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北臺大醫院】 傳愛人
◎撰文‧李委煌 攝影‧蕭耀華
◎撰文‧李委煌 攝影‧蕭耀華
◎撰文‧李委煌 攝影‧蕭耀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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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工們頻繁關懷臺大醫院八仙塵爆意外的傷患及家屬,其中大飛(中)積極復健,也反過來激勵著關心他的志工們。(相片提供/呂梅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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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約出遊,派對結束,他們被送往不同醫院,困在病床上動彈不得,
想對彼此說的話也不知如何講出口……
就讓像媽媽一樣的志工代勞,到床邊輕輕安慰:身體的傷會好,心也要跨過去喔……
大飛(綽號)從臺大醫院返回中壢老家療養後,這天迎接一群來自臺北的訪客:呂梅英、林清海、鄭雲英及廖鳳束;彼此雖已相識,但這群人看到帥氣挺拔的大飛,站直起來竟超過一八○公分,也感覺頗為新奇,因為先前在醫院關懷時,大飛總是臥躺著。
今年三十三歲的大飛,在八仙樂園塵爆意外中,燒傷面積約百分之二十三;事發時,若非他戴著口罩、套著頭巾,傷勢恐怕會更嚴重。
臺大醫院收治數十名塵爆傷患,呂梅英說,慈濟院訪志工分成九個小組,每組分別關懷四至五位傷患及家屬,從旁提供各項協助。
志工「婆婆媽媽」形象頗濃,與一般的專業助人者相較,給人感覺親切隨和許多,而且熱忱滿滿,三天兩頭出入醫院噓寒問暖,關心傷患的傷疤恢復及家人生活狀況;他們或提來營養品、日用品,或盡力張羅可口美食,貼心地勸進傷患和家屬要補充體力。
這些看似平凡的志工並非只有熱情傻勁,他們許多人都有豐富訪視經驗,甚至在塵爆事件後不斷上課學習,戮力了解燒燙傷者及家庭將面對的復健過程細節,俾利他們在陪伴時能有足夠同理心及專業資訊。
「在其他醫院,也有像你們這樣的慈濟志工嗎?」四肢燒傷狀況恢復不錯的大飛,在一次志工來到醫院探訪時,突然這麼問呂梅英……
病榻牽掛
原來,大飛十分掛念與他同遊八仙的朋友,其中一位女性友人已傷重往生,而邀他同行的阿禮(綽號),正在林口長庚醫院治療,心緒卻深陷自責內疚。大飛不希望阿禮這麼想,但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飛只是輕輕地說,呂梅英卻重重放心上;她旋即透過慈濟社工、桃園志工輾轉聯絡上阿禮的媽媽,再相約翌日親往林口長庚探訪,好替大飛捎來他對朋友的掛念與祝福。
全身百分之二十五燒傷面積的阿禮,意外後只要閉上雙眼,塵爆驚恐畫面就會浮現,身心難以安寧,也不願意面對外界事物。在家人同意下,呂梅英進入加護病房與他說話,「腳傷會愈來愈好,你的心也要跨過去喔。」她握著阿禮的手安慰,請他千萬別因此自責;同時也勸慰他說,許多傷勢嚴重者,未來的復健路走來也很艱辛,像有人的頭皮取了五次植皮,身上幾乎已無完膚可再取;「你朋友的往生,就當她解脫了、自在了,不再受苦了……」呂梅英希望阿禮能釋懷,希望他能接受傷者各有其因緣,內心不再為此自責。
「全球慈濟人每天都為大家祈禱,你也要多自我祝福喔!」呂梅英軟語鼓勵,期許阿禮能跳開憂慮,「唯有人助自助,才能解開心結!」她叮嚀。
離開前,或許是心鬱稍解,阿禮反握住呂梅英的手,紅著眼眶示意他的感謝;當晚,阿禮的媽媽致電呂梅英,感恩她為孩子帶來的關心。
在那次探訪後沒幾天,阿禮鼓起勇氣,在塵爆後第一次打開臉書,見到竟有那麼多親友為他奔波、打氣,忍不住崩潰大哭。他告訴自己,這是他在加護病房裏第四次大哭,也希望會是最後一次,他一定要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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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梅英偕志工專程南下,登門探訪出院返家的大飛,傾聽他復健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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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淚光
