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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雨路上，踏出的步伐更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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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寶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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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因為家良的病，
讓吳燕雪師姊把所有的心思全放在家良身上，結果只是自縛縛人。
接觸慈濟後，認識了林松典師兄，他以愛感化家良，
讓一個冥頑、叛逆的孩子，轉變至說慈濟、做慈濟事；
而今師姊衷心感恩這個以往只會拖累她的孩子，
來成就她行菩薩道……
「你們敢在我面前再罵一句髒話，小心你們的皮！」吳家良輕笑著，隱露
詭異的眼神和咬牙切齒的口吻。
「喂！肖仔，你來啊！」一個不識趣的同學仍是這麼取笑他。
家良再問了一次：「你罵誰是肖仔？」「你呀！」隨著同學們的大笑，家
良猛猛的一拳揮去，那個同學立時昏了過去，被送到保健室；又有一位同
學依樣罵了一句，後來被送進醫院。
◆往昔
以前的吳家良不是這樣的。據吳媽媽──吳燕雪師姊說，十歲前的他，聰
明、懂事、乖巧，在學校的功課都在七名之內，他也曾參加中永、和地區
兒童著色比賽得到第三名。十歲那年，他罹患腦膜災，醫師斷定無法痊癒
，雖經救治保住了孩子一條命，但也因而留下頭痛與抽筋的後遺症。七、
八年來，他需藉藥物控制病情，而父母親加倍投注的關懷，反令他就此變
得行為偏差、乖謬，脾氣也顯得暴躁不安。
在學校，他常被同學取笑為「肖仔」、「不肖子」，於是他更加不時的作
弄同學，大家都被他鬧得坐立難安。他的母親常在輔導室、訓導處、校長
室打轉，有時才剛從學校回來，馬上又接到學校打來的電話說：吳家良又
鬧事了。吳師姊想：乾脆替他辦休學吧！但老師卻希望他能將國小念完，
於是，在吵吵鬧鬧中，他把剩下的三年學業完成。
◆冤親債主？
他在學校的外號叫「黑龍」，是學校裏的「老大」；放學後，流連在電動
玩具場，有時到天亮都還讓母親尋不到他的蹤影；有時即使回到家，他也
把家裏翻攪得永無寧日：把哥哥的書藏到米缸裏，或不停地鬧，把父親逼
得只能躲到車裏傷泣，無法回家安歇。
「你以為我無法治你嗎？」他父親想。不堪長期身心的折磨，於是他開始
嚴厲責打家良。
那時家良在長庚醫院治療，醫師說：這孩子長得很壯，這樣下去，將來他
老爸反會被兒子打。這位醫師介紹了一位兒童發展中心的心理學博士，讓
家良做一對一的治療；而許多關心家良的人，也推薦了許多名醫。就這樣
，吳師姊帶著家良，遍訪所有可能治癒的機會。
聽人家說家良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冤親債主」纏身作怪。當時吳
師姊尚未親聞佛法，於是載了一卡車的「冥紙」到淡水河邊，要燒給孩子
的冤親債主。但家良的病情並未因此改善，依然日益嚴重。
◆報復
為免升上國中後，繼續給學校、同學帶來困擾，只得讓家良休學。
然而家良仍常常去找以前的同學，雖然他們對家良不錯，但同學的母親畢
竟希望孩子能以功課為重，別讓家良再打擾她們孩子。「好，我盡力約束
他，以後他去你們家，你們不要理他、不要幫他開門。」吳師姊莫可奈何
地說。
為此，吳師姊哭了兩天。
潛存偏激因子的家良開始報復。他拿沙拉脫、油漆，塗抹同學家大門；把
人家水塔的水放掉；將同學的腳踏車輪胎放氣；甚至到同學補習的補習班
，揚言要放火……。
「我們該怎麼辦呢？」師姊問先生說。
「是不是把他關起來？」「不行！怎麼可以這樣對他，他會亂叫，而且我
們也會受法律制裁。」……
◆長夜漫漫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到花蓮？」慈濟醫院二周年慶時，吳師姊的妹妹這麼
邀約她。
吳師姊到花蓮後，覺得滿心歡喜，妹妹於是請他出來參加慈濟工作。「還
