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誼之舟

◎陳美羿

《第六梯次大陸訪問團•之六》 二十一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大陸賑災是一個契機， 在最需要的時候，我們緊緊把握了這一分緣， 雖然賑災的款項在諾大的災區算起來微不足道， 但我們充分發揮了這分微薄的力量， 呈現出來的讓人看得見、摸得著〈如建房〉，更重要的是 一次一次持續而真心的關懷，終於能化解四十多年來冰封的關係。 九月十四日，在微曦中，向上人告假。 上人再三叮嚀：此行是去「圓緣」，行住坐臥要顧好慈濟人的形象；過去 做的是建設等「硬體」，現在則是要帶教育文化等「軟體」去……。 而先行前去洽談安排行程的林副總執行長碧玉師姊則說：「標」了兩件「 工程」——就是在興化和全椒各辦一場教師座談會。 師兄師姊紛紛跑來說：「妳退休退得真好，正好趕上這份工作。」頓時， 覺得肩頭好重好重。但謹記上人說：「你們去大陸，把我也帶去。」心想 有上人「同行」，也就安定了不少。 １ 第一次上踏上神州的土地，處處可見「百年大計，教育為本」的標語，可 見教育工作在此亦受到重視。 十五日，全體團員齊聚東鮑慈濟中心小學，舉行慈濟援建興化的八所中小 學開學啟用典禮，受到全校師生及地方民眾的熱烈歡迎。這是第一次接觸 到大陸的教育單位。 ◆手語教唱 新建校舍巍峨美觀自不必說，師生的樸實、誠懇，更叫人由衷喜愛。東鮑 小學旁邊還有一所興化市唯一的聾啞學校〈亦是慈濟援建〉，師生全部住 校。當我們告訴校長、老師及生活媽媽：「教導這些孩子，功德無量！」 「人家只有一兩個孩子，你們有三十幾個孩子，多好命啊！」他們都綻開 笑臉，那種純美，無可比擬。 在蕩朱中學，教唱「普天三無」手語歌時，引起熱烈回響，有些老師不但 動手學，還拿紙筆來記歌詞。 校園巡禮時，遇到一位年輕秀麗的女老師，我問她：學會了嗎？她說會了 。談著談著，知道她教音樂，每天二堂課，還要兼其他行政工作。我說： 蠻辛苦的喔！ 「學校就像自己的家嘛，跟自己家還計較什麼呢？」她說。我好感動。 趕到新城小學，因為等候錄影組的工作人員，就跟孫晉庭校長訪談一番。 他說，新城小學是慈濟援建唯一的市區學校，也是新成立的學校，九月才 招生。校舍設計建築都是一流的，相當引人注目。身為校長勢必全力好好 辦學，才不辜負大家的愛心和期望。 「春有花，夏有蔭，秋有果，冬有青」是校園環境的目標，「德智體美勞 」均衡發展是教學的目標。 「如果可以到台灣訪問，我一定第一個去，去拜謝證嚴法師。」孫校長說 。 ２ 傍晚，我拿了三本慈濟月刊去影印「校園清流」專欄，當作晚上教師座談 會的資料。這些月刊是張森田師兄特別帶來的，真感謝他。 已近六點了，但店裡的小姐很親切的說：沒關係，我們印好再下班。 ◆十元人民幣 一邊印，一邊聊著。一位高挑、美麗的小姐說：「台灣慈濟基金會來興化 賑災，蓋房子，蓋學校，大家都知道，好感謝你們喔！」 「要感謝的是基金會的會長證嚴上人。」我說：「若不是上人啟發我們的 良知良能，我們也不知該怎麼做。」 我們一邊翻月刊的照片一邊說明，大家都聽得津津有味。最後我乾脆從緣 起談起，將慈濟的過去、現況和未來，一一詳述。 「真好，我也可以參加你們的會當會員嗎？」 「當然可以！」我驚喜莫名：「萬分歡迎！」 印好裝訂好，二位小姐陪我回賓館，我送她們上人的法相及一本「微塵心 蓮」，她們寫下姓名、住址、電話，並捐出十元人民幣。 沒想到這十塊人民幣，竟然發揮了無窮的效用。 晚上八點，興化市教育局長金舒年先生主持教師座談會，與會的有市內多 位校長、主任及教師代表。訪問團由團長陳紹明率領，另有紀陳月雲、陳 琇琇、許玉摘、溫素蕊師姊、張森田師兄參加。 