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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振奮起步，為我親愛家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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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翁詩盈、高怡蘋 攝影╱林炎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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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懷印度洋海嘯周年系列報導之一•馬來西亞】
為了工廠夜班較豐厚的薪水，西蒂諾斯娜捨棄了陪伴子女入睡的享受，晨
曦微露才回到家。
先生阿茲占最大的希望，就是重新擁有一艘自己的船，如此就能讓家人過
得好些，至少太太不用那麼辛苦去打工了。說到這裏，淚水在他眼眶裏打
轉。
雖然，海嘯為這對夫婦帶來很大的打擊，但並沒有擊倒他們對生活的希望
。阿茲占說：「這都是阿拉的安排，我們只能接受。我們不會只靠別人的
援助過活，一定要自己想辦法，要自立。」西蒂也說：「雖然發生了災難
，但我們並不孤單，因為總有人關心著我們。」
一年前，印度洋海嘯襲擊馬來西亞西部沿海，包括檳城、吉打、霹靂及雪
蘭莪州受災，六十八人的性命嘎然終止，四千多人住房與生計遭波及，人
生因此瞬間急轉。
世紀災難改變了倖存者生活的方式，對生命的期待也有了不同；然，創傷
使他們勇敢，信仰助他們更強韌。
重新起步的日子不好走，但他們擁有人間最真情——家人的親、朋友的善
和社會的愛，這些是未來會更好的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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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齋節前夕，尤索（Yusoof）身著馬來穆斯林傳統長衫和禮帽，忙著打點
布施（Fitrah）儀式事項；炭火正烈，居民們圍坐有說有笑，就等著整齊
排列其上的竹筒飯烤熟後一同享用。
糯米加椰漿和少許鹽巴，用香蕉葉包裹塞進綠竹筒，就是竹筒飯（
Lemang），這是開齋節少不了的食物；看似簡單，背後卻蘊含深意。
「這是海嘯後的第一個新年，象徵大家平安走過一年，同心團結共度難關
；希望這股親愛和睦氣氛能夠延續……」尤索身為臨時住屋區居民代表，
燦然說出心中感受。
開齋節是伊斯蘭教新年，往年，穆斯林都會遵循傳統——準備一份禮或一
個幫忙，為比自己貧窮、弱小的人服務。藉此感謝上天賜予平安，為所擁
有的一切感到知足，並有餘力助人。對曾經被海嘯奪走一切的災民來說，
今年開齋節的意義更為深刻——因為這一年，他們逐漸走向自立，也體會
到助人與自助的重要性。
眾人歡慶祝福聲的不遠處，筆直衝天的鋼筋和新砌的素色磚牆，在繁星照
射下微微發亮——再過幾個月，就可以搬進那堅固美麗的新家，為了這個
理由，大家相勉要更努力才行。
【一切重來】一家之主肩上的重擔
早上七時許，一個疲憊的身影在臨時住屋區門牌「Ｌ３」前停下。輕輕打
開木門，見先生和四個孩子已經起床；笑意伴著絲絲睡意，西蒂諾斯娜（
Siti Rusna）趕緊為家人準備早餐，等做好了，再去喚請住隔壁的母親過
來一起吃。
二○○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的印度洋大海嘯，毀了西蒂和丈夫阿茲占（
