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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變後的童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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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賴怡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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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天災，家毀人亡，讓許多幸福的故事走調。
不同的境遇，造就出不同的孩子；
童顏，或訴說幸福，
或訴說對未來的茫然期待……
【帳棚生活畫帳棚】
德里摩約國立小學（SDN Trimulyo），墨綠大帳棚拼拼湊湊地搭在樹下，
鋪好的連鎖磚上拉開兩列桌椅，六年級孩子排排坐著，今天考畫畫。
一手拿著尺、一手拿著色筆，學生在白色畫紙上仔細描繪著露營故事，嚴
謹地畫下各式各色的帳棚，有花有樹、還有穿著校服的小人兒。
班上的迪迪（Didi）第一個交了畫稿。他的畫又細膩又美好——遠方的椰
樹與雲影色彩燦爛，畫中人物正在討論露營細節，營火熒熒升起，寫著校
名的帳棚已經搭起……
即使當下生活就在帳棚中，學生在圖畫中還是盡情創造他們美好的想像。
半年來，震央附近的的班圖爾縣（Bantul）傑提斯鎮（Jetis），組合教
室一間間興起，以竹子編造成梁柱隔牆、上鋪鐵皮屋頂；但因為數量不夠
，有的班級仍使用著帳棚教室。
【湯米的溫暖家庭】
班圖爾縣碧蘭村（Beran），九歲小男孩湯米（Tomi），剛從學校下課由
媽媽接回。他伏在媽媽背後害羞地望著來人，嘴角仍然偷偷上揚。
地震後眾多受傷人口奔向醫院，一時間外科手術設備嚴重不足；湯米的左
腿粉碎性骨折，一直等到受傷第九天，慈濟賑災醫療團緊急為他手術。醫
師說，如果再拖幾天，連手術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依稀記得當時湯米大哭大喊著被送入手術室，還勞動麻醉醫師安慰；如今
慈濟人再與他相遇，發現他的臉龐胖了，傷勢也復原，只在小腿前緣留下
一道長長淺淺的疤痕，走路跑步皆無問題。「手術後三個月就不用依靠拐
杖走路了。不過半年後要將鐵釘拿出來。」湯米媽媽說。
一家人仍住在帆布、鐵皮與竹子簡陋綁成的組合屋中；空間小小，湯米媽
媽卻整理得很乾淨。先生到印刷廠上班去了，小兒子湯尼（Toni）斜躺在
地上軟褥，依賴地望著媽媽。
就讀小學二年級的湯米，這次考試考了第二名。正好奇他都在那兒念書？
湯米媽媽捻亮兩盞小燈──夜裏，湯米便靠著這光源寫功課。「戶外蚊子
太多了，即使在屋裏也還要點蚊香呢。」媽媽笑著說。
【艾妲遺失了微笑】
幸福的家庭宛如一盞溫暖的燈，讓孩子的心靈與身體漸漸康復。可是就讀
德里摩約國立小學六年級的女孩艾妲（Arta）就沒有這麼幸運，地震改變
了她的家庭與人生。
我們隨著艾妲與老師騎車回家，艾妲停下車，在一片碎瓦礫中無助木訥地
站著。她進入由帆布圍成的帳棚內，家具、衣服雜亂堆著；老師輕輕問她
問題，她低聲回答，其餘時間臉上總是揉合著一種漠然、害怕與冷淡的神
情。「這個孩子很辛苦哪……」了解艾妲家境的老師，娓娓道來艾妲的生
活處境。
艾妲的父親是建築工人，因為嗜賭無法負擔家計，三個孩子全由母親照顧
。艾妲的母親在強震中過世，姊姊因此被送往提供食宿與就學的收容中心
生活，只剩艾妲與哥哥、父親三人相依為命。
家遭變故，父親賭性卻變本加厲，不但不供應艾妲生活費，甚至將艾妲的
新制服轉賣出去……久而久之，艾妲便成為今日沉默模樣。
艾妲放學回家後必須掃地洗衣煮飯，她乖巧地坐在母親遺留的縫紉車前，
翻讀著課本。問已經小學六年級的她，想要繼續讀初中嗎？她抬起頭聽著
問題，復垂首低聲回答：「想啊。但不知道可不可以念。」
與艾妲告別後，老師嘆息：「這個孩子原本很活潑的，是因為失去了母親
的疼愛、姊姊離開家、沒有制服等因素，造成了她自卑又內向……」
拜訪了幾間學校，校長提到父母雙亡的孤兒學生，多由親戚收養或帶往收
容所展開新生活，學費由政府補助；因地震成為單親家庭的學生，則因精
神受創嚴重，多需額外輔導。
艾妲的頭上，點著一盞與湯米一般的電燈光源。但兩人的心靈生活，卻豈