是等孩子好些再說吧！」師姊掛心著家良。
慢慢的，家良成了「三隻手」，只要他喜歡的東西他就想拿，如：偷拿店
內的商品、偷開車門拿車內的零錢去打電動玩具，或者偷地下停場的車…
…，幾乎每一次他都被警察抓到。他若和別人比賽打電動玩具比輸了，即
摔店內的花瓶或將電視打破。有一次，他在打電動玩具時病發抽筋，老闆
以為他吸食安非他命，而把他送至派出所。警察等他清醒後，請師姊到分
駐所說明，才弄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後來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他們把家良送去中壢教養院。
那是專門收容智障孩子的地方，家良是個聰明的孩子，對父母親送他來此
，感到相當不滿，他打其他的孩子、打院長、打老師；他拿熱水潑人；他
將玻璃打破，割傷其他的人，還割自己的手腕──如蚯蚓突起的疤痕，至
今仍清晰可見。
「難道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嗎？！」吳師姊問醫院的醫師。
「這孩子並非精神病患，若因為被電療，會導致更嚴重的反效果，而且他
會更怨恨你們。」醫師說。
「別再讓他吃藥，讓他自生自滅──。」家良的父親絕望的說。
「他若不吃藥，每抽筋一次，智商就降低一些，到最後他連大小便都不會
，就真的成為廢人了……。」師姊本能的護衛孩子，嗚咽地說。
為了家良的事，兩夫妻又吵了一架，「那我帶著家良搬出去好了。」「你
們搬出去，誰會把房子租給你們啊？」「我們睡公園、睡火車站都可以…
…。」
◆曙光
師姊萌生出家之念。
那晚她離家出走，身上只帶了七十元，她到妹妹家拿了些衣服、借了些錢
，天真的想要到花蓮出家。
到了靜思精舍，她看見德如師便放聲大哭，將心中的委屈全部傾洩出來。
「這個家庭正需要你時，你怎可逃避現實、推卸責任呢？」德如師勸她快
快回家，好好照顧家良；但師姊堅持要留下來。德如師知道原委後便安慰
她：在此清靜幾天也好。
之後幾天，常住師父不斷地對她說「甘願做，歡喜受」的道理。大家的傾
聽與關懷，終於讓師姐解開不少心結。
師姊離家那幾天，家良未服藥，他不停的抽筋、頭痛，整天只能躺臥床上
。師姊的妹妹專程前來接她回家，家裡的電話也從早到晚催促師姊回去，
她終於提起勇氣重新面對這一切。
回家後，她認真地聽上人的錄音帶、看上人的論著，也知道慈濟世界裡一
位浪子回頭的林松典師兄……聽說他曾照顧一位精神錯亂的女孩，使她回
復正常的生活。
林師兄曾發下一個心願：將以寬廣無量的悲憫心，視普天下的兒女為自己
的兒女；甚至以自己過往的經歷，做為歧途孩子的借鏡，惕厲孩子們能迷
途知返。
「家良會有這個好機緣，接受林師兄的輔導嗎？」師姊暗想。
經過拜訪、聯繫、了解後，師姊將家良交由林師兄。
◆願力
第一次見面，林師兄對家良說好說歹，他充耳不聞、我行我素。他頑皮地
把林師兄販賣的水果一箱又一箱的搬來搬去，師兄瞪了他一眼，誰知家良
這樣就不高興了，於是跑到五樓頂藏起來。
林師兄、吳師姊心急如焚的四處找著，最後家良在五樓頂往下大叫，每個
人都嚇壞了，深怕家良意氣用事，就這麼從五樓跳下來。林師兄想盡辦法
，連哄帶騙地，希望能以柔克剛先將家良騙離頂樓再說，「弟弟，你一定
餓了，我帶你去吃飯，你告訴我，愛吃些什麼呢？」
……
這是他們的因緣，深深的緣就此注定。
家良很喜歡打人，為了讓家良發洩，林師兄犧牲自己的身體──讓家良打
。家良總是挑身體最脆弱、最不堪一擊的地方下手，有時還未講一句話，
他一個拳頭立時揮來，林師兄全身上下，至少挨了三百個以上的拳頭。「
要救這個孩子，一定要付出很大的心力……」，林師兄以上人為佛教、為
眾生，無所求付出的精神毅力，自我惕厲。「終有一天，我會讓這孩子心
服口服，了解我對他的苦心。」林師兄想。
家良漸漸軟化下來，「為什麼他從不還手呢？」
「真正男子漢是要忍氣，而不是生氣。拳頭不是用來打人，而是用來奉獻
力量的。能夠約束自己，並發揮自己的功能，身體力行做個有用的人，這
才是真正的男子漢。」林師兄用各種方法，慢慢引導家良。
家良越來越常去找林師兄，他們倆也越來越有話說。林師兄希望和他建立
感情後，慢慢再灌輸他一些做人的道理，讓家良改掉過去偷東西、打架的
惡習；進而亦能在念佛中，改變他的心性，使他從不受歡迎的人，成為讓
人疼愛的孩子。
◆因緣
往後兩年的時間，家良一有問題，吳師姐立刻打電話求援：「林師兄，你
