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委員災情現場目擊

◎編輯部

《提姆颱風賑災特別報導》之二•災情現場 〈花蓮豐濱〉 ☉石秀鳳： 這個颱風實在太厲害了，它來的時候，並不是慢慢地登陸，是一下子就狂 風暴雨。我住在豐濱街上，原本只感覺風雨大作，斷枝殘葉飛得到處都是 ；等到這裡風雨減輕，我到街上聽人家議論紛紛，才知道東興（新社）、 彰化社區一帶災情很嚴重，我就跟著鄉長他們一起過去看。 ◆陷入泥流之中 我們是第三天（七月十二日）才過去看的，因為第二天雨勢還很大，沒有 辦法出門。我聽一個從光復那邊回來的人說，他經過新社的時候，看見一 對夫妻，先是先生陷到泥淖裡，越陷越深，太太為了要救他，結果自己也 掉了下去，她一直喊「救命哦！」「救命哦！」這個人趕緊找根繩子，丟 給他們，一直拉、一直拉，拉到手都流血了，才把人救上來。 我們到了東興發現，泥巴從山上流下來，流到住家裡面，泥沙堆得比人還 高，一樓的房子差不多要被土填滿了。那是黑黑黏黏的，沒辦法用力踏， 一踏就陷下去；廚房被土填了，沒辦法開伙，有些人買饅頭、買現成的東 西給災民吃。 還有，不知道那裡來的一顆大石頭，看起來好像有一間房子那麼大，掉了 下來，把橋都打壞了，那座橋是公路局那種車子都可以走的，結果也被打 壞了。 村裡的房子，除了水泥蓋的還可以阻擋風雨外，假如是鐵皮屋、磚房或是 蓋瓦片的，一概都被翻掉，沒有完整的，房子裡面的東西都爛爛的。雨停 了以後，整條街上的人家都把衣物、被子、氈子拿出來晾，晾得滿滿的。 山上只要是被風掃過的地方，大樹都趴下，臭火乾（枯黃、乾枯）臭火乾 的，沒有一點點綠。 鄉長他們在村子裡到處照相，我站在一邊，看堆土機在整理路面，堆土機 的鏟子一鏟，裡面除了泥土沙石之外，還有電視機、水缸、鍋子啦，什麼 都有。 鄉長照好了相要走下來，前面有一潭水，他不知道有多深，一腳踩空下去 直淹到胸，當時我們發現他掉下去，都失聲尖叫，好在他掉下去時，把相 機舉得高高的，才沒浸到水，他被救起來時，全身都濕了。 ◆水電交通中斷 我們回到豐濱後，還不斷聽到有人在傳說災情，我想要打電話通知師兄姊 ，可是颱風一來，水、電和電話都中斷了，電視沒得看，電話也沒得打， 心裡好著急，也沒有辦法，只好等。 公路方面，到花蓮那一段還可以通，往光復那一段有許多樹倒下來，有人 先把樹砍一砍，小轎車才勉強可以過，東興那一段的路面，全被泥土覆蓋 ，軟軟黏黏的，沒辦法過。 鄉長帶著照片向縣長報告後，豐濱的災情傳了出去，當天下午的新聞播出 來，之後，各路的記者、首長、官員，才統統湧進來。 ☉簡美月： 七月十三日早上七點多，一陣電話鈴響後，在我心中盤桓兩天的心事，終 於要化作具體行動了。 提姆颱風過境兩三天來，我家師兄（林瑛琚）一直掛心著災情，由於受災 地區停電、停話，部分路段交通中斷，直到十三日早晨才掌握到較可靠的 消息。掛上電話後，我們立刻聯絡幾位師兄姊，約定十點整在慈濟醫院會 集後，一行十五人分乘三部車，沿著海岸線前往豐濱鄉。 ◆翻過山腰勘災 平日，若是要慰訪照顧戶而經過這條濱海公路，總是帶著歡喜的心情，一 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然而，今天走在這條路上，看見許多東倒西歪的路 樹，在不該出現垃圾的地方看見了廢棄物，心情頗覺沈重，不由得在心中 默念起佛號。 我們打算先到豐濱鄉公所拿取受災戶名冊，眼看著就快要臨近目的地，卻 因土石崩塌情況嚴重造成路障，車輛無法通。師兄們下車探問究竟，發現 公路一時還通行不了，最快也要等到第二天，怎麼辦呢？