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障心無障 透視生命歷程
撰文‧李委煌 
攝影‧顏霖沼

一身病痛，讓視茫茫的鄧金慧想不透也逃不走；
但此刻她透視了此生歷程，領悟凡事必有因，
切莫留遺憾。

晨起，趁孫子尚熟睡，鄧金慧雙手搓洗著衣物，雙眼卻盯著身旁的大字報紙板，喃喃自語；隨後到廚房準備早餐，她又將大字報挪到流理臺上，偶爾抬頭看一眼，又低頭洗菜。

這張寫有「法譬如水」歌詞的「大字報」，幾個月來無論是煮飯、洗衣、種菜、拔草等，她走到哪就帶到哪兒，抓住時間背誦，眼看、嘴念、心想、手動，「若有一字想不起來，即便是半夜我也會爬起來找字，確認後才能安心睡覺。」

為什麼不是攜帶方便的小抄，而是大字報？原來，鄧金慧患有青光眼，左眼幾近全盲，右眼勉強可看，但視野狹小、缺乏餘光，為此領有殘障手冊。雖然如此，她仍勇於報名「妙音」，但無論是水懺講記或者歌詞本，密麻小字讀來吃力，於是她想到了解決辦法。

她在大張厚紙板上畫出格子，先用鉛筆將歌詞填進空格裏，一個個大字對照無誤後，才放心用奇異筆寫上去，權宜地自製了這張「大字報」。歌詞中有些字看不懂也不會念，她於是註記了同音異字：「悖（背）」、「妄（望）」等，提醒自己唱誦發音正確。

還不到六十歲的她，不僅視力差，記憶力也退化。三十多年前她頭顱受創，自此天熱頭暈，天冷也暈，就醫檢查不知病因，加上七、八年前的一場車禍，有時人家剛跟她講的話，回頭她就忘了。醫師研判她有失智、腦細胞退化傾向。

背誦歌詞一整天，翌日她只記得兩、三字；學了前面段落就忘後面，背後面又漏前面……「人家一次學會，我就用更多次來學習。」她相信勤能補拙，比別人更認真練習。

大字報那整齊的格線和端正的手抄歌詞，令人看見她的用心和恭敬；「因為我不知道眼疾何時會惡化，不能再慢了。」她強烈感覺到時間來不及，不想讓自己後悔，以「此生唯一」的態度，珍惜入經藏的機會。

加倍努力回饋法親支持

對視茫茫的鄧金慧來說，這次經藏演繹透視了自我生命歷程。她借來水懺歌子戲ＤＶＤ，強化對懺文義理的了解；戲中悟達國師懺悔得那麼刻骨銘心，她看著看著也覺得自己走進了戲裏……

幼時生活窮困，她小學畢業就開始洗衣賺錢奉養一家人；年輕時體力甚佳，想不透為何如今拖著一身病痛，「痛哪就醫哪，醫那裏又痛這裏。一眼手術後，接著又開另一眼。」因為視力障礙，走路經常扭傷或摔傷。

深入經藏後，她知道凡事必有因，「果報來時，想逃也逃不了。不再怨嘆，要去接受；除了真心懺悔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天生萬物必有因，同住娑婆一家人，上天皆有好生德，緣何無故濫殺生。」每每唱誦到這句懺詞，鄧金慧都不禁哽咽，想起年輕時誤信傳聞，讓婆婆食用鴿子以治療嚴重的氣喘，她親手掐死許多鴿子料理燉補……此際受病折磨的她，更能感受小動物在生死瞬間的恐懼，她哽咽著：「我宰殺的生命，也是人家的父母或孩子；如果這些小生命是我的孩子呢……」

