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湖記旅

◎慈承

◆慈濟之愛到澎湖 五月二十六日晨，搭乘華航班機飛馬公，同行的有委員、慈誠隊員等約二 十人。此行是行政院新聞局及勞委會與慈濟基金會合辦的「幸福人生」系 列講座第十二場──在澎湖縣立文化中心舉行。 臨上機時，才發現洪金蘭、李文樹夫婦只帶戶口名簿，沒帶身份證。李師 兄以駕照代替，洪師姊則面臨無法登機之困境。後來雅美師姊以「專程到 澎湖演講的慈濟人」取得特別通融放行，大夥兒才鬆了一口氣。 台北到馬公航程約三十分鐘，是日艷陽高照，白雲如絮。抵馬公機場還不 到九點，澎湖委員熱情接待，慈濟人見面格外親切，是超乎手足的法親之 誼。 台灣已苦旱多時，澎湖亦然。雖然熾熱，但湛藍的天空、潔淨的空氣，讓 人感覺神清氣爽。沿途有木麻黃、林投等熱帶海濱植物，還有紫色的牽牛 花，燦爛的開在驕陽下。澎湖缺水，風又大，植物生長不易，這些綠樹鮮 花，實在叫人珍惜又可敬。 慈濟澎湖分會設在張莊桂桑師姊家地下室。主人張武男師兄經營旅行社， 莊師姊任代書事務所。為了此次講座歡迎嘉賓，在整潔寬敞的地下室，加 裝了一台大型冷氣，所以一進去，便頓覺清涼無比。 新聞局顧丘秀芷女士，國內處許秋煌副處長伉儷及公子，還有慈濟基金會 副總執行長王端正師兄，以及李憶慧（慈瑢）師姊，他們都早一天到達。 中視「愛心」節目製作人王時政師兄也早一天來拍外景。一群「台灣人」 在此相見更是高興，互相招呼、問候，好不熱鬧。 桌上擺滿了當地的特產，有哈蜜瓜、加寶瓜、鹹餅、花生酥，還有難得一 見的冬瓜糕。淺嚐之後，馬上啟程去看貧戶。 澎湖由大小六十四個島嶼組合而成，位在台灣海峽中間，有人居住的島約 有二十個，總人口十萬人。早在民國六十八年，原澎湖的常光法師接觸慈 濟後，深為感動、讚嘆。並鼓勵俗家父親陳有續老居士在澎湖推動，迄今 已有十二年了。 民國七十七年，有吳麗芳、黃翠英、張莊桂桑等師姊接引了十餘位好友到 花蓮參訪後，回來共同發心，努力散播慈濟愛的種子，如今已有委員十二 位，會員超過一萬人，「密度」相當高。 ◆醫療不足多智障兒 澎湖的慈濟照顧戶有二百四十家，人口約六百五十人。 在馬公市區的窄巷中，我們來到劉朝寶老先生的閣樓。劉老太太中風多年 ，以鼻胃管進食，多位子女智障，境況堪憐。在狹窄的空間中，卻有一方 潔淨的供桌，莊嚴的佛像，經書、法器一應俱全，可見學佛之精進虔誠。 驅車來到前寮，有幾位婦人蹲在地上買菜，我們下車問路，林徽堂師兄也 蹲下來向她們介紹慈濟，我趕緊上前贈送資料。 「慈濟人真可愛啊！」慈瑢師姊笑道。 我說：「有一次和紀師姊在內湖，車子被人追撞，紀師姊先不看車子受損 否，只顧叫我把資料送給肇事者，介紹慈濟比較重要啊！」大家聽了都笑 起來。 太陽熱得眼睛都睜不開，一、二十個人只有副處長夫人戴了草帽，以及慈 瑢師姊一把小陽傘，其餘的人都頂著大太陽，曬啊！回去要脫層皮了。 終於找到了高有道老先生，七十歲的老人，孤獨無依又失明，慈濟已經幫 助他十一年了。一般人說救急不救窮，但是上人的理念是：幫助人要徹底 ，絕不半途而廢，務必幼有所長、老有所終。 在鎖管港，有兩家人，都是孤兒寡婦，因為先生出海遇難，家庭就陷入困 境了。 翁秀錦帶著三個孩子依娘家生活，林師兄給了她一筆錢，叫她去買個收錄 音機，每天可以收聽慈濟世界以及上人的開示。 蔡歐惜有四個子女，其鄰人言：可憐喔！只有一個是正常的。蔡婦就在魚 場打工，眾人移駕過去訪問並參觀。 澎湖婦女個個戴斗笠，手穿袖套，整個臉也用花布包起來，只留眼睛的一 線空隙，個個裹得密不通風，叫人難窺其廬山真面目，好不神秘。 問她們：不熱嗎？答：習慣就好。 好個「習慣就好」。 