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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向自立之路
「那魯灣殘障藝能成長教室」的誕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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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素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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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七位殘障的原住民，都是慈濟醫院脊髓損傷病人，
他們在繪畫中，找到生命的另一片天空。
殘障藝能教室的成立，是他們邁向自立的一步，
這一步雖然艱辛，但是：在揮汗耕耘與跌倒流淚中，
也獲得了生活的智慧的信心。
十一月初，一個陽光和煦的早上，花蓮後站距離慈濟醫院約一百公尺的富
陽街上，一家瓦斯行隔壁的騎樓下，分兩側排列停了四、五輛殘障摩托車
。在這條歷經清晨上班上學人潮的紛亂後已塵埃落定、恢復平靜的小街上
，這景格外醒目。但是，附近的住家似乎已見怪不怪，除了幾個小孩興奮
地跑進跑出外，坐在門口搖扇小憩的老人家與婦女，多半只微笑拋過來一
兩眼，就繼續他們的悠長歲月。
六月初，七位坐著輪椅的原住民租下這間公寓時，老人婦孺的國度似乎受
到一些驚動。前幾次上課，總有一兩位老人家、婦女，閒閒地散步「路過
」，當看清楚這些「稀罕人」在畫畫之後，就隨口勉勵幾句，安心地走開
了。顯然，經過探看、詢問之後，他們已經陌生人變成鄰居了。
◆邁向自立之路
這七位殘障的原住民都是慈濟醫院脊髓捐傷病人。有三位在剛受傷的急性
期被送進慈濟醫院，在醫院中度過生死邊界泅回陽間，並經歷一段和著血
淚的生理重建過程；出院後，理所當然地成為慈濟脊髓損傷聯誼會的會員
，在傷友的關懷下，展開另一段漫長的社會、心理重建過程，學習當一位
和脊髓損傷慢性病長期抗戰的殘障勇士。另外四位是在慢性期因為褥瘡、
泌尿道感染、腎功能衰竭、心肺功能異常等後遺症住院治療或門診追蹤，
而成為慈院的常客。
去年（八十二年）五月，「慈濟脊髓損傷聯誼會」在慈院社服室推動、慈
濟脊髓損傷重建基金會支持下，成立了美術社，他們其中有六位就是社員
。社團運作二期六個月之後，八十二年年底，在基金會經費墊付贊助下，
他們出了一套賀卡；八十三年的學習經費有了著落，未再申請美術社第三
期經費而獨立運作。
這一年來，他們運用十萬元左右的經費繼續聘請老師，購買繪畫材料免費
提供學員使用、選擇優良畫作裱褙參展，並租下這間位於花蓮市富陽街一
○六號的公寓，做為學習和物品存放地點。在場地容量許可下，除原有的
六位班底之外，並有一位學員及兩位旁聽生一起上課。由於學員全部都是
原住民，他們把這裏命外為「那魯灣殘障藝能成長教室」。
自立的路，步步走來，備嚐艱辛。今日的處境，當然無法和在慈濟羽翼下
的輕鬆便利同日而語，但是，卻在揮汗耕耘與跌倒流淚中，獲得生活的智
慧與信心。
◆追尋繪畫的意義
由於這一小群殘障原住民的表現，在脊髓損傷的圈子漸漸得到肯定，因此
，有了自己的窩之後，他們除了如往常般配合慈濟醫院院慶展出作品之外
，也應中華民國脊髓損傷者協會之邀；參加「輪椅上的創作者」全省巡迴
展。在一站又一站的記者會中，這幾位弱勢中的弱勢者，頗受媒體與社會
大眾的注意與關懷，讓參加的學員備感溫馨。
然而，讚美與掌聲都是過眼雲煙，在參展的榮光之下，對他們來講，最重
