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09期
2009-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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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入弱勢家庭】看見台灣阿母 硬頸精神

◎撰文‧黃秀花  攝影‧林炎煌

即使靠著一雙手獨撐家計,日子過得比別人辛苦,
但她們安於艱苦、勇於承擔,發揮硬頸精神,認命不怨命;
更以身教引領孩子積極向上、
努力走出人生困境……


玉鳳阿嬤:
好環境才能學習好榜樣

「兼父職、代母職」,
拚老命工作扶養兩個孫子;
談起對孫子未來的期望,
阿嬤說:
「要正正當當做人,
不做危害社會的事。」


就跟很多父母一樣,玉鳳阿嬤對於離鄉背井的兒子,其實並無多大要求,只期望他能認真做事、守本分做人即可。

兒子從故鄉來到三重,最初確實很勤奮工作,從事裝潢幾年後,累積了一點積蓄,還娶妻生子,讓阿嬤很放心。

不知何時,一切的美好突然變了調。兒子工作不順,又受朋友引誘,學會吸毒;更糟的是,連媳婦也深陷毒癮中。

「好幾次都說要戒,就是戒不了……」阿嬤曾眼見兒子毒癮發作,不停抖動、撞牆,任她怎麼抱都抱不住;傷心難過之餘,她百般勸阻,奈何就是喚不回兒媳的清醒。

後來,兒子的毒癮日益加重,又沒錢買毒品,最後因偷竊而鋃鐺入獄。

玉鳳阿嬤揹起了行囊,從南部鄉下搬來三重,一肩扛起照顧兩個孫子的責任。

初來時,看到四歲的孫子小斌,她差點哭出聲:「我幫他洗澡,看見他的背部整個凹陷,瘦得只剩下一排骨頭,邊洗邊掉淚!」

為了養活兩個孫子,阿嬤去建築工地當小工。但因搬不動水泥等重物,經常被師傅罵,只好改做縫紉;直到景氣轉差、工作量變少,她才經人介紹做清潔工作。

「做什麼都可以,只要能養活我們祖孫三人,多辛苦都無所謂!」阿嬤說,她在鄉下長年耕種,早練就了一身強健體魄;來到台北,受限於沒有特殊專長,有工作做就不錯,實在沒什麼好挑剔的。

阿嬤養孫,內外難兼顧

每天送兩個孫子出門上學後,就是阿嬤的工作時間。她騎著摩托車跑遍大台北地區,最遠還騎到迴龍、桃園一帶幫忙打掃,一趟路就要一個多鐘頭車程。儘管如此,她不放棄每一次工作機會,希望能多掙一點錢,讓孫子過好日子。

阿嬤幾乎全年無休,每天連趕好幾家打掃,賺取每小時兩百元的收入,就連晚上和週末週日也照做;整天在外勞碌奔波,難免無法顧及家中的兩個孫子。

幾年前,孫女曉敏因為好奇,在學校拿了同學的東西,被老師發現;當時阿嬤狠狠打了曉敏一頓,直到她保證以後絕不再犯為止。後來阿嬤多次試探,故意把錢放在顯眼處,如電視機旁、房間桌上,還好曉敏就真的不再亂拿,這才讓她安心。

此事讓阿嬤警覺到,要多留意孫子們的行為,絕不能縱容,否則他們很可能會走偏了。

除此之外,她也很掛慮孫子的學業問題。曉敏功課還好,只有數學較不行;但小斌的功課就很差,尤其數學和英語,功課也不好好寫,讓她很頭痛。

雖然阿嬤有小學學歷,寫字和算術還可以,但要教兩個孫子,自覺程度不夠;況且她不常在家,也難以督促孫子們的功課。想讓他們補習,惦量每月的收入要繳房租、水電費,還要供應兩人讀書及日常開銷,實在所剩不多!