車隊繞到有名的風櫃洞，是日風平浪靜，看不到風櫃浪濤的奇景。大家在 海邊拍照留念，我把剩餘的慈濟小叢書致送給賣特產的小販，順便邀請他 們下午到文化中心聽演講。 蒔里有個漂亮的海水浴場，潔白的沙灘，澄淨的海水。澎湖，沒有污染， 真是好美的一個海上仙島。 中午在餐廳用餐，席間談起海洋公園的海豚，也多虧了慈濟的委員大家發 心，湊錢將面臨宰殺的小生命買下來放生，結果有些不願重返大海，因此 將之闢成觀光區，讓人觀賞。 陳翠師姊說：「還有海豚媽媽生下小海豚呢！現在澎湖人也知道要愛護海 豚，不再宰殺了。」 看大家興高采烈的談著，笑著。我說：「現在慈濟人到各縣市分會探親， 過兩年，世界各國的慈濟分會成立，屆時，是到『各國分會』探親了呢！ 」 王端正師兄說：「是啊！到時候師兄師姊們就巡迴各國去演講，妳也可以 環遊世界去採訪了。」 許副處長點點頭說：「對！新聞局也有國際處，若請慈濟委員去向僑胞或 國際友人介紹慈濟精神，那是再好不過了。」 回到分會，大家的臉都曬紅了。談到此地貧戶的特色。除了海難造成孤兒 寡婦外，就是智障的孩子多。結論是：可能是衛生常識不夠，婦女懷孕時 不知避免服藥，沒有良好的產前檢查。再則醫療不足，一旦孩子發燒或其 他疾病，無法立即給予適當的治療，導致一輩子的遺憾，以及家庭社會的 沈重負擔。 這些都是我們的責任啊！ ◆此刻恍如在天堂 文化中心位在馬公市區內，外觀美侖美奐，氣勢雄偉。我們坐一輛舒適的 ＢＭＷ新車前去，張師姊介紹說這輛車是抽獎抽中的。原來是執教於馬公 高中的陳宏利師兄和任教於水產學校的杜銀杏師姊，他們夫妻搭乘大華航 空往返台澎，憑機票抽中大獎，真是有福的慈濟人。 廣場上，慈濟的旗幟飄揚，入口處擺滿了花籃，師兄姊制服整齊，笑意盈 盈，有人贈送資料袋，有人排列兩旁，合十歡迎。隊伍中發現居然有台東 、屏東來的委員，不勝驚喜，原來他們也趕來共襄盛舉。 兩點半，已近五成座，當日文化中心還有一場立委洪冬桂女士的親子講座 ──勿讓孩子開除你。另外縣黨部禮堂也有資生堂美容講座。但見人潮一 波波的湧進來，不禁讚嘆「慈濟」的魅力十足。 三點整準時開始，主持人慈韻師姊介紹與會貴賓。新聞局許副處長、勞委 會張科長分別致詞後，十天前皈依三寶的澎湖縣長王乾同上台說：我也是 慈濟人，感謝委員多年來在澎湖做了很多善事。願人人有共識，以宗教力 量來淨化社會人心。並懇請上人在澎湖創辦一所現代化的慈濟分院。今天 的主題是「天堂與地獄」。首先由洪金蘭師姊上台現身說法。 曾經是父母頭疼的「不孝女」，丈夫無奈的「潑婦」、子女害怕的「壞媽 媽」、公婆眼中的「惡媳婦」。過去三十多年來，因怨懟、瞋恨燃起無明 的烈燄，不但自己飽受煎熬，甚至波及親人，生活如在地獄中。 幸而與慈濟有緣，經上人一番法語的滋潤，良知覺醒，痛加悔改，頓時火 燄化成池，已瀕臨破碎的家庭也已和樂融融，如處天堂。 洪師姊身著深藍色慈濟便服，梳著整潔光鮮的慈濟頭，秀麗而溫婉，絲毫 找不出她過去那「叛逆浪女」的痕跡。過去的她是「可憐、可悲、又可惡 」，如今的她是「可愛、可敬、可讚嘆」。真是不可同日而語。 李文樹師兄和兩個可愛聰慧的女兒佩穎、佳陵也上台做見證，感恩上人救 了他們這個家。洪師姊的發露懺悔，令現場大眾為之落淚，也為她的改過 遷善慶幸歡喜。 七十八年因拍攝愛心節目與慈濟結緣的王時政師兄，向大家介紹他所懾服 的慈濟，以及一般人以為是人間地獄，而實際是一個超越天堂的地方—樂 生療養院。 樂生院的菩薩們，身殘心不殘，透過聽經聞法，他們的大智慧、大慈大悲 ，衍生出無限的喜捨心。每月再兩千元的生活費中還要省出數百元的善款 ，參加慈濟，回饋社會，聽起來叫人動容。 在慈濟圈，人皆膩稱「紀媽咪」的紀陳月雲委員，則談到她若沒有慈濟上 人的教化，地獄之門已為她敞開了。