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身】 以工代賑建屋 振奮人心
◎撰文‧李委煌 攝影‧黃筱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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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克阿瑟將軍的「我將再返」名句,彷彿為帕洛小鎮的歷史景點做了代言;而慈濟大愛村的基地位置,距離當年美軍登陸海灘僅有幾公里之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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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簡易屋」
但比災前所居住的房屋更好
足以伴他們數年光陰,完成重建
更可貴的是這個社區是親手打造
他們不是受助者
而是面對人生風雨的勇者
二次大戰期間,美國在菲律賓防禦失守,麥克阿瑟將軍在撤離時說下著名誓言:「我將再返(I shall return)。」兩年多後,他從菲律賓中部萊特省帕洛鎮(Palo)登陸,反擊日軍並奪回菲律賓。
而今,「麥克阿瑟登陸紀念公園」早已成為帕洛鎮名聞遐邇的造訪景點;公園所在地的帕洛鎮坎達胡(Candahug)里,卻不復當年奏著凱旋歌的氣勢,在二○一三年十一月八日海燕(Haiyan)颱風過境後幾乎全毀。
帕洛鎮僅四萬多人口,比鄰著災後宛如棄城的重災區獨魯萬(Tacloban)市,兩者因海燕颱風而成了難兄難弟。時隔一年三個月,占地三點三畝、擁有兩百五十五間簡易屋的慈濟大愛村(Tzu Chi great love village)完工啟用,它距離麥克阿瑟登陸處僅幾公里之遙,但對一千五百位入住受災居民來說,卻是邁向新生的一大步。
不願坐困愁城
根據統計,二○一三年全球受氣候變遷影響排名第一的國家即為菲律賓;當年從中部穿越而過的超級強颱海燕,至少造成七千人罹難或失蹤,近百萬房屋受損。它所畫下的傷痕至今依舊清晰可見,災區仍有許多人頭頂著鋅板、塑膠布生活。
家就住在坎達胡的喬爾(Joel Daga),災後至少還有個屋頂可庇蔭,他和媽媽、哥哥、兩位妹妹及姪女等六人,被安置到政府搭的臨時房(bunk house)──數百戶小屋以木板隔間,如廁、煮食則需到公共空間。
每間約莫三坪的方形空間,一格格相連,一點點聲響便眾人皆知;喬爾無奈地說:「很不習慣,悶熱、沒電,吵雜又無隱私,而且容易生病。」所以當他們得知可以入住包含三房、一廳、一衛、一廚的八坪簡易屋,簡直難以置信;這樣的隔間對於六口之家來說,甚至比他們災前的住房更好。
更讓他們驚喜的是,還能夠參加「以工代賑」搭蓋簡易屋,入住由自己雙手參與打造的社區。大愛村兩百五十五戶中,即有近一百戶來自坎達胡里,左鄰右舍多為舊識。
去年九月起,喬爾來到慈濟大愛村基地上工,負責拉鋼索裝地錨,每日薪水兩百五十披索(約新臺幣一百六十七元),比當地最低工資還要高些,因此他六十一歲的媽媽隨後也加入以工代賑。
二○一四年十二月十七日,大愛村迎來第一批約一百戶入住,喬爾一家人遷入新居,媽媽和妹妹同一間房,方便日常的陪伴與家人間的隱私。
喬爾的這個妹妹智力受損、患有癲癇,需人照顧。每天他和媽媽上工後,不得不將妹妹鎖在房裏免得亂跑,只能利用工作空檔,就近跑回屋裏照護。慈濟在帕洛援建的兩百五十五間簡易屋,就是由兩百位像喬爾這樣的入住者、當地村民或其他NGO志工們,在慈濟志工的指導與帶動下,以不到半年時間親力親為建造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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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百五十五間簡易屋幾乎是在雨季裏趕工完成;以工代賑村民多是受災戶,特別能同理那一分亟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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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服萬難建房
無論是建設永久屋或簡易屋,菲律賓政府在土地的取得上都極為困難。因為從西班牙、美國、日本的殖民乃至菲律賓獨立建國以來,國家土地就不斷被轉賣到私人手上。
慈濟菲律賓分會執行長李偉嵩說,原先獨魯萬、帕洛政府曾提供五塊土地,希望慈濟協助援建簡易屋;經志工勘察了解後,位置條件與現況性質都不適合,最終只剩下位於帕洛鎮聖荷西里(San Jose)的這一處基地。
