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惜幸福 更要為他人創造幸福——曾美惠
▪ 撰文‧李委煌|攝影‧林炎煌
訪視志工速寫

▪人生歷程 : 1951年出生,2001年受證慈濟委員
▪訪視資歷 : 11年
▪訪視祕訣 :
面對案家的困境,心態上不能當作是「處理一件事」,
而是以跑馬拉松的耐力、基本的尊重和將心比心的同理,協助陪伴和面對。
▪志工心得 :
「人生無法掌握生命的長度,卻能自我拓寬生命的寬度與厚度。」這句靜思語,讓我的人生轉念,活得坦然。如果覺得時間不夠了,那更要專心做最歡喜做的事──就是慈濟。
去年八月,右胸頓感麻癢疼痛,到了醫院接受超音波檢查與乳房攝影,後來被醫師初步判定為第三期末的腫瘤,要她盡快辦理住院治療。
儘管醫師都這麼說了,但曾美惠當下掛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她正準備偕志工頒發新芽獎學金給弱勢家庭的孩子,也計畫要致贈中秋節禮物給貧困家庭。她請求醫師給她一週時間,讓她一一跟那些孩子的學校老師聯繫,並且將發放事宜安排妥當。
但當她入院報到,有那麼幾分鐘空檔竟生起了煩惱:「這玩笑跟我開太大了吧?為何是我呢?」一位認識的醫院志工趨前拍了拍她的肩,壓抑的心情頓時潰決,但她大哭僅約十秒鐘,便回過了神:「應該說,幸好是我。」
因為她想起那些關懷過的貧病家庭,他們或是深受病苦拖磨,還要牽掛幼兒、長輩無人照料;又或是臥病卻沒錢治療、請不起看護,「至少,我都沒有這些問題。」
忘記自己是病人
開刀完才第十二天,曾美惠就跑到家旁的公園練太極拳,老師教她怎麼呼吸,學員也給她微笑打氣,沐浴在正向能量的氛圍,她感到很窩心;當然她不忘記邀請這群社區的婆婆媽媽,一起來認識慈濟。
切除腫瘤、接受化學治療,她只掉了髮沒有明顯不適,連常見的嘔吐感都頗輕微。有志工願剪去長髮捐給她,醫院也出借假髮讓她使用,但她都婉謝了好意,「就當是短期出家吧。」她頂著光頭、心態自在,頂多綁個頭巾作裝飾,擋風兼禦寒即可。
彷彿壓根忘了自己是病人,手術後躺在病床那幾天,她開始撥打電話,一一跟案家噓寒問暖;體力恢復後更是一刻不得閒,外出訪視、為弱勢家庭想方設法,尋求社會福利資源;案家見她戴了頭巾,還反過來關心她的身體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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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曾美惠關懷的個案包括所居住的臺北市大安區、芳蘭山莊退休的老榮民及新北市貢寮,二○○八年夏天她更遠赴川震災區賑災,與瓦礫陋房中的老人家互動。(攝影╱王賢煌) |
見媽媽生病了還捨不得休息,兒子其實不太能諒解。但她說服兒子:「媽媽很幸運,馬上發現立即開刀治療,而且又不用擔心其他事……媽媽最愛做慈濟事了,若不能做才辛苦喔。」
陪病的兒子算算,媽媽手術住院不過四、五天,竟有許多友人來病房探望;長年志工生涯結了許多好緣,此時得到大家的溫馨關愛,儘管並不習慣,但她隨順接受。
她也認為這場疾病像是因禍得福——過去從早到晚忙著做志工,小兒子想找她聊天也少有機會;現在常陪著媽媽做復健,或在媽媽沐浴後幫忙按摩,母子倆難得親近。
為別人創造幸福
十餘年來不斷為案家奔走付出,也許冥冥中,她一直學習、累積著面對疾病的力量。回想起來,自己不曾經歷癌病,過去跟案家說了許多像是「事不關己」的安慰話,而今罹癌的經驗切身且鮮明……曾美惠思索著人生一切安排,似乎都是有道理而非偶然。
曾經關懷一位因吸毒、酗酒而喪失心智的年輕人,看著他,竟想起自己那無緣的兒子……如果還在世間,應該也是這個年齡了。
一九八一年,四歲的長子意外往生,先生是家族獨子,之後她久久沒再懷孕,難以承受傳宗接代的壓力,絕望心境下幾乎想投河自盡。