「一項項過去做錯的事，去領悟、去懺悔，還要覺悟，也不要積壓在心底。懺悔讓心裏很清淨，就像做錯事想請人原諒，也要真心地說我要改過。」

開車接送鄧金慧演練的志工蔡如斐說，過去鄧金慧對家人或工作總有怨言，但這段日子以來她釋放負面情緒，欣然接受現在的自己。「樂觀勇敢的她，反而影響了我們。」

蔡如斐說，最初鄧金慧擔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也考量到平常要顧孫，而且缺乏交通工具參加頻繁的演練，因此曾猶豫是否入經藏，於是她承擔起接送工作；志工繆梅英則自告奮勇，排練期間幫鄧金慧照顧孫女，有時知道她身體不適，甚至讓孫女住下，請她好好休息。

從一開始的每週練習兩次，到演出前每週五次，鄧金慧不輕易請假，七月上旬因腎積水住院治療，出院後忍住不適，連續兩天參與集訓。她說，如果沒有那麼多志工的鼓勵和成就，她沒有勇氣「入經藏」，不願意讓他們失望，所以更加倍努力來回報。

天色已黑，鄧金慧對著客廳大門黑玻璃所倒映的身影，練習起果報障的「至誠發願」；她知道動作不僅要正確，還要能跟所有人「合」得起來。偶爾，她有一兩個動作跟不上團隊，但最後間奏彎腰成九十度禮敬諸佛時，她的身形總是感動許多人。
（資料提供╱沈能情）

拔除毒癮　法水入髓
撰文‧李委煌 
攝影‧顏霖沼

五年前，
高肇良在監獄收聽廣播
「法譬如水」開示；
五年後，
他是演繹團隊的一員，
也實踐了出獄後對自己的承諾……

想到毒品，恍若隔世；儘管高肇良還能清楚記得吸毒後的忘我，但更無法忘記的是，雙親為此是如何傷心。

小學六年級開始抽菸，國中後又跟著同學吸食安非他命、海洛因；二十六歲踏入監獄，最後一次走出監獄已三十六歲，這十年間，嘉義、雲林、彰化、臺中、南投等監獄，他都進出過。

在雲林監獄服刑時，收到父親的訃聞，他趕在出殯前回到家，拖著手銬腳鐐跪爬到靈柩前拜別。吸毒給他的人生帶來那麼大的難堪，但他仍執迷不悔，每次踏出監獄後，都是再一次的人生抉擇，他卻還是選擇了毒品。

五年前，在他進入彰化監獄服刑前夕，吸毒後恍惚騎車追撞貨車，他清楚感覺氣管被撞裂了。從加護病房到安養中心，他躺了兩個月，當能撐著柺杖起身，即入監服刑。

這回，他帶著「生命就在呼吸間」的警醒，力圖絕處逢生，讀佛經，讀慈濟出版品，每晚收聽慈濟廣播上人開示「法譬如水」；點滴法語，滲入心識與骨髓，彷彿將身上的毒都給逼出。最低潮的此刻，他卻感覺像是最有福報的一段光陰。

「這次出獄，我不要再回來了。」二○○九年夏天走出監獄，他遵守了對自己的發願。

今年夏天，他站在志工團隊間演繹水懺經藏；句句歌詞，就像在對自己說法，因為控制不住心念，牽動了惡行，「從毒癮衍生出的惡習和社會問題，比吸毒本身還複雜。」

先前在監獄裏聽﹁法譬如水﹂開示，偶爾一知半解，如今行入經藏，他有切身體悟，「發願改變卻不懺悔，或者懺悔卻不發願改變，都是徒然的，無法降伏任何身心的癮。」蹉跎的歲月已無法轉圜，他深知懺悔是不夠的，還要進一步發願，為社會付出，以彌補鑄下的錯。

支持著他出獄後走向正途的最大力量，正是上人開示的「行孝行善不能等」，他找到沙發製作的工作，分擔奉養家庭的責任；他主動加入慈濟、培訓慈誠隊員，也隨著志工進入監獄、戒治所，以自身經歷鼓勵誤入歧途者。

