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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淚水浸過的土地，滋長新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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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賴怡伶 攝影、圖說／顏霖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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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洋海嘯兩周年•印尼亞齊】
已經兩年了——
印度洋上那場毀天滅地的大海嘯，
奪走十多個國家三十萬條人命，
粉碎無數家庭的夢想，震驚全世界。
死亡人口七成集中在印尼亞齊——
這個長年因獨立運動，
被印尼政府列入軍事管制區、
外人難以進入的地域。
浩劫後，印尼政府容許全球愛心湧入，
填補這塊受傷大地。
經過七百多個日子，心碎的人們開展新生，
珍惜著尋常的日子；
在愛裏，生出期許未來的勇氣。
穿越蘇門答臘島茂密的森林上空，一片綠毯往島嶼北部無限蔓延，間隔著
出現一整面密織如蛛網的田野，等著間歇大雨降臨，再度滋潤土地。進入
北部的亞齊大平原，蛛網更是繡滿了大地，村落與樹叢如漂浮在田園之海
的小島，一個個承載著村民平靜的生活。
飛機在下降時低飛旋彎，來到了班達亞齊（Banda Aceh）。豐饒的大平原
與海域交界的尾端，是都市所在；海面生活的開展，應該堆疊滿豐富的屋
頂漁村色塊，卻看見一條深褐色帶，寬幅地圍繞著海岸線，幾乎沒有其他
色彩——那是兩年前亞齊在芮氏規模九強震以及緊隨而來的大海嘯後，受
創最嚴重的地方。原是人群屋舍擁擠之地，惡水卻摧毀一切，留下廢墟、
焦土與退不去的海水。
來到這片一望無際、空曠死寂的土地，卻細看到其中生機。
人們掘起沾滿房屋殘骸與貝殼碎片的廢土，在海水蹂躪過的土地上搭起路
徑，隔出水塘。連根拔起的大樹倒在水塘裏，一旁潮溼的泥地長起細長的
水筆仔，濁水裏有魚游動，招潮蟹成群地揮舞著火紅的大螯。
如大火燒過的林地旁，工人用細樹枝搭起蝦棚；而在不遠的焦土邊緣，有
更多整齊亮麗的磚房、泥牆正在搭起。
曾被海水浸潤、寸草不生的焦土已長出新芽，一如心碎的人們開展新生活
；亞齊人珍惜尋常的日子，在愛裏，生出期許未來的勇氣。
■教育重建
五千八百所學校，僅九百七十所復學；有幸繼續讀書的孩子，被賦予珍惜
擁有、勇於向前的期待。
班達亞齊班德烈（Panteriek）大愛村小學五年級教室，二十六名學生正
專注聽著台上動作活潑、口沫橫飛的老師海雅頓（Hayatun Nufus）上數
學課。有的孩子皺著眉運算習題，有的則在本子上畫畫；但全體學生都沒
被來客分散注意力，一個個都很專心。
亞齊沿海地區大部分的學校，都毀於兩年前的巨大災難。一個令人心痛的
資料顯示，地震與海嘯在亞齊奪走的二十多萬條生命中，有三分之一是兒
童。而今五千八百一十六所學校中，只有九百七十八所復學；很多災區學
童因此中斷學業，或在不同帳棚與學校之間換來換去。
◆寄讀或寄宿 災難印象如影隨形
這所才啟用五個月的新學校就位在新社區裏，新校舍加上教學設備陸續添
購，上課品質好，學生便能專心向學。但小學校長莎法里雅（Dra.