Azizan）建立的家園及漁船；他們住在吉打州的瓜拉姆達（ Kuala Muda
），鄰近姆達河（Kuala Sungai Muda）出海口附近的九個村莊災情慘重
，九百二十六戶人家超過五百戶受災，十二人罹難。
這裏清一色是馬來人，世代以討海為主業、農稻耕作為副。海嘯過後，個
個村莊灰頭土臉，魚蝦被沖上屋頂、汽機車扭曲變形，即將收割的稻田全
被大浪夷平，到處都是魚腥腐臭氣味……
無家可歸的居民被安頓在收容中心三週後，遷入政府在北瑪當卡洞（
Permatang Katong）興建的臨時住屋，總共一百一十五戶，每戶並分配有
煤氣爐、洗碗盆、櫥架、鍋子等家具，學校也提供學生腳踏車，便於他們
上學。
臨時住屋簡略隔出客廳、廚房和三個房間，西蒂在桌椅間放了一盆多彩的
塑膠花，為木板牆和白地板增豔不少。她原本在家門口擺攤賣椰漿飯，為
了多賺些錢，晚上去醫療器材加工廠上班。一雙手從早忙到晚，仍扮演好
賢妻良母角色，為這個家處處用心。
「有時真的累到不想做，但又不能停下來。」西蒂說，每想到其他家庭團
聚享天倫之樂的時候，她卻在冷颼颼的工廠與一條條注射軟管度過漫漫長
夜，心裏很難受。「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教海嘯毀了一切？我們十三
年的儲蓄就這樣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這個六口之家，以往雖稱不上富裕，卻不愁吃穿，對擁有的感到滿足；每
天清晨，阿茲占起身享用妻子準備的早餐，再親吻四個孩子的額頭後，便
拖著漁網、駕著屬於自己的漁船出海。
如今不僅失去了漁船，還得持續支付這艘船的貸款——每星期須繳一百五
十馬幣（約台幣一千三百元），再加上全家的伙食、水電、孩子們上學的
開銷，靠西蒂每個月賺的四百馬幣來應付，根本不夠。
「一艘船最便宜的要一萬多，看看我們一家吃用都有問題了，更別想能存
錢再買船。我只好投靠朋友，跟他一起出海，抓到的魚蝦算我三分之一…
…」阿茲占無奈於自己身為一家之主，卻讓太太辛苦扛起家計。
「還好孩子們很乖，不會吵要買玩具或零食，大女兒也很懂事，會洗衣、
做菜……」西蒂趕緊接口稱讚孩子們的貼心，藉此安慰丈夫沮喪的心情。
和其他一百一十四戶臨時住戶一樣，海嘯前的生活或許不算富有，但平安
就是幸福；巨浪瞬間摧毀一切，經濟的崩垮、對災變的恐懼及對未來的不
確定，每一天都是挑戰。
【恐怖記憶】剎那間的驚恐不時湧現
海嘯似乎帶來了後遺症，許多人回想當時，臉上滿是驚恐；提及家園、漁
船、財物毀於瞬間，日後的生活不知將會有多困難，大家都眉頭緊鎖、心
情沉重，更有人難過得淚流滿面……
「那是耶誕節隔天，村裏有三個家庭在辦喜事，我和太太從這家走到那家
，心情很好！」哈山（Abu Hassan）才起個話頭，太太米娜（Minah）就
接著說下去：「下午一點多回到家，正準備祈禱，先生在客廳大喊大叫，
我還叫他安靜一點，讓我好好祈禱。一眨眼，海浪沖進家裏，我嚇呆了，
先生拉著我往外跑，可是來不及，第二波大浪把我倆連著房屋捲得好高好
高！」
哈山說：「好險我們都抓住樹，才逃過一劫。」「等海水退了才知道，我
抓的是芒果樹。」米娜回想到她第一次「掛」在那麼高的樹上，被村民救
下來的情景，不禁失笑。
少女阿珠（Acu）的情況就沒那麼樂觀，她本來有輕度智障，災後變得更
膽小、容易受驚，只要颳大風、卡車駛過、飛機飛過，她就嚇得坐在地上
不敢動、甚至尿失禁。
「大浪來時，她緊拉我的手喊：『媽啊，別放開我！我會死！』現在有時
她半夜會醒來大叫：『又來了！又來了！』」母親卡蒂佳（Khatijah）心
疼女兒，卻拿不出一點辦法。
【生計再現】尤索協助鄉親跨越困境
臨時住屋的環境和房屋形式都與原來的家很相似，只不過男人若要出海打
魚，得多走約兩公里路；隔壁鄰居則是其他村莊的人，生活習慣不太一樣
，得重新認識，但大家已經滿足——在真正安定之前，仍有處獨立的生活
空間。
尤索說，每個人都花不少時間去適應、拉近彼此的距離，隨著時間過去，