懺悔果報障的一一懺悔：「違法亂紀行忤逆，不孝不順不倫理。」讓他感觸最深。他說，父母為他受辱，在鄰里間抬不起頭來，「如今，我不能再讓母親為我擔心受苦了。」

這半年來，白天他忙於工作，晚間和假日投入演練，壓力是有的，最感抱歉的是陪伴母親的時間減少；但媽媽體諒他是為了社會教化而奉獻心力，全家人都很支持。

宗教的力量使他重生，報名經藏演繹，他視為是生命中的大禮。而他所收受的這分法喜祝福，也將隨著他關懷更生人的腳步走得更遠更廣。

時代青年 堅持到底
撰文‧陳筱茹  攝影‧顏霖沼

這半年來，平常日的晚上及假日幾乎都在排練中度過；
年輕的我身為種子志工，學會手勢和隊形並不難，
難在如何讓三百多位不同年齡層的
入經藏菩薩同時做到……

今年元月參加新竹區慈濟歲末祝福，臺上演繹「法譬如水——懺悔煩惱障」音樂手語劇，工畫師的肢體表演，展現人類追求金錢、享受物質時無窮盡的欲望，最後因為貪念導致陷入黑暗、空虛的生活。

看到這幕時，我想起了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於自己。其實每個人都知道要學習降低欲望，也嚮往簡單的生活，但受到社會環境影響，加上心念不夠堅定，往往又會過著同樣的生活方式；而我也在隨波逐流，常常陷入改變或不改變的回圈裏。

得知「法譬如水」經藏演繹招募種子志工，我雖躊躇不決，但還是前往花蓮參加說明會。慈悅師姑慎重告知承擔種子志工的使命和責任，尤其是要將時間無私地布施給社區的入經藏菩薩們。我感受到師姑那分為佛教、為慈濟的用心，當下也希望自己能成為入法、弘法的人。但，我能否在接下來數個月排除萬難參加演練呢？

我在新竹工業技術研究院擔任行政助理，雖然正常上下班，但我有自己的生活圈，也是慈青學長會成員，主力在於陪伴新竹區的慈青們。經過一番思量，我還是選擇了承擔種子志工，因為若是放棄，我相信日後會後悔沒有把握因緣。

半年以來，平常日的晚上及假日幾乎都在聯絡處排練，有時也想偷懶，但是想到種子師姑們帶著那麼多入經藏菩薩，教妙手、妙音之外還要調整大家的手勢高低，即使承擔很大的壓力和勞累，還是堅持不放棄；我也看到入經藏菩薩們努力學習的精神，共修結束後若還有時間，會主動留下來繼續練習。因此，我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多，盡量協助各項經藏演繹共修活動。

後來我又接下「舞臺串場」的任務，也確實面臨了挑戰和磨練。每隔一段時間，我會收到更新的演繹流程資料或者教學影片，每晚排練結束後回到家就趕緊閱讀，作好筆記或者先熟練動作；如果是上午收到資料，我就利用午休時間做功課，讓大家晚上可以練習到最新的動作。

對年輕人來說，這些容易吸收、了解，不過要讓三百多位不同年齡層的入經藏菩薩們同時做到，卻要付出不少時間和心力，要耐心地提醒；碰到團隊驗收的當週或是前一天，更是不斷地叮嚀，希望能夠順利過關。

原本自認為還順利，卻在一次排練結束時無意間聽到，自己的口吻語氣讓一些師姑師伯們感覺不舒服，頓時很難過，回想自己哪邊做錯了……後來我腦海中浮現了懺悔業障至誠發願的兩句歌詞：「口吐蓮花聲細柔」、「謹言慎行與謙虛」，自我提醒要再多一點耐心與同理心。

這段時間，能返鄉的次數減少許多，只好透過視訊和父母聯繫，分享我入經藏的喜悅和收穫；經過三至四個月的交流，他們也參與了「大愛之光」，雖然我們是不同場次演繹，但彼此之間增添了共通的話題。