當時已經十一點 多，我們一行人只好就近在路旁一家小店走廊休息，一邊商量下一步的行 動。 瑛琚師兄認為應先在附近打聽消息，才能做出相應的決定，於是便由他步 行前去。不多時，他回到眾人聚集的地方，告訴大家災區就在不遠處，唯 需先翻爬過半山腰；待大家爬上去一看，發現前路竟是一片泥海。縱使眾 人小心翼翼的，一個緊跟著另一個，然而，此地的泥土平時堅硬，遇水則 軟濘，颱風過後，村子整覆上一層泥流，在行進的過程中，有師兄滑倒， 有師姊腳陷泥淖，還出現身陷泥淖直沒至腰的情況；許多地方眼睛看得到 ，卻因泥濘沒辦法走得到。 ◆東興社區損失嚴重 抵達災區之一的新社村東興社區，放眼望去，十多戶人家幾乎都泡在泥流 中。我們留在此地，等候師兄們從豐濱鄉公所拿到受災戶資料後，立即將 成員分兩組，依照地址挨家挨戶進行慰訪。本地財物受損甚鉅，所幸僅有 兩位人士受到輕傷，其餘並無人員傷亡。第一天的訪視工作在下午五時許 結束。 次日，我們將前一日取得的資料，除去已訪視的二十一戶，交由花蓮委員 組長，出動近三十人分七路進行慰訪勘災工作。在這一天，總共訪查了豐 濱村、富光村、新社村許一百五十一戶。至於靜浦村、港口村、石梯坪村 、新興村、磯崎村、蕃薯寮等地的災情，由於豐濱鄉公所民政課尚不能提 供確切資料，暫時未作訪視。隔天，七月十五日，們著手將前兩天的訪視 結果整理彙編成冊。七月十六日，由第六組前往靜浦、大港口訪查，並會 同台東委員，自台東、花蓮交界區域分頭進行慰訪。 這些日子以來，在豐濱鄉轄域內，我們合力訪視了兩百零八戶人家。 〈花蓮玉里〉 ☉張澄淇： 七月十一日颱風過後次日，雨尚未停，組長游月鶴師姊便通知組員，先瞭 解本會在玉里地區的照顧戶是否受到颱風災害，然後再分六路進一步去瞭 解一般災情。 各地勘災的組員陸續傳來災害消息，組長立即向花蓮本會報告玉里地區大 概災害情形。當下依上人指示，決定對災戶的處理方式，並結合慈誠隊師 兄配合委員進行勘災工作，立即分區、分組進行勘災，關懷慰問受災戶。 ◆深入偏遠山區 此次提姆颱風帶來的風災，是玉里地區近幾年最大的一次，災害遍佈各處 ，尤其是偏遠山區特別嚴重，勘察需費大量時間與人力，尤其是適合前往 山區僻地的人力有限，如何迅速正確的辦理勘察工作，是棘手的問題。還 好擔任山區勘察的師兄，充分發揮慈誠隊不怕苦不怕難的精神，並體念災 戶困苦，師兄們都自動延長勘察慰問時間，在預定期限內完成此艱鉅任務 。 勘災第一天，我跟林秀枝師姊同組，從春里泰林社區進行。在這裡所看到 的災戶，都是木、竹造鐵皮頂蓋平房，這種構造經不起十七級超強風，大 多數屋頂全毀，甚至四面牆壁也被吹垮，看起來令人心酸。因這些房屋被 吹毀的災戶，都是經濟較差的里民，他們沒有能力建鋼筋水泥屋，方受此 災害，同社區住鋼筋水泥屋者，大多數都安然無恙。 ◆挨家挨戶親致關懷 在探訪的受災戶中，有位行動不便的老人家，平日以藤椅代步，他曾是本 會照顧戶，這次屋頂被颱風吹毀，老人家看我們前往關懷慰問，格外的高 興，並一再感謝兩年前本會給予的生活濟助。第二家曾姓災戶，那是一幢 約二十坪的竹造鐵皮平房，完全被吹毀，我們到訪時，曾姓老婦人正整理 被雨水淋濕的衣物、家具等。老人家有一孩子在外謀生，颱風過後曾回來 替老人家安頓一下，又回工作單位。在未復前，暫且用二、三支主柱頂著 垮下的屋頂，目前生活沒有問題；據老人家說，孩子日將回春日替她解決 住的問題。接著是災戶陳女士，她是位約六十歲的原住民，目前一人獨居 ，兒子當般員沒有辦法回來。這次災害是主體屋頂部分被毀，冰箱、瓦斯 爐及幾包稻榖尚排放在外面，正待整理。