她自認從小到大不曾做過虧心事,甚至常出資幫助貧困人家,「為什麼老天要帶走我的孩子?」
失去幼子的哀慟與煎熬,加上試管生育的辛苦,有好長一段時間,她過得壓抑淒苦,不敢也不願再提起這事,旁人知情更不敢去觸碰這個傷口。
兩年後,她終於自然懷孕生下次子、再兩年後喜獲三子,就像是失而復得般,她傾注所有時間陪伴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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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今年四月,儘管仍在做化療,曾美惠就是放不下心,非要抽空前往貢寮探望她長年關懷的案家;看到她戴著頭巾,大家反過來對她一陣噓寒問暖,相互叮嚀著對方要保重身體。 |
期間,她接觸慈濟,聽聞證嚴上人的靜思語:「人生無法掌握生命的長度,卻能自我拓寬生命寬度與厚度。」讓她喪子的心結鬆綁,感恩擁有長子的那四年是如此的喜悅;此後,她還要「用媽媽的心,去愛天下的孩子」。她到兒子的學校擔任導護媽媽、愛心媽媽,長達十餘年。
體悟生命得來不易,而世間為貧病所苦的人又太多,曾美惠將玩具錢省下來,每年累積到孩子生日那天,再購買輪椅、病床捐贈給醫院幫助更多的人;她覺得這是給孩子更有福氣、更有意義的生日禮物。
二○○一年小兒子就讀高中,她才真正放心、全心投入志工。年底受證為慈濟委員後,她戮力投入慈善訪視服務。看盡家暴、吸毒、隔代教養、身心疾病等各家各戶的難題,讓她感覺不只是要珍惜自己的幸福,「更應為別人創造幸福,人生才有意義。」
面對‧解決‧不逃避
生病後,曾美惠提早上床就寢,睡眠品質反而比過去更好,常輕安地一覺到天亮。就像自己以往常告訴案家的:「要去面對、解決而非逃避」,她同樣這麼期許自己,不浪費時間在胡思亂想或無謂的擔心上。
遭受家暴的孕婦,帶著十歲孩兒,還背負了兩家銀行卡債;曾美惠偕志工關懷,陪伴她去找民間法律扶助基金會,成功地協商了十五年分期還款計畫,但才還了半年,婦人就喊累。
「傻孩子,每攤還一次,心情就要放寬一些,因為離海闊天空不遠了。」她善巧鼓勵婦人,只要能夠面對問題,就不必躲躲藏藏、不怕催繳,可以光明正大接電話。
一位女性朋友日前也得了乳癌,每天鬱卒地窩在家裏。曾美惠以自身經驗和她談心。罹病後是否有經濟問題?家人是否能陪伴?她認為這是實際而重要的兩件事。這位朋友離婚獨居,有銀行貸款壓力。曾美惠建議,不妨讓孩子知道生病這事,前夫是否來探望是另一回事;「別太逞強,即便是女強人,也應適時柔順。」
她安慰道,這病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很多人都走在這條路上,「何況我的病情還比你嚴重咧!」曾美惠明著鼓勵友人,私下也算為自己打氣。
把受助者放在心上
這天一早,才開始做標靶治療的曾美惠,和大安區志工依約前往新北市貢寮,準備探望好幾戶教她掛心的案家——
見林阿嬤跌倒手受傷了,她提醒盯著電視看卡通的孫子們,要記得幫忙洗碗與打掃,因為客廳天花板已養了多隻蜘蛛。
八年來,志工關懷一家老小;每次到訪,廚房一如往常傳出腥臭味,祖孫們或許已習慣了也不在乎,但志工仍帶著他們清理過期食品,不厭其煩叮囑保持衛生環境。
另一戶,阿華全家五人中,四人有精神疾病;今年甫考上大學的么女,可說是全家人唯一的希望。
大女兒看到志工抵達,從床上坐起。曾美惠關心她頭暈的問題,也領她到門外,打開汽車後車廂選擇衣褲,那是志工特地募集帶上山來的。曾美惠也問了有幻覺幻聽的大兒子,日前下山就醫及殘障手冊申請的進度,因為事關「低收入戶」資格審核,對一家人的生活影響可是很大。
離開這一家,曾美惠立即搭車尋往么女打工的商店,將自己兒子多餘的一臺筆記型電腦送給她,鼓勵她上大學後要好好讀書。