父母的體諒與關心，是讓我放心投入的力量；而且從他們與親朋好友或師姑、師伯的互動言行中，我看到了引以為傲的表情，也間接地激勵自己要堅持到底。

這段期間我雖無法親自陪伴慈青，仍是以信件及電話方式表達關心，或邀請其他慈青學長協助，我很感恩大家的諒解和補位。和朋友間的聯繫也沒有中斷，更珍惜難得的相聚時光。

水懺演繹的因緣，我與一群師姑、師伯們相處了快半年，相互討論、磨合、共識、鼓勵，也聽到不少慈濟故事與歷史，重要的是給予我學習的機會，我感受到那分傳承的力量，也期許自己能夠「承」接起來。

老委員經驗談　
謹慎無心之過
撰文‧葉子豪  攝影‧顏霖沼

以法度眾，
紀媽咪三十三年的慈濟路，
不曾放慢腳步；
聽法入心，
七十高齡的她讀出經藏深意，
就從懺悔「無心之過」開始。

七十四歲的她，參加「妙音」演繹，認真學習，但有時也不免跟著前排的人「依樣畫葫蘆」；沒想到有一天排練時，她被推到第一排，前面是「妙手」的最後一排。「音樂一響起，我就亂掉了。」原本該做出「妙音」的動作，卻跟著「妙手」比劃出另外一套；發現出錯之後，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不因境界亂了心，不要被周遭的人影響，這才恢復正常。

「當你一口氣上不來時，什麼境界引誘你，你就跟著走。這些事上人以前講過，我當時聽不懂，但這次我懂了！」

她是紀陳月雲，委員編號一○四，慈濟資歷三十三年，被志工們暱稱為「紀媽咪」；參與創建慈濟的歷史，也有因緣貼近上人身旁聞法，但這次入經藏後，更深刻體會上人法語的深意。

年初，她比以往讀經更下功夫閱讀《法譬如水　慈悲三昧水懺講記》，上冊書頁更寫滿註記；去年學會做簡報電子檔，今年派上用場，「上冊的簡報，我就做了一百多張。」三、四月份，她幾乎天天受邀導讀，講了近三十場，每場站一個半小時，她詼諧地說：「很感恩我還身手矯健，頭腦清楚。」

讀書會導讀時，紀媽咪不諱言自己過去心直口快，講話常傷到人，不僅讓另一半傷透腦筋，連公婆也受不了；「我曾向上人訴苦。但上人說，心地好，嘴巴不好也不能算是好人。」她說，就這一句話讓她察覺錯的是自己；而水懺講記更是很有系統地說明身、口、意點點滴滴犯的錯有哪些，進而「滌心垢，去習氣」，避免造業結惡緣。

「發露懺悔不隱藏，無非是提醒大家，不要和我一樣。」紀媽咪以簡單的比喻詮釋：「懺悔就是喊『不敢了』！就像小孩子做錯事，媽媽在罵你、爸爸要打你的時候，你跪下來喊『不敢了』，自己承認錯誤不再犯。」

在讀書會的分享中，有人坦承，在上班時段偷溜出去辦私事，原來是「偷公司的時間」，當下發誓不再犯；也有人在慈濟會所帶便當回家吃，卻忘了歸還環保餐盒，於是承諾盡快送還。紀媽咪則說，從加入慈濟到現在，「懺悔」長達三十多年，雖然修正不少，但反省自己「滌心垢」只有「洗一半」，當境界現前時又難免被習氣牽引。

日前，紀爸爸看著她不眠不休做簡報，隨口關心幾句：「打電腦這麼久，不怕眼睛瞎掉嗎？」紀媽咪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四十幾年前我就是瞎了眼才會嫁給你！」

意會過來時已經覆水難收，紀媽咪趕忙調和聲色賠不是：「其實，我是『睜大了眼睛』才會嫁給你啦！」「這還差不多！」

老夫老妻偶爾「答嘴鼓」，雖然不是了不得的大事，但紀媽咪仍警惕這些無心之過，更加注意言行與心念，避免跟著習氣走，輪迴生生世世。「不是殺人放火才需要懺悔。當你想對某人說抱歉時，趕快去說，不是等著人家來跟你說對不起。」