產生歸屬感及向心力；也算肯定了他近一年來的努力。
來到尤索的辦公室，空間不大，一部電視、電腦，桌邊一些文件夾收集了
海嘯新聞剪報和各界慈善團體的資料，還有他獨力在瓜拉姆達災區親訪調
查的資料，包括受災戶數、受災程度，乃至於每個家庭成員的身家、健康
情形都有紀錄可查。
四十一歲的他當過漁夫也經營過小生意，海嘯捲走了他的房子，雜貨店及
漁船也不能倖免。他不讓自己悲傷太久，把家人安頓在親戚家後，放下工
作開始為鄉親服務，只要有人提出需要，都義不容辭地伸手幫忙；除此之
外，他還積極向外尋求援助，不論是慈善組織還是廠商，不時去溝通協調
。
像辦公室旁的縫紉工作室（Benkgel Jahitan）即是他發起的，現有五十
名婦女在此學習技能，而製作完成的衣服、枕套和各類布飾品，也能出售
增加收入。
有此發想是他在普查受災情形時，發現有十四名婦女具裁縫專長，但是她
們的縫紉機被沖走或損壞。因此他一方面鼓勵婦女們出來傳授、學習縫紉
手藝，另一方面向外尋求支援器材、布料及銷售管道。
最後得到馬來西亞紅新月會幫助，提供十四部縫紉機；師資也安排好後，
工作室終於在八月成立。「十一月開齋節時，學員個個穿上她們的『成果
』——馬來傳統服裝，上面的刺繡圖案真的好美、好精巧！」尤索讚歎。
居民多是漁夫，工作辛苦利潤卻不高，原因在魚商這層的索價很高。尤索
腦筋動得快，去找食品加工廠洽談發展計畫，直接向漁夫收購魚貨做成魚
鬆；目前已有工廠提出合作意願。
這麼辛苦奔走的目的是什麼？直接來說，除了幫助鄉親增加工作機會、提
高收益，以改善災後生活。其實有更高一層意義——人們發現能靠自己的
力量重建生活，自然產生信心，將來就再也沒有任何災難能將他擊敗！
與臨時住屋區相鄰不到五百公尺的政府人民組屋正在興建中，預計二○○
六年九月交屋，總共有一百二十六戶，類似台灣的國民住宅，政府提供購
屋補助，現有的臨時住戶都有意願要搬進去。「將來縫紉工作室會在新社
區繼續運作，還要設置一個販售中心……」尤索有計畫地一步步推動理想
。
「哥哥說我像一支點燃的蠟燭，照亮黑暗角落；燒盡了，卻不會為自己留
下一絲光亮。」尤索卻不這麼想：「所有災難的背後也許藏著福德；海嘯
不會成為我人生的負擔，反而是我突破困境的契機。只要有能為人付出的
機會，我都不會放棄，而且會愈戰愈勇！」
【走出低潮】貝達努力編製夢想
凡看過貝達（Bedah）紙編藝品的人，都讚不絕口。
話說三年多前，貝達跟著鄰居學會用報紙編製藝品的技能，且在吉隆坡拿
到一紙證書。她的好手藝引來很多「訂單」，有人把心裏想要的東西畫成
草圖，她只消看一眼，就能把對方的「夢想」成形。先生是漁夫，也是建
築泥工，一有空暇，就幫她把編好的作品著色、上亮光漆，所以每件作品
都是夫婦倆共同完成的。
不過，這門手藝差點從貝達的生命裏消失——目睹大浪吞掉家園，意識到
死亡隨時要取她性命，住進臨時住屋後，她心情低落，每天枯坐發呆。是
親友不斷鼓勵、幫她「招生意」，她才有勇氣重新站起來，「大家都沒有
放棄我，我也不可以放棄自己，不能再虛度光陰。」
貝達不僅熱愛紙編，也以此奉獻愛心——十一月十六日慈濟為籌募醫療基
金，在吉打州雙溪大年（Sungai Petani）舉辦義賣會，貝達做的帽子、
花瓶、甕、首飾盒各式藝品也在其中，很受民眾喜愛，有人左看右看就是
不相信這是用報紙編成的。
兒子阿奈斯（Anas）和友人一起來顧攤。阿奈斯說，這是他第一次做慈善
工作，也因為參加這場義賣，才知道慈濟給予海嘯災民很多幫助，不只在
馬來西亞而已，還有印尼亞齊、斯里蘭卡；他很感恩有這個機會回饋社會
。
「人類一直以為自己很強，其實不然，我們不能阻止災難發生。死亡也不
分年紀大小或貧富，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我們不能抗拒無常，反而要好好
把握生活，對生死有所準備。」海嘯給了他這般啟示。
貝達則說：「我常生病、要看醫師，所以知道病人的苦、醫療的重要；遭
災後體會到貧窮的滋味，可以想像沒錢看病的痛苦。所以，我能出一點力
