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正在講課，課堂左後方傳來的聲音，一直讓我覺得很干擾。我停下來，頓了一下，直視那位學生說：「同學，我很受不了你！」

結果，那位學生也不甘示弱地回應：「老師，我也受不了你了！」那語氣一聽就知道不是在開玩笑，同學們雖然笑了一下，很快就把笑容收起。班上氣氛變得嚴肅，大家都在觀望這兩個師生會不會來一場「龍虎鬥」。

我吸了一口氣說：「好！你說，為什麼受不了我？」

「你先說為什麼受不了我！」看來真的是要找人吵架的。

「好！我說。剛才大家在唱歌的時候，你抓不到那個音準，就應該要小聲一點跟著大家一起唱，你唱得太大聲，五音不全，很干擾。更何況，唱校歌講求的是莊嚴，你這種唱法，就是不得體。但是，如果我這樣說，讓你覺得不舒服，我向你道歉。」

我一直注視著他，講完之後，才說：「現在換你。」

他侃侃而談地表示：「老師，我真的覺得自己唱得不錯，是你認為我唱得不好。但是如果你聽了不舒服，我也向你道歉。」

全班都笑了，氣氛總算回復平靜。但我們師生倆的關係，在之後的日子裏，仍不時會擦出點點火花。

他像一個糾察員，一直糾正我的用語。如果我說，某某同學從大陸來……他就說：「老師，歧視哦！」有時候上課，他會帶頭起鬨，班上學生笑得很大聲，我也不知道他們在笑什麼。

說實在，他的這些舉動對我來說，充滿挑戰，但我選擇「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從不被他考倒。一唱一答之間，讓班上的上課氣氛變得很輕鬆，還有學生偷偷在作業簿回饋道：「老師真是高ＥＱ，上課很有趣。」

隨著一週又一週過去，我注意到這位學生慢慢從左後方移到中間最顯眼的位子，我們的過招已經從「相聲」變「合唱」，他不只可以積極回應課堂老師的問題，也常常是我的好幫手，上課前，一定先把我的教材準備妥當。

我很欣慰自己遇到挑戰時，沒有逃避，更沒有用老師的威權責備。正面的、積極的回應，打開心門傾聽和接納，讓我在工作上，找到很多滿足感和踏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