快過來幫幫我們呀！」
然而，家良就像顆炸彈般，隨時可能引爆。
有一次家良和姊夫一起看電視，兩人鬧意見，一言不合，他便跑上五樓頂
，就這樣往下跳。
他被送往醫院後，戴著氧氣罩，依舊霸道、任性，必須綁住他的手腳，醫
護人員才有辦法幫他急救、打點滴。當吳師姊到醫院看他，他遠遠地聽到
母親的聲音，便拔掉點滴的針管，丟進垃圾桶，故意刺傷母親。
家良從樓頂跳下，只是傷了右手韌帶，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該如何預防家
良自殺的情事再度發生？
林師兄仍希望站在愛的立場鼓勵家良，以前他即不斷和家良說慈濟的故事
，說證嚴上人濟貧教富的四大志業，他再次對家良強調：「慈濟世界是我
的，也是你的，它不能少了我，當然更不能少一個你，我們該手牽手、心
連心，完成四大志業才是。」
◆發菩提心
吳師姊帶家良回精舍，希望能得到上人的祝福。家良回到精舍，便躲在上
人書房的窗邊，突然蹤身躍起對正在案前的上人說：「師公，阿彌陀佛！
」
他告訴上人，自己得了腦膜炎已經好幾年了，但一直治不好。上人說：「
多念佛！比你嚴重的人還很多，雖然你的身體病了，但你的智慧並沒有病
啊！」家良很歡喜，因為他跟師公說話了。
時逢大陸賑災，在林師兄與吳師姊的鼓勵下，家良開始存錢賑濟大陸災胞
，吳師姊告訴他，每念佛一千次，就給他廿元，一天念佛兩千次，加上零
用錢十元，他便可積攢五十元。家良努力存了兩萬多元，還積攢建設基金
以及援助外蒙古小朋友的錢。他用心聽師公開示；若知道師公身體微恙，
他甚至會整夜流淚，未能安眠。
中、永和地區推動資源回收的環保工作，家良也跟著母親一路撿拾可回收
的資源。以前家良喜歡邊走邊踢「銅罐子」，巷尾鄰居聽到銅罐子聲，就
知道一定又是那個孩子。「他和以前大不相同了，現在看到路上有紙板、
鐵鋁罐，都撿回家做資源回收。」吳師姐說。
而今他的轉變，也影響了同學的母親，看著家良言談舉止的改變，聽他說
慈濟，她很好奇，於是主動要求吳師姐能到她家，詳細介紹慈濟讓她知道
。她們全家後來都成了慈濟的會員。
家良常靜靜的觀察師姑、師伯是否遵守師公的訓示，「師伯！師公不是說
騎機車要戴安全帽嗎？」這些常讓林松典師兄羞赧，也感到這孩子其實就
是惕厲自己精進的菩薩。「他的記性非常好，很注意小地方，只要我行為
稍不謹慎，或是說錯一句話，他都會牢牢記住，不斷用上人的話警惕我。
」林師兄感恩家良。
「師伯你救了我，我還有一些朋友你要不要救？」家良報了吸安非他命和
不孝順父母親的個案，希望林師兄也能扶他們一把。
◆清風明月
「以前的林松典已經死了，以前的吳家良也已經死了。」三月十三日家良
對台北分會工作人員現身說法時這麼說。
「你前幾天是不是跑到錄影帶店，為了租Ａ片，又和人打架？你願不願意
告訴師兄師姐是怎麼回事？」林師兄問。
他有點不好意思，支吾其詞，弄了半天說：「你的眼睛常常都跟著我，我
不敢了，我下次才不敢了呢！」
「過去的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我想都不敢想，為了今天的現身說法，我
又把事情回憶了一下，昨晚哭了一整夜──。」面對悲從中來的吳師姊，
家良暗地裏遞條手帕給母親。
「以前我把所有的心思放在家良的身上，只會自縛縛人。現在我全心全意
做慈濟事，希望把慈濟的工作做得更好，如：勸募、做資源回收。以資源
回收為例：星期三我們在仁愛新村推動，星期六則隨資源回收車沿定點回
收，星期二、五就在我們住家附近推動；每個月的第三個星期日，在中、
永和地區有大型的回收活動，而今已邁入第七個月了，連市公所也主動要
與我們配合宣導，讓資源回收的環保理念能更落實。」
「以前我一直怨嘆這個孩子為什麼要這樣拖累我，但是現在我非常感恩他
來成就我行菩薩道。」
「他很注意我的一言一行，如：拿碗筷若不符規儀，就要罰十元；接到電
話若沒有說『阿彌陀佛！』，也要罰十元。我們把這些錢當做『慈濟錢』
，當我捧著這些錢時，我不知該怎麼描述心裏的歡喜」
「一直到四十歲我才認識慈濟，至今我和家良踏入慈濟不到三年的時間，
我就像家良一樣，是個新生、是個重新學走路的孩子。」
吳師姊拭去淚水，也拭去這些年來殘存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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