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670期
2022-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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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670期
  詩人阿里媽媽 吟詠人生變奏曲
撰文、詩作翻譯‧林綠卿(慈濟約旦分會同仁)

阿里媽媽(左一)朗誦詩作,為慈濟人祈福;二○一九年在慈濟約旦分會,志工首次見識到這位敘利亞母親的文采。(相片提供/慈濟約旦分會)

長子殉難於敘利亞戰場,阿里媽媽抱著血衣痛徹心扉;
她在約旦慈濟人幫助下重建生活,寫詩贈予千里之外懂她的上人——
您讓我重新懷抱希望,給予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幸福;
一顆充滿愛的心抹去了我的悲傷,您是一個背負我所有重擔的母親。

六十歲的伊絲瑪罕(Ismahan Al Masri),大家喚她「阿里媽媽」。每次出現時,阿里媽媽都是穿著一身黑;她很安靜,彷彿面對人生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淡定。慈濟約旦分會有活動時,她都是大老遠從北部邊界、與敘利亞接壤的南薩市(Ramtha),搭公車來到首都安曼(Amman),安安靜靜地參加完活動;有時志工不忍心她這麼辛苦,想要補貼她交通費用,她往往婉拒。

二○一九年的齋戒月,阿里媽媽照例搭公車到安曼,那天慈濟約旦分會邀請多位志工來學習影音紀錄的技巧,阿里媽媽如常安靜地在臺下聽講,課程結束時,一身黑衣的她站了起來,為大眾朗誦了一首詩——

為建造愛的殿堂 庇護我們的善心
祝禱平安
為在遠方關注我們不幸的慈眼
祝禱平安
為因愛伸援我們的手
祝禱平安
為那樂善好施 澤及眾生的泉源 祝禱平安
為那播種希望 及寬恕錯誤的笑容
祝禱平安
為那消弭我們痛楚悲苦的人
祝禱平安
為那正視貧窮者 急切目光的人 祝禱平安
為那遠道而來 照亮悲苦家戶的人
祝禱平安
為他慈憫的心祝禱
獻上我們的愛及感激
──伊絲瑪罕
      二○一九年寫給慈濟人的詩

沒有人想到,眼前的這位家庭主婦文采竟是如此豐美!

母親懷中 孩子不曾逝去

阿里媽媽一家人原本住在敘利亞達拉(Daraa),那是敘利亞南方富饒的農業重鎮,人民善良純樸;先生慕沙(Mousa Al Masri)是個殷實的商人,開了一家店經營打鐵生意,夫妻倆希望兩個兒子未來能接手打鐵店。

二○一一年三月,敘利亞內戰爆發,達拉陷入混亂,圍城消息風聲鶴唳,夫妻倆盤算舉家逃往最近的南部鄰國約旦,但大兒子阿里(Ali Al Masri)不肯走。就這麼撐著一年多之後,阿里媽媽和先生決定棄守家園,帶著次子、阿里的兩歲女兒,還有阿里懷孕六個月的太太離開敘利亞;二十四歲的阿里,決定留下加入自由軍、投入戰場。

來到約旦,一家人借住在不同家庭,一度進入札塔里(Zaatari)難民營;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然而生活的困苦比不上擔憂長子的煎熬。二○一三年七月,阿里媽媽的先生決定冒險回到敘利亞,陪伴阿里。只不過,兩個月後,家人還是接到了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二○一三年九月二十八日,是阿里媽媽永生難忘的日子,阿里戰死沙場,他的同袍為他舉行了喪禮。先生回約旦前,阿里媽媽告訴他,想要兒子在殉難時所穿的衣服。先生帶回來了,她緊緊抱住那條血跡斑斑的褲子,哀慟逾恆。

「她抱著血衣,在我們面前哭泣。聞著血衣,說兒子的血比香水還香,那場面真是悲傷……」約旦慈濟志工陳秋華,悠悠說起第一次與阿里媽媽見面的場景,空氣中那分撕心裂肺的傷痛,又悄悄爬上心頭。

當時,已經落腳南薩半年多的阿里媽媽一家人,是慈濟與當地慈善組織合作援助的對象之一;聽到這一戶人家喪子的消息,慈濟志工前往探視,之後長期提供協助,減輕他們一家在醫療、經濟上的負擔。

志工每月前來關懷,阿里媽媽說:「沒有人可以像慈濟給我們的安全感,慈濟撫平了戰爭帶給我們的疾病、傷痛與精神折磨。」漸漸地,阿里媽媽也跟著慈濟人行善付出。二○一八年二月臺灣花蓮強震,震殤震驚國際,消息傳到約旦,阿里媽媽用回收布縫製手套,義賣捐助慈濟賑災;她也手製毛線帽,捐給難民小朋友。

二○二一年年底,約旦第四波新冠疫情高峰,阿里媽媽於十一月底確診,在十二月中旬向慈濟求助,經過藥物與製氧機雙重救命之下,平安康復。她感謝志工日日的關懷,更成為慈濟在南薩的幫手,誰家有人確診了,就請小兒子幫忙登記和運送製氧機。

二○一八年二月臺灣花蓮強震,身在約旦的敘利亞阿里媽媽(右)縫製手套義賣捐助慈濟賑災。(攝影/陳秋華)

傷痛沉潛 愛是創作來源

阿里媽媽承繼了父親的寫作才華,文筆非常動人;在家鄉時,她有一個書房,藏書豐富,婚後曾經一字一句地記錄家庭生活。「我不斷寫下想到的一切,這就是我的生活。」雖然豐富的作品已被燒燬,但所有創作都活在阿里媽媽的心裏。

她帶著五歲的小孫女,穿起慈濟背心走入人群當志工。她的故事感動了許多人,她寶愛著、珍藏著證嚴上人寫給她的一封祝福信,因為她知道,千里之外有人懂她。她也為上人致上詩文——

當黑夜籠罩我的時候
您是照亮我的一輪明月
太陽因為我心愛的您
才有照耀著我們的光輝
您讓我重新懷抱希望
給予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幸福
一顆充滿愛的心抹去了我的悲傷
您是一個背負我所有重擔的母親
您的心田無比寬闊
每日每日呼籲給予眾生愛和安全感
我用自己的雙手努力種植善種
直到每個地方都變成綠色
我們種植善良 愛和希望
以便世代相傳……

九年來,慈濟志工持續家訪關懷南薩地區敘利亞難民家庭。阿里媽媽的父親、她和先生的白內障手術,都由慈濟補助。慈濟也贊助她的弟弟一家人到德國的機票,讓難民家庭可以平安移民。

「在人生最困難時,慈濟給我無所求的愛。我是慈濟的一分子,遇到有困苦的人,就會伸出援手。」阿里媽媽發願,一輩子遵循上人的教導走下去。

阿里媽媽的內心,始終閃爍著阿里的榮光與驕傲,喪子之痛或許無法痊癒,然而她化悲傷為力量,也激勵了許許多多有著同樣遭遇的敘利亞母親。生命是一種回聲,愛出者愛返,阿里媽媽懷著感恩心,迎向未來,如同她所祈願的:「讓我們的心和整個世界變得更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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