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呼吸吃飯喝水同等重要的「閱讀」
◎王志宏
當臺灣的出版市場從二〇一〇年的三百八十億營業額,雪崩式急速衰退到二〇一七年的一百八十五億元,這個數字,代表著臺灣人一整年買書的金額,卻只不過是7-ELEVEN一個月的營收。若再拿臺灣最大企業鴻海(二〇一六年營收四點五兆)作比較,我們發現,臺灣所有出版社一整年賣書的錢加起來,鴻海只要一天半就可以賺到。
臺灣有兩千三百萬人口,一年出版約四萬種新書,換算平均五百七十九人就擁有一本新書,出書的豐富度僅次於最強的英國(三百二十五人)。如果只計算十二歲以上的人口,臺灣人一年平均花一千零三十六點九元、購買三點九本書。但如果依文化部統計,臺灣民眾二〇一八年一整年平均僅閱讀五點二本紙本書,遠低於美國的十二本,韓國的九點一本、日本的八點三本。
這時候出一本閱讀智慧的書,是不是反其道的逆水行舟,某方面更像是螳螂擋車,甚或有著亡羊補牢無力感下的決定?
不,我並沒那麼悲觀。我的樂觀來自我的閱讀經驗:如同撰寫此文,並不是拿筆書寫,早於三十多年前我已開始習慣用電腦寫稿,但文章的產出還是得經思考、閱讀資料,再依邏輯組織,如此絞盡腦汁一番才能寫出(現今改為打出),於是真正的重點還是在思考、閱讀。
我們習於讀紙本的白紙黑字稱為「閱讀」,早年因為閱讀是吸收知識的少數重要管道,與現今從電視、電影、電腦到手機,新時代大小不一的載體不再是單一的黑白文字,而是匯集著攝影、影片與音樂等聲色俱全的多媒體呈現,而這些從娛樂到知識的多媒體資訊,說實話可真是穿越時空、古往今來的雜燴,一再地刺激我們的五感神經。談到這裏,那傳統所指的「閱讀」,是否將如同侏儸紀的恐龍滅絕?那可是大大的錯了!
閱讀有其私密的特質,從小學時代租書店的四郎真平、阿三哥大嬸婆、福爾摩斯與亞森.羅蘋,中學時期的武俠與文藝小說,到大學時期的諾貝爾與鄉土文學等,閱讀對我來說是一窺他人人生經驗的重點擷取,同時也是知識來源的活水,更是日常生活中添加精彩生命情趣的來源。
於是,年輕時的我,在揹著沈重的攝影包時,總是不嫌重地再多塞本書在攝影器材間——在西藏旅行間,不停地收集著一疊疊的各縣的社會歷史調查;在現代城市採訪,則是在書店中選取必要的工具書;即至今日,度假時總是費心挑選幾本小說;即使平常口袋有著手機,揹著筆電的背包中,仍有一兩本紙本書在內,重量是其次,主要是不帶心不安。
紙張的觸覺,油墨味,翻頁聲,甚或註記的折痕,閱讀後將之放於書架上,那更是生命歷程的重要儀式了。我篤信德國人所說:「一個家庭沒有書籍,等於一間房子沒有窗戶。」書某方面就是內化如同空氣、食物與水般的重要與必需的存在。
除了紙本的閱讀,實際上網路與數位上的閱讀更早成了工作上的另一個必備:資料蒐羅佐證、郵件往返、而照片的存閱與修整、稿件的編輯……出版人郝明義曾將網路數位與紙本書閱讀做了一個有趣的剖析:前者特質是多媒體、具象、活潑、外擴、社交、零碎、多工、動態、陽性;後者則是文字、抽象、安靜、收斂、孤獨、整體、線性、靜態、陰性。他以白天與夜晚來對比,所以白天加上黑夜才應是完整的一天。
在甫上路的「一〇八課綱」,總算翻轉了過去著重在課本的學習與考試,用素養來取代單一課本的學習。「素養」究竟是什麼?根據官方定義,素養代表著一個人「為適應現在生活和面對未來挑戰,應該具備的知識、能力和態度。」也就是一種內化的態度。
換句話說,除了過去課堂上強調的「知識」,未來的十二年國教也同樣重視學習過程中的「態度」,期望透過新版的教育課程,培養學生面對這個知識爆炸時代所需要的「能力」與「態度」,像是跨領域的學習,或終生學習的精神。於是,從單一知識改為大量閱讀就成了未來國人所需具備的修養;於是,閱讀不再只是為了考試,持續的閱讀是為了自己,為了人生。
閱讀應是到了如同呼吸、喝水、吃飯一樣重要的時代了!
(本文作者為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平面媒體總監、《經典》雜誌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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