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社會福利後盾
撰文‧李委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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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年慈濟在貴州省羅甸縣冬令發放,靜思精舍德勘法師(左)、純寬法師(右)及慈濟志工下鄉訪視。(攝影/蕭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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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出家庭貧病、弱勢的緣由,
提供整體性,持續性的服務,
對志工而言,需要很大的慈善承擔力。
──純寬法師(慈濟大學社會工作學系助理教授)
慈濟五十年來的訪視濟貧模式,一旦在評估後決定常態性地定期關懷,那麼,無論在經濟、物資或心靈層面的補助協助,基本上都不會只是針對被提報來的當事人,而是連與他同住的全家人一併關心,希望能將陷家庭於貧病、弱勢的真正緣由給找出來。慈濟大學社會工作學系助理教授純寬法師,暫且以「整體性服務」來描述這種助人模式。
半世紀以前,臺灣社福資源少,相關機構也不多,即便當年已先行運作的家扶基金會、世界展望會等,主要服務對象也集中在兒童部分,鮮少有機構能夠提供貧戶家庭「整體性」的濟助。
經常出入醫院安寧病房關懷癌末病患與家屬的純寬法師比喻,「整體性的慈善服務,就像是集合有醫師、護理師、社工人員、營養師、宗教師等『全人、全家、全程、全隊』的安寧照護模式。」他認為慈濟「全家式」的濟貧服務,從案主的貧病延伸至家庭其他層面問題,例如家人就醫困難、親人互動關係疏離、子女教育乃至居家安全等問題,然後再一個個設法拆解並協助。
相較起來,一般民間社福單位服務對象相對較單一,例如兒童、老人、新移民、視障者、植物人等。若這些案主家庭裏有其他諸如隔代教養、家暴等難題,機構受限於服務對象、宗旨目標及預算考量,往往只能協助「轉介」,請政府或其他民間慈善機構提供他項協助。
也有福利機構基於經費來源有限或不穩定,有時服務了一、兩年後便捉襟見肘,不得不將個案轉介給慈濟接手。
當然,轉介在社會福利上是相當重要的事,因為它讓政府及民間福利機構,彼此在橫向間產生連結,俾利社福資源有效地流動及應用。
純寬法師強調,無論是整體式或單一式的服務對象,其實沒有好壞之分,因為各有優缺點。像整體性、全家式的關懷,看似「什麼都自己來」很單純,但也容易缺乏橫向與其他機構的互動,或因此產生社福資源的補助重疊。
純寬法師說,包括慈濟醫院及各志業體在內,經常接到來自各方的個案轉介,長年來服務的慈善案量都很大。「慈濟基金會,可說是臺灣民間慈善最大的『轉介接受站』。」只是家庭式、長年式的濟助陪伴,就像慢性病一般,「它的服務成效,往往不容易被社會大眾看見。」
宗教慈善獲肯定
純寬法師不只在學校授課或做研究,也常帶著學生或陪同志工探視貧戶,有時代表慈濟前往災區現場慰訪罹難者家屬等。這些年來,他將切身的慈善經驗拿來印證社福學理,以一種實證的方式將實務與理論做結合;對於慈濟慈善,他自然也有許多的反思與提醒。然而,無論是出家或成為教育工作者,原本都不在他的人生計畫中。
一九九○年十二月,二十四歲的她計畫前往日本讀大學,在等待簽證核發前的空檔,來到靜思精舍當義工。原本猜想這段過程應該很清閒,還帶來幾本書打發時間;完全沒料到,精舍生活竟是那麼忙碌,若遇每月定期的的貧戶發放日,那她更得抓緊時間洗菜、做雜務。
臺北囡仔難得來到東部後山,不同的生活經驗讓她感到好奇新鮮,心靈視野彷彿跟著打開。有時午後,她隨著靜思精舍的師父們,將食物分送給原住民貧戶,「有人住在豬寮裏,有人罹患精神疾病,被家人用鍊子栓起來以免亂跑……」城鄉生活差距大,讓她有不同的見聞與思維。
沒被精舍繁忙作息嚇跑,反而嚮往這般生活了,只是除了媽媽外,家人全都反對。終究,她決定暫緩赴日留學,成了靜思精舍常住眾成員之一。五年後出家,皈依上人的弟子德恆法師,法號「純寬」。
出家後,經上人同意,純寬法師完成日本京都佛教大學「社會福利」的大學及研究所課程,並在二○○六年取得博士學位,旋即返臺。在慈濟大學任教十年來,無論是慈濟慈善或社會福利,他都有參與及研究。
純寬法師以為,儘管臺灣曾受日本治理五十年,但社會福利的發展卻深受西方觀念影響;相較起日本人的保守及自我防衛,臺灣對他人的接受度更開放也更親切,且對佛教出家人有較多的尊敬。
因此,臺灣的宗教慈善,尤其是佛教組織的志工動員力,也讓純寬法師的日本學友感到驚訝,因為這跟社會福利國家的慈善觀差異很大。
純寬法師以為,半世紀來慈濟的發展,讓佛教不再只是給人「托缽」、「供養」的傳統出家人形象,而是可以透過慈善助人來「給予」,這部分是迥異於過去的轉變與影響。
回到單純角色
「不可否認,這五十年來,慈濟慈善服務,在臺灣堪稱是很大的社福後盾。」包括捐款者對慈濟也有很大的期待,「面對各方轉介,慈濟很少推託或拒絕,這是很大的慈善承擔力。」純寬法師說。
儘管如此,純寬法師仍提醒,慈濟以志工為主力的慈善服務,助人的熱情讓人沒話說,不僅給人親切感,也很具有力量。但就像醫院是由不同專業的醫師、護理師、社工師、心理師、志工等人,針對不同層面問題來提供服務般,同樣是提供弱勢案家整體性服務的慈濟慈善工作,也一樣要面對各個不同年齡層者的需求與心理問題。
由於志工個人的社經背景、家庭經驗乃至性格特質,可能不經意的將自我的期待融入助人評估的標準裏,也因此,近年來慈濟會為訪視志工安排助人相關課程,以更提升服務的專業性及客觀性。
純寬法師也建議志工,有時不妨單純回到「人」的角色來思考。「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或設限,認為『我是慈濟人』,所以就應該要怎麼樣。」他舉心理學上的「角色切割」為例,認為志工回到家後就是人妻、人母或人子,要清楚自己的角色轉換,才不會因此忽略家人或親友感受。
回歸慈善初心
慈濟邁入第五十一年,和慈濟同齡的純寬法師說,真正的重點還是要「回到初發心」,捫心問自己當初加入志工的心念為何?而宗教信仰跟慈善助人也不是同一件事,因為前者是純私人的信念價值,而後者則是普世的社會服務,因此「尊重彼此差異性」是很重要的事,然後在助人中學習謙卑與感恩。
不只是做慈善,純寬法師提醒,也要反思自己是否從中學習、領悟到什麼。「透過慈善服務,我們是否更珍惜自己?我們是否也有那樣的習氣與問題?」經常這麼自我提醒,可以提升做慈善及對人的敏感度,也可觀察到自己細微心思的變幻。
因應社會變動,慈濟慈善服務項目愈來愈多元,「惟有回到初發心,用最單純的心來面對。」純寬法師這麼勉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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