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邱淑絹 攝影.蕭耀華

〔圖說〕第二梯次賑災團十一月二十二日清晨從臺灣出發,輾轉馬尼拉、宿霧,在夜色中乘快艇前往奧莫克,晚上九點半抵達;碼頭受災毀損,志工在雨中搬運賑災物資。
災區廣闊出乎想像,來自菲律賓幾個大城市的慈濟志工,頓顯人單力薄;
但他們義無反顧,因為來自全球的力量撐住了這分慈悲心,
走在前面的沒有後顧之憂,作為後援的隨時讓他們依靠……
當海燕在海上生成,多位菲律賓慈濟志工正在臺北三重靜思堂參與海外志工培訓受證營隊。馬尼拉志工蔡昇航,時刻盯著平板電腦,關心著颱風動向,內心盤算者:「要請在場所有的慈濟人,為菲律賓祈禱與祝福。」
在馬尼拉,習慣看美國氣象臺的志工錢小進,注意著颱風一直往菲律賓中部去;十一月九日,六位家住萊特省的員工,前來要求回家一趟,「和家人失去聯絡,電話都不通。」錢小進趕緊為每人準備兩萬多披索當盤纏,叮嚀著:「路很難走,一切要很小心,並且跟我保持聯絡。」
十一月十日,馬尼拉新聞還未有什麼消息,國際媒體卻已大篇幅報導嚴重災情;錢小進與駐菲律賓臺灣外交部人員聯繫,半小時後人員回覆,軍方計畫出動運輸機運送物資。錢小進趕快將訊息回報慈濟基金會臺灣本會,此時菲律賓新聞臺ABS-CBN已開始播報風災慘重新聞。
慈濟花蓮本會、靜思精舍常住眾,率先展開香積飯的生產與包裝;桃園及內湖的志工迅速趕製一批環保毛毯;物資集結往新竹空軍基地,十一月十二日週二午後一點由運輸機運往宿霧。
同時,在臺北的菲律賓志工包括執行長李偉嵩、蔡昇航、蔡萬擂、李伯芳、蔡青山、陳兆揚、黃解放等,旋即搭飛機輾轉經由馬尼拉來到宿霧;而馬來西亞志工也趕往宿霧和當地志工會合,準備接收運輸機送來的物資。
當臺灣運輸機將物資運抵宿霧時,志工卻無法提領物資。由於臺灣和菲律賓沒有邦交,菲律賓社會福利署和情報局對物資品項不熟悉,不敢放行。「那是週三一大早。」錢小進緊急和慈濟及相關部門聯繫,呈交說明文件,菲律賓海關明白慈濟賑災行動後,在十三日下午將貨物放行。
在錢小進聯繫通關時刻,宿霧志工施嘉驛家族企業在菲律賓擁有四十家購物中心、百貨公司,在獨魯萬市一家分店十一月九日才要開幕,不意在風災中受損嚴重,更被洗劫一空。但施嘉驛卻是樂觀:「給他們拿走也好,就當作布施出去。不然放在裏面也會壞掉。」
他不怨天尤人,進而著手準備近一千份生活包,甚至把事業擱置一旁,帶著員工與馬尼拉、宿霧、三寶顏,加上臺灣、馬來西亞志工等一行五十人趕往奧莫克勘災及義診。
志工在奧莫克勘災同時,把握機緣聯繫上獨魯萬市政府工作的慈青學長林福益,又更深入重災區獨魯萬市。返回馬尼拉後,組成賑災先遣團隊,十一月十九日重抵重災區,認為事不宜遲,十一月二十日起啟動以工代賑。
物力,長途跋涉達使命
得知賑災團將成行,馬尼拉承擔香積組的呂麗卿心兒難安,因為災區沒水沒電,無法炊煮,團員們可能只有香積飯或香積麵可用;她到慈濟園區的菜園摘了很多菜,但帶或不帶,讓她心裏很煎熬。
「不帶,怕大家沒東西吃;帶了,又怕沒地方煮。」就這樣七上八下地,帶了一半的菜,還有一支鍋鏟跟一雙長筷子,就這麼跟到了災區。幸而,後援團隊迅速將發電機及快速爐送往災區,這下有補給團員體力的機會;呂麗卿說:「這麼好用,恨不得那些菜能全部帶出來。」