是外在環境所能解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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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循半年前的路線，從日惹（Yogyakarta）市區南下，往鄉村走。十一月
的印尼應當是雨季了，然而天藍無雲，旱季延長，稻田遠山一概青綠，氣
溫一點一點升高，無情地熱晒著災後大地。
才到了德里摩約國立小學門口，沒有鐘聲提醒，只有老師一句「下課」—
—五年級學生穿過窄小的兩扇木門嘩啦啦地衝出教室；或衝往腳踏車棚，
或手牽手走上小路，一掃上課時懶散浮躁的心情，喧嘩著步上回家的路途
。
早上十點，當是課程進行方熾時，卻已經放學了？從組合教室走出的老師
恩格蒂蘭（Ngatinem）站在瓦礫堆上，看著來客疑惑的眼神，解釋說：「
以往七點上課到下午一、兩點放學，但現在到九、十點多就得下課。沒辦
法，因為教室裏太熱了！不過很感謝有團體為我們建組合教室，比以前帳
棚的環境好一些。」
考完試的六年級學生在教室旁喧嘩著：「快來搬桌椅囉！」小小個兒的孩
童嘿唷使力，你抓著桌沿、我抓著木椅，螞蟻雄兵般一步步地，將帳棚區
的桌椅挪往新蓋成的組合教室，漫漫連成一條動線。有了組合教室，孩子
跑進跑出、開懷地笑，顯示了這些日子的期待。
這是日惹省（Propinsi Jogja）班圖爾縣傑提斯鎮的一幕，具體而微地表
現出地震後的教育景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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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尼中爪哇島的歷史名城日惹，人口三百餘萬；西北方的「婆羅浮屠」名
列世界七大奇觀，每年吸引世界各地大量觀光客造訪。觀光與教育是日惹
兩大特色與經濟支柱，在二○○六年五月二十七日、芮氏規模六點三強震
後，兩者都大受打擊。
具有英國殖民風格與爪哇古老皇室建築的日惹市區，地震後觀光飯店住房
率一度從六成降至兩成，但商家努力招攬觀光客重返。十月七日的日惹建
城兩百五十年慶典中，日惹觀光行銷協會即在會中高舉標語：「日惹在互
助中重生」。
素為印尼教育重鎮的日惹，大學專科院校有一百二十餘所之多；不同於觀
光業快速恢復昔日風華，市區內的大學校舍仍在修復中，遍布各鄉村的小
學、初中、高中等基礎教育機構，估計有兩百多所全倒或半倒，上萬名學
生在戶外上課。
開懷笑——
炎陽下終於擁有組合教室
「地震一週後，我們在操場搭帳棚復課。」站在失去屋頂的空曠教室外，
仲卡蘭國立小學（SDN Jonggalan）老師漢根瓦魯尤（Hanggeng Waluyo）
襯著窗外碧綠的稻田背景，回憶起當時的情景。
「熱心團體提供帳棚給學校復課，讓學生有個遮陽蔽雨的地方。可是帳棚
有許多缺點，最主要就是悶熱，學生老師都受不了。」不只是漢根，此行
遇見的所有師生皆提到這一點。
印尼長年高溫，沒有明顯四季區別，日間氣溫高達攝氏三十度以上，帳棚
雖能抵擋日照雨淋，卻不易散熱；隨著日頭上移而逐漸升高的溫度，使人
精神渙散，師生難以專心於教學或學習。
將帳棚四周捲起以利通風，但外在環境卻影響了上課——經過的軍警團體
車隊、發放喧嘩聲，加上突逢巨變的驚嚇、家居環境的劇烈改變……師生
更難集中精神。
因此許多團體在急難救助後，便思考改善學習品質，聯合國兒童基金會（
UNICEF）即為範例之一，為許多學校援建竹編組合教室。以人工花了兩
週蓋起三間組合教室，雖然無法容納所有學生，卻已讓仲卡蘭國立小學的
校長蘇巴帝（Subadi）很高興。
許希望——
接力打造永續的教育殿堂
「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蓋組合教室，還給學生制服、課本、書包、文具，我
很感激。也感激慈濟重建學校，我們終於不用再擔心上課問題了！」蘇巴
帝校長提到的，正是慈濟在日惹的校舍援建計畫。
災後經過重重評估，慈濟決定展開「印尼日惹慈濟希望工程」——為五所
學校進行重建。五校包括傑提斯第一國立高中（SMAN 1 Jetis）、仲卡蘭
國立小學、傑提斯第一國立小學（SDN 1 Jetis）、德里摩約國立小學，
以及傑提斯第一國立初中（SMPN 1 Jetis）。新校址集中在傑提斯第一國
立高中原址，部分硬體設備可以共用。
