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這樣「讀」就對了
  目錄
  和呼吸吃飯喝水同等重要的「閱讀」
  邀請名家大師回家LONG STAY——許饒和
  生命出路的探索與叩問——陳玉敏
  主婦的書櫃,讓柴米油鹽更有味——詹靜怡
  一把認識全世界的鑰匙——朱紹盈
  一本書的蝴蝶效應——廖祿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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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認識全世界的鑰匙——朱紹盈
◎吳宛霖

書香大風吹

根據研究,讀故事書長大的小孩,用字遣詞、溝通能力和書寫、情緒表達方面都比較好。在小兒科診間,閱讀到許多小病人與家庭的悲傷故事,我開始推動親子共讀陪伴,幫助弱勢兒童擁有一把認識全世界的鑰匙。

朱紹盈 花蓮慈濟醫院小兒科主治醫師

 

三十幾年前的緬甸,每到上床睡覺時間,朱紹盈和手足四人最喜歡鑽進剛洗乾淨還散發出晒過太陽、微微香氣的棉被,在燭影搖曳的蚊帳裏,聽媽媽講桃花島的故事。

金庸筆下的郭靖和黃蓉,由武俠迷的媽媽口中活靈活現地出現,孩子們聽得如癡如醉。這個睡前聽故事的儀式,是朱紹盈童年時期最期待的一件事。

小時候愛做夢、愛幻想,武俠小說的故事和情節,帶給朱紹盈無窮的想像空間。有一個愛閱讀又會說故事的媽媽,還有一個愛買書給孩子的爸爸,不知不覺,書在她的生命中占有一席之地。

追溯成長歷程,她發現除了讀書,也受綠手指奶奶的影響,喜歡和花草為伍、閱讀自然;跟植物相處、觀察昆蟲,讓她感受大自然的奧妙和偉大,學會了謙卑。

一直到來臺灣讀書,念北一女、臺灣大學醫學系、成為東部唯一的罕見疾病兒科醫師,她習慣閱讀周遭環境,皆源於從小家庭和成長環境根植思想的基因。

 
閱讀會讓人長出另一雙眼睛

自稱是閱讀挑食和偏食者的朱紹盈說,小學看了很多金庸武俠小說,也很愛看漫畫,《好小子》、《怪醫黑傑克》、《尼羅河女兒》、《老夫子》都是她的案上書;國中時期,她每天沈浸在瓊瑤愛情小說裏不能自拔;就讀北一女時,學校每週播放免費電影,她愛看、也看了很多經典電影;上了大學,她非常喜歡宮崎駿的動畫、《灌籃高手》漫畫、《娃娃看天下》、《SNOOPY》和《說不完的故事》、《默默》等書;當媽媽後,開始跟兒女一起讀繪本,《遜咖日記》、《神奇樹屋》、《丁丁歷險記》、《神奇酷科學》、《世界歷險記》、吸血鬼相關等;而當醫師的她,也要讀很多醫療、教學相關的書籍……親職教養的書也K了不少!

一路雜食、挑食、偏食地閱讀,朱紹盈認為,閱讀是一個很細膩的過程,在與自己相處的平衡狀態下,一方面很安心安靜地閱讀,另一方面心和腦卻因閱讀而熱烈活動——和作者產生共鳴而感到激動,消化理解之後,又感到一種釋然和欣喜感。

閱讀所帶來的收穫或影響,並不一定在什麼狀態才能看見功能。朱紹盈分享讀《平凡的邪惡》,就很佩服作者漢娜.鄂蘭對周遭環境的細膩觀察,也發現自己的平庸、從眾。透過閱讀可以找到很多連結,學會用不同的角度思考、看待事物。

「幫助最大的,就是找到自己、把自己看得更清楚。」朱紹盈說,同一本書,不同時間拿起來看,每次都有不同的想法;透過閱讀,自己不斷被修飾,輪廓也會愈來愈清楚。

她喜歡閱讀也喜歡花草,喜歡醫學也喜歡繪畫,對於閱讀的定位和範圍,認為不能只局限在書本或故事。閱讀人、閱讀動物、閱讀電影、閱讀詩、閱讀一朵花、閱讀一張畫,閱讀周遭環境、閱讀病人……因為角色不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不一樣,她相當享受其中。

