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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文相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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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陳美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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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濟道侶叢書《知己•知筆》】
我們的時代，好人多過壞人，好事多過壞事；
但是當今媒體把少數的壞人壞事放大、渲染、重複再重複報導，
將來的子子孫孫會以為，這個時代是恐怖的、黑暗的、醜陋的。
這是不公平的。
相對於負面報導，我們有義務和使命，
報導社會上沉默的、大多數的、善良的人，
將光明、美善，一點一滴記錄下來，這就是「為時代作見證」。
那年，在台北長安東路的慈濟文化中心，一位女士在翻找《慈濟》月刊，
如獲至寶似地抱了一堆。我走過去告訴她：「那些都是過期的，新的在這
裏。」
「我沒看過的，都算是新的。」她笑著說：「我是從美國回來的，《慈濟
》月刊用海運，總要幾個月後才收得到。」
突然，她瞥見了我的識別證，激動地把我緊緊抱住：「你就是陳美羿喔！
我常常在月刊上讀到你的文章，沒想到一回來就能遇見你……」
這一幕，大約是十五、六年前的事。那時候我已經在《慈濟》月刊寫「微
塵心蓮」專欄，海外慈濟志工的熱情一抱，震撼了我，也更激勵了我。
我不是專業寫作者，但二十年來，一直固守在「為慈濟寫歷史」的崗位上
。一方面固然對寫作有興趣；更大的原因是一分使命感，一直驅策著我。
有人說，寫作是一條寂寞的路；慶幸的是，我一點也不寂寞，因為在這條
道路上，有許多同心、同志的同好。
不同的年齡、不同的學經歷、不同的家庭背景；但是大家都有一個共同的
「最愛」：那就是「寫作」。多年來，大家在慈濟相互切磋琢磨，以文會
友，相知相惜，培養出緊密的情感和友誼。我們常笑稱：誰說「文人相輕
」？我們可是「文人相親」。
◆只要有心，寫作不難
多數人對於「寫作」都心存畏懼，認為寫文章是一件困難的事。記得證嚴
上人曾勉勵慈濟的寫作志工說：「會說話、會寫字的人，就會寫文章。」
意思就是，「想表達什麼，把它化為文字」就對了。
怎麼樣的文章才是一篇好作品呢？上人說：「真實的，寫出來人家看得懂
的，就是好文章。」所以寫文章其實一點也不困難；所謂的困難，應該只
是心理上的障礙罷了。
人都有惰性，但在慈濟，常常會被推著走，或受託、或半被迫，必須得去
做，但也因此有更多的機會去練習。鳥在逆風中高飛，人在壓力下成長；
許多人就在這種情況下，多做多得，練出一身功夫來。
一篇作品的誕生，就好像一個「孩子」的誕生，那種喜悅和成就感，實在
是筆墨難以形容。我常欣慰地跟志工分享：寫作的成果是那麼實質，是白
紙黑字，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它，不會隨風而逝，也不會被人搶走；它
，永遠是你的「財產」。
在志工群裏，很多人只有國中、國小學歷，甚至莊秀琴只讀一年小學，憑
著努力和毅力，她也能寫出一篇篇流暢感人的作品。