政府提供住戶名單,讓志工分組家訪,期望每一戶都確實有此需要;他們或住在政府臨時住房,或是因無處可去、無能重建而回到海邊危厝;訪視時,志工更把單親家庭或是家有老幼殘疾弱勢者,列為優先遷入對象。
二○一四年七月,菲律賓人口正式破億,成為全球人口數排名第十二的國家;在慈濟簡易屋住民裏,生養十個、八個孩子的家庭並不少見;風災後一無所有,每天光吃飯都成問題,許多人白飯摻混點糖或醋,就是可口的一餐了。不難想見,養育壓力沈重的父母們若能得到免費的一棟簡易屋,在生計負擔上將可紓壓許多。
慈濟簡易屋有六坪、八坪兩種格局,依入住家庭成員人數作分配;每間簡易屋都是獨棟,還有屋前一米半、屋後兩米、屋旁各一米的開闊空間。臺灣志工潘信成從整地開始就在帕洛工地駐守,足足有七個月之久,他說:「搭建期間歷經兩、三次颱風,強度完全沒問題!」
為未來畫藍圖
住在帕洛鎮塔古朗嘎(Tacuranga)里的克利斯(Kris Corpin)及嘎比(Gabby Corpin)兄弟,兩人一起參加以工代賑、一起從政府臨時房搬進慈濟大愛村,也先後誕育小嬰孩。
二十五歲的克利斯負責立屋架,二十四歲的嘎比則安裝屋門,兄弟倆樂在工作,不只幫助鄉親也幫到了自己。因為以工代賑之緣,克利斯終於能存點錢了,他未來想學習技藝做個理髮師,為大家修整美好的髮型。
克利斯一家三口分配到六坪兩房的屋型,「比我災前所住的房子、災後暫住的政府臨時房都還大!」嘎比在屋內客廳以繩索做成吊床,成為嬰孩的舒適搖籃。兄弟比鄰而居、相互照顧,父母偶來探訪也覺得安心。
和兄弟倆來自同一個村落的傑森(Jason Delector),長相頗似臺灣原住民、五官深邃帥氣,在工地裏跟著師傅學習電鋸的操作與使用;由於這是一項涉及混油、保養與切割技巧的專業項目,他珍惜有薪水領又有技藝可學的以工代賑機會。
「若有錢買建材,我們早就原地重建了,不會想住進擁擠的臨時房。」年輕的傑森,已是三個孩子的爸爸;過去他的工作是爬椰子樹採收汁液,再製作為當地頗富盛名、由椰子汁發酵而成的酒精飲料。無奈海燕風災摧毀大量椰樹,採椰汁及釀製椰酒的業者因此失業,大多選擇三輪車載客、賣零貨或打零工等勞力工作掙錢。
身型結實的傑森,延續在慈濟以工代賑所學,對往後工作也有了藍圖。「未來,我想做木工。」傑森說,以前撿木頭生火,現在以工代賑賺了點錢,家人不但改用瓦斯煮飯,他也有能力幫女兒買點文具用品。「有了這個家,生活安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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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愛村內四處可見回收椰木所削鋸而成的木樁、木板,輔助房屋或溝渠工程之用;另外還有水泥塊、紙箱、水泥袋等,都成了廢物再利用的工地環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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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環保創意
志工潘信成說,簡易屋趕工期間,每天大愛村工地有二十八個施工組別在運作;像是克利斯兄弟倆所負責的房屋骨架及門窗,喬爾負責防颱鋼索及地錨,還有更多諸如屋頂天窗、雨水回收、泥磚鋪製、水溝工程、工具管理乃至周邊的園藝植栽等。
其中最為特殊且引人注意的,就是傑森所參與的這一組──上山砍鋸已死去的椰子樹木,將這些災後被視為廢料的木頭回收利用,再依工程所需,量身訂製鋸成大小不等的椰木。放眼望去,工地各處都是這些回收木塊的創意運用,例如大家用餐時的大量桌椅,或是作為簡易屋基座及排水溝的擋土牆等。
潘信成說,當初詢價,得知購買一根椰子木材需六百五十披索(約新臺幣四百三十三元),若要削鋸成木塊,則需另付七百披索(新臺幣四百六十七元),而且這還沒算入運費。
後來他們發現,其實在工地周邊山坡,滿滿都是因為狂風暴雨而死去的椰子樹林,仍一棵棵孤傲挺直地站著;在徵得土地主人同意無償供給慈濟使用,又獲得華商捐贈的一支電鋸後,十多位以工代賑工人齊力上山,鋸下椰木、削片回收使用。潘信成估算,整體工程使用了不下一千棵廢棄椰樹,也節省下不少費用。
事實上,不少大愛村住民在風災前的工作就和椰子相關;喬爾的媽媽維吉妮亞(Virginia Daga)說,她做椰子買賣有十年了,過去一顆椰子買進七披索、賣出十五披索,每天若賣三十顆左右,也有兩百多披索利潤。
海燕颱風重創椰林,一顆椰子的買進價格高漲為二十五披索,就算維吉妮亞以三十披索賣出,也少有人願意購買;何況,她也沒本錢進貨,不得不結束這件生意。
