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和小茉莉

《走過失戀》

◎撰文／劉榮興 當你沈醉於天邊絢麗的彩虹時， 別忘了再去欣賞園中的小茉莉。 仰躺在三尺寬六尺長的鋪位，任窗外侵入的冷風輕撫體內的每條神經，涼 如冰屍的四肢，勾不起絲毫想掩上棉被的衝動，我冀望以初冬的第一道冷 鋒斬斷 結心頭的愛恨情怨。 中午拿著她的信，心情和往常般興奮，迎著別人妒羨的眼光，兩年多來早 已習慣，並引以為豪。畢竟在這禁錮封閉的地方，能夠天天收到女友的來 信，可被列為稀有的「國寶級」人物，豈知展開信紙，只有簡短的三行娟 秀字跡── 對不起，我再也無法忍受每日對鏡飲泣的日子，我要終結對你的想念。雖 然我愛你，但是，我沒有力量去承受愛的折磨，請原諒我，希望你為你的 妻兒保重！ 我的憤怒像漫天的海嘯，獰惡地要襲毀這世間的一切，但長久養成的自制 ，使我將情緒全部發洩到這方信紙，粉碎的紙片紛紛灑在斑駁的磨石板上 ，地板成了一片淨白。阿興彎下腰收攏碎紙，重新放進我手中，「你自己 撕毀的，你要自己收拾。」 渾渾噩噩地過了一下午，臨收封（註）時，阿興搭著我的肩膀說：「當你 沈醉於天邊絢麗的彩虹時，別忘了再去欣賞園中的小茉莉。」 瞪視著天花板，往事像電影般浮現在白色的銀幕上：和她相遇、同居，陪 她逛街、旅遊，微醺後繾綣纏綿……一切是那麼溫馨甜蜜。 當我迷醉於往事時，驀然，她一臉哀怨地呢喃著：「你的愛是什麼？」在 深深的遠景，飄閃著兩張模糊的臉。阿興的話猛然地轟入腦際。瞬間，我 坐起身子，拿出紙筆寫兩封信── 一封送別逝去的彩虹，一封問候久被我遺忘的小茉莉。 註： 監獄受刑人早上由舍房到作業場所工作或活動，稱作「開封」；下午結束 後回到舍房，稱為「收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