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過客塞爾維亞
撰文‧鄭雅嬬 攝影‧蕭耀華
(2016.03.03) 塞爾維亞希德難民中繼站門口
中東難民逃離戰禍,
取道巴爾幹半島,北上西歐或德國尋求庇護。
今年三月,巴爾幹多國邊界關閉,難民滯留;
在塞爾維亞的中繼站,
他們高舉著「我是人,我要離開」的紙板;
然而天地之大,何處可容身?
我們從臺北出發,經土耳其伊斯坦堡轉機抵達塞爾維亞的首都貝爾格勒(Belgrade)機場,一出機場大門,馬上就搭上慈濟志工安排的計程車,一路向北直奔目的地。
司機清楚我們並非觀光客,此行與慈濟志工會合,關懷來自中東地區的難民,一路上他大方地與我們討論艱困難解的難民議題,一度憂心地說:「這波難民造成政府很大的壓力。我們的經濟並不好,根本無力照顧難民。」
塞爾維亞(Republic of Serbia)是組成前南斯拉夫共和國的主幹國家,十年前脫離南斯拉夫、蒙特內哥羅獨立,目前處於社會主義過渡到資本主義發展階段,經濟低落,政治與傳媒封閉。
早先,塞爾維亞難民事務委員會(Commissariat for Refugees)的成立,是為幫助南斯拉夫內戰後的難民,如今面臨大規模的中東難民潮經過或尋求庇護,對政府而言是全新的經驗與挑戰。
二○一五年,超過一百萬主要來自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的難民走上「巴爾幹之路」──從土耳其渡海至希臘開始,行經馬其頓、塞爾維亞、匈牙利、克羅埃西亞、斯洛維尼亞、奧地利,最後抵達目的地德國或其他西歐國家。
光是塞爾維亞,就有超過五十萬難民過境;去年九月,匈牙利宣布關閉邊境後,難民潮轉向,每天仍有四千至五千位左右的難民,在入冬後過境塞爾維亞。為安置過境的難民,塞國設有三個中繼站,一個在南部靠近馬其頓邊界的普雷舍沃(Presevo),其餘兩個位於西北部,靠近克羅埃西亞邊境的希德(Sid)和阿德塞微西(Adasevci);也是此次慈濟志工發放禦寒衣物及關懷的重點區域。
今年三月以前,每天約有一千到兩千位難民從普雷舍沃中繼站搭乘塞國政府安排的巴士、火車等交通工具北上。我們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時,就剛好與一輛載著過境難民的大巴士擦身而過,車窗玻璃映照出一張張五官深邃卻疲憊的臉龐。「他們這趟車程大概要六個小時左右,搭火車的話會更久。」司機補充道。
為了逃離戰火,他們放下在家鄉的親友、工作、學業、資產,走上這條狀似通往美好未來的「巴爾幹之路」,然而愈走愈像是沒有盡頭的長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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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中穿著整齊得宜的難民們,攜家帶眷守秩序地排隊候車離開塞爾維亞,眼神透露出對未知前程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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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慈濟志工在下榻的旅館前排著整齊的隊伍,準備展開當天的難民發放和關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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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南歐數國限縮難民入境
三月初春的巴爾幹半島,氣候乍暖還寒,早晚溫差大,偶爾還下起短暫陣雨。
早晨七點左右,座落在高速公路加油站旁的阿德塞微西中繼站,一間能夠容納數百人左右的帳棚內,傳出一陣嘈雜的說話聲,塞爾維亞難民事務委員會的工作人員正在唱名分發通行證明的相關文件,並逐一回答難民的問題。
一行人拎著大小行囊,瑟縮地走出帳棚,坐在另一處偌大的室內公共休憩區;大人臉上心事重重,或許是昨晚沒好眠,或許是擔心茫茫前程,小孩子穿著單薄,流著兩行鼻涕,嚷嚷著肚子餓要吃東西。
一群敘利亞人包圍了一處由五、六個連座式充電插座並聯組成的充電區,他們緊握著的手機,有的機身骯髒破舊,有的螢幕碎裂如蛛網,卻不影響其主要功能──與遠方親友聯繫和瀏覽最新的難民政策資訊,透過慈善組織免費提供的無線網路,在網路世界做回一無所有前的自己。
