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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記錄紫蝶回家的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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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邱淑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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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土人間•慈大附中生態社】
紫斑蝶遷移時，
幾萬隻形成長龍在空中快速飛過，
是道教人感動的生命長線。
不同於時下一些年輕人沉迷上網、群聚遊樂，
曾看過一次「蝶道」的慈大附中生態社師生們，
走上森林古道，為環境念茲在茲，
不僅著眼於此刻的
蝴蝶標放、復育區規畫、寄主植物培育等，
遠大的計畫是把台灣生態資料統合起來，
引導人們維護並永續美好的環境。
隨著東北季風南移、一波波寒流來襲前，具有越冬習性的紫斑蝶，彷彿已
嗅出那股冷冽，紛紛拍動著幻麗的翅膀，展開長距離飛行，尋訪記憶中溫
暖的棲息地；蟄伏著等候寒冬褪去，再於春天來臨之時北返，翩然躍動於
花朵草叢間。
從溼冷的北台灣飛抵南台灣山谷，刻印於紫斑蝶腦海中的遷徙記憶，是世
代的遺傳因子，復返之間因而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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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蓮市郊的佐倉步道，清晨第一道晨光輕悄來到還晾掛著露珠的帳棚前。
那習以早起的鳥兒，已啁啾躍動於山頭林間；花中露珠未化，卻見曼妙蝶
舞，輕跳於食草蜜源裏。前晚搭帳於步道廣場的慈濟大學附屬高級中學師
生們，已迫不及待展現活絡身手。
高舉著蟲網的高三學生游書杰，看到了蝴蝶即猛力追趕。追捕蝴蝶時，他
體能最好，曾為追一隻蝴蝶，一公里來回跑三趟，「難得有機會到戶外，
就要多動一下。」
一個晨起的捕捉，網帳中已飛舞著幾十隻蝴蝶。「這隻是公的。」負責將
蝴蝶捉出蟲帳的陳億庭，幾乎不用對照圖鑑，即可從牠尾端的毛筆器辨識
性別。
動作之間，有隻標過的蝴蝶黏膩在他手背上，任由他四處走動也不飛走；
如此和平共處的現象，教隊裏唯一的女生黃函瑩發聲了：「他戀蝶成癡。
」再看到自己抓到已標記的蝴蝶，負責標寫的她說：「這隻昨天標過了，
它還沒離開。」
根據文獻記載，台灣紫蝶幽谷和墨西哥帝王斑蝶谷，並列為世界兩大規模
的「越冬型蝴蝶谷」，但長期來有關斑蝶的遷移之謎，卻始終未能被世人
揭曉。
因此，台灣蝴蝶保育學會在農委會委託下訓練保育志工，二○○四年九月
起在全台進行「紫蝶返鄉計畫」的標放工作。參與此項計畫的慈大附中生
態社指導老師藍振峰表示，志工把成蝶採集的地點、日期記錄起來，連同
志工專屬的編號，用油性筆寫在翅膀上再放走；日後若在它地再被捕獲，
則可確認出牠們飛行的路線。
「記錄路線，也是為了保護牠們。」紫斑蝶有如候鳥，世代的遷移裏，記
憶會告訴牠們何處有東西吃，若中途找到賴以維生的食草，將助於牠們停
歇休息；設若食物供應被切斷了，蝶兒們可能轉換路線，甚至在當地消失
蹤跡。
蝴蝶棲地的保護顯得相當重要，然現代林地卻愈來愈少。亟欲為蝴蝶請命
的藍振峰說：「有些林地擁有者，不知情地把紫蝶要吃的植栽砍光了，改