Safariah）提到，海嘯對學生造成生活與心理影響——有兩成學生單親、
六成學生家境貧困；雖然學校容許免費就學並供應教材，還需要老師更用
心輔導。
「學生失去雙親，託給親人照顧，因為還在適應新生活，學習情況不佳。
老師發現後會去家訪，並來向我報告。但是學生家庭有時自顧不暇，會希
望學校多負一些管教責任。」校長說。
在生活重建的非常時期，用心的老師幫助惶惶不安的孩子重拾信心。
海雅頓老師帶我們參觀布置得漂亮整齊的教室，牆上許多幅海報與畫作，
都是她的學生漢卓拉（Hendra）繪製設計的。「海嘯沖毀了這個孩子的家
，雖然父母健在卻離異，母親帶著他投靠親戚，做裁縫維生。漢卓拉很聰
明，但生活變故那當下，讓他在學習上有些不用心。」
每當學生缺席或學習有問題時，海雅頓便積極與家長溝通。她對漢卓拉的
媽媽說：「我在學校可以照顧你的孩子，可是母親在家要多用心。」並叮
嚀漢卓拉：「不要擔心家裏的事情。現在你要用心念書，以後成為一個成
功的人。」在老師循循善誘下，如今漢卓拉表現優秀並擔任副班長，氣質
穩重有禮。
但是，仍然有許多孩子受到海嘯陰影影響，只要天氣轉陰暗，便會騷動不
安。
「我跟孩子說故事、帶動唱歌安撫他們的心，也鼓勵孩子往前看，寫出對
未來的期望，不要一直回想過去。」海雅頓說。
◆嶄新校舍 打造自信快樂未來
亞齊面積是台灣的一點六倍大，人口只有四百萬，強震與海嘯頃刻奪去百
分之五人口，重創居民家園，至少二十萬戶房屋受損待重建。
慈濟在緊急醫療與物資援助的同時，搭建帳棚讓災民暫時安身，隨即並在
班達亞齊的班德烈、大亞齊縣的尼宏（Neuhuen）及西亞齊縣的美拉坡（
Meulaboh）查雅縣（Jaya）德儂（Teunom），規畫興建三千七百戶大愛屋
。
二○○五年底，班德烈大愛村第一批居民遷入，基於完整的社區規畫藍圖
，盡快蓋好學校讓居民的孩子繼續受教，便成為首要任務。二○○六年七
月，班德烈大愛村的幼兒園、小學和中學完工開學。目前共有三十七班、
兩百六十二位學生就學。
海雅頓原本居住的村子與學校被海嘯摧毀，她與先生遷入收容所；海嘯後
兩個月到其他學校教學，直到受文教部派遣到大愛村小學擔任老師，也成
為大愛村居民。「我很感恩能夠住在大愛村，這裏環境好、治安好，鄰居
感情也好，就好像已經認識了好幾年。」
雖然學生普遍家境不好，海雅頓仍鼓勵他們每個月存下五百盾（約台幣一
元八角）作為急難救助基金，「若是有學生急用，就動用這筆基金幫助。
」
談到此，小學生紛紛下課，如活潑的浪潮向我們湧來，一一搶著牽起右手
點額頂告別致意，海雅頓也笑瞇瞇地向學生道別。「我教他們，見到客人
要有禮貌，要人家尊重你之前，要尊重別人。」有二十八年教學經驗的她
，期望每個經過海嘯災難的孩子，繼續有自信且快樂的成長。
二○○六年十二月十六日，印尼政府代表、台灣與印尼慈濟志工、村民與
學生約五百人，於班德烈大愛村中學參加移交典禮。慈濟將完備的校舍移
交給校長與政府管理，總計未來可容納一千名學生。儀式中，學生表演手
語歌和傳統舞蹈，表達對慈濟人深深的感謝。
小學校長莎法里雅在典禮中致詞道：「感恩真主、感恩慈濟建新學校給亞
齊的孩子。以後學生與老師終於有一個穩定的學習環境了！」
居民安身，孩子安心，災後的新生活更顯光明。
■房屋重建
八萬五千戶入住新居，仍有十二萬戶未重建。眾多非政府組織持續努力，
讓亞齊的困境被世界看見。