慈濟志工楊品良曾在營隊中擔任曉敏的隊輔,了解這一家人的處境,很想幫忙,但阿嬤堅持不肯;於是他認曉敏作為乾女兒,幫忙繳付一點學費。

聽說阿嬤為孫子的學業問題很苦惱,他想到江柑所成立的課輔班,於是詢問阿嬤的意願,獲得欣然同意:「慈濟課輔班免費,還有很多有愛心的大哥哥大姊姊在帶,我很放心!」

指望未來:正當做人

自去年暑假起,就讀小六的曉敏和小四的小斌開始到課輔班上課。兩人從最初的冷漠、散漫、不肯配合,到後來逐漸願意守規矩、有榮譽感、能融入團體,成績也大有進步。這些轉變,阿嬤全看在眼裏,覺得很感恩。

「我希望他們能學到好榜樣,結果真如我所願!」阿嬤說,慈濟課輔班是很好的學習環境,現在兩個孫子都變得很貼心;曉敏會幫忙煮晚餐,小斌也會幫忙倒垃圾,愈來愈成熟懂事。

如今,曉敏的數學成績快及格了,小斌的各科分數也提升不少,上學期國語總平均還拿到「甲」,寫字也工整多了,讓阿嬤很滿意。

談起對兩個孫子未來的規畫,阿嬤抱持務實想法。她認為曉敏能讀書,以後可以半工半讀上大學;小斌喜歡動手做東西,她會鼓勵他往技職領域發展。不過,她最終的期望,還是孫兒們能正正當當做人,不要做危害社會之事。

歲月催人老。六十一歲的玉鳳阿嬤,不可能永遠有體力騎車到處奔波打掃,因此她常語重心長叮嚀孫子:「阿嬤在老,你們在長大,我不能照顧你們一輩子……」

善於藉機教育的她,每月第二個週日上午都會空出時間,帶著兩個孫子到慈濟環保站做資源回收。因為她知道小斌最欠缺的是「定性」,而曉敏喜歡玩,又愛吃零食,希望藉由做環保來磨練小斌,也讓曉敏懂得「惜福」。

有次,當小斌碎碎念說著:「踩寶特瓶很不好玩,還要先打開瓶蓋,很臭呢!」這時,阿嬤馬上糾正:「做事情本來就要一步一步來,這是『規矩』啊!」

已屆耳順之齡,本該是享福的年紀,但玉鳳阿嬤卻「兼父職、代母職」,勞累筋骨,拚了老命工作,決心靠自己的力量扶養兩個孫子。

這分刻苦耐勞、堅忍不拔的精神,讓人敬佩,也是「硬頸」的台灣阿嬤典範!


金枝阿母:
願當粗石 不怕磨

丈夫過世後,她頓失靠山,靠兩份打掃工作撐持家計。她告誡孩子:職業無貴賤,要做正大光明的事,「即使從事清潔工作,我也做得很快樂!」

出身貧苦家庭的金枝,故鄉在雲林台西,國小畢業後,她到三重成衣廠當女工;後來轉任餐廳服務生,認識同樣來自雲林的男性領班,兩人日久生情,兩年後結為連理。

婚後,丈夫改做廚師,收入穩定,一切看似美滿,直到她懷了第四胎,生活漸為吃緊。

么子出生後,金枝為了貼補家用,拿手工回家做,又利用夜間到豆漿店打工。「我們一個上白班、一個上晚班,領有兩份薪水,日子過得還不錯。」詎料,五年前丈夫生了一場大病,從此家庭大亂。