一株椰子樹從種植到能結果,需耗時六到八年之久;根據世界糧農組織(FAO)統計,海燕風災嚴重毀損了菲律賓四千四百萬棵椰子樹,而椰子果樹相關產業在當地是極為重要的農業項目,影響層面之廣泛也就不難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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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森(手拿電鋸者)的工班約十多位村民,有人先拿柴刀劈草開路,然後他跟著師傅以電鋸砍倒椰木,再一片片削出適合尺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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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甘共苦最樂
帕洛慈濟大愛村在今年二月十四日全數完工,考量政府供電工程進度配合不及,臺灣實業家志工蔡豐賜提供每兩戶加裝上一大片太陽能板,好讓家家戶戶在日落後,能有足夠的電力來使用照明。
兩百五十五間簡易屋,PP板材來自美國志工產製運送、骨架零件由臺灣志工合力加工,為一千五百位居民撐起家園,也彷彿打造出一個災後臨時社區的典範平臺。因為在這半年施工期間,許多NGO人士紛紛親蒞工地參訪,或好奇慈濟房型設計,或親自參與搭建、提供部分物資、協助設計廣場等。即便工程結束,仍有些NGO與慈濟洽談,合作進行後續援助計畫。
營建期間恰逢雨季,經常在熱得咬人的晴空炙陽後,下一刻像變臉般忽地下起傾盆大雨,基地泥濘不堪,出入極為不便;大家一下戴帽遮陽、一會兒換穿雨衣,工程不得不在搶晴天、戰雨天的克難條件下進行著。
雖然辛苦,但上工前,以工代賑村民開心地結集歡唱、一起祈禱分享,工地氛圍讓NGO組織人員感到好奇。黃昏時夕陽迤邐灑進大愛村,似乎村裏所有孩子都冒出來了,怡然自得地嬉戲;隨著一批批房屋完工,大家分批遷入,新來後到,雞犬相聞,門不閉戶地串門子,頗有災後同甘共苦之情。每週六晚間,志工在村裏為孩子們播放電影,連大愛村外居民也跑來湊熱鬧。
海燕風災災區廣大,重建難以速成,不少村民亟需安定的住房、飲水、衛生、食物及工作;聯合國援助機構讚許菲律賓人民「在災害面前表現出異常頑強的復原力」。
曾經,傑森跟志工分享說,災後舉家兩度遷徙,「入住大愛村,才開始有一種『擁有的幸福感』。」而且慈濟志工教導他們要用心維護生活環境,「村裏的乾淨、安全與紀律,大家都很清楚也很認同!」也因此,沒能遷入大愛村的的親友都很羨慕他。
今年二十五歲的喬爾,白天參加以工代賑,晚上製作果凍零食,在家門前販賣;一個賣五元,可淨賺兩塊半,若能賣出一百個,就可有額外的兩百五十披索利潤了。「每月都要幫妹妹買藥,也要給媽媽生活費,所以我設法多賺一點。」
喬爾是個懂事孝順又認真的年輕人,許許多多像他這樣用自己雙手打造安身之處的受災村民,全新的生活正從慈濟大愛村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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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易屋工程完成,身著工地制服的以工代賑村民,在大愛村神木廣場前展現「幸福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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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燕風災‧慈濟賑災區域】
以工代賑:帶動獨魯萬30萬人次,以23天清理主要道路,恢復市容與交通
致贈祝福金與物資:近7萬戶
協助修繕:提供經費修繕受損校舍,以及獨魯萬市聖嬰教堂
援建簡易教室:兩百餘間
援建簡易屋大愛村:帕洛鎮255戶已完工交屋;奧莫克市2000戶營建中
經費來源:超過46個國家地區專案募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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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利斯(右二)抱著八個月大嬰兒,到隔壁的弟弟嘎比(左二)家串門子。兄弟倆在大愛村裏比鄰而居、安居樂業,展開海燕後的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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