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道侶叢書-生命系列031《活活的告別式：看見圓滿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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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４】《後記》層層剝落，找回自我

這是一本十個女人加上一個男人的生命成長故事書。

撰文時，我想起《為自己出征》這本書，作者羅伯‧費雪（Robert Fisher）筆下的武士——他總是忙著隨時跳上馬去拯救別人，贏得聲名卻逐漸失去自我，直到有一天發現身上的盔甲再也脫不下來。

盔甲阻絕他對外在的感受，厚重的頭盔妨礙進食，妻兒看不見他的真面目，連他也忘記自己的長相。武士來到森林，法師梅林為他指出恢復本來面目的真理之路——他必須通過三座城堡：沈默之堡、知識之堡、志勇之堡，最後才能到達真理之顛。

置身在沈默之堡，那裏沒有需要被拯救的人，除了武士自己。獨處的他無處可逃、只能面對；當發自內心湧出的淚水寸寸融解長期鏽蝕的盔甲，他找回部分的自由；接著層層剝落，一如過去不斷為自己加上的制約，他終於卸下防衛，找回自我。

這是一個重新認識自己、接納自己，並且學習愛自己也愛別人的生命歷程。在記錄大林慈濟醫院癌症關懷志工進行「生命回顧」的這本書中，也散發類似的頻率和共振。

「我本來是很單純的人，後來變成『恰甲無人敢問』的查某！」貴枝嬤自我覺察；

「從小情緒受壓抑，如今婚姻受挫又遭人取笑，當所有情緒爆開，我看見自己像隻刺蝟，人生充滿困惑，不知何去何從！」惠馨曾經發出中年危機；

「為了自我保護，我變得很強悍，過去挨打的我學會反抗，口出惡言又拿刀對人相向，事後回想會不會得了躁鬱症？」林葉回顧生命才恍然大悟；

「我的生命沒有喜悅，我的心好像被某種東西壓著。」秀鸞在安樂知足的生活下仍存在深切的困惑；

「為了與人平起平坐，我立志追求金錢，這也代表成功，我要讓別人看得起我。」世聰也曾寄望成功的羽翼掩蓋家族的羞恥……

書中十一位主角，無論經歷失婚、喪偶、家暴、喪親、車禍意外等，那用以保護自我、抵擋傷害、掩飾脆弱的勇敢、堅強、忍耐、奮發，既是正向的力量卻也等於武士的盔甲；而在盔甲之內隱藏著憂傷、不安和寂寞的自己。

生命成長的歷程難免帶著挫折與傷害，而生命樣態的形成總有脈絡可循，只是我們何時才對自己發出疑問：「我怎麼會變成這樣？」

聆聽每個人從小時候說起，回溯生命的歷程可能不舒服，甚至再次經歷傷痛，如美真形容製作生命史的過程其實是「殘忍」的，好像自揭瘡疤；又當我完成初稿陸續呈送受訪者校對，一位志工間隔很久沒有回覆，詢問得知文字勾起她想起更多童年往事，「心情很不好！」但經過消化、沈澱，她又告訴我更多細節進行補充。

重新切開傷口、清除裏面的膿血再縫合，才能真正痊癒。

志工口中的「梅子」老師相當於法師梅林的角色，是個溫柔慈悲、充滿智慧而且開放聆聽的人。她在課程進行的前後七個月間，引導志工探索自我、書寫生命史、透過冥想放鬆自我，還帶他們大跳無意識舞蹈，只是大部分人個性多半太「ㄍ一ㄥ」，層層鬆動才可能柔軟；她告訴志工「安於自己的不安」，一如武士也是帶著疑懼前往森林追尋自我。

每當成員感到迷惘或難以進行生命回顧，梅子老師總是耐心協助。譬如文雀的回顧筆記當時只寫了一小段，去年七月拜訪梅子老師得到鼓勵，三年後終於寫成；貴枝嬤辦過生前告別式，「內心的傷痛是否撫平了？」梅子老師的關心無異提醒貴枝嬤觀照自心，幸好她總是坦誠面對自己的感受。

「做生命歷史的回顧，使我們在幫助別人時身心是合一的；也就是具足自身的智慧真誠助人，而不是帶著滿滿的傷面對別人。」梅子老師強調：「自我先療癒，才可能幫助別人。」

「在服務別人的同時也回頭看看自己，為什麼我對這件事特別執著？為什麼對這個人特別照顧？為什麼對那個族群特別排斥？」志工組長明月師姊也告訴志工，這些現象跟個人的生命經歷相關，也是自我探討的機會。

去年四月開始採訪癌症關懷小組的故事，發現志工組用心整理保存歷年研習檔案，志工上課內容從醫學常識、基本護理、臨終關懷、身體按摩、真誠溝通、自我探索等，無所不包；志工也透過讀書會、欣賞影片和角色扮演的實際演練進行深度討論，相當扎實。值得讚歎的是，早期課程都是由明月、鶯鶯師姊策畫並自掏腰包邀請講師；直到現在，癌關志工研習課仍在繼續，對於心靈和專業成長有很大的幫助。

在二○一○年十一月舉辦的這場「貴枝嬤的生命探索之旅」相當精彩，可以說是癌關志工的集體創作，也是學習成果發表；本書也從貴枝嬤「活活的告別式」開始，擴及其他成員深刻的生命經驗。

面對過去需要很大的勇氣，特別是藉由書寫呈現，這也代表當事人接納自己的生命歷程，包括不完美的部分。感恩受訪者真誠敘說並讓我整理他們的故事；志工組明月、鶯鶯、紅芬師姊不但出借資料且隨時提供協助；心理師石世明老師教導癌關志工與我「正念」的學習，讓我們更貼近自己的心；又當我無法穿透受訪者的複雜經驗，徒然感嘆筆下人物多處在不平等的兩性對待關係，也讓子女在變形的母系社會中成長，入戲太深的我差點失去客觀記錄的立場，感謝國中恩師陳仁政老師與師母蔡秀燕老師，為我分析愛情與婚姻的本質，將我拉回中道。

「一個人愈深入自己就愈成熟，這是人生的內在歷程。這種成熟使人變得更柔軟而單純，也會創造出和平、愛和慈悲的生命存在價值觀。」敬愛的長輩洪忠雄叔叔這麼告訴我；而喜愛的作家蘇絢慧也在《當傷痛來臨：陪伴的修練》提到：「如果一個人懂得如何善待自己，與包容、接納自己，他會在別人的難處多些包容，在別人的限制多些接納，也在別人的困境多些善待。他會真正的懂得人與人性，也真正的認識了生命。」

在春天出版的這本書，適合讀者隨著一篇篇故事來一趟自我探索之旅，重新檢視生命中的重要事件，也將情緒收拾好放在一個安心的位置，帶著輕盈與清新的靈魂過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