因為她常因心直口快而得罪人，甚至 不懂事而頂撞長輩，加入慈濟後，開始學做人，力求聲色柔軟。她表示， 天堂地獄只在一念之間啊！ 此次講座吸引了近千人來聆聽，散會時，人人猶津津樂道，一群中年婦人 表示一定要到花蓮去一趟，上人太偉大了。另有住在烏崁的慈濟照顧戶亦 由委員專車接送來同霑法益，人人都歡喜溢於言表。 ◆上街散播愛的種子 回到分會，大家都很興奮，尤其澎湖委員更是如釋重負，大家一面吃著清 涼的瓜果，一面道出許多籌辦此次講座的「秘辛」。 莊師姊說：「除了印製許多文宣資料去分發、張貼之外，前三天起還『走 上街頭』到各村里、菜市場去廣播。」 有別於製造社會紛亂的「街頭運動」，也不同於競選的「拜票」，師姊們 穿上布鞋、運動服，手持「宣傳單」、「麥克風」，沿街散播的是慈濟愛 的種子。 吳麗芳師姊說：「有一天傍晚，莊師姊沒戴眼鏡，不敢開在路中央，專揀 邊邊的石子路走，原來她把平坦的柏油路面看成大海。」 大家聽了哄堂大笑，都說還好沒把大海看成馬路衝進去。 在台灣各地辦慈濟的講座動輒數千人，往往都爆滿，還要加裝電視牆，作 現場實況轉播。從不曾擔心聽眾太少的這層「溫柔的壓力」。 談到訪問貧戶，莊師姊還透露：坐船到烏嶼調查，天氣太熱，一個個噗通 ！噗通跳到海裡去游泳，游一段在上船。 「衣服濕了怎麼辦？」 「曬一曬就乾了。」哇！真有意思。 烏嶼有十二戶貧民，並有一個幕後委員陳瑞香。 晚餐吃炒米粉和絲瓜湯，清爽可口。 澎湖的絲瓜是稜角瓜，一位師姊一邊吃一邊自我解嘲：「以前先生都笑我 是『澎湖絲瓜』──『十稜』，（台語『雜唸』，意指嘮叨。）如今進了 慈濟，知道要謹言慎行，口出愛語，口出蓮花，再也不敢當『澎湖絲瓜』 了。」 飯後，大家排排坐，召開即興的聯誼會，約有七八十人，包括台北二十人 、台東九人、屏東十二人、台南二人。 澎湖師姊以一首「快樂的慈濟人」手語歌揭開序幕。紀師姊當主持人，她 的開場白是：「我先生說，如果能找到五個慈濟委員來工作，公司一定賺 大錢。」引起熱烈的掌聲和笑聲。 「有了慈誠隊後，粗重的工作都由師兄們代勞，所以現在師姊們是『業障 清除，福報現前』。」 林鰴堂、李明忠師兄分別介紹慈誠隊的工作和精神。台東歐順興師兄的故 鄉是吉貝嶼，所以他特地回來，明天要返鄉推廣慈濟精神。 屏東師兄師姊連人帶車都是坐台華輪往返的，精神最可嘉。 李文樹師兄說，他和洪師姊都「變」了，很多人都說看不出來他們以前一 個是「浪子」，一個是「浪女子」。下次到花蓮朝山，他要把「開山刀」 交給上人，表明「浪子回頭」、「金盆洗手」的心願。 任職台電的黃明光師兄說：我的國語說得不好……大家以為他要用台語說 話。但他接著說：我的台語說得更不好，你們一定聽不懂……大家都笑彎 了腰。 他盛讚洪金蘭師姊得現身說法，大家都能學到不怨不恨，則社會將更和諧 。 王時政師兄和張武男師兄正好當天生日，大家為他倆唱無量壽歌和生日快 樂歌。王師兄的高堂前些日子往生，他才去美國奔喪回來。此時此刻，百 感交集，不過，慈濟的溫馨將會漸漸治癒他丁憂的哀傷。 夜，分別宿張莊桑師姊、范黃翠英師姊、洪中郎師兄、胡俊傑師兄宅。 ◆失明老人神通廣大 二十七日清晨，用過早餐，驅車到澎湖海事水產職業學校，由陳美羿師姊 和林徽堂師兄向一千多名師生現身說法談慈濟。 演講結束，一行人再訪貧戶。 出了市區，往東行，漸漸可見到咾咕石、蜂巢田，還有遍地的天人菊、亭 亭玉立的龍舌蘭，這才是道地的澎湖風光。 在湖西鄉南寮村，百年榕樹的保寧宮前巧遇正在乘涼講古的許有土老先生 。許老先生自五歲失明，今年已六十四歲了，聽說要去看他家，他穩健的 在前面帶路。鄉下的房子少有連棟式的，每座房屋間都有小巷弄，他左彎 右拐，比明眼人走得更快。 