兩年來，不少非政府組織（ＮＧＯ）在為亞齊的未來努力，其中包括住屋
重建、公共衛生、心理諮商、生涯輔導等各方面。然而，住房問題是最迫
切要解決、卻也是最難解決的。
歐洲委員會（European Commission）與世界銀行（World Bank）撥款協
助建房，並聲明無論是就地重建，或是易地建社區，只要取得合法的土地
產權，就能讓核發速度加快。但許多居民的土地產權資料於海嘯中失去，
又加上行政效率緩慢，重新核發證狀耗日費時，重建進度因此拖延。
拜訪西亞齊沿海的小漁村普羅特（Desa Pulot），年輕的村祕書達哈藍（
Dahlan）即抱怨道：「重建速度太慢了！原本跟村民說去年就會蓋好的房
子，至今才蓋了一半，問原因只說是文件傳輸的問題。我們也搞不懂……
」還有分批建造的組合屋，第一批蓋好、第二批住民登記之後，卻說沒有
資金了，無法重建，村莊只好再發求助訊息向其他ＮＧＯ協援。
重建的種種狀況，達哈藍也無法多說，不過仍然保持期待。「船被海嘯打
壞，數量不夠，所以靠海維生的居民都要另謀工作，但不是很穩定。村裏
經濟變糟，不過孤兒、寡婦或失親老人都有人領養照顧，若有外援也優先
給他們。美國國際開發署（USAID）承諾二○○七年初要為我們建房，我
們懷著期待，希望這個村能比海嘯前好！」
◆學校、清真寺 白牆藍瓦整齊門面
在亞齊各海嘯災區，都能看到重建工程沸沸揚揚地展開。許多新屋塗上粉
亮的色彩，亮麗的窗框油漆宛如剛乾一般。也可見在同一個村落裏，多項
工事建築中——各式木板鐵皮組合屋、不同救援組織蓋成的不同款樣房屋
，各自散亂座落在雜草地上。村落裏人群稀疏，極度嶄新與蕭條的落差四
處上演著。
來到班德烈大愛村，看到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從大門進入，右邊的清
真寺仍在做最後工程整修；步入左右兩條大街，往巷內看去，除了白牆藍
瓦的整齊門面之外，家家戶戶門前都花木扶疏，一年前搬入時種下的小樹
，如今長得比人還高。
每日清晨，許多居民從家中騎車外出上班，守在家中的婆婆媽媽們則開始
灑掃庭院，打理內外，與鄰居閒聊串門，或坐在門口乘涼，對著來客凝視
微頷。
「我很高興可以搬來大愛村，這裏很整齊，治安好，環境又美，鄰居之間
感情很好。」已經不記得聽過幾位大愛村居民這麼說道，但從曾是仰度（
Jantho）慈濟帳棚區住戶伊谷絲（Igus, Gustriana Sofyan）口中說來，
格外有說服力。她懷裏抱著四個月大的孩子德利（Dery, Deryansyah
Putra），臉上洋溢著身為人母幸福的笑容。
海嘯過後，伊谷絲在仰度帳棚區義務擔負起婦幼醫療照顧、物資發放事宜
，結識了現在的先生，決定組織家庭；並在搬入大愛村一週後，於家門前
做起小雜貨鋪生意。
問她是否還繼續當慈濟志工？她羞赧地說：「現在我被推舉出來擔任村內
貸款合作社的祕書，貸款給附近的婦女做小生意，也算是志工吧。」這個
合作社的基金由一個ＮＧＯ提供，低息借貸，鼓勵婦女經濟自立補貼家計
。村莊內外已有五十四人借款，每份借款，都是一個開展新生活的希望。
逗弄著兒子小小的手腳，伊谷絲接著說：「靠先生騎著車在大愛村裏巡迴
賣菜，還有小雜貨鋪的生意，經濟情況還過得去。我在家可以照顧孩子、
家庭與生意……當我祕書工作很累的時候，看到孩子就滿足了。」
