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薑花之憶
《悲智願行》
撰文/蔡宗宏

大地的孩子彷彿開自溝渠的野薑花,
在惡劣的環境中,猶仍自在開放。

尖石,這個座落在新竹縣的山地部落,是許多泰雅原住民與客家人的家園
,同時也是我時常魂牽夢繫的地方。

與它結識已經七年了,儘管四季的腳步輪番踏過記憶的版圖,人事的變遷
也如滄海桑田般更替;但每一次的造訪,都是生命中難忘的印象。彷彿是
開自溝渠的野薑花,雖然尋常渺小,然驚鴻一瞥,卻帶給自己滿懷喜悅。
那是一種對生命的雀躍,知道即使是卑微的生命,也能自在的綻放生之花
朵,在不為人知的角落,為這個世界帶來一滴小色彩。

刺鳥

山地裡,沒有都市慣有的喧囂,有的是鄉村裡獨有的寧靜與遲緩。因此,
我愛獨自沈吟行走、引吭高歌,或在山巔水湄、或在溪谷橋畔。除了偶爾
遠方傳來一陣陣山地小孩爽朗的笑聲以及半天飛來覓食的水鳥,山高水闊
的天地就是一片空寂與清涼。

這時候,可以什麼都想,也可以什麼都不想,讓自己沈浸在「空山松子落
」、「清泉石上流」的詩趣裡,也讓久常暴露在「色聲香味觸法」的六根
,有一個安詳休息的所在。

除了看山、看水,看自家心地之外,通常拜訪尖石,是跟隨師兄姊去看貧
戶個案。曾經,這個地方與桃園復興鄉、花蓮秀林鄉,是台灣島出賣女兒
最多的地方。如此秀麗的山川大地,卻有著悲壯一如「刺鳥」的故事,這
裡有著最純樸天真的山的子民,卻也有著最坎坷的生命之歌。

愈是了解部落裡的故事,愈讓自己不由得不疼惜這片土地。去年七、八月
的一次颱風,不僅落石阻斷了通路,大水沖毀了堤外便道,也將十條生命
一齊帶走;還有去年十月在鄰近的竹東鎮,一群輟學的國中生,將一名泰
雅族少女,活活凌虐致死……這些新聞也許很快就在人們的記憶裡失去了
熱度,但卻是這裡人們生活的寫照──儘管樂觀天真,但生活猶是艱難的


悲願

六、七年前,當我還是交大學生時,我總是喜歡與慈濟委員一起入山探貧
戶。更多的時候,是自己搭著從竹東發出的公車,經過下公館,越過乾涸
的油羅溪,經過稻穗搖曳在路旁的橫山,以及有著隧道、吊橋、小火車小
鎮風光的內灣,進入要辦乙種入山證的尖石。

每次的造訪,不僅在心靈上獲得沈澱與澄澈,也對生命有了更深的認識。
特別是在訪視貧病交迫的個案後,對於佛菩薩在經典裡流露出的悲心行願
,及證嚴上人的苦心囑咐,都有了更深一層的契合。彷彿可以體會:當阿
彌陀佛為「世饒王」時,看到遍地哀鴻的悲苦眾生,堅定地立下四十八願
,無怨無悔,累生累世地走上菩薩道的心意。

去年耶誕前夕,我與兩位朋友再度造訪尖石。除了探訪昔日慣常關心的感
恩戶,也帶了一些耶誕禮物給尖石國小的小朋友們。從這些小朋友震天價
響的歡呼及純真無邪的謝聲裡,我看到了「知足」、「感恩」的自然流露
,也感受到愛的心意在彼此之間迴盪。

孩子們,也能像野薑花一樣,儘管微小,卻可歡喜自在的成長開放。

撰文/蔡宗宏

小時候,父親最愛取笑我的雙手,說是:「纖纖細手不能作,只好辦公。
」隨著賑災團到福建,首先遇到的難題便是──「敲著鍵盤的手」要變為
「扛著米袋的手」。

儘管扛米不是件快活事──往往大太陽底下,要卸下一車車小山般高的米
袋,然後核對災民名冊,扛出一袋袋三十、六十斤的米交給災民。但我總
是喜歡看到米袋由我的肩膀,扛交到災民的肩膀上,他們流露出無比歡欣
的表情。

尤其,當他們伸出如蒲扇般巨大的手,緊緊握住我如紙片般的小手,道出
心中的感情時,我竟可以感受到災民內心的悸動,經由溫熱生繭的手傳送
過來的溫情。

更有一次,在店下鎮發放時,一群列隊歡迎我們的小學生,在鑼鼓樂聲中
,獻出一朵朵塑膠花,我不禁問起美麗小花的由來,原來是老師指導他們
,用柔軟的小手,一株株細細捏成的;我心中剎時漾起了感恩的波痕,口
中輕歎:「好美啊!」

而台灣與福鼎慈濟人,以三天不到的排練時間,在人民劇場上表演「慈濟
心蓮」手語,贏得在場兩千多人同聲喝采。喝采聲中,我看見了有人閃著
淚光,有人笑開雙頰,全場上下沐浴在一片溫馨感人的氣息中。

從米糧發放、手語表演到現場帶動,全是一雙雙不分彼此、只問耕耘的手
,同心協力的成果。誰說淨土遠呢?淨土就在每個慈濟人的手中、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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