到了他家，只見屋宇奇小，卻窗明几淨，一塵不染，他的「家具」都是自 製的，更令人稱奇的是牆上掛滿了老式的掛鐘，鐘擺不止，滴答不斷，這 些都是他在外面揀回來「修理」的。 鐘錶的零件何其精密，而他一個失明的老人居然由摸索中學得一身好技術 ，真是「神通廣大」啊！只是近年來電子鐘價廉物美，沒有人再送掛鐘來 修，只好把這些老古董自己留作紀念品了。 數一數，廚房有十三個，房間打開，又是密密麻麻的掛滿鐘，大家嘩然， 居然有十六個之多。正嘆為觀止之際，突然「噹噹噹……」，二三十個鐘 齊鳴，原來正好十一點整，他的鐘準確無比，分秒不差，所以就爭先恐後 響起來了，聲勢浩大壯觀，簡直比美鐘錶行。大家笑不可抑，咸稱為訪貧 過程中難得遭遇的溫馨可愛的場面。 出來見院中有一口古井，陳金海師兄打水上來，居然是一個切開的籃球當 水桶，老人家的巧思，真令人驚歎啊！ 行行復行行，在另一個窄巷中，我們見到了一位「荒野大驃客」──陳文 筆老先生。他的破屋前堆了滿坑滿谷的垃圾，可說是應有盡有。他不讓人 進去，因為那些都是他的「寶貝」，據鄰居說，他連魚蝦的肚腸都揀回來 ，真不知道做些什麼用？ 在?葉村，我們見到一個人間地獄的景象，許多師兄師姊都情不自禁的地 掉下淚來。 那是一棟廢棄的破屋，師姊預先提醒大家說，心理先有個準備，不要被嚇 著了。 正好主人陳盧慎老太太顫巍巍的端了一盤鄰居佈施的食物要進去，她把反 鎖的門打開，映入眼廉的是一個不成人形的老者躺在大廳的地板上，是其 大伯，已臥床多年。另有一精神失常的中年人，一年到頭光條條的，不穿 衣服，是她的兒子。 屋內有一堆紅紅綠綠的東西，仔細一看，原來是被扯碎的棉被。濟宇師兄 扛著攝影機拍攝，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比這更慘的地方。 澎湖的委員經常來看他們，送食物、送衣物。陳老太太見到慈濟人不斷的 稱謝，感謝花蓮的師父！感謝大家。 ◆煙波深處水雲鄉 名聞遐邇的通樑古榕位在白沙鄉西端的保安宮前，氣根三十多條，樹齡已 逾三百年。相傳清康熙年間有商船遇難，僅一株榕苗漂至岸邊，為鄉人撿 拾，植於廟前。歷三個世紀的悲歡歲月，在草木生長不易的澎湖，蔚為華 蓋，覆蓋面積廣達六百六十平方公尺。 樹下有石桌石椅，炎炎夏日，在此涼蔭下午憩、聊天，真是人間一大享受 。 旁有賣特產的小店，其中各式各樣的觀賞小南瓜，靈巧可愛，令人目不暫 捨。 告別通樑榕樹，眼前就是名震遠東的跨海大橋。 該橋於民國五十九年完工，銜接白沙、漁翁兩島，橫跨怒濤澎湃、潮流洶 湧的吼門水道，全長二千五百公尺，為遠東第一深海大橋，現在正積極擴 建中，期能雙線通車。 橋的兩端各有拱形橋門，線條優美，是此一海上長虹的註冊商標。 過了橋，到西嶼合界，我們去探望蔡天成母子，蔡天成自小學五年級開始 ，即罹患不知名怪病，手腳無力，背脊變形。而家中父亡姊嫁，多年來與 母親相依為命，無語問蒼……。 車子開到西嶼海產店，老板娘蔡太太是范黃翠英師姊的會員，昨天特地休 假半天，帶著員工一起去聽演講，見到慈濟人來，喜不自勝，頻頻追問： 洪金蘭有沒有來？ 蔡太太除了準備兩桌素席外，還招待飲料和水果，使我們感受到濃濃的人 情味。 用過飯，因時間關係，取消了西台古堡之行，立即折返馬公。 收拾行李，購屋特產，人人滿載而歸。在機場，相擁話別，殷殷互邀：「 到台北來！」「到台中來！」「再到澎湖來喔！」 飛機滑出跑道，騰上藍天，俯瞰人稱「煙波深處水雲鄉」的海上明珠，再 會了！澎湖！沒有依依，沒有離情，因為有「慈濟」，他鄉就是故鄉，不 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