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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嘯，在心裏揚起風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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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翁詩盈、高怡蘋、林秋芬、楊秋鳳、蘇秀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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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故事】
儘管一年過去了，僥倖逃過海嘯浩劫的臨海居民，
心裏的恐懼沒有消失，曾經習以為常的潮起潮落，
時時牽動著緊繃的神經……
浮羅勿洞（Pulau Betong）位於檳島西南區，沿著海邊聚集成一個約有千
餘人口的重要漁村。縱然有紅樹林的遮擋，海嘯大浪卻也擊垮了二十八戶
住家，船隻被沖上岸，毀的毀、殘的殘；對原本收入就不豐的漁人來說，
無疑「受了重傷」。
六十六歲的韓亞生捕蝦五十年，世紀海嘯令他恐懼難忘。「我還在想今天
退潮怎麼這麼厲害？趕緊把網收一收回家去吧。才轉身，數尺高的大浪湧
上……回村裏一看，大浪把東西全部捲走，包括我五個月大的外孫女！」
天人永別，韓亞生的女兒難以接受事實，從此不再踏進這個傷心地。一年
過去了，韓亞生不願追想失去的，只黯淡地說，現在漁獲莫名變少，漁網
、柴油都變貴，收入追不上物價飛漲的速度。
為他算算出海一趟成本至少三、四十馬幣（約台幣兩百六十元），一簍約
一公斤的蝦可賣十五馬幣；有次幸運抓了十簍蝦回來，但這樣的好運並不
常有，平時能打平成本就要謝天謝地了。韓家門前不到一尺就是個小港口
，一眼即見水的漲退；有時半夜裏下大雨，韓亞生會起來坐到屋前查看雨
勢，一有不對勁，立刻警告村民。韓亞生三十六年前割過盲腸後就不曾踏
足醫院，慈濟來到村裏義診，他熱心帶路，一路上有說有笑。醫師問他，
上次看病是什麼時候？「哈！不記得啦！」他笑答。醫護人員發現大部分
村民不曾看過病，也不曉得自己有病；普遍知道生病要吃藥，卻缺乏疾病
預防知識；此外，村民的血糖和膽固醇指數偏高，可能與多啖海產的飲食
習慣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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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後，徐秀銀開始天天聽收音機，尖著耳朵了解氣象報告；若明日將颳風
浪，她就勸阻先生李德隆別出海；大雨的夜晚，兩人更是輪流起床觀察狀
況，確保安全，讓孩子們可以安心睡覺。不僅他們如此「謹慎」，現在潮
起潮落變成浮羅勿洞居民密切注意的事件。
回想一年前海嘯席捲而來時，徐秀銀和孩子們困在屋裏，以為即將被溺斃
；水退去後，李德隆蹣跚踏著泥漿進門，一家人發現彼此都活著，激動地
哭了。
「僥倖逃過一劫，之後一聽到地震、颱風，就嚇得腳軟……」徐秀銀說，
全家大小因此「逃難」了好多次；還有一回全村聽到印尼地震，擔心又引
發海嘯，半夜十二點上演「逃命記」。
以往，她陪著李德隆出海，現在她不敢靠近大海。樸實殷勤的李德隆從小
就是漁夫，為免妻子擔心，他趕在天黑前回岸，收入也減少。他不是沒有
見過大風大浪，但海嘯的威力足以改變人生觀：「生命可貴，吃多少、用
多少，天注定不能強求。」
生活過得戰戰兢兢，是否想過轉行？他想了想說：「我年過半百了，除了
捕魚，想不出還能夠做些什麼。大海雖然給了我們很大的傷害，但我們一
生靠海吃飯，終究得回到大海，過得一天就是一天吧！」
不遠處響起嘟嘟機器聲，一艘船正緩緩出海；靠海餵養的子民無暇兼顧自
己的感受，只記得家裏有幾口需溫飽。徐秀銀說，經濟真的困難時，「就
吃白粥吧！節省一點還是可以過。」
慈濟義診中，夫妻兩人掛到一號和二號；看完診，李德隆又將準備出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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檳島浮羅山背往南，特羅公巴（Teluk Kumbar）離海灣不遠處，有間以水
泥糊牆、鋅板作架、用石棉瓦遮蓋的小屋，這是慕妮太太（Che Murni）
一家七口的住所。
跨過木條便橋，兩個男孩從橋下冒出頭來，衝著慈濟人喊：「Buddha（
菩薩）來了！」門是敞開的，屋的左側是三間臥室、右邊是櫥櫃和電視機
，所有的擺設伴隨慕妮爽朗的笑容映入眼簾。
對她來說，遇見慈濟，安慰了海嘯帶來的不幸。「那天下午兩點不到，慈
濟人就來了，我直覺是阿拉派來的救星！」志工賴永豐那時恰好在附近，
浪剛退，他就踏進她家，馬上捲起衣袖幫忙清理泥沙。慕妮說：「志工不
在乎自己的衣服會不會弄髒，即刻伸出援手。之後還為我們添購了被單、
衣服、清潔用品和食物。」
慈濟人不時來關心這家人需要些什麼，一回發現梁柱間塞有幾件破衣褲，
慕妮說天雨屋漏，用黑膠補了幾次還是無效。說時沒有半點埋怨，因為先
生捕蝦收入不定，沒錢付房租，東找西找找到這裏，用木材和鋅板、樹葉
，克難把房子搭起來，一住就是六年。
「是慈濟人幫我砌起這面牆，我才有個依靠；是慈濟人來了，這個屋子不
再是個空殼，而是真正的『家』！」
昨晚下大雨，屋前溪水漲高，兒子今早抓到兩隻螃蟹，喜孜孜地說，拿上
街可以賣三塊錢。慕妮卻在苦笑：「我怕房子會陷下去啊！」
沙土鬆軟，支撐前簷的細柱眼看就要陷進水裏，事態嚴重，志工決定幫她
修補。
「其實我最擔心的是……」慕妮領有慈濟每月一百五十馬幣生活補助金，
足夠吃穿，但五個孩子中兩個念中學，明年元月開學就是一大筆開銷，像
先生昨天出海一趟不過賺進十馬幣。「先生說，有錢的話就交學費，沒錢
的話……」慕妮低下頭囁囁嚅嚅地說：「每天早上起來才會去想今天早餐
有沒有著落。什麼是『未來』？從來不敢多想！」
櫥櫃上有雙刷得亮白的布鞋，斷裂的布線抓花了鞋面，「是女兒的舊鞋，
先洗乾淨收好；開學若真的拿不出錢來，至少還有雙鞋穿。」微笑重回慕
妮臉上，似乎為自己能如此省下花用很是得意。
慕妮在屋前的木橋上綁著一條白絹，潔白的絹布正隨風輕揚。慕妮說，「
慈濟」發音近音似馬來語的「聖潔」，慈濟不因種族、宗教的不同而遺棄
他們，她要讓孩子時時看到這條白絹，就要念著慈濟對他們的好，也要記
得將來回報這分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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