身為小兒科醫師,第一線面對的是天真無邪的孩子,以及照顧孩子的家長。朱紹盈說,閱讀讓她具備觀察能力,「就算是無法以語言表達的幼兒,只要夠用心,還是可以讀懂孩子的喜怒哀樂,讀懂每一個表情動作,讀到他對你的恐懼、讀到他對你的信任。」

小孩很單純、很誠實,朱紹盈認為,透過觀察,事情會變得簡單明了;觀察親子互動,也可以看到小孩成長的環境是否足夠安全友善,是否被愛包圍?

她閱讀病人,也常閱讀到病人背後的故事,朱紹盈表示,當讀到病人悲傷的故事,就要回到醫師的理性角色,找方法來協助解決病人困境。

 
受用一輩子的禮物

「花蓮有很多的第一名:離婚率全臺灣第一高,單親、重組家庭比例也是全臺最高,連嬰幼兒死亡率也連續三年高居全臺第一。」朱紹盈娓娓道來花蓮偏鄉的家庭窘況,過往從病人家庭所讀到的悲傷故事,幫助她作出歸納,青少年高輟學率、高犯罪率等,很多都來自他們成長過程中負面環境的形塑。

朱紹盈意識到,她喜歡故事、喜歡讀書、喜歡植物,都跟小時候的成長環境有很大的關係;自己可以平安又幸福的生活著,其實是來自環境的形塑與內在的自己相呼應。

友善的外在環境需要大人一起建立,內在的自己可以透過閱讀找到。閱讀本身會讓孩子增長智慧,長大後具備閱讀素養的孩子們,就會知道如何打造一個友善孩子、友善人類生長的好環境。成為媽媽之後,朱紹盈也把閱讀當作禮物送給自己的小孩與別人家的孩子,希望他們終身受用。

醫師的專業讓朱紹盈知道,幼兒的腦部每一秒鐘會產生七百個新的神經連結,一直到六歲以前,有超過百分之九十的神經細胞已發育完全;透過友善的刺激,能讓孩子的腦部神經網絡建立得更好,情緒中樞、杏仁核的連結更加穩定;在入學前就能變成一個個等待享受義務教育樂趣的孩子們了。「依據研究統計,讀故事書長大的小孩,在書寫、說話、溝通能力和情緒表達方面都比較好。持續穩定地閱讀,小朋友會有更好的語言文字連結,也會更有自信和想法。」

如何翻轉這些弱勢孩童成長時期的負面經驗?朱紹盈開始思考,她希望帶動父母和長輩,每天利用十到十五分鐘時間,給予小朋友溫馨而有質量的陪伴。

這是身為小兒科醫師推廣閱讀的初心,也是實踐。七年多前她開始籌備「聚落書坊」,一一拜訪幼兒園,只要家長願意陪讀,每個月都可以拿書袋回家;一袋十本書,一個月後再換另外十本,「如果一個幼兒園有二十個寶寶,就可以拿兩百本書進去,孩子每個月讀十本,一年可以讀到一百二十本書。」到目前為止,讀最久的持續四年,總共讀了四百八十本故事書。

朱紹盈最佩服東海岸很多農夫、漁夫,工作非常辛苦,家裏沒有書、自身也沒有閱讀習慣,卻還是帶著孩子共讀,並寄照片給她。在她收到的許多經典照片中,有媽媽敷著黑面膜為小孩讀故事書;也有一群小朋友圍著爸爸聽故事;還有阿公、阿嬤甚至阿祖陪伴閱讀;也有聽故事的小孩跑掉了,阿嬤卻還是認真地讀……

推廣親子共讀,受益的不只孩子,還包括陪伴的大人;原本發音不對會被孫子糾正的阿嬤,伴讀三年後,說出來的話都不一樣了!朱紹盈欣喜表示,七年下來,可以感受到有一點改變,但改變多少,無法確切回答,「我沒有要求也沒有期待,閱讀是我想送給東部親子的禮物,是一輩子受用的禮物。」