「我沒想到,他的病一發作就這麼嚴重!」金枝說,丈夫的身子一向健朗,然而一病倒,糖尿病、高血壓、敗血症等都來了,實在讓人措手不及。

「他被送入加護病房,前後在醫院住了二十三天。」金枝說,那段日子她幾乎天天以淚洗面,也無法兼顧家中四個孩子;幸好兒女們都很乖巧,能自理家務,讓她無後顧之憂。

丈夫這一病,家中經濟立刻陷入困境,醫院社工於是轉報慈濟。當訪視志工前往家訪,孩子因為爸媽都在醫院,擔心壞人闖入,遲遲不敢開門。志工連續去了三次,才有人應門。

丈夫住院期間,金枝隨侍身旁照料;出院後,每週回診外加洗腎三次,她都要陪同。直到丈夫病況趨穩,每個月回診一次,也轉至附近診所洗腎,她才放心去找工作。

最初,透過介紹從事清潔工作,但為了照顧丈夫,總是做了又停、停了又做,收入不穩定;幸而長女和次女孝順又上進,為了貼補家用,兩人從高職起便半工半讀自籌學費。

孩子的改變,媽媽的信心

慈濟志工接引兩姊妹參加「慈濟暑期青少年成長營」,兩人大受感動,進而成為慈濟少年團體的一員;後來,次女又報名參加隊輔訓練,幫忙帶了三梯次營隊。

受兩位姊姊的影響,三女宇柔對慈濟也有好感,去年暑假,訪視志工陳玉蘭向金枝提議,讓宇柔去上慈濟課輔班,母女倆幾乎異口同聲答應。

「課輔志工免費一對一教學,這麼好的機會,我是求之不得啊!」金枝說:「若到外面去補習,每個月要花費多少錢?這是我們難以負擔的。」

宇柔去了課輔班後,成績進步神速。金枝說,以前早上起床,宇柔常因睡不飽而大哭,但自從去了課輔班,即使不是考試期間,她都會看書到十一點才就寢,知道要用功了。

以往叫她做事,總是拖拖拉拉,如今她比較能體諒家人,會主動幫忙做家事。

可能因為少與外界接觸,宇柔從小就很內向,曾經她站在講台上,含糊講完自己的名字後,接著就羞怯得哭了。現在她最大的變化是比較不怕生、敢接觸人群,還敢站上台開口說話。

她常會談起課輔班的情形,哪個同學跟她最好、哪個同學很頑皮、喜歡哪個老師、哪個老師住得最遠等……

金枝表示,宇柔與慈濟人長期相處後,思慮變得比較成熟,也更有慈悲心了。當她發現住家附近一對老夫婦以拾荒維生,生活過得困苦,就跟媽媽說:「我們把家裏的蔬菜水果,拿一些給他們好不好?」

知道家裏經濟不好,宇柔平常很節儉,不挑嘴,也不會要錢花用;現在要到課輔班上課,必須搭乘公車來回,才會帶個幾十元出門。

「我很感謝慈濟,讓我的女兒成長很多!」金枝說,宇柔的改變,使她更有信心讓么子小安跟著去;若她自己有空,也會前往課輔班幫忙照顧其他孩子,聊表心意。

耐得住磨,彎腰當身教

去年底丈夫往生,才四十二歲的金枝雖認命,卻不怨命;對於逆境,她自比是一顆「粗石」,不怕被磨;相信磨久了,終有一天會變成「鑽石」。

她也不讓孩子變成溫室花朵,反而希望他們能多接受磨練,因為,「家窮,孩子本來就要『認分』!」

如今,長女高職畢業後在加油站工作,準備繼續升學;次女讀高職,下課後到火鍋店打工,一天只能睡四個小時,卻毫無怨言。

而她自己則做了兩份打掃工作,其中一戶雇主是慈濟人,很體諒她,只要家裏有需要,她可以隨時請假;雇主家九十多歲的阿公也很疼她,總是對她說:「事情忙完了,就早點回家照顧孩子吧!」

「我走到哪裏都碰到好人,能不感恩嗎?」金枝說,雖然她每月賺錢不多,付完房租後所剩無幾,還好兩個女兒都很勤奮,會幫忙打工貼補家用;而慈濟和政府也有補助,才使一家人的生活沒有困難。

「沒學歷,腰就要彎得下去!」金枝說,雖然丈夫過世後,她就像失去了一座靠山;但日子過得再苦,她也會好好活下去。

她也鄭重告誡孩子,職業本無貴賤,只要不偷不搶,做正大光明的工作,就不用怕難為情。「即使從事清潔工作,我也做得很快樂啊!」

如今,金枝不但省吃儉用,讓全家都加入慈濟會員,還利用餘暇踩著腳踏車幫忙志工陳玉蘭收善款。她希望,有朝一日能受證成為慈濟委員,為社會付出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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