今年四十五歲的穆罕默德(Mohammad),低頭笑看在敘利亞的廚師朋友傳來的家鄉菜相片,嘴裏嚼著由慈善組織提供的麵包和熱茶。
他的手機流瀉出一位知名度遍布中東地區的黎巴嫩歌手Fairuz的歌聲,周邊的人跟著聽得如癡如醉,彷若各自浸淫在回憶裏。
穆罕默德離開敘利亞已經半年了,卻尚未走到安身之處,讓他相當想念從前恬淡的日子:「在敘利亞,我們流傳著一句話,Fairuz的音樂加上一杯咖啡等於一個美好的早晨。我跟太太都是這樣展開一天,現在我自己逃出來,太太還在家鄉,不曉得何時能團聚……」
那天他以及同行的友人,如期等到載他們前往希德火車站的巴士,他們穿上慈濟志工贈予的外套與圍巾,拿著通行證件順利搭上開向克羅埃西亞的火車,繼續往北。
然而並非所有人都像他們這麼幸運。部分來自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的難民,住在距離希德火車站步行不到五分鐘路程的希德中繼站;來到火車站,卻因文件或身分不符合規定,遭警察硬生生攔下,好幾位數度遭拒的難民當場淚灑車站,拿起行李落寞地走回中繼站。
營區門口聚集著同樣遭拒、氣憤難耐的難民,他們高舉著「我是人,我要離開(We are Humans. We need go.)」的紙板,一邊呼口號,一邊向前來採訪的當地媒體訴說著委屈。
慈濟志工原訂當天下午要進入中繼站發放禦寒衣物,考量到難民的情緒起伏大,改為走進一個個帳棚傾聽難民的心聲。
薩利亞(Saria)在敘利亞因為戰亂被炸傷了左手和左腳,這次文件有問題遭拒上火車,他難過地說:「我因為沒有錢,在土耳其停留了好幾個星期,如果當時能夠早點出發,或許現在我已經在德國了。希望有奇蹟發生,讓我繼續往下走。」
更遺憾的是,幾天後,馬其頓無預警關閉與希臘接壤的邊境,臨近國家也陸續跟進封鎖邊界,上萬位難民滯留在希臘,整條「巴爾幹路線」上的難民都因此動彈不得。包括薩利亞在內的兩千多位難民,都被迫滯留在塞爾維亞。接下來的三、四月,希德火車站再也沒有開往克羅埃西亞的火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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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走進希德中繼站內的帳棚,逐床與難民寒暄互動,就算語言不通,擁抱和微笑能夠讓關愛在彼此之間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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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敘利亞家庭剛搭長途巴士抵達塞爾維亞阿德塞微西中繼站,滿臉疲憊地蜷縮在高速公路旁的空地,志工上前噓寒問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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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慈善組織駐守關懷
今年初時值冬季,德國慈濟志工范德祿與妻子陳樹微、女兒陳無憂等人,兩度自慕尼黑前往塞爾維亞貝爾格勒,每趟開車費時十三個小時,拜訪塞國的難民事務委員會,洽談發放禦寒衣物給予難民的相關細節。
他們耐心向委員會工作人員介紹慈濟,並按程序申請發放准許證,還與當地廠商多次確認物資的品質、價格與交貨時間。前置工作準備就緒,第一梯四十六位來自十一國的慈濟志工,來到塞爾維亞馳援。
原訂從三月一日開始,展開為期十天,發放一萬件外套、帽子、圍巾、襪子等禦寒衣物,沒想到碰上邊界關閉,最後總計發了兩千八百三十件。陳樹微慨嘆:「原本估算每天約一千位難民過境塞爾維亞,結果發放第一天只來一輛巴士,大概六十人。之後幾天,最多也不超過四輛車。」
阿德塞微西中繼站的難民流量極盛時期,曾有六十輛巴士過境,平均停留約二十四小時;各國政策改變後,就連難民事務委員會都難以預先掌握每天的難民動態。
德國志工鍾家隆反而樂觀地說:「大環境的變動我們無能為力,但是人數少的情況下,志工反而能盡量滿足難民的需求,讓他們拿到合適且喜歡的冬衣。看到他們心情愉快,穿得暖和,也是達到發放的意義。」