七十四歲的劉鼎龍，是航空飛彈專家，英文、日文都比中文好，他退休後
開始執筆寫作、學打電腦。現在的他，不但能寫文章，還能用電腦編輯，
實在令人佩服。
曹麗雲五十五歲接觸寫作，一年之內，寫了超過十萬字，質量均佳。作品
發表在報紙副刊，八十多歲的父親欣喜之餘，也開始提筆寫作，真是意外
的驚喜。
潘淑菁自己寫作，也鼓勵爸爸撰寫回憶錄，把對亡妻的思念化為文字。林
秀蘭的小兒子昱辰、徐美蘭的小女兒媛媛，都跟著媽媽，成為小小的作家
。
只要有心、有興趣，寫作不難，誰都可以寫，不是嗎？
◆記錄歷史，成長自我
以前我常開玩笑說：「寫文章很簡單，紙拿出來，筆拿出來，把想說的話
寫下來就是了。」或者：「打開電腦，把想說的話打出來就是了。」至於
怎樣訓練自己？我認為唯有「多寫」才會進步：不要期待一把刀擱個幾年
，它會突然很銳利。唯有天天磨，不斷地磨、反覆地磨，才能磨出一把銳
利的好刀。
採訪寫作是自我成長的一條捷徑，有人說：「採訪如聽知己談心，也如甘
霖灌頂；寫作如看到窗外藍天，任心自由飛翔。」原本內向害羞的人，「
表達能力增強了，做事信心也增加了。」「寫作讓我發現不曾被自己發現
的『潛力』。」
採訪寫作也是療傷止痛的良方。杜紅棗喪夫後，在創作中找到出口；鄭善
意夫妻的「冰點」也在文字中化解；王鳳娥當年在「孩子幼小、先生重病
」的心力交瘁中，寄情寫作，鍛鍊自己。
一個人就是一部經，許多志工在人物採訪中，都感恩地表達收穫最多的是
自己。「聆聽受訪者的人生故事，有辛酸、悲傷，有甜美、感動，讓我的
智慧扉頁，不再空白。」「在受訪者的生命中，我不是過客，而是一個全
然被信任的朋友。」「在對話互動中，彷彿啜飲受訪者一生的精華，閱覽
一部生命大藏經。」
在寫作中，除了留下文字，更能提升自己。但唯有深入其中，才能體會個
中三昧。
◆彰顯美善，為時代見證
慈濟四十年，點滴都是台灣最珍貴的資產，令人動容的故事，每天都在各
地上演。以專職記錄者有限的人力，實在無法全面蒐集，難免有許多「遺
珠」。這種「遺珠」不只是遺憾；更是台灣社會，甚至整個人類莫大的損
失。
如果每位參與慈濟的志工，都能把所見、所聞、所做的，如實記載下來，
儘管是最樸實、最簡單的文字，也是在「為慈濟寫歷史」。
當今社會，由於競爭激烈，媒體所呈現的偏鋒現象，實在不能真實地呈現
我們的時代。我們的時代，好人絕對多過壞人，好事絕對多過壞事；但是
媒體把少數的壞人壞事放大、渲染、重複再重複報導，將來的子子孫孫會
以為，這個時代是恐怖的、黑暗的、醜陋的。這是不公平的。
相對於負面報導，我們就要有義務和使命，報導社會上沉默的、大多數的
、善良的人，將光明、美善，一點一滴記錄下來，這是「為時代作見證」
。
九○年代初，網路興起，更是全民寫作時代的高潮。許多人擁有自己的個
人新聞台或部落格，這不只是一種時尚、一種潮流，更是一種趨勢。
美國史學家貝克曾說：「每一個人都是史學家。」沒錯，每一個人的生命
當中，都可以看見一部歷史的縮影。我們不要輕視自己，「文章千古事，
得失寸心知」，把最單純的想法、最原始的感動，忠實地記錄下來，就是
最好的文章，就是明天的歷史。
（本文為《知己•知筆》作者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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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的一份禮物
◎撰文／林秀芬
在一所鄉村小學代課四個月後的最後一個星期假日，我依例出了寫日記的
作業，只是，這回不限字數，由學生隨意寫下想對老師說的話。