「大懺悔，最重要的是管好自己的心。」紀媽咪說，上人常講「過秒關」，她再次理解了，不僅是「時間的秒關」，還有「心念的秒關」，每一秒都要顧好心念。「一天這麼多秒過得很快，但煩惱升起的速度比秒還快，一念之間已是千變萬化。所以自我警覺每一秒，不要被煩惱侵襲。」

紀媽咪說，經藏演繹和讀書會就是開一扇門，讓法進入心田；歷經這幾個月來一直磨練、一直讀經文，她感動地說：「『我來改、我要改』的發願，以及『我一定要學會』的意志，一起散發出來的時候，就是善的共鳴。」

修心齊行　博愛班過關
撰文‧魯金燕 
攝影‧陳榮豐

愈是參差不齊，
愈需要更多的愛與耐心調整，
王建國自繪手勢分解圖，
開加強特訓班，
終於讓「博愛班」法喜充滿……

「我們這組四十四個人，年長者就有十位，還有國中生和看不懂中文的新移民。年紀和學習能力差距很大……」三月間，各社區開始進行經藏演繹排演，臺中市大雅區妙音種子志工王建國帶領Ｃ組，他自我調侃：「這是博愛班，就是要付出很多愛的班。」

手語動作繁複，老人家不會電腦也無法上網學習，負責將手勢動作調整到位的他，生起了煩惱，不斷自問：「為什麼是我當種子？」

但他不願意放棄，反覆看著歌詞本，靈機一動，決定讓大家「看圖學動作」。他坐在自家梳妝臺前，跟著電腦放出的示範影片比畫，一邊將鏡中的手勢畫下來，完成一幅幅動作圖解。

六十一歲的葉梁瓊煙，將這手語圖解貼在自家素食店牆上，一有空就練習。「以前每天開店、收店，平淡生活日復一日；現在期待每週五晚上的小共修，總能感受到滿滿的法喜。」她的孫兒彥宏忍不住說出一件趣事：「有次我半夜醒來，看到阿嬤在睡覺，卻念念有詞，手還比來比去的！」

七十歲的詹初美，五月底才加入，起步雖晚，但靠著手語圖練習，竟也迎頭趕上。「要不是建國師兄非常耐得住性子，我也無法跟上進度；更何況上人說『做中學，學中覺，覺中悟』，凡事只要有心對治就不難。」

不只如此，王建國還在大雅共修處安排「補課」。每週三從臺中北屯轉兩趟公車前來的鄭富美說，雖然等車搭車所花費的時間比補課的兩小時還多，「但是老師不嫌我憨慢，真好！」今年初她輕微中風，學習速度慢，她把握這額外的練習時間，並將之視為復健。

不只週三開了「加強班」，在任何時間只要有人需要指導，哪怕只有兩、三位，王建國也會專程前往。他鼓勵成員們：「只要快樂的學習就好，不要太在意成敗，壓力我來扛；最重要的是法喜充滿，法入心才是重點。」

他鼓勵成員彼此分享法喜，更要將法落實在生活上；不只自身齋戒，還影響親朋好友吃素。

七十一歲的張林綉和，每逢大拜拜時總會大設葷筵來宴請親友。今年是要「殺生宴客搏感情」還是「救生護生不顧身」？幾番猶豫，她決定將宴客的經費捐給慈濟和當地的長青會，不開殺戒，改以祥和氣氛祈福。

煩惱心化為感恩心

一九六○年出生的王建國，一九九七年即已受證，但因工作派駐大陸，為了排遣壓力，常與朋友喝酒賭博，忘卻慈濟戒律；依賴他的妻子楊麗媛，無法適應他長期不在臺灣，經常以冷漠表達內心不滿。