伊谷絲把家打理得整齊乾淨，她繼續說：「大愛村中有許多不同族裔、不
同職業的人，可是都沒有差別。我的鄰居就是一名華人，我們像姊妹一樣
好。很多人都想要住進來，還有人問我要怎麼申請呢！」
伊谷絲所說的現象，正是大愛村的生活縮影。從海嘯發生後便投入賑災、
管理班德烈大愛村已一年餘的慈濟志工彭文窗（Supandi）提到，大愛村
與其他村莊最大的不同，便在於社區居民的認同感。
「居民搬遷進來沒多久，我們辦茶會跟他們介紹慈濟如何運用來自全球的
愛心，為受災居民進行義診、發放、蓋帳棚、興建大愛屋。期待居民抱持
著對環境的感恩之心，用心維持，社區才能更好。」
為此，彭文窗舉辦過社區整潔比賽，鼓勵居民美化居家環境；迄今每週日
早上七點，他還召集志工打掃公眾區域。
◆被大愛包覆呵護的災後新生
朝陽才剛照耀大愛村的連鎖磚街道，就已有十多位居民穿上志工背心，拿
著掃把、垃圾袋巡視公共區域。志工以華裔占大多數，搬進大愛村兩個月
餘的熊守定，每個週末都出席，他遠遠落在大群隊伍之後，卻整理得很用
心，連樹叢旁的小雜草也不放過。
外型瘦黑、頗為謙遜的他說：「在海嘯之前我做一些小生意，現在做糕餅
給店家賣。週末休息，就自願來打掃了。」兩個孩子在棉蘭念書，他很滿
足當下的生活。
不住在大愛村，卻從外地來打掃的志工吳清山，自海嘯後即參與慈濟志工
。他有許多朋友因海嘯而改變生活，但幸運住進大愛村，因此他也想來盡
一分心力。
他說，亞齊的華人多數是上班族，或靠騎三輪車維生，生活並不富裕。「
海嘯過後，他們的家沒了，租屋價格很貴，能住進大愛村實在太好了。現
在大家也很努力回復以前的生活，經濟情況慢慢改善。」
班德烈大愛村目前五百戶住戶中，有九十幾戶華裔居民，依抽籤決定住家
位置，所以散居各巷弄中。彭文窗說：「或許是因同是災民的關係，大家
相濡以沫。這種印華混居又感情和睦的情況，我也是第一次在印尼看到！
」
在打掃的群眾中，一名身材肥胖的印尼裔太太特別惹人注目。在百分之九
十八以上人口信仰伊斯蘭教、有「麥加的前廊」之稱的亞齊，瑪達蓮娜
（Magdalena）是極少數的基督徒。笑起來充滿活力的她率直地說：「我
只是靜不下來，又不喜歡環境髒亂，所以來做志工啦！」
熱心公益的她是一名單親媽媽，辛苦養大孩子後，如今與擔任警察的小兒
子同住；自己也從棉蘭批發一些地毯賣給居民，賺取微薄的養老金。
瑪達蓮娜對大愛屋非常滿意，感謝連連：「我辛苦工作一輩子，付房屋租
金並養育子女；海嘯後我們一家人幸運平安無事，慈濟又幫助我這麼多，
讓我擁有自己的房子……我的原則是，只要人家幫我，我也要有所付出。
現在的我已經不計較金錢了，只想要待在家裏、社區裏，所以才愈來愈胖
。哈哈！」
她之前在仰度慈濟帳棚區認識的朋友莉娜（Lina Saragih）則說：「我們
的村名是『大愛』，就是要保持心中有愛，勇於付出。就像慈濟標誌的層
層蓮花瓣，也把我們包起來一樣……」
慈濟規畫的三千七百戶大愛屋，目前有一千餘戶完工交屋；住民最多的班
德烈大愛村，已有好的開始——彭文窗聊起日惹大地震時，居民主動發起
捐款援助災民。他很認真地說道：「上人說，一善破千災；只要居民持續
將這分善念散播出去，我相信災難就會遠離。」
●
根據負責監督與協調各ＮＧＯ重建計畫的「亞齊與尼亞斯恢復重建委員會
」（簡稱ＢＲＲ）的資料顯示，海嘯使得全亞齊八萬五千戶房屋半毀、十