金局長首先就大陸五○年代到九○年代的教育演變做個概略的介紹，由沿 俄封閉式、以教師主導、課堂教學為中心的教育，改革為啟發式教學，並 進行全方位人才的培育，與經濟、科技相結合，期能面向現代、面向世界 、面向未來，注重環境及活動課程，提高「素質」教育。 接著紀師姊就「素質」教育，談起她自身如何改變的故事，精采的「無子 西瓜」、「炒米粉」、「浴佛」，漸漸融化略嫌僵硬的氣氛。 輪到我發言時，我說：「從事國民教育工作二十五年，我毅然決然於今年 八月一日退休，不遲疑、不後悔，因為我愛慈濟，我從學校教育轉到社會 服務和社會教育，實際上並沒有離開教育崗位。」 接著介紹慈濟的教師聯誼會：許多老師吸收了上人的法語和慈濟精神後， 不但身心得到更新，也開創了教育生命的第二春，更盡責、更寬容、更有 愛心、耐心地來教學。 我注意到，每當提到一句上人簡單又意義深遠的法語時，許多人都深深震 懾，紛紛掏出筆記本來抄錄。 ◆愛的種子 「其實愛心每個人都有的，」我說：「只要有因緣去啟發它。」 我把十元人民幣拿出來說：這是剛才二位興化小姐的捐款。接著把經過情 形描述了一遍，贏得一陣熱烈的掌聲。 春治師姊悄悄走過來說：「放在這裡播種。」 我點點頭，當場宣佈：「歡迎大陸有緣的同胞也來參加慈濟的愛心行列， 但不一定要把會款送回台灣本會，就在當地，取於斯、用於斯。現在我們 決定把這十元人民幣當作此地的第一筆捐款，希望它是一棵種子，能生根 發芽。我再捐十元美金，這是第二筆捐款。」 金局長感動地說：「我們正想明天要討論如何和慈濟共同成立一個教育基 金會，沒想到今晚就有人捐款了。」 紀師姊說：「我再響應五百元人民幣。」 陳紹明團長說：「我也有一些人民幣和外匯?全部捐出來。」 張森田師兄說：「我捐二百台幣。」 許玉摘師姊說：「我們第六次訪問團全體團員捐一千人民幣。」 在一陣陣如雷的掌聲中，春治師姊站起來，大聲說：「五毛錢不嫌少，一 百元不嫌多，我捐兩百人民幣。」 一位旁聽的鑑真醫院的醫師激動的跑出來說：「我也要捐。」 當地一位徐老師也發心捐款。她曾得到惡性腫瘤開刀，經化學及放射治療 ，頭髮全掉光，而今已再長出新髮了。病癒後回校上班，發願「生命不懈 ，奉獻不息。」 會議結束時，我緊緊握住徐老師的手說：「上人曾開示：捨得捨得，能捨 才能得。一善破千災，捨一得萬報，祝福妳！」 ３ 十七日晚上的作文評審，則是和全椒縣的教育工作者接觸，計有全椒中學 教師王宗成先生、教導主任王龍先生、實驗小學教導主任任其謹女士、教 委教研室副主任吳春君女士、教師宗南平先生，主持人是教委傅厚華先生 。 諸位先生女士表現出的謙和、樸實、親切，令人肅然起敬。評審結束後， 大家聊著聊著，竟有些捨不得離開。 ◆普天三無 次日，全體團員乘上遊覽車，先到官渡丁拐慈濟小學參觀，該校有三層的 教學大樓及十四棟教師宿舍，旁有茂盛的梧桐，後有碧綠的荷塘，好個迷 人的迷你小學。 上了樓，看到空無一物的「播音室」，和陳列幾本舊書的「圖書室」，心 裡一陣悲涼，想到台灣各學校有最先進的播音系統，有地毯、空調的豪華 圖書館，真該多惜福。 到了官渡中學，師生已齊集在「食堂」，頒獎典禮上，除了致詞講話外， 還有慈濟媽媽講故事。紀師姊使出把渾身解數，把慈濟的精神融入小故事 中，贏得熱烈掌聲。 為了回應小朋友精采的歌唱，幾位慈濟媽媽也出來表演手語歌——譜天三 無。 我拿起麥克風告訴小朋友：「你們也可以學，悄悄的學，千萬別給人家發 現喔。」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表演完了，我問大家：「好不好看？」 「好！」 「想不想學？」 「想！」 「要不要學？」 「要！」 「那我得問問慈濟媽媽她們，願不願意教囉？」 慈濟媽媽都表示：願意！ 「行！成交了！」又一陣哄堂大笑。 普天下沒有我不愛的人， 普天下沒有我不信任的人， 普天下沒有我不原諒的人…… 唱著、比畫著，大人小孩都認真的在學、在唱，我心中呼喚著：上人！