在接獲證嚴上人傳達以工代賑的必要時,蔡昇航明白:「之後一定要開始忙了。」當他們完成第一次勘災返回馬尼拉籌備賑災事宜,再回到災區時,都買了單程機票,準備長期留在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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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馬利僅那本土志工經歷凱莎娜風災之苦,也曾參與以工代賑,而今化身慈濟志工,到獨魯萬重災區協助賑災。 |
以工代賑,參與人數愈多愈有效率,成果愈是全面。從空中俯瞰,以工代賑的人如螞蟻雄兵,來來回回地清掃巷弄街道,交由挖土機、山貓、大卡車等向外清運。
從事重機械買賣的馬尼拉志工楊國英,向開礦公司的朋友商借重機械,前後獲得二十五輛砂石車、兩輛大山貓和一部挖土機,透過貨運船從民答那峨島北部的蘇力高(Surigao)出發,歷經十七小時抵達獨魯萬;而他更在獨魯萬的獨魯萬港(Tacloban City Port)迎接這些重機械,看著它們行往災區執行任務。開礦公司一併出借重機械的司機們,由慈濟付車馬費,終日在災區奔走。
要策動一天幾萬人的大清掃,代賑金一天可能就需要幾百萬披索,這筆費用來自全球慈濟人的募心募款;華商企業家蔡聰妙,就為代賑金的匯轉坐鎮在馬尼拉,以求手續順暢流轉。
獨魯萬銀行災後關閉,楊國英、蔡萬擂以幾只皮箱,自馬尼拉攜帶首批賑災費用一億披索,從宿霧坐船到奧莫克;一部分留在當地進行祝福金大型發放,另一批帶往獨魯萬。
災區頻傳搶劫,身懷鉅款的楊國英和蔡萬擂可說是冒著生命危險,但他們心不驚,楊國英說:「既然是上人要做的事,我們就全力以赴。」
蔡萬擂的心情則是:「菲律賓人只要兩千、三千披索,就可以用一個星期、一個月;我們了解,上人是為了苦難眾生,所以全心以赴,也就放下了,不再擔心。」
直到十二月上旬,獨魯萬銀行正常營業,慈濟志工才改為每天向銀行領錢發代賑金。銀行經理震撼於慈濟大愛無私的賑災方式,讚歎慈濟是「獨魯萬的新英雄」,並發心特派行員每日將錢送到慈濟在興華中學的賑災中心,以節省志工往返的時間。
奧莫克祝福金發放共有九千多戶受惠,市長為感恩慈濟無私奉獻,援助市民度過受災期,無限期免費提供五部大卡車及山貓,長程地從奧莫克駛來,加入垃圾清運的行列。
如此,包括慈濟基金會自行租用,慈濟在獨魯萬市的卡車就有四十部,發揮清運的大功能;獨魯萬共有一百三十八里,以工代賑共完成七十里清掃,累積出動重型機具九百八十車次。造就出其他國際NGO眼中的奇蹟。
人力,見苦知福說感恩
來自馬尼拉馬利僅那市的陳嘉琳,在凱莎娜風災後協助慈濟帶動同鄉人以工代賑,原本是受災民眾的她,目前是慈濟職工。在獨魯萬,她拿起麥克風,帶動數千人進行以工代賑;縱然不懂獨魯萬方言,但以塔加樂語(Tagalog)和居民以誠相對,「雖然我不會你們的語言,但我會努力學。」
四年來,多位參與以工代賑的馬利僅那市居民,受慈濟精神薰陶,已培訓受證為慈誠隊員或委員;基於悲憫同胞情誼,他們縱然生活拮据,三十四人浩浩蕩蕩跟著華人志工來到獨魯萬,由陳嘉琳陪伴協助以工代賑諸多事宜。
四十五歲的艾迪森‧希那(Edison Hina),駐守在興華中學,掌管總務與機動、通訊事務。他住在馬利僅那馬蘭代(Malandy)里,回想凱莎娜風災水退後,見家園被毀,他悲傷痛苦;太太和兒子參與慈濟以工代賑,得以迅速重建家園。沒想到之後太太持續參加慈濟「以工代賑做環保」,讓他很不高興;直到他失去了警衛工作,也來「以工代賑做環保」,期間看到海地震災慈濟援助,讓他一夢乍醒;之後,兒子領取慈濟助學金,讓他自此肯定慈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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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大卡車分批從馬尼拉、奧莫克及獨魯萬調度而來,載運以工代賑清理出來的垃圾。 |