二萬八千戶全毀；兩年後，半毀的只有兩萬五千戶重建完成、全毀重建才
六萬戶，總計恢復不到四成。雖然重建不如預期、經濟情況大幅消退，亞
齊人在這兩年間，卻展現了新的面目與態度。
「亞齊因物產豐饒，人民個性較為慵懶；再加上歷史政治因素、常年戒嚴
，給外人民風剽悍、不友善的印象。」此次前往亞齊採訪的印尼裔大愛台
記者妮瑪（Nima）說，海嘯改變了在地人的生活，也讓外人有機會踏進
來認識真正的亞齊。
「在大量湧入的各國ＮＧＯ努力下，亞齊人的工作態度轉積極，與外界的
隔閡也改善；加上二○○五年八月『自由亞齊』反抗軍與印尼政府簽署和
平協議後，近三十年的武裝衝突終能歇息，亞齊人不再人人自危，情勢好
多了！」她認為亞齊人努力擺脫海嘯心理障礙，展望未來，重回正常生活
了。
但她仍語重心長地說：「總有一天，ＮＧＯ會離開、援助也會停止；亞齊
人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重建，才是最踏實的！」
在時屆世紀災難兩周年的班達亞齊市，棉蘭飯店（Medan Hotel）大廳掛
著一張海嘯後漁船衝到門前的大照片，提醒所有房客不要忘記那一刻。
而早餐時分，坐滿大廳、來自世界各地的商旅在餐桌上交換意見後，再度
風塵僕僕地往各地巡迴考察。儘管世人並沒有淡忘亞齊，然而在媒體中心
（Media Center）出現的媒體愈來愈少，報章新聞上，亞齊重建也抵不過
三十年來首次省長與縣市長選舉的消息；災民的面貌將逐漸模糊。
印度洋大海嘯災難引發世人的關注並挹注捐款，協力展開大規模的重建行
動。聯合國曾經評估，受創最嚴重的亞齊需要五到十年的時間重建。
短時間內實難看出亞齊的改變，但唯有善用湧自全世界的大愛與關懷，化
解人心的壁壘，亞齊人才能擁有一個充滿期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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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與家】
自半山腰上望去，尼宏大愛村的屋舍整齊羅列在離海不遠處的山坡邊，遼
闊的視野令人心曠神怡，這兒將是災民安身立命重新出發的所在。
【無跡可尋】
在永晝（Ujong Suden）村，採石工瑪祖奇（Marzuki）午間休息的咖啡座
前這片舒緩景致，原是個滿布屋舍與養蝦池的村落，右前方的小島與陸地
相連……海嘯來襲的瞬間吞噬了這一切。然而不過兩年，被劇烈破壞的地
貌也有如歷經了長年地質演化，一汪宜人的小海灣在眼前柔波蕩漾，藍天
白雲為伴，曾如煉獄的景象現在幾乎無跡可尋。
【海洋的臉】
黃昏時分的隆芽（Lohk Nga）海灘，年輕人對準迎面而來的浪頭縱身一躍
跳入海中，戲水嬉笑聲此起彼落；一艘被海嘯捲上陸地擱淺的船舶仍靜靜
停在海灘遠方，凝視著此刻的歡樂。如噩夢般的災難記憶似已遠離，曾令
人懼怕的海洋彷彿又回復了可親的面貌。
【夜幕下的熱絡】
夜幕低垂，班達亞齊位於帕那永區棉蘭飯店外的夜市也隨之活躍起來，人
們悠閒在露天座位間用餐聊天，空氣中充斥著食物的氣味與小販的招攬聲
，近午夜時仍是人氣熱絡。當地與重建相關的經濟活動如旅館、餐飲、交
通業等，業績比海嘯之前來得好，但在營收揚升的帳面下，通常也包含著