發放期間,志工面臨的考驗未曾稍停,有時規畫好的動線和流程,為配合難民委員會的指示,直到發放進行中都還在不斷地調整;有時臨時接獲發放通知,連忙開車前往倉庫準備物資,經常錯過正餐時間;有時與難民因語言不通雞同鴨講,還需保持耐心面帶笑容……
志工當中,有十六位來自波士尼亞(Bosnia and Herzegovina)沙馬奇(Samac)鎮,他們皆是二○一四年波士尼亞百年水災中,曾接受慈濟援助的災戶;感激於歐洲慈濟志工跨國關懷,市議長普雷德拉格‧瑪瑞柯維克(Predrag Marinkovic)率隊前往鄰國加入慈濟關懷難民之列。
他們個個年輕力壯,舉凡搬運物資、清掃環境、維持秩序等任務都樂於承擔,成為團隊裏重要的生力軍。
年僅二十歲的史威揚‧伐契(Cvijan Vakic),第一次參加慈濟發放活動,當起志工卻一點也不生澀,他彎腰為女童穿上桃紅色的外套,互動自然真摯,「語言雖然不通,但是關心可超越這一切,我喜歡這種助人的感覺。」
除了慈濟之外,中繼站還有聯合國難民署(UNHCR)、無國界醫生(Medecins Sans Frontieres)、紅十字會(International Committee of the Red Cross)、世界展望會(World Vision)、美慈組織(Mercy Corps)、Remar S.O.S.等來自世界各地的機構組織,他們駐紮在此的時間更長,服務的內容各不相同。
志工有機會便與各慈善團體切磋,英國志工李宏耀分享:「雖然我們是來關懷難民,但是與其他慈善組織的互動也很重要,交流彼此的團隊在做的內容和精神理念。」
志工在所到之處廣結善緣,不僅影響了當地善心人士投入志工行列,協助與政府官員溝通接洽;還發生在下榻的旅館,陳樹微笑說:「我們在做的事,旅館老闆都看在眼裏,他很感動,所以給了我們很多方便,出借廚房讓我們自己煮飯,提供獨立的空間讓我們開會、作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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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濟志工在中繼站發放冬衣,每天都遇上程度不一的挑戰;來自波士尼亞的志工協助搬運和補給物資,隨時也為現場變化做補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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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在隊伍前方接過一張張難民手上的慈濟標籤貼紙,一一滿足她們盼望領取合身保暖冬衣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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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火車會不會來?
「巴爾幹之路」上的國家關閉邊境的政策,在中繼站內傳開後,每位難民彷彿烏雲罩頂,再加上連日的溼冷天氣,更加深站內萎靡不振的氛圍。
志工與難民互動,最常被詢問:「今天火車會不會來?」部分難民還是存有一絲希望,每天清早將行李整理妥貼,在火車站打地鋪坐著等候,不時在鐵路旁張望,期待盼得火車到來。
日子還是要過,後來天氣轉暖,太陽出現,大家紛紛走出窒悶的帳棚,年輕人在戶外打球,小孩在繪畫或與狗玩耍,大人躺在草皮上曬太陽……
有的人洗刷發出異味的衣服,將之溼漉漉地披掛在籬笆網和欄杆上;有的人幫孩子擦澡洗頭,任憑陽光和冷風將頭髮吹乾;有的人經濟能力尚可,便外出採買食材,自己料理三餐。
午餐時間,正當難民大排長龍準備領取食物時,來自伊拉克的恰萬‧貝克提爾(Chawan Bakhtear),只是在旁邊觀看並未入列,她說:「不是我不想吃,是吃不習慣,也吃膩了!」
恰萬說出了大家普遍的心聲,他們領取的食物不外乎麵包、餅乾、罐頭和礦泉水,不僅冷冰冰也沒有變化,最後多數食物都被浪費,淪落到垃圾桶裏。
恰萬是幸運的一類,她回到房間,母親已經用登山裝備的快速爐和鍋具,煮了一鍋米飯,再將番茄、雞蛋和雞肉調味、加熱,佐生菜和烤餅,全家人就座準備開動。
來自中東地區的民族也多以穀米類為主食,而今在外顛沛流離,吃到熱騰騰的米飯是他們的渴望之一。
慈濟在第一階段完成冬衣發放後,隨即展開第二階段的熱食供應,先是在當地採買現成的調理包,回來自行加熱後再提供給難民;後來香積飯從臺灣運抵塞國,志工就改為供應香積飯。