雖身為貧戶,但以志工身分來到獨魯萬,少有休息時間,艾迪森說:「可以快樂付出,我很甘願!」他看到比家鄉更嚴重的災情,見了苦,知了福,心裏也就更加平靜坦盪。「慈濟就像一家人。因為慈濟,馬利僅那站起來,相信獨魯萬也可以。」
住在馬利僅那市囊卡(Nangka)里的艾姆恩(Edmund S. Canete),在巧克力工廠工作已二十年,一天工資六百披索;此次向老闆請假前來賑災,一待就是十幾天,他說:「做志工比較重要。」談起獨魯萬的災情,身材壯碩的他流下淚來,哽咽許久才說:「這裏的人太可憐了。一位媽媽的孩子失蹤了,兩天前找到遺體;她的先生和父親也往生了……」隔天,艾姆恩要回馬尼拉向老闆報到,他說:「能再回來獨魯萬,就一定要再回來;就算自己付機票費用,也要再來。」
也住囊卡的安吉莉塔(Angelita R. Villanueva),一說到凱莎娜時家裏受災情形,未語淚先流。拿著手帕擦了擦眼睛後,她說:「房子整個沖走,只剩一堆垃圾。」安吉有七個小孩,大兒子被洪水沖走;水退後她從屋頂爬下來,循著大馬路問人,才知鄰居把兒子從水中救了上來;她拿著慈濟以工代賑的錢,才有能力將受傷的母親送醫治療。
雖然偶爾埋怨為何受災這麼嚴重,得租屋居住;但來到獨魯萬,她心情已然平復。「本來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看到這裏的災情,我不再埋怨了。至少我的家人都還在。」
當年馬利僅那代賑金四百披索,比這裏少了一百,安吉大聲地叫出來說:「我寧願不要那代賑金,也不要受災。」在獨魯萬,安吉協助行政工作,幫助表格登記及代賑金發放,她說:「我之前像生活在一個井裏,世界只有家庭。認識慈濟,讓我出去發揮功能,很有成就感。」安吉說:「我不能永遠當一位受惠者,要去回饋與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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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臺灣到馬尼拉,飛機航程兩小時;從馬尼拉到宿霧,飛機航程一個多小時;從宿霧到奧莫克,海上船程三個小時;從奧莫克到獨魯萬,巴士車程三小時⋯⋯這許許多多兩小時加三小時,是臺灣到菲律賓獨魯萬的距離,也是慈濟志工前進獨魯萬賑災的距離。
除了全球募心募款外,來自臺灣、馬來西亞、泰國、辛巴威、印尼、美國、新加坡及菲律賓等國慈濟志工和醫療團隊,十一月十三日到十二月十九日出動五千兩百九十九人次投入救災。
菲律賓分會執行長李偉嵩出生在南萊特省,災後第五天、十一月十三日即踏上受傷土地往前衝,家中有五人投入賑災。他深切感恩:「我出生在此,喜歡這個國家。以我個人和家庭力量,無法做得很多;但有上人的智慧與慈濟大家庭的力量,我覺得菲律賓很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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