商家們重建事業時必須負擔的貸款支出。
【漁民生計】
正午的烈陽下，布卡哈利（Bukhari）和同伴們合力將小船推上岸。經過
一整個早上的海上勞動，三人捕得的少許漁獲便是這一天的收入。海嘯後
，國際救援組織曾幫助災民建造漁船，然而數量依舊不足，以布卡哈利所
居住的普羅特村（Desa Pulot）而言，至今仍有半數漁民無法擁有自己的
謀生工具，這也迫使許多人必須離鄉背井到外地打工。
【學堂風景】
班德烈大愛村小學內，六年級老師穆沙迪（Mursadi）正和學生們共同布
置簇新的教室，當他將規範學生行為的生活公約釘上牆面時，布置工作於
焉完成，彷彿也是對重建中的教育工程，安裝了啟動前的最後一道零件，
自此孩子們將在這裏學規矩、求知識。
而在隔壁，五年級這班正在上宗教學課程，塔矩（Tahjul Fauziani）老
師正與學生展開討論，探究著如何成為一個合乎道德的人。寬敞的教室內
討論氣氛熱絡，即便站在教室外亦能輕易感受到。
【宛如家的羽翼】
父母離異，加上為海嘯災民的處境，曾令五年級的漢卓拉感到惶然。但在
導師海雅頓的開導鼓勵下，漢卓拉逐漸恢復了上進心，並且表現優異。雖
然漢卓拉並非班德烈大愛村的居民，但學校仍提供他一處如家庭般能夠安
心學習成長的環境。
【娃娃獻藝】
大愛村學校啟用移交典禮中，一段宣揚抵禦殖民者入侵，具有強烈民族意
識的節目，在幼兒園孩子們稚拙的演出下，反具童趣十足的效果，台下觀
眾們看得樂不可支；而孩子們手中所執、守國驅敵的長劍，此刻也像是一
把斬憂劍，暫時斬除了在漫長重建過程中，人們心中堆疊的積鬱煩悶。
【快樂時光】
在慈濟仰度帳棚區結婚的伊谷絲，四個月前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目前負責
班德烈大愛村社區婦女合作社事務。「我留在家中邊工作邊照顧孩子，不
用再像從前那樣，每天只是上班下班。」有子萬事足的她滿意地說：「現
在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活動商店】
不少班德烈大愛村居民在自宅開起商店做小生意，而賀曼斯雅（
Hermansyah）選擇讓自己成為村中的活動商店。每天清晨，他從市場批回
蔬菜水果，踩著腳踏貨車，沿著花木扶疏的街弄一路叫賣，直到中午方才
歇息。由於他是村中唯一送貨到府的菜販，勤奮並且擅與顧客打交道，因
此生意還不錯。
【凝聚社區意識】
每個星期天早晨是班德烈大愛村的環境清潔時間，在慈濟志工彭文窗帶動
下，居民在這一天齊聚打掃學校周邊環境。在猶如一個新的族群共同生活
圈的大愛村中，發起這樣的活動，除了維護社區清潔之外，也藉此凝聚社
區意識。
【始終停留內心深處】
原本神色平靜的卡哈蒂亞（Khatijah），在談及被海嘯奪走的家人時，因
觸及了內心的苦痛而無法多言。即便亞齊人視這場浩劫為天命，但瞬間幾
乎失去所有親人的至深哀傷卻無法輕易遺忘。一如卡哈蒂亞前方這艘在鄰
家屋頂已停留了兩年，現幾成為災難地標的漁船，海嘯的沉重記憶其實仍
深據在亞齊人心中，未曾遠離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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