老婦人非常開朗，雖然兒子不在 身邊，但對災後處理尚可自處。當我們表明身分關懷時，她除了感謝外， 還健談地說起她的生活哲學及孩子的工作情況。 如此挨家挨戶慰問瞭解，需要花費很多時間，為把握中午時段災戶在家的 時間進行慰，我們放棄中午休息，在高溫下繼續進，午餐以秀枝師姊準備 的簡單餐點果腹。為在預期時限內完成勘察慰問工作，當天的行動一直進 行到下午五時，才完成春日里三十二戶慰問，回家已逾六時；後續工作如 整理資料、比對災害相片等工作做完，已經午夜十二時，接著又為第二天 的勘察工作做準備。 在七月十九日返精舍參與賑濟會議之前的這段期間，玉里地區二十多位慈 濟人總動，陸續完成春日里、德武里、觀音里、松埔里、樂合里、東豐里 、大禹里、三民里、源城里、長良里的慰訪工作；連同卓溪鄉、富里鄉的 勘災結果，初步勘定約一百二十戶人家可獲得本會協助。 〈台東長濱〉 ☉鄭怡慧： 七月十三日上午七點，台東地區出動委員二十人，分乘四輛車自台東出發 ，到成功接曹金鳳師姊及林東波師兄，即刻驅車前往台東縣境內災情最嚴 重的地區長濱鄉。 ◆山邊一組，海邊一組 來到鄉公所，欲取得受災戶資料，但因停水停電、交通阻塞、車子亦無法 加油，因此鄉公所資料尚未收集完整。 雖無資料可供參考，但勘災工作已不容再延，於是我們延請鄉公所的課長 ，帶我們到長濱村受災最嚴重的下坑地區勘察。「下坑」這一帶因為正面 對海，無遮無掩，幾棵種在路邊的椰子也被折斷或傾倒，幾乎找不到一戶 完好無缺的房子。沿著河堤邊的住家受災慘重，有些結構較不結實的房子 屋頂、牆壁都被吹跑了，只看到瓦斯爐及少許家具留在原處；有些牆壁還 留著，但是裡面家具亦損壞似一垃圾。一些受災較嚴重者，人已離開，鄰 居也不知其去向；有些人暫住朋友家中或是教堂裡，到處都亂糟糟的。 我們先在這裡大概遶了一圈，面對滿目瘡痍的街景，一時不知如何勘察起 ，大夥兒再回到鄉公所前廣場商量，決定自台東境內最北的樟原開始，沿 途往南挨家挨戶慰問。 驅車到樟原後，首先在樟原國小用午餐，把工作分配好，並取得災情判定 標準的基本共識，隨後頂著烈日，開始兵分三路，以馬路為界，往山邊一 組，往海邊一組，另一組自最北面的大峰峰走回來。 ◆愁眉不展困坐屋前 所到之處，家家戶戶都在曬衣服、棉被、氈子和家具，幾乎沒有一樣乾的 東西；戶主在雜亂中找尋到的戶口名簿都是浸濕的。 在農作物方面，損失最嚴重的即是椰子、檳榔、香蕉，或是傾倒、折斷， 或是樹稍新葉殘敗，果實亦掉落滿地。有一位老太太說是八二三砲戰時自 金門搬來，帶著兩個孩子，老伴因頭部劇痛在慈院住院。屋前兩側椰林已 種植二、三十年，這原是他們生活的來源，她說今年已包給別人二十萬； 如今無椰子可收，掉落滿地的椰子大都摔破沒汁了，二、三十年的心血就 這麼全部泡湯。 另有一戶兩老夫妻帶孫子生活的五口人家，房子只剩下幾根歪斜的水泥柱 ，一片髒亂，已不知要如何整理起。 有位原住民的老婦人，屋頂被吹跑了，幸好牆壁還在，她就蹲在門口，師 姊們去慰問時見她愁眉苦臉，她家牆上掛著耶穌聖像，於是我們唱讚美主 的歌安慰她。 約下午三點鐘，師兄師姊們再度會合，再一同南往三間屋、八仙洞勘察。 平日人潮鼎沸的八仙洞觀光區，入口兩側的販賣區幾乎被夷為平地，只見 一片殘破，鐵片、木板和一大堆垃圾散滿四周，臨時塔建的棚子只靠著幾 根鐵釘架成，實在禁不起大風考驗。 訪視的過程中，忽聞得一陣陣濃郁的樟油味，原來有一位老先生正在破瓶 堆中整頓，他說最近剛進了三十多萬元的樟腦油，生意還沒做到，如今損 失慘重了。 一位歐巴桑說，當天她與先生躲在床底下，因房子倒塌又進水，趕快摸黑 出來找到棉被，一人披一件往外欲爬到山上「八仙洞」裡。