種其他樹種，卻不知這會影響牠們下一代的遷徙。」
因此，記錄紫斑蝶的遷移，證明牠們每年會到的地點、吃些什麼、休息幾
天的實例證據，有助於保護區的設立。「很多人並非刻意破壞自然林地，
他們只是不懂。我們要做好這些基本工作，才有能力去談環境的保護。」
藍振峰說。
◆美好而刻不容緩的起步
惜蝶的藍振峰，卻曾經是個捕蝶人。
童年時期，台灣蝴蝶產業正盛，蝴蝶翅膀的貼畫或書籤非常流行，製好的
標本成批地外銷。家居號稱蝴蝶谷的埔里，藍振峰也捕捉蝴蝶以補添清苦
的家庭生活，一得空便拿著蟲網、背著借來的相機，搭著公車或請村裏的
叔叔伯伯運載，到處去捕蝶。
「那時我們村莊好多小孩在抓，有時大人沒事也會去抓來賣。」一隻蝴蝶
，便宜的賣個幾角錢，珍貴的可賣到六元，不到十歲的他，一天最多可掙
到二十元，收入頗豐。「那時我媽媽工作一天，才六十幾元而已。我能幫
家裏賺錢，覺得很榮耀。」
把錢拿回家、看見媽媽的笑容，激勵藍振峰更加努力。為捉到更珍貴的蝶
種、賣更好的錢，他用心觀察蝴蝶生態，想盡辦法捕捉；山徑小路追跑不
便，他就靜靜等待，「我靜觀蝴蝶的動向，何時會在什麼地方出現？就去
等牠們出來。」
「當時我拿著蟲網、背著相機上了公車，可感覺到車上的人對我的眼神是
非常崇拜的。」直至國中二年級，藍振峰才停止捕蝶的生活。成天扼殺蝴
蝶生命的感覺，日後讓他醒悟那段日子的無奈：「那是環境給人的壓力，
我不得不去做。」
成年後，他從事過道路工程監工、到花蓮富里的山上幫父母整理果園；後
來在慈大附中擔任總務，讓他重拾童年以來的生態觀察。
他先整理出校內的生態池和菜園，又成立生態社。一次學生提起對螢火蟲
的好奇，藍振峰於是選擇鯉魚潭作為觀察地點。「我曾經去那邊一整天，
發現那麼多螢火蟲，很令人感動。只是，觀察螢火蟲，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該怎麼做呢？」
於是找資料、看書研究，成了他每天的功課。他又找到南投集集特有生物
保育中心，有位專研螢火蟲的何健鑅博士，於是抓了幾隻幼蟲從花蓮開車
前去請教。此後一年多，透過花蓮與集集兩地合作，生態社記錄了包括黃
肩脈翅螢、台灣窗螢等二十幾種螢火蟲種類，小有一分成績。
◆是保育而不是養在溫室中
研究螢火蟲之後，他們將觀察觸角伸及蝴蝶。夜晚，師生們沉浸在螢火蟲
的光亮裏，白天，則追逐著蝴蝶。
蝴蝶幼蟲吃寄主植物的葉子以維生，成蝶的口器成虹吸形狀以吸取花蜜，
故需蜜源植物。因此師生們在觀察同時，除不破壞周邊植物外，更於校園
內興建溫室進行育苗，樹苗長成後再移到室外，供蝴蝶幼蟲棲息。
「我們做的復育，不是喜歡那種蝴蝶，就把它捉來養在溫室裏；而是調查
目前環境如何、有那些植物是蝴蝶食草、有那些蝴蝶等實際情況去做保育
。」
溫室外，藍振峰翻瞧著馬兜鈴葉上少數存活的紅紋鳳蝶幼蟲表示：「保育
觀念的宣導是條不歸路，是無時無刻不在進行的。螢火蟲和蝴蝶等保育關
係到天氣、環境的溫溼，及食草的茂盛等，我們努力的空間還很大。」
藍振峰父母位於富里山上的果園，栽種著蜜柚、柑橘類等水果；春天開花
時，常有鳳蝶的幼蟲來光顧。老人家見果葉被咬得破破爛爛，非常捨不得
，然藍振峰仍說服家人，於春季後到收成期間不噴藥，以利蝴蝶幼蟲的生
長。
除說服家人外，他和學生也利用空餘時間辦展覽，讓未參與的人能窺探昆
蟲的世界。慢慢地有了成果，連續兩藉由學校推派參加優秀社團展示。
今日之護蝶心切，起於昔日捕捉的愧疚，藍振峰說：「即使在今天，人們
已不需把蝴蝶當作經濟來源，但牠們的數量卻反而減少，這值得我們省思
。」藍振峰推斷商業行為或學術標本需要，並非蝴蝶數量減少的主因，棲
地食草的破壞才是關鍵。
「抓一隻個體對整個族群影響不大，但若把棲地的食草砍了，對牠們下一
代的影響才是最大。」
◆為環境保護及早立志
因為「保育」，讓慈中生態社的孩子們，日夜地沉浸在大自然中，也因此