週一收回日記本批閱。這群才十歲的孩子用稚拙的字句，毫不拐彎地直接
表白別離前的情感：「希望老師不要走」、「您還要回來看我們」、「我
會很想念您」……有的還在日記本上畫插圖，甚至附上自製的卡片。無疑
的，這是為師者最安慰的回饋。
翻著、看著，其中一本只有簡短幾個字：「希望下輩子，老師可以當我的
媽媽！」這番突兀的字句讓我大為震驚，馬上翻到封面看學生姓名，一個
清秀而瘦弱的男孩影像浮現腦海，一股無名的悲喜思緒，頓時交錯淹蓋了
我。
記得開學初，男孩的聯絡簿上寫著：「明天，媽媽會到學校繳學雜費。」
這是孩子的肢障爸爸留的話。
隔天，果真有一位年輕女子出現在教室門口。雖然同是東方臉孔，黝黑的
膚色和羞怯的神情，卻洩漏了她外籍的身分。等她一開口，生疏的口語完
全證實我的直覺。她的話不多，拿了收據就匆匆離去。
當日放學後，我立即查閱男孩的家庭資料。上面記錄著：「父母離異，父
親再婚。」
隔日上課中，有位較年長的婦人站在教室門邊，目光往室內的學生搜尋。
我趨前問：「您是那位學生的家長？」當男孩的名字由媽媽的口中說出時
，學生一陣騷動。我則讓男孩到室外和生母聊聚。
接下來的兩節課，男孩顯得鬱鬱悶悶，時而趴在桌上。我以為他是見到親
生母親，勾起平日的思念而有的反應。直到有學生跑來問我：「老師，他
為什麼有兩個媽媽？」我才恍然，同學無心的疑問已經傷到他了。
我決定利用故事幫男孩解除窘境。先是講述「九十九個娘」的故事，再讓
學生猜猜老師有幾個媽媽。
我說：老師沒有九十九個娘，卻也有好幾個媽媽；有親生的娘、有夫家的
婆婆、有小時候為求健康而拜媽祖和觀音為乾媽、還有……
下課後，班上又恢復跑跳嬉鬧的愉悅風光，沒人追問男孩兩個媽媽的事了
。
地圖上，我可以輕易地為男孩指出越南的位置，但是在實際的時空，它又
是那麼遙不可及的國度，就像他和繼母的關係，既貼近又遙遠。
近的人遠去了，遠的人靠近了。小小心靈對母愛的渴望，宛如潛伏在地心
的熔岩，熱切而隱藏，最後只有寄予下輩子。
「希望下輩子，老師可以當我的媽媽！」反覆讀誦這字句，沉思許久，最
後只淺淺落下勉勵的評語，把無奈和不捨安放在心的一角。我知道，它將
是我今生收到最重的一份禮。
【我是林秀芬】
今年四十四歲，嘉義縣人，目前以老人居家照護為兼職。
不擅人際，近乎自閉；手腳不巧，近似駑鈍。
持續看了二十年的一本書是《王鳳儀言行錄》，也是它幫我和先生牽起紅
線。
最怕在眾人面前說話、怕游泳、怕爬高、怕糞屎、怕蛇、怕蚯蚓、怕黑、
怕鬼……懼怕的事物真多，難怪不自在。
一家人全走在菩薩道上，為人不為己，是我深深的祈禱。
【筆耕經驗談】
文豪不是我的夢，記錄生命才是我的方向。
求學時，每到作文課，我總要肚子痛，甚至淚眼婆娑地向老師求饒：「人
家真的……不……會……寫！」
學生時代，由於缺乏文化薰陶，加上太早在數理科目展露能力，形成學習
上極端的偏食，以致國語文早早被放棄。聯考時，一度想讓占七十分的作
文繳白卷，是導師再三勸誘，才硬湊幾十個字，免於「抱蛋」之辱。
直到加入慈濟，才跨出寫作的第一步。幸賴高人常提醒我們，不要急著求
「美」，應以「真、善」為目標；且鼓勵我們打破自我設限的障礙。於是
我交出第一篇發放報導。
各類文章中，我最喜歡人物採訪，在對話互動中，彷彿啜飲受訪者一生的
精華，閱覽一部生命大藏經。至於個人生活點滴的書寫，則是釋放情緒的
出口，是省思，也是療傷。
（摘自最新出版的慈濟道侶叢書《知己•知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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