要的課題應是，反省繪畫對個人的意義。只有中肯切實地掌握這一點，他
們才不會迷失在閃光燈中，而自命不凡，不再謙虛學習。
繪畫對他們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受傷之後，整個世界都變了，待在那裏都覺得不對勁。不曉得什麼地方
可以安頓我這個人、這顆心。畫山畫海，心情會慢慢平靜下來。」傷齡七
年的劉添華，下肢癱瘓，曾在花蓮鯉魚潭邊照顧兩位頸髓受傷、四肢癱瘓
的傷友長達二年之久。老師對他作品的評語是「對景物有獨、細密的觀察
」。
「畫畫的時候，覺得離自己很近，好像在做一件和自己最有關係的事情。
」茹素唸佛的林資凱受傷十三年來，舅代母職一手帶大三個外甥，最小的
外甥唸小學三年級，他才比較有空閒走出家庭，追尋自己的一片天空。老
師說他「畫面豐富而思想清晰，十分具創作潛力」。
「我一定要學會畫畫，將來萬一不能磨石壺，也能做點和畫畫有關的工作
。」智明說來實際，其實，卻是一位自由隨性的人，大夥兒一起出去寫生
，當同伴們費力地划著輪椅在草地上前進時，他常是一個蛟龍翻身降落地
面，自在地或躺、或趴，或是滾到他想去的地方。
「手沒力氣，沒辦法做什麼，一個人在家時，有畫可以畫比較不會無聊；
看到自己畫得漂亮，很高興！」林寬章下肢全癱、上肢半癱，個人獨居瀕
臨太平洋的豐濱老家，屋前的花圃、椰子樹，以及不遠處的大海，都在他
那用橡皮圈套在手指的筆下，脫胎成一幅幅感人的畫作。
「畫畫可以認識很多朋友，還有很多活動可以參加。再說，我只有一隻手
，做很多事都要別人幫忙，畫畫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完成，太好了。」沈約
平在船上和大海搏鬥了七年，練就一身銅肌鐵骨，上岸不到二個月就受傷
了，右手右腳再也不聽使喚。不相信自己不會好，他盼望有朝一日恢復原
狀，再度投入大海寬廣的胸懷；他喜酄在畫紙上描繪深心留戀，卻難以再
續的船上生涯。
沈約平常常捉弄教室裏最沈默的學員賴清華，因為看不得他不講話，總要
逗得他開口笑才干休。賴清華原本是一個活潑的青年，九年前一個春天的
午後，為了一時好奇爬樹眺望牛群，付出了摔斷脊椎的代價。受傷後，整
個人都沈默了下來。人多的場合他總是把自己擺在最不受人注意的角落，
而人群也離他愈來愈遠；直到學畫之後，壓抑的本性才漸漸甦醒過來。老
師評論他的畫「沈靜、專注的繪畫態度，畫出耐人尋味，實實在在的內心
世界。」
◆過個「給」而非拿紅包的新年
「阿公！他們不是在畫畫喔！」
老人雖然在昨天卡車卸貨時已探聽明白，但仍不免應孫子的要求，踱到門
口來關心一下。
不錯！今天的聚會不是例行的上課，此刻他們正親手包裝用自己的作品印
製成賀卡，等一下還要到分配的機關銷售，為下一年度的學畫經費打拼，
順便賺點過年的紅包錢。而這三套賀卡是在慈濟脊髓損傷重建基金會，贊
助周轉金之下印製完成的。
一位二十五歲時受傷的學員表示，受傷後一次過年，來家裏拜年的親友都
不忘在給小孩子紅包時也給他一個，搞得他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覺得
自己好像突然變成小孩了。那年的壓歲錢後來換成了一部床頭音響和幾卷
悲傷的樂曲，而他最愛聽的就是那一首：「我是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
卻怎麼也飛不高……」
這些年來，他一直盼望能夠過一個給紅包而不是拿紅包的新年。這也是在
座其他六位學員的心願。
左鄰的老人家進來之後，右鄰的陳太太也不甘寂寞地加入包卡片的行列，
老弱婦孺的組合，洋溢著春天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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