藉由呂梅英的傳達,大飛跟阿禮分別接收到了彼此的關懷與情義。不過,呂梅英的任務尚未結束,因為阿禮竟也主動跟志工提及,能否代他去關懷另一位傷勢更重的朋友小曾(化名)。
阿禮說,他們五人同行八仙樂園,往生的女孩是小曾的姊姊,而小曾全身燒傷面積超過百分之九十,植皮後情形仍不穩定,他相當掛心。
抱著「使命必達」的慎重之情,呂梅英再度透過相關社工及志工的協助,輾轉聯絡上小曾已年逾七旬的老父親;在家屬同意下,她進入臺北榮民總醫院的加護病房,看到了全身被紗布包裹得密密的小曾,她心疼眼前這孩子傷勢之嚴重。
「你的朋友阿禮,他很關心你喔……」呂梅英輕聲對他這麼說時,插管靜躺不動的小曾,激動地一直抖動,眼眶邊閃動著淚光。「你請安心,我們都會為你打氣,你自己要有信心!」呂梅英安慰說。「你要堅強喔,阿禮說等大家都出院後,會結伴一起來看你。」
呂梅英願意這樣到不同醫院跑腿傳話,就是希望讓他們知道「你們並不孤單」,因為大家都在身旁給予祝福與支撐力量。
「慈濟志工到全球賑災,相較於幾趟醫院關懷路,又豈會遙遠呢?」性格務實、行動力強的呂梅英強調,只要傷患及家人需要她,她一定會戮力撥出時間。
粉塵烙痕
呂梅英住在中正紀念堂附近,十多年來與當區志工經常出入臺大醫院,代表慈濟關懷境遇困難的貧病及弱勢患者。若有需要關懷的對象,她會視情形隨時出發訪視。
其實呂梅英並非「櫻櫻美代子」,而是擁有兩間公司的老闆;一間代理臺灣設計師品牌;另一間則進口法國品牌服飾並在各大百貨公司設櫃。
在加入慈濟志工之前,熟識的朋友都說她一臉傲氣,不笑不語時更讓人感到不易親近。「性格嚴肅或不親切,不代表我不能『放下身段』。」隨著長年接觸貧苦病患,深入街巷訪視個案,呂梅英在態度上更添柔軟與彈性。
社會歷練讓她在與大飛、阿禮、小曾或其他人互動時,總能大方隨和地侃侃而談,期間和著如珠妙語,讓對方在不知覺間跟著放鬆回應,彷如舊識一般無話不談。
不過,呂梅英坦言,接觸關懷八仙塵爆傷患及家庭的同時,志工們也彷彿上了一堂人生課。
有位帥氣的男孩,今年夏天後即將就讀大學,出院當天和志工話別時,他首次和大家聊起意外當晚的狀況──飄撒粉塵,他當作是好玩趣味;當火燄燃起時,他甚至以為是活動效果;當他逃跑時回眸一瞥,眾人就在火海裏逃竄、掙扎……他說,這意外無法預警,他體悟到人生無常。
呂梅英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差不多就像這些傷患的年紀,她說,難以想像眼前這群孩子如何走過磨難;她能做的,就是把他們當成自己孩子般來愛護。
她想到自己炒菜時,哪怕只是一點燙傷,水泡處便會紅腫疼痛、甚至多日不適,因此能夠理解孩子們所受的苦,「他們的燒傷是一整片的,不難揣想那會有多痛啊!」對於大面積的燒傷,有人堅強地開朗以對,有人絕望地愁眉苦臉,有人在關懷開導後扭轉心念,有人則情緒深陷無法釋懷。她說,無論如何,都要誠心傾聽,並接納包容那分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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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大飛的志工從臺北交棒到中壢,兩地志工與一家人溫馨合影;八仙塵爆傷患陸續出院返家,關懷力量從醫院延伸到社區,各地志工將接續陪伴傷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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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告新生
大飛爸爸在市場擺攤賣男裝,媽媽則在自家幫人繡縫衣物;意外發生後,大飛在醫院住了一個半月,志工小組的腳步跟著他們出出入入,心情亦隨著他們起起伏伏……
八月二十日這天,呂梅英來到大飛家,同行的還有中壢當區志工,他們將就近接棒、持續關懷,未來大飛在復健時有任何需要,中壢志工們都願伸援陪伴。
大飛右手套著壓力衣、雙腿穿著壓力褲,他說晚上常睡不好,因為感覺關節會疼;不過,他的精神體力都還不錯,甚至當場填下社區志工表,希望未來能撥冗做志工,發揮他較熟悉的廣告設計與攝影專長。
當場,大飛也跟志工們宣布,他已正式更改了名字,將過去有「火」字旁的名字給換掉了。走過一場無常災難,他宣告著新的人生即將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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