蘇巴帝校長帶我們來到唯一一間完整的教室，孩子正練習著新校舍動工典
禮中要表演的手語歌「許一個希望的未來」。在老師指示下，九名孩子安
靜走位，準確地比畫出每句歌詞的涵義。好奇他們練了多久？
「四天而已，由我們的舞蹈老師帶領，學生很快就學會了。他們雖然不太
懂歌詞，卻很喜歡這首歌，有的都會哼唱了。」
大愛為梁 智慧為牆
一念善心帶來無限希望
大愛為梁 智慧為牆
把握當下成就希望殿堂
如同歌詞所說，在各界愛與善心的滋潤下，無論是帳棚、組合教室或重建
新教室，都是教育永續的希望殿堂。
地震如炸彈橫掃過日惹的鄉間，校舍垮了，學生的家園也壞毀，直接影響
到家庭經濟情況。然而，所有人共同的想法是——教育不能荒廢。
來到慈濟重建的另一所學校傑提斯第一國立初中，校舍損毀嚴重，校園中
庭還有帳棚教室，學生在棚底下倦倦地上課。校長達米利（Damiri）熱心
招呼我們，接待室裏有滿滿一櫥櫃的獎盃，訴說著學校古老的榮耀。
校長說起學期初景況：「繳學費的日子到了，好多家長來說，家裏垮了，
什麼都沒了……我與老師討論後，決定不收學費，讓學生繼續上課。」
政府答應這件事嗎？校長微笑說：「政府不答應囉。不過政府有津貼，我
們盡量補助了。」
走訪其他學校，同樣有經濟拮据的情況，但普遍有慈善團體幫助，老師們
也盡量為學生申請政府獎學金來負擔就學費用。傑提斯第一國立高中附近
村鎮，有九成房舍全毀，許多家長期待以分期付款方式繳納學費；校長無
奈地說：「共體時艱囉。」
不約而同地，兩所學校的校長一再感謝慈濟：「慈善團體的援建，能減少
學校的負擔，真的很謝謝你們！未來有了新校舍，一定更要好好辦學。」
兩所肩負著「第一」的學校，秉持著榮譽優良傳統，對於教育的熱忱，未
曾因地震稍減。
創傷後——
展開心靈重建工程
校舍的重建進行中，學生心靈的重建工程也繼續著。
仲卡蘭國立小學老師漢根說：「這地區的房子幾乎都倒了！有的學生全家
人喪生了，還有學生失去制服……剛復課時，師生都很不安，沒有上課的
情緒，很不快樂。」
德里摩約國立小學八間校舍全倒，校長蘇比亞（Subriyah）細數起這段時
間學生的變化：「地震後三、四個月間，常看到拿著拐杖的骨折學生。有
一名學生往生，有六名學生因為家庭變故，被親戚接走或舉家搬去雅加達
，不敢再留在日惹。」
隨著時間推移，老師與大一點的學生慢慢熟悉新的生活狀態，然而年紀小
一些的孩子還是很難適應，「稍微有風吹草動，就會大哭大叫地逃出帳棚
，久久不能停息。」師長悉心觀察到這個狀況，多所學校聯合起來，邀請
學習心理輔導的大學生來安撫恐懼不安的孩子們。
大學生帶著小學生走出教室，陪伴唱歌、跳舞、玩遊戲，讓他們徹底放鬆
，陶醉在玩樂的情境中；同時也寓教於樂，教導小朋友避震的方法。
●
十一月十四日，印尼慈濟志工與官員、校長、學生，在傑提斯第一國立高
中旁的預定校址舉辦動工儀式。
五所學校占地一萬三千八百三十三坪，由政府無償提供土地讓慈濟建校。
兩層樓的馬蹄形建築，共有四十八間教室，可容納一千四百五十名學子；
施工期預估半年。
儀式中，班圖爾縣縣長依罕薩瑪維（Idham Samawi）表示：「很高興慈濟
基金會為我們重建學校，希望在場的校長每天帶領學生祈禱學校的建造品
質又快又好；有了這麼好的新學校，校長更要栽培優秀人才。」
慈濟印尼分會副執行長郭再源，則表達了全球慈濟人的祝福：「希望師長
啟發學生的愛心，使之成為未來國家棟梁，協助需要幫助的人。」
「印度尼西亞，我的祖國，是永恆的傳家寶；印尼文化悠長，永久讓人崇
拜……」當孩子們大聲而振奮地唱著「印度尼西亞，我的祖國」（
Indonesia Tanah Pusaka），全場肅然起敬。
文化始於教育。即使環境再艱困，此刻在老師、家長、學生專注的眼神中
，依然讓人看見他們對教育的堅持；相信在世界愛心的灌注下，日惹將再
度恢復其文教城的恢恢文風！
【二○○六年日惹地震•慈濟賑災小檔案】
◇ 5．27
清晨五點五十三分，爪哇島日惹省發生強震，房舍毀損二十餘萬戶、五千
多人喪生，數十萬人因逃避不及而受傷；嚴重影響教育、經濟等層面。
◇ 5．28
即日起，慈濟密集展開緊急救援行動。印尼及台灣、馬來西亞、新加坡慈
濟醫護人員與志工抵達日惹，提供緊急醫療並發放民生物資。
◇ 11．14
「印尼日惹慈濟希望工程」動土，將重建三所中學、一所初中、一所高中
，預計半年完工；另在傑提斯第一國立小學原址，興建醫療站與綜合活動
中心，供學校及當地民眾使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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