「捨得捨得，能捨才能得。」王建國決定辭去高薪的工作返鄉謀職，也走回了慈濟，「雖然賺得比較少，卻得到更珍貴的家庭幸福和法親之情。」

然而，在他內心深處有個難以面對的痛苦往事。獨生女是早產兒，在小兒病房住了五十幾天才出院；他成日為了女兒隨時可能的身體變化而提心吊膽，絲毫沒有初為人父的喜悅。無盡的痛苦與煎熬難以抹滅，所以幾年後當妻子再度懷孕，他們決定放棄這個孩子避免舊事重演。

一次次的經藏演繹，每每唱到「懵懂愚癡不了悟，不明因果昧罪福」，他總悔恨交加，為那個未出世的孩子，及當年的愚昧深深懺悔著。

而面對演繹過程的種種挑戰，承擔妙手種子的妻子楊麗媛是他的「最佳戰友」，提醒他調整暴躁易怒的習氣，別因一時的心直口快，傷人也傷己。

他說，驗收當天聽到慈悅師姊一聲「ＯＫ」，他很激動，代表著成員們相互扶持而通過試煉，在這過程中他更悟出「人圓、事圓、理圓」的道理。

「身為上人第一代弟子，我應該勇敢承擔，帶領大眾深入法髓，讓佛法發揮淨化人心的功用；但如果沒有他們的支持，我也撐不下去。」

這半年來，陪伴這群成員深入法義、同霑法喜，煩惱心不知不覺化為感恩，感恩這群可愛的人間菩薩歡喜付出愛，讓他感受到動人的精神與故事，雖然承擔壓力瘦了四公斤，卻收穫飽滿的愛，是名副其實的「博愛班」。

他也期許大家：「經藏演繹結束後，我們還是要繼續齋戒護生，增長慧命；讓法緣延續，結得更深、更遠。」

爸爸吃素我吃驚！
撰文‧張晶玫  攝影‧陳裕炎

「老爸，我終於能大聲說我們家吃素的人
不再『三缺一』了。
您吃素，我吃驚！
對我來說這是很大的禮物，
所以一定要堅持下去。」
寶貝女兒寫來的卡片，讓蔡丞耿熱淚盈眶；
但讓他解脫的是，
他終於不用再過善惡拔河的苦日子了！

「兒子，你和爸爸今天去吃燒肉好不好？」蔡丞耿在房門口探頭問，兒子疑惑地望著他。

「爸爸就要『入經藏』，要『持齋戒』一百零八天，會有好久不能陪你吃葷，吃了這一頓我就開始吃素……」他試圖解釋的聲音愈來愈小，腦海中閃過「似曾相識」的畫面——

二○○九年，慈濟在高雄衛武營公園舉辦「愛灑」活動時，他也發願要「茹素」；那一年的發願，幾個月後就因為一碗肉骨茶失敗了，他的理由是：「吃素，好像讓身體變寒、變虛了。」

他下意識地揮了揮手，想揮掉那個「失敗」的記憶；兒子順從地起身與他外出，但是那一頓油亮香甜的燒肉大餐卻讓他吃得很不自在。那樣的不自在，就像他每一次恭讀「慈濟十戒」的時候，第一句「不殺生」，他總是言不由衷；那樣的不自在，就像他的手腕上，一直不敢戴上二○○五年受證成為慈濟委員時，上人賜予他的佛珠。

吃素的念頭，就像下在沙漠的雨，蒸發得很快。

向女兒告白：終生茹素

今年三月二十六日，是高雄區「入經藏」種子志工們開始齋戒的日子，蔡丞耿也是其中一員，而這項約定竟又因為一碗肉圓而宣告失敗。那天他來到人聲鼎沸的黃昏市場吃飯，五顏六色的食材、攤販熱情的吆喝聲，都像是致命的吸引力；誘惑，在他的眼、耳、鼻、舌間跳舞。

「先生，來吃肉圓好嗎？」老板臉上的汗珠一閃一閃，熱鍋上的肉圓晶瑩閃亮……他刻意挑了一個最裏面的位置坐下，「我邊吃，邊四處張望，就怕有人認出我，完全食不知味，活像在當小偷。」他苦笑，也老老實實地在同為慈濟委員的太太面前「告解」。

