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修.行.安.住——證嚴法師五大長老弟子【文庫版】
  誰說菩薩不在人間!
  「無有疲厭」的修行風範
  一無所有,才能創造
  不只三刀六槌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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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只三刀六槌的本事

以前什麼都要自己來,出家人「三刀六槌」,剃刀、剪刀、菜刀,要會剃頭、煮飯、做衣服,也要能敲鐘、鼓、磬槌,連鐵鎚也要會用。——德慈法師

 

出家人必須學會「三刀六槌」(註一),到僧團共住、輪流執事,生活上得劈柴、燒飯、縫補,上大殿拜佛唱誦,梵唄、香燈等,樣樣都要學會,才能承擔僧眾事。

「我不會煮飯。」紹雯(德融)初來普明寺修行,出身農家的她,小學畢業就外出工作,在家排行較小,沒能輪到她做飯,到了大姊那裏工作也沒有機會學習。她的專長是毛線編織。

師兄弟輪流煮飯,在大灶生火、燒水煮飯菜,三刀之一的「菜刀」,紹雯不擅長。很多母親擔心女兒出嫁時還不會做飯,如何端得起夫家的飯碗;紹雯雖選擇修行,也是「入人門檻」,她的母親到普明寺禮拜地藏菩薩,也總是關心女兒在此,生活上是否遇上難題。

紹雯一次輪到煮飯,爐火一直生不起來,快中午十一點了,師父聽見廚房裏毫無動靜,進來發現爐灶還是冷的,「我來!」師父說著很快將爐火點著,將白菜、芋頭和食用油下鍋,連同其他的菜蔬加在一起煮。

掀開鍋蓋,「啊,好香!」德慈直到晚年還記得師父幫德融煮好午齋,告訴他們:「這叫做羅漢菜!」師父出家前在豐原慈雲寺掛單,寺方農忙時,她煮點心送到田裏去,生火做飯菜的功夫早已受過訓練。

 
凡事學會才輕鬆

學會做菜不是一朝一夕,「誰教你當女人呢?」紹雯的母親聽見女兒的心事,由衷地吐露自己身為女人的苦處;不過,出家修行同樣需要柴米油鹽,肯定得學會在大寮做飯。下回,紹雯的姊姊來,轉達母親的吩咐——

媽媽要我注意,炸東西的時候記得要從鍋邊輕輕放下去,這樣油才不會噴濺出來;如果不小心被熱油或滾水燙傷了,可以用牙膏或鹽巴塗抹,這樣患部才不容易發炎。

德慈、德昭、德恩都擅長烹飪。德慈說,他在家負責煮飯,因為人口簡單,本來只會做家常菜,一次遇到難題,才決心學做真正的料理。

有次,養父在臺北的朋友一家人搭機前來花蓮作客。擔心招待不周,養父專程請來一位廚藝佳的阿姨,每天到巿場買辦新鮮食材,德慈也在廚房裏幫忙,連續做了兩天的特別料理。好不容易賓主盡歡,客人告辭後,班機因故無法起飛只好折返。由於主廚阿姨已經回家,讓養父母一時不知所措。

廚房平日是德慈的天下,看見還有白菜,便燒了一大鍋開水想煮火鍋,可是沒有其他食材熬湯,看著白菜葉子在湯鍋沸浮,他心裏犯愁……自此激起強烈的學習動機。

德慈逐一試做阿姨那兩天所煮的菜色,實驗精神很早就萌芽,也自我訓練出備辦兩桌宴客菜餚的烹飪功力。「什麼事都學起來,需要的時候就可以派上用場。」他很早便覺悟,任何事都能做才會輕鬆,不需要事事求人。

不過,出家後所面臨的考驗是物質困窘。曾經在過年,德慈只有三條蘿蔔、幾片豆干和一些筍絲。當訪客留下來用餐,他說,蘿蔔鮮嫩,可炒可滷也可以煮湯,將蘿蔔加點自己種的芥菜去滷;蘿蔔皮先用鹽搓一搓,摻點香菜也能炒出可口的配菜。同一食料變化出不同菜色,也能讓人吃出待客的最大誠意。

 
無師自通為省錢

德慈年輕時就會簡易裁縫,出家後,有人送來布料,他想替師父做一件長衫。僧服不同於一般衣服的剪裁和製作,第一次拿起剪刀為師父做僧服,他很用心,卻是一記敗筆。

當時師媽買了一臺手控式的小型縫紉機給他們,德慈向東淨寺的法師請益如何裁剪。正式車縫前,他先用六塊布試做。「最重要的是領襟部分,那是最難的!」德慈製作時老覺得不理想,拆掉重做了幾次,想以熨斗設法燙平補救,沒想到布料愈燙愈虛,領襟的部分做得並不服貼。

師父當年穿著那件長衫到全省訪視貧戶,德慈隨師拍照,「那一張照片,師父的衣服就是我沒做好的!」有照片為憑,他每提一次就懺悔一次。

雖然是師父口中形容的「半桶師」,德慈最大的長處是主動學習。

我們以前沒有衣櫃,衣服摺好了只能用大布巾包起來。我用三夾板在牆角釘成三角架,看起來像「蟑螂翅膀」,上面就可以放衣服。

以前我都想辦法自己做。那時候沒有錢僱工,就要想辦法自己鋸木頭、自己蓋,所以泥水工和木工我都會做。師父笑我是「雜路俠」,意思是「半桶師」,沒有一樣專精。

德慈自知雖會做衣服,可是技不專精。當年得知裁縫師謝寶祝(德仰)離開臺北決定留在故鄉,便力邀她來幫忙,況且寶祝正好也有意出家。而後德仰主持精舍的「衣坊間」,舉凡衣襪、被套等製作和修補等,其專長不但讓常住的僧服穿起來體面,且節省不少費用。後來還承接成衣製作來增加僧團的收入。