朱紹盈在臺北新店、大陸蘇州靜思堂及花蓮慈濟科技大學都開設了「健康故事屋」推童書故事,將來希望拓展更多的點。她相信,閱讀用最便宜的花費,就可以認識全世界;一旦孩子懂得去圖書館找資源,養成閱讀行為和自主學習能力,就會得到一把認識自己與全世界的鑰匙。

 
如何讓別人讀懂自己

自己閱讀、推廣閱讀,朱紹盈的家,就是她的大書房,甚至連樓梯上都堆滿了書,遇到喜歡的書,她會多買幾本送給朋友。

在各類型書籍中,能讓朱紹盈一讀再讀的,就是繪本。法國、德國等歐美國家有很多繪本是畫給大人看的,朱紹盈尤其喜歡一些抽象、沒有文字的繪本,透過圖畫述說讓人思考,饒富哲學意味,可以一讀再讀,每次都能有不同的思考和體會。

因為喜歡繪本,她也喜歡繪畫、開過畫展,常透過繪畫來呈現自我,「喜歡閱讀後,我開始喜歡做一些事來表現,讓別人閱讀我。這可能是我平常沒有展現的另一面。」

她曾畫了一張紅、藍寶石及鑽石被切割後的各種稜角和光芒的畫作,背景是花朵細部的紋路和柔軟又不規則的線條。朱紹盈認為,身為醫師講究的是科學、實證,但繪畫卻是另一種表現方式,花兒是有生命的、很柔軟細膩、線條不規則、很豐富、模模糊糊,自己有時會在這架構與隱喻之間衝突矛盾擺盪。

「譬如鑽石是結構的,有光線、有稜角、有形狀,硬邦邦,屬於冷色調。但用另一種詮釋方式,鑽石也是一種藝術,是一種訴說、一個故事,具有美麗、藝術、動態的多樣性;最重要的是,它很獨特,不會有一模一樣的。」

朱紹盈在閱讀中發現,觀看世界有許多不同的方法,每個人身上都有非常多東西可以去表達,除了文字,也可以用各種形式去展現,讓別人來讀懂自己。

狄更斯《雙城記》有一段名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朱紹盈說,身處知識爆炸年代,雖然各種讀物滿天飛、取得容易,卻也讓人變得不珍惜;但另一方面,社會呈現多樣性,各種智慧、藝術都極盡所能的展現,端看你如何看待與擷取。

「活在這個年代,如果能在知識和閱讀的大海中,找到一本和自己契合的書,就會得到很大的滿足。」朱紹盈笑說,在最好和最壞的時代,她最贊同老師李明亮教授所說:「身為醫師,最好和最不好的事情,就是你永遠有讀不完的書。」

透過閱讀,朱紹盈學會與自己、與世界相處,她深知閱讀的力量,因此也透過閱讀來教養小孩、用閱讀幫助別人、用閱讀栽培醫學生。

因為負責醫院教學部任務,她也持續研讀醫學教育領域期刊,希望帶領醫學生「閱讀病人」。她分享近期閱讀的《藝術家自述(Artist statement)》,內容多是醫學生投稿,由醫學生到社區認識病人後,以各種創作去敘述對病人的理解,拉近與病人的距離,以產生醫病間更緊密的關係。

其中,有一位醫學生把對病人的意象變成一片一片圖片,表面看來似乎分裂,但從某個角度欣賞創作,病人卻是重組合而為一。

朱紹盈說,疾病本身會影響病人的自我認同,這個創作體現醫學生的領悟:病人常因疾病而處於分裂狀態,醫師不能只看疾病的片段組合,必需理解病人、整體性地關照病人的身心狀態。

了解病人、了解自己,朱紹盈說,讀懂病人,才能達到全人醫療的重要目標。

 

透過閱讀,我學會與自己、與世界相處,也透過閱讀來教養小孩、用閱讀幫助別人、用閱讀栽培醫學生。
——朱紹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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