陽光從窗戶透了進來，在他翻開的《法譬如水　慈悲三昧水懺講記》書本上投下變幻的光影，「……尋此眾生無始以來，或是我父母兄弟、六親眷屬，以業因緣輪迴六道……而今興害食噉其肉，傷慈之甚。」他讀著，突然覺得很哀傷：「我吃下去的肉，有可能是前世的手足，是前世的父母……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要放棄貪念？」他很想找人說說話，腦海中浮現了女兒圓圓的笑臉。

全家最期待他能吃素的，就是女兒蔡譯萱，她就讀花蓮慈濟技術學院護理系一年級，從國中就開始吃素。他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女兒下課時間，撥了電話給她：「寶貝，爸爸決定要終生茹素。」

「爸爸，您不要騙我。」蔡譯萱對這突如其來的「告白」，直覺地不相信。

「我如果騙你，我就不叫蔡丞耿。」他急了，一時之間忘了身為父親的「尊嚴」。

掛上電話，蔡譯萱有片刻的出神。「你們是『慈濟家庭』，那你全家人都吃素嗎？」以往，同學的質問像針一樣扎在心口，她囁嚅地回答：「我爸爸他沒有……」同學聽到回答後露出的輕笑，讓她很難受。

「我們家吃素的人終於不再『三缺一』了！」爸爸的這通電話讓她小小地激動了起來，她跑回宿舍，寫了一張小卡片寄給爸爸，上面寫著：「我終於可以大聲地說『我們全家人都吃素』。」

看到女兒的卡片，他難過得想掉淚。那天晚上的讀書會，他站在臺上，把決心吃素的掙扎、口欲的貪念，毫不保留說了出來。他不擔心別人會怎麼看他、怎麼想他這個人，他心裏有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我不要再過著善惡拔河的苦日子了。」

一陣如雷的掌聲後，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當眾懺悔了，他有點驚訝地望著臺下，看見有幾位師姊正在拭淚，而更多的是充滿鼓勵及讚賞的眼神。

發露懺悔這件事，對他起了很大的變化，「現在看到以前最喜歡吃的葷食，我只有一個感覺，就是『難過』。」他說，他對眼前被宰殺的生命感到難過，也對正在吃美食的人感到難過，因此總是難過地離開現場，不再覺得那是「美味」。他對吃素多年的太太說：「我對不起你，現在才知道，當你看到我吃葷食，原來是這麼地難過。」他不再有想吃葷食的念頭，他想：「這就是上人說的『要改，就馬上改；慢慢改，不如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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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節時，他接到女兒在一個月的「觀察期」後，寄給他的卡片，比之前的那張足足大了四倍，寫滿密密麻麻的字，他掩不住滿心的歡喜，一字一句讀著：「你吃素，我吃驚！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對我來說這是很大的禮物，所以一定要堅持下去。」他笑了出來，寶貝女兒的字字句句像鈴鐺一樣，在他心裏響著清脆悅耳的鈴聲。

那天晚上，他做了個夢，夢中出現他從沒看過的動物，有著豬的身體、人類的頭，「它」被活生生地丟到滾燙的熱水中，在痛苦掙扎中斑斑血淚地向他控訴著扯心裂肺的痛……夢醒了，他想不起「它」所說的話，但是那個動物痛苦的感覺仍清晰留在腦海，他問自己：「如果我是它，我受得了嗎？」

擔心兒子在學校吃素不方便，蔡丞耿中午都會送去素食便當；想起那天帶兒子去吃燒肉的事，他問兒子：「吃素吃得慣嗎？」

兒子遲疑了兩秒，緩緩地抬起頭，雙眸晶亮地說：「爸爸，其實……我本來就不愛吃肉。」父子兩人相視而笑，蔡丞耿鼻頭有點發酸，他很想大聲地告訴全世界——此刻的他，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