爬到半路又被 倒下的樹擋住去路，折騰了好久才爬過樹，好不容易到了山洞，才稍稍放 心。還好現在女兒們都回來幫忙整理。 ◆鐵皮屋整間吹落 此地絕大多數是攤販，住家不在此地，都找不到人，只好再繼續往前走到 「三間屋」這個地方，一家家拜訪。沿途險相環生，屋頂鐵皮，有掛在樹 枝上的、有捲在田野椰林中的，還有一間頂樓加蓋的鐵皮屋，整間被吹落 地上，鐵柱鐵皮全部翻捲過來。屋瓦吹落或殘破的，有少數幾家已用新鐵 皮搭蓋，有些屋頂先用大帆布蓋上，暫避風吹日曬。 在一整片傾倒的樹堆裡，忽然看到一棵檳榔完好挺立，不禁感到好奇，仔 細探究，原來它長得較矮，周圍高樹恰好為它作掩護。整個山坡只見焦黃 的草，樹如果不是連根拔起，就是樹枝折斷，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殘枝敗葉 。 四點多再回到長濱鄉公所，災民資料仍未出來，我們決定先去慰問兩戶因 颱風往生者。兩位亡者的死因，皆因為颱風時見大門似要被風吹開了，趕 快去擋門，結果大風把門用力吹開，人往後摔倒傷及頭部。全體委員先向 亡者鞠躬致意，致送慰問金，並安慰家屬，家屬頗為意外且感動。 回程的路上，經過都蘭村，亦前去慰問一位電力公司員工，他因爬到電線 桿上搶修電線，卻觸電當場往生，委員們整齊列隊上香，並安慰家屬，致 贈慰問金。 結束了第一天的勘災工作，回到家已是萬家燈火。 七月十四日，今天也有四部車的人馬七點半自台東市區出發。十點多來到 長濱鄉公所，先取得部分災民資料。今天的重點放在長濱村，我們先把資 料依鄰畫分，分配給各組，即開始進行地毯的勘察，約定好中午回鄉公所 集合午餐。 ◆庭前曬滿衣被家具 這一區是受災最嚴重的，尤其是「下坑」地區，建屋都是極簡的木造違章 ，幾乎全數盡倒。來到一位我們照顧戶的家，只剩斷垣殘壁，人不知去向 ，聽鄰居說，颱風天夜裡三點，眼盲的阿公縮在屋裡任風雨打，也不願離 開，經過一番勸導，才半騙半拐地到她家避風雨。 來到一個人口眾多的原住民大家族，前庭曬滿衣服、棉被、家具等，原本 屋頂全被吹走了，現已完成部分修復工作，蓋上新鐵皮。一位小姐被屋頂 落下的瓦片打到頭，正好利用一點閃電的餘光跑到隔壁，躲進床底下，她 形容急嘯的風聲雨聲非常恐怖，四處又黑漆漆的。 這一家人非常歡喜慈濟人帶來溫馨的關懷，並說：其實是否得到補助都無 所謂，你們來了，我們知道有人關心，就非常高興。 市場邊有一家鋼筋水泥新建樓房，鐵捲門被吹開，裡頭空無一物，家當全 被吹跑了。還有一間很大的鐵皮屋，整個被吹得扭曲翻轉過來，鐵皮全是 新的；又看到幾家榮民的房子，屋頂窗戶全被吹散了，家徒四壁，只見垃 圾一堆，真不知他們如何重建？ 中午十二點半大家回到鄉公所，借一間辦公室用午餐，大家邊吃邊討論下 午的工作。一點半，頂著烈日再出發，還是挨家挨戶的拜訪。三點半回到 鄉公所，有新資料出來，又再度出發。 約六點鐘大家集合賦歸，回到家已是晚上八點多。 ◆足跡遍布海湄山巔 自十三日起連續四天地毯式的勘災行動，凡是眼目所及、走得到的地方， 均有我們探訪的足跡。這四天的評估工作，主要是針對房屋全倒、半倒等 受災較嚴重人家，預備在第一波的發放行動中，盡早給予修復補助金。之 後，再對照鄉公所新出爐的完整受災名冊，一方面找出位居偏僻不易尋覓 的災戶，另方面，則向飽受驚嚇但受災範圍較輕微的人家，致上一分關懷 ，並將盡快發起第二波發放活動，補發善款給第一次發放未能前來領取賑 濟金的民眾，以及輕災戶的慰問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