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慮皇
除非我們能細細地閱讀老人的心情；
除非有溫情來彌補貧病與老死的缺口；
除非我們意識到自己也有老的一天……
「一氣呵成」向來是我閱讀小說的習慣，但是手上一本以台灣老人為主角
的小說《放生》，卻從二十世紀末看到現在。
不是生活忙碌無暇閱讀，更不是小說不精彩，實在是每讀完一篇故事就難
以再繼續了——有時陷入眉目深鎖的長思，有時難抑悲情地鼻酸淚流；因
為一股彌漫在空氣中的老人哀愁，又厚又重地覆蓋著我……
生活十年的社區，一處天天經過的角落，若非隨著慈濟志工訪視，怎麼也
想不到堆滿廢棄物的草叢中，竟有一間小小的破鐵皮屋，常年住著一位孤
苦的老人。去年老人因肺癌住院，不知命運的摧殘何時了？
家鄉一位八十幾歲的阿婆，靠著救濟金和拾荒維持最卑微的生活需求，還
得照顧五十幾歲的智障兒子。每當村裏有人往生，阿婆總會無奈地嘆氣道
：「為什麼不讓我這個無用的老人先走？」
年初，一場病痛為她苦難的一生畫上了句點。
這是悲悽的獨居老人。無情歲月帶走他們的青春風華；貧病更殘忍地剝奪
僅存的生命尊嚴。
再看看子孫繁多的老人吧！好不容易連孫子都拉拔長大了，年近八十的阿
婆卻開始經常腹瀉，於是到醫院檢查，沒想到這一去就沒再返回老家了。
一個多月的住院期間，晚輩個個有好理由無法隨侍在旁，反而由語言不通
的看護陪她最後一程。臨終時，阿婆身上插滿了管子，緊閉的眼角沁出淚
水，如果能表達，也許她會說出心中的懊惱：怎麼才一個腹瀉就搞到開腸
剖肚？如果能言語，也許最後的要求只是：我想回家，想靜靜躺在自己的
床上……
除了書中那十個老人以外，每天不斷有更悽苦的真實例子出現在我的生命
中，這才是一本永遠看不完的傷心書。除非我們都能細細地閱讀老人的心
情故事；除非不再有陽光照射不到的暗角；除非有溫情來彌補貧病與老死
的缺口；除非我們意識到自己也有老的一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