幫忙募款，實在歡喜！」
家人知道她要多做一些藝品義賣，也幫忙收集舊報紙。「現在大家一看到
報紙，就像看到寶似地整理起來，不像以前隨意亂丟，所以也算在做環保
囉！」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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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像玩『蛇棋』，當你辛辛苦苦從起點一步步走向終點，眼看就要
到了，卻遇上了『蛇』的阻擋，你不得不退回起點，重新來過！命運安排
，就是這樣啦！」回憶起海嘯的衝擊，依沙（Muhammad Isa）的解讀很
豁達，相信人生的起落、順逆，都是真主阿拉的旨意，接受便是。
依沙經營的咖啡店、漁船被浪潮一掃而空，但他認為家人能平安在身邊，
就是擁有了世間最大的財富，因此他覺得：「我失去的並不多。」他準備
明年遷入政府組屋後，要申請一個店面大展身手，「一切重新開始，難免
會很辛苦，但我不孤單，因為有家人陪著我。」
西蒂諾斯娜也這麼以為，即使一貧如洗、債務不知何時才還得清，但至少
每天睜開眼就能看見親愛的家人，出外工作不論多晚多累，只要想著家裏
大小都在等著盼著，打拚也更有精神了。
「患難見真情，災難帶給我們很大的打擊，卻在同時發現人間有情——有
這麼多人陪著我們，我們並不孤單；就像慈濟常來關心我們，我們也成了
朋友。不是嗎？」
世紀災難改變了倖存者生活的方式，對生命的期待也有所不同，然，擊不
垮他們對真主的堅貞——創傷使他們勇敢，不去怨恨災難的殘酷無情；信
仰助他們強韌，在困境中積極求生存。
重新起步的日子不好走，但他們擁有人間最真情——家人的親、朋友的善
和社會的愛，這些是未來會更好的保證。
（慈濟馬來西亞分會提供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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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嘯後，與慈濟相遇
災變發生後，許多慈善團體紛紛伸援瓜拉姆達災區，原本籍籍無名的漁村
，氣氛頓時熱絡起來；但在村民遷入臨時住屋後還持續關懷的民間團體，
只剩慈濟。從災難第二天即展開的民生物資與應急金發放、義診、清理災
區環境等，迄今海嘯將屆滿周年，志工陪伴也持續了三百多天。
當居民擁有了暫時棲身之所、生活亦漸上常軌，志工發現他們還缺少一樣
——醫療服務。
臨時住屋區三公里外有一間州立醫院和私人診所，三十公里外的雙溪大年
也有一間規模較大的政府醫院，就醫堪稱方便；然而村民災後經濟拮据，
除非病得很嚴重，不然不會想花錢看病，更別說健康檢查。
於是八月間，一百多名慈濟人醫會與志工動員，為兩百零二名居民健檢、
提供諮詢；十月又針對健康狀況不佳的居民，逐戶關懷往診。
「災後，慈濟是第一個抵達災民收容中心的慈善團體。在這之前，我對慈
濟一無所知，當下念頭是質疑的——你我不同種族、宗教信仰也不一樣，
慈濟到底是抱著什麼目的而來呢？」幾次互動後，居民代表尤索發現慈濟
的慈善理念與他堅持付出的信念——「將心比心的誠意」、「以人為本的
平等心」以及「對宗教信仰的堅持」不謀而合；他也因此相信：「原來背
景與文化的差異不是救人的絆腳石。」
不只在瓜拉姆達，海嘯後包括檳城州的丹絨道光（Tanjung Tokong）、浮
羅勿洞（Pulau Betong）、雪蘭莪及霹靂州等地，以及知名的度假勝地蘭
卡威（Langkawi）等災區，也能看見慈濟志工的援助身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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