 
愈做筋骨才會勇

二〇二一年夏天,精舍的田間正在收割艾草,德昭提醒師兄弟,收割時愈接近根部愈好,它會從那裏重新長出葉子;若是莖幹保留太長,將影響下次的採收量。

經驗是時間的禮物,而僧團也需要年輕人接力。如今八十七歲的德昭雖然做不來,卻樂意傳授給早已叫不出法號,只能統稱為「少年師父」的後輩。

很多大學生來出家,不懂得種田,需要教他們。我還能彎腰時都會親自示範,看到他們把菜股(畦)打得很漂亮,我很高興!雖然菜園分作一區一區,但做事不分彼此。先拔草,土弄鬆再施肥,隨時都有菜吃。

說到種田,「我們用鋤頭耙兩下,勝過你們年輕人除草一小時。」大師兄德慈在八十六歲那年也依然自信滿滿,道是:「我們現在想做,也還能做,只是卡無擋頭(耐力)!」他只承認體力不若當年。

「以前在田裏工作,只要看見大師兄來,心裏很緊張,因為想快也快不了!」七師兄德和說,大師兄當年對待師兄弟可是很嚴格的。也許是師父開始做慈善,之後籌建醫院,全省奔波根本沒有時間管理僧團事務。大師兄基於責任,同樣以師父的高標準要求他們,代替師父「整隊」。

「我年輕時候,脾氣確實比較暴躁。」德慈晚年回顧,坦誠自己在僧團只有二、三十位師兄弟時,「有時,我還滿凶的,也會現金剛怒目相呢!」不過,大師兄不只在前面指揮,他身先士卒,常令師兄弟汗顏。

「是啊,我們稍微做一下就閃到腰或手扭傷了!『修無行』。」中生代的德寰在八旬的大師兄面前挖苦自己,德慈藉機慰勉:「不要怕辛苦,愈做,筋骨才會勇,有做就會潤滑,否則沒有彈性。」

中生代還懂得拿鋤頭。德昭來到菜園看見年輕一輩的師兄弟,大部分坐在短凳上以鐮刀割草,有的則在城巿裏長大,看著滿園蝶舞歡欣無比,等到想起蝴蝶的幼蟲是來吃菜的,宛如大夢初醒,得幫忙抓蟲放生到覓食專區。

德昭想到以前繼水稻後種植旱稻,徒手拔草很吃力,他們的指甲都變成紫色,多年以後才慢慢褪去呢!儘管世代間所擅長的才能不同,精舍現今每天用齋人數少說五十桌以上,遇節日甚至席開超過百桌。來眾愈多,菜園加上僧團製作手工皂和植物淨露等,因應大面積栽種生產,在在需要有人力。德昭難免心急地想傳授耕作的工夫,但不知道年輕人學習的意願,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學得來。

 
(中略)
 
出家人不能太脆弱

從過去到現在,務農和做手工代工都需要大量的勞力,「有人想來修行,我們總會告知這裏不是來誦經、打坐,而是做!做!做!」德慈指出,光是這一點就令許多人打了退堂鼓。僧團的出家眾人數成長並不快;然而,透過執事多方學習,不但做事使得上力,也能體會他人承擔事務的難處,常住才有力量。

德慈晚年身體尚可,只是苦於膝關節退化。「我一直做事,身體痠或痛,晚上把藥一吃或藥膏抹一下,做事要勇敢。」他說。

後來退化的雙膝先後接受手術,術後疼痛未消,需要時間復健。在出院前,院方叮嚀適度休息和保養,「否則會砸了我們醫師的招牌!」德慈也明瞭醫療團隊煞費苦心。

開刀出院回來的第二天還坐在輪椅上,師父看見了,就說:「你真好命!」我慢慢站起來感恩師父。師父又說:「你太好命了!那些獨居老人,像你這樣也是在做環保……」

師父就是喜歡用這種激將法!他要我勇敢,不能軟軟的。

「看師父走路的姿勢也知道很吃力,但是他不像我們會去找醫師處理,也不喜歡人家扶他。」德慈說,師父的膝關節也逐漸退化,幾年前弟子們體恤師父,本來擬定四、五位人選代替師父於初一、十五在佛前上香,「可是找不到!年輕的不敢,年老的膝蓋跪不下去,中生代的也都不敢。」德慈表示,沒有人敢於代替師父的位置。

師父經常抱病,卻用精神提起毅力。一次歲末祝福行腳開示時,突然在臺上停頓幾秒鐘沒有說話,不多久才解釋方才一陣暈眩。

師父本身有心臟病,年輕時經常發作,卻從來沒聽說送過一次急診。即使到老,除非行腳,對各地的環境不熟悉或必須上下階梯,才由弟子適時攙扶;在精舍的早、午齋時間,偶爾見到約莫六、七歲的孩童走在師父前面充當「肩頭枴」,否則師父很少讓人攙扶。

「師父說,出家人不能太脆弱。」德慈指出,師父很喜歡松樹的蒼翠與遒勁,無論處在任何環境,依然挺直向上,也常以此意象勉勵弟子:「難行能行、難忍能忍!」

 

註一)三刀六槌:是指菜刀、剃頭刀、剪刀,以及木魚槌、鼓槌、鐘槌、磬槌、板槌、鐵鎚。

 

參考資料:

《一蓑風雨任平生:樹家風 立典範 守志不動的德慈師父》,靜思僧團、葉文鶯、陳美羿等著,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經典雜誌出版,二〇二一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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