如 果你也在場，看到此情此景，也會感動的。 ◆真誠相待 在小朋友朗讀作品時，一位年輕的男老師站在旁邊，我請他坐下，先是輕 聲交談，後來使用筆談。 他是官渡中學的體育老師，滁州師專畢業。我告訴他：安徽和台灣氣候差 不多，食物、植物也相似，就是語言也能通，真好。 他問我對大陸人的印象，我說：親切、謙虛、樸實。 他說此地教師待遇不高。 我在紙上寫：「物質往下比，精神往上比。」他點點頭，很多人湊過來看 ，也猛點頭。 我告訴他：台灣收入高，但物價也高，其實過起日子來也是差不多，知足 就是富有。 我又寫：上人啟發我們的慈悲心和智慧，所以慈濟人都能真誠相待，無私 的奉獻……。 他笑著點點頭說：「我都明白，都知道。」 「有機會歡迎你到台灣來！」 ４ 從管壩和大墅敬老院回來，已經很晚了，用過晚餐，隨即參加全椒的教師 座談會。 傅主任和陳團長分別介紹雙方與會人員，因為沒有議程，大家也就很輕鬆 的談話。 ◆黑板上的靜思語 陳團長報告慈濟護專及懿德母姊會的功能。紀師姊講她自己的故事，「歡 歡喜喜奉獻自己」，「縮小自己、輕聲細語」。我也把上人對教師的開示 及期待作了簡單的說明，並且介紹教師聯誼會的宗旨和活動。 傅主任說：大陸現行教育注重思想品德教育，另有二個重點：一是普及， 尤其是偏遠的地區的「希望工程」；二是掃盲，青壯年文盲期能降到百分 之五以下。 「全程管理」和「集體教育」的作法理念，就是落實教師關懷學生的生活 教育，以及運用團體榮譽制，促進班上同學互相友愛督促的心。 官渡中學教務主任說：知道慈濟人要來，村民都奔相走告，人人發自內心 的歡迎你們。 慈濟人做事最認真，待人最有禮貌，行動最有紀律，心靈最美。 在慈濟中小學，老師把慈濟的「童心映月」等書當教材來教，因為學生不 識繁體字，老師還要帶著讀。黑板報上每期都抄錄「靜思語」，作文也以 「感恩」命題……凡此種種都在勉勵學生學習證嚴上人的精神。 「最後，我想了解要怎樣才能教好學生，管理好學生？」 「老師乖，學生就乖。」我答，大家都笑起來。 紀師姊接著說：「有人問上人，做父母的怎樣才能教好孩子，上人答：父 母乖，孩子就乖。這是說『身教』的重要。」 談話愈來愈輕鬆，有人提起全椒的「綠色隧道」很漂亮。傅主任說全椒的 綠化是名列前茅的。 「要做好環保工作，污染後再收拾就很費力氣了。」 大家都有同感，且公認生態環保和心靈環保均很重要。 ５ 兩年前，上人力排眾議，毅然展開大陸賑災活動。秉持的就是那份「無緣 大慈、同體大悲」的宗教悲懷。更以「一粒米中藏日月、半升鍋裡煮山河 」的智慧灼見來號召勸募。 台海兩岸因意識形態的不同，隔絕四十多年，不但互不了解，甚至互相詆 毀、仇視。而今慈濟透過賑災，以「誠正信實」的精神，不但讓他們從「 懷疑、不信任」進到「了解、肯定」，甚至生出「感佩、學習」的心，這 是歷次賑災訪問團以誠懇、無所求的態度換來的。 有人說台灣都救不完了，還去救大陸？ 上人說：「不要詛咒自己，台灣很富庶。那裡有苦難，慈濟立即去幫助。 要多祝福自己，台灣是有福的，可以手心向下去布施助人，不是很好嗎？ 」 走訪大陸雖只有短短一星期，但對上人的遠見高瞻深深折服，也益覺慈濟 人的責任重大。 全椒教委主任龔金龍先生說得好：「我們要教孩子懂禮貌、守紀律、孝順 父母、有愛心、肯助人，這些教材，慈濟團體都有，希望多提供給我們。 」 二十一世紀是中國人的世紀，大陸賑災是一個契機，在最需要的時候，我 們緊緊把握了這一分緣，雖然賑災的款項在諾大的災區算起來微不足道， 但我們充分發揮了這分微薄的力量，呈現出來的讓人看得見、摸得著〈如 建房〉，更重要的是一次一次持續而真心的關懷，終於能化解四十多年來 冰封的關係。 「知福、惜福、再造福」，「知緣、惜緣、把握因緣」，對此我有更深刻 的感受。 圓緣——圓滿賑災的緣，亦是另一階段緣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