「加熱調理包的口味已固定,選擇也不多,主要是應急提供;但是香積飯就可以選擇口味和調整料理方式,變化比較多,能盡量符合難民的胃口。」慈濟志工楊文村在德國漢堡開餐廳超過三十年,具有豐厚的廚藝經驗,此趟發放不僅照料志工午、晚餐,還用心徵詢難民的飲食需求,不斷地改良烹調方式。
「他們喜歡番茄口味,口味鹹一點,粒粒分明的白飯,飯菜分開吃……」楊文村還和志工到超市採買酸黃瓜和優格為難民加菜,貼心的安排受到多數人好評,不再有食物浪費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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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提供加熱的調理包,志工也逐一關心難民吃得是否習慣,並且貼心地親餵女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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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供應香積飯以前,志工舉辦了試吃會,邀請來自敘利亞、伊拉克、阿富汗的難民一起來品嘗味道,傾聽他們回饋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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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所有各奔前程
為增加與難民互動的機會,志工預先準備印有阿拉伯語、英文、中文等語言的《靜思語》小卡,讓難民們在領取冬衣後隨機抽選。
「我很喜歡『人生有煩惱,皆由貪、瞋、癡三毒引起。』這句話,它讓我想起敘利亞的內戰就是如此。」帶著一家五口逃離家鄉的阿拉丁(Allahdin)由衷企盼,戰爭五年該結束了,別讓國人在外流浪有家歸不得……
發放之外,志工頻繁地進出中繼站陪伴難民,聆聽大人說思鄉情懷或戰火無情;陪伴孩子玩球、繪畫、學習德文;帶動︿一家人﹀和︿愛與關懷﹀歌曲的手語,志工和難民合作將歌詞翻譯成波斯文和阿拉伯語以增進理解,如此一來一往的互動下,彼此的情誼逐漸深厚。
志工後來受邀與阿富汗人度過新年,見證一對敘利亞新人的訂婚典禮,與伊拉克人共度母親節……
一群來自敘利亞的青年們,平均年齡約二十三歲,有的在家鄉親見朋友在戰爭中重傷身亡,有的無故被警察抓走遭受牢獄之災,有的在土耳其擔任低薪過勞的車縫工和洗碗工……他們所經歷的生命之重,幾乎超乎他們年紀所能負荷,卻還能在坎坷顛簸的旅途中,敞開心胸接納他人的關懷,並回饋分享自己所擁有。
身為虔誠穆斯林的他們,仍然維持每天五次禮拜的功課,時時回歸心靈的平靜;他們說:「我們相信這一切都是阿拉給予的考驗,我們都會順利度過,然後祈禱早日前往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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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不便的老婦,天真懵懂的稚童,火車站外放眼望去都是扶老攜幼的難民身影;離鄉背井已久,距離目的地卻還有大半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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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只是萍水相逢,志工仍把握當下獻上溫暖的冬衣與問候,目送難民搭上巴士邁向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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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後總計八十八位來自十五個國家的慈濟志工,在塞爾維亞中繼站待了三十四天,再牽掛還是要與難民互道再見。這段期間,有人或身體不適或忙碌不堪,卻都不約而同地不捨離開,機票一延再延,簽證一簽再簽,又或是回國後二度加入團隊。