對世界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黃函瑩高中三年都參與生態保育，她從小住在雲林鄉下，看過許多蝴蝶，
只覺漂亮但不知有分種類。「我不知蝴蝶需要吃東西，還有特定的食草和
名字。」觀察毛毛蟲變成蛹、蛻變為蝴蝶的過程，黃函瑩也充滿驚奇：「
好像參加牠的生命歷程一樣。」
體態圓闊的李茂志，對植物特別傾心，於校園內及野外中，認識了超過兩
百多種植物，還曾為學弟妹做導覽，讓對捕蝶沒信心的他很有成就感。「
植物不會跑也不會動，捕蝴蝶要跑來跑去好累。」
身材高大的顏子軒則傾心於鳥類的悅耳叫聲，不時提高著耳朵注意著，他
說：「計算鳥的飛行，有助物理知識，和生物學也有關。」
看到生態社的孩子們對環境的關心，藍振峰說：「孩子的學習過程中，一
定要有種事物去啟發他們的內心。用講的效用不大，但有機會親眼看到，
那種感動一輩子忘不了。」
土木出身卻走入生態領域的藍振峰表示，他沒有強烈設定學生們要學得什
麼，而是朝興趣發展，他會就基本知識予以協助，不懂的再找專家幫忙解
答；而他更期望學生領悟環境保護的重要性，進而付諸行動。
黃函瑩深刻了解此種心情，不管是種食草、做紀錄和標放，她都期望留給
後代一個亮麗的昆蟲世界：「要先有環境才有人類呀！」
因護蝶有成而獲「志工菁英獎」的陳億庭想得更實際。他認為調查蝴蝶種
類，可作為食草種植的依據，讓蝴蝶產卵延續後代。然過程中，陳億庭最
感挫折的是，常有人不定期地除草，無意中把蝴蝶食草除掉，而阻斷糧食
來源。
「不過，蝴蝶愛吃的蔓澤蘭是綠色殺手，攀爬在樹上，樹無法行光合作用
會死掉。」樹和蝴蝶都是生態的重要元素，對此陳億庭還沒找到心中的平
衡點，「只能先期望蝴蝶能找到其他的蜜源了。」
喜歡帶幼蟲回家飼養、觀察再放飛的陳憶庭，加入生態社後，遇到一隻枯
葉蝶，被翅膀上獨特的菌斑所吸引，而後養了一隻青斑蝶，自此一路鑽研
，更矢言要投考昆蟲系，獲得更多專業保育知識。李茂志也期許自己能考
上森林系，專研台灣森林變遷，對環境保護付出一分心力。
且不論蝴蝶、螢火蟲、植物、鳥……孩子們放棄了和玩伴嘻鬧、上網的時
間，身體力行地行走森林古道旁，為環境保護念茲在茲。顏子軒說：「出
來看看真實的東西，會比坐在教室裏一直讀書、翻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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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的紫蝶標放行動，師生帶有一隻超大的蟲網，伸長時可到幾公尺高。
孩子們拿不動時，藍振峰會接手過來，和在山腰邊的蝴蝶奮戰。一如帶領
生態社的過程中，他亦師亦友的陪伴，隨時接手孩子們的困難。
在藍振峰的觀念裏，生態是深奧的、複雜的，要說服人們投入生態保育，
還有段很長的路，但他想持續走下去，「做生態要有傳道師的精神，傳道
師不會因被拒絕，下次就不做了。」
許多藍振峰的學生們，均矢言畢業後會繼續生態保育的任務，也強調老師
若有需要，他們會盡己所能地回來協助。「最好他們也可以在各地發展，
然後把資料傳回來，大家一起討論研究啦！」藍振峰說。
紫斑蝶遷移時，會以「蝶道」的方式，幾萬隻形成長龍在空中快速飛過，
形成教人感動的生命長線。曾在佐倉步道看過一次蝶道的師生們，遠大的
計畫是把全台灣的生態資料統合起來，以維護環境的美好。
蝴蝶藉由蝶道飛往溫暖的地方過冬，等春暖花開時再回來續緣；這群學生
，也將畢業飛往它地奮鬥努力。期望他們像紫蝶一樣，在花開見熟時回來
這孕育他們的生態地，展露豐盛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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