「這次聆聽了難民們分享自己的故事和心情,我才漸漸對他們逃難的背景有了比較清楚的了解。那是因為親自深入,才開始有切身感受。」德國志工蔡婉珍有感而發。
在中東殘酷的戰火,在歐洲蔓延的難民潮,之於你我平安且平凡的日子而言,彷若不曾發生。
冬衣發放和熱食供應能夠給予的照顧或許有限,唯有以愛和關懷為基礎,用生命走進生命,使得一切發生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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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德火車站旁,滯留多日無法離開的敘利亞難民塞阿德(Sead)父子。(攝影/蕭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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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現場 ▎
人生苦旅
撰文‧王慧敏
我們不但給予難民物資,更溫暖他們不安徬徨的心,感受到人間有愛;
而他們所回饋的不只是愛,也讓我們更懂得知褔、惜福、知足……
一九九五年,我與德籍的夫婿包瑞儂,帶著分別三歲和四個月的女兒,從工作地埃及回到德國定居。在文化不同、語言不通、氣候偏冷又不常見陽光的環境裏,心情就像天氣,陰沈沈的。
一九九六年,我二姊介紹上人的著作《靜思語》給我,閱讀之後,猶如在暗室裏看到一盞明燈,讓我法喜充滿;也讓我對人事物的思維方向,有了不同的啟發。之後去信花蓮靜思精舍請教,便和德國漢堡第一位慈濟人楊瑞美師姊聯繫上,開始與慈濟結緣;由於我住在德國南部的慕尼黑,離漢堡甚遠,因此多年來都只是隨喜會員。
經由漢堡的師姊介紹,二○一一年認識慕尼黑陳樹微師姊,進而成為慈濟團隊一員。今年二月,我在臺灣照顧開刀的父親,三月中旬返德後,馬上去辦塞爾維亞簽證,十七日抵達,參與提供調理包熱食、香積飯和愛灑等活動,直到四月四日回德國。
看到難民處境,反觀自己:我們可以選擇要吃什麼,三餐有變化,但難民沒有選擇的權利,上百人住在一個不通風的大帳棚中,或是兩、三個家庭睡在一間臥室,生活在困苦簡陋的環境,沒有隱私的空間,也無法煮想吃的東西,只能接受簡單的食物。
他們期待與已在德國或他國的家人團聚,思念先生或父親或兄弟的心情,愈來愈濃;邊界封鎖,全家團圓的日子彷彿愈來愈遙遠,身上的盤纏愈來愈少……這樣的苦,我們僅是看到就很不捨,更何況他們身處其中!
我們不但給予物資,更溫暖他們在困境中徬徨的心,讓他們感受到人間有愛,我相信這是最珍貴的;而他們回饋給我們的,不只是愛,也讓我們更加看到自己的幸福,更懂得知褔、惜福,以及知足、善解、感恩與包容。
有位年輕難民從接受物資,到與我們一起勸導難民珍惜物命,不浪費,我想這就是愛的存款所發揮的效應。四月一日愛灑圓緣的時候,難民不捨慈濟志工離開,頻頻說:我愛臺灣、我愛慈濟、慈濟不要走……
超過一個月,每位師兄師姊無私付出,用心為難民設想,善解不同飲食文化,還有體恤他們無法與家人團聚的心情;大家天天因應變化球,邊做邊調整方法和自己的心態,真的是如上人所言「做中學,學中覺」。
感恩所有師兄師姊的付出,尤其樹微師姊喉嚨沙啞、發燒,還一直想如何做到最好;楊文村師兄不但溫飽難民的肚子,也很照顧志工,生病了還是堅持下廚。我們真的很幸福!
回到德國,心頭依舊掛念那些難民朋友,不捨他們身處在無法前進的困境;憂傷的心情,也不自覺地表現在臉上,直到我師兄跟我說「你看起來很悲傷」,這才讓我驚覺到自己此時必須學習放下,好好活在當下。
我每天誠摯祝福:人心淨化、天下太平、人人平安,難民朋友們能早日與家人團聚,過著身心安穩的生活。
▎難民心聲 ▎
Kais 十三歲,敘利亞人
變成難民之前,我們也如一般人,有房子、有學校、有夢想;但這一切都在敘利亞內戰中毀滅了,我們別無選擇,只能偷渡。
我們雖然還活著,可是不能上學,沒有自己的家園,不再有希望。在這悲慘的時候,很感謝那些幫助我們的慈善團體,嘗試讓我們的臉上展開笑容。
當人們在電視上看到我們的笑容,以為我們很開心,看待我們好像來自另一個世界、另一個星球;他們心裏想,收容難民的房間什麼都有了,還缺什麼?
我們缺乏人生。請不要關閉我們的路,把我們丟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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