「我們所做的,只是從案家無望的處境間,幫忙找出一條希望之路。」曾美惠樂觀說,十年前剛接觸時,這家人根本不理會他們,不願打開大門,大女兒也關在房裏咆哮;儘管案家改善仍有限,但比起過去差別很大。「能走入案家,是需要用時間去磨。」曾美惠認為,慈善助人的事,就是要有跑馬拉松的耐力。
這類案家不算少,但曾美惠講起來絲毫不用翻閱紀錄資料,因為它就像發生在自己家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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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十多年前,開始跟著志工訪貧,曾美惠白天忙著探訪關懷,晚上整理一戶戶的訪視紀錄,細細回憶著個案們艱苦或動人的生命故事,她常邊寫邊哭地忙到夜裏三、四點才就寢……
現在的她理智堅強許多,早習慣將訪視的感動或感傷,化為協助案家解決問題的動力與能量。
生病後更能體悟所謂「無常」,曾美惠以為,既然人生長短難料,若能把握時間做自己喜歡、對社會也有意義的事,就是幸福。儘管身體微恙,但她一直沒讓時間空過,還是到處去案家訪視,「因為,那就是我最歡喜做的一件事啊!」
悲與智
◎採訪整理‧李委煌
啟動助人之心容易,但要長期陪伴就很難;
用智慧協助案家改變困境,
如果實在因緣不具足、成效有限,
可以暫時「放下」,但絕不要「放棄」。
Q&A
問:如何避免讓價值判斷影響助人工作?
答:遇到眾叛親離的個案,如果我們再放棄他的話,那他就真的很無助了。當然我們也能理解,親友唾棄案主必定有他們的想法與道理;非親非故的志工要去關懷本來就不容易,因此更需要用智慧找出方法。
我們曾在貢寮關懷年近八旬獨居的「阿水伯」,每月提供數千元經濟補助,不知情者或許會以為老人家兒女不孝,其實案家背景很複雜;每次我聊及他的兒女時,他都只是揮手說:「啊,嘸效啦。」
後來阿水伯跌倒臥床,貢寮志工經常送餐關心,有天發現他痛到幾乎昏厥而送醫,但沒有家屬能簽字替老人家辦理相關事宜,於是我們決定冒昧去跟阿水伯的女兒談談,立即驅車趕往臺中梨山拜訪。
面對我們這群善意的「不速之客」,女兒忍不住放聲大哭。原來阿水伯年輕時,疑心病很重,經常當著兒女的面對太太施以暴力,逼得太太離家,姊弟四人也跟著傷心離開貢寮……
或許是感受到我們這群陌生人的誠意,女兒願意到醫院探望父親、出面處理。後來我們協助將阿水伯送往基隆安養院,女兒還帶著弟弟們去探望。幾個月後阿水伯往生了,告別式在我們的協助下相當圓滿,姊弟四人全數到齊,親送這無緣的父親最後一程。直到現在,偶爾我還會跟志工到梨山去看看她。
我認為走進案家訪視,心態上不能當作是「處理一件事」,或缺乏同理心與技巧地東問西問,那會像是在「審查」,很不妥當;但也不能太情感用事地捲進案家困境,因為同樣無法解決他們現實生活問題。
像阿水伯並不是缺乏金錢或物資,而是家人間的情結很糾雜,誰都不願低頭認錯;即便是專業社工或政府單位,也不一定有能力去處理。我們作為中間關懷者,就是努力協助媒合,抽絲剝繭找出問題背景與緣由,才能讓好意的慈善關懷走向圓滿無憾。若實在沒法有效關懷,我們也只好暫時「放下」,但非「放棄」,畢竟還有許多其他弱勢家庭需要關懷。
問:有時陪伴案家多年,也不一定能改變什麼,這樣的付出值得嗎?
答:只要願意用耐性、時間、同理心和案家互動,長年關懷後終究會看到改變,雖然可能只有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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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六月二十日谷超颱風環流影響臺灣,曾美惠偕志工穿梭社區窄巷,提醒獨居長輩們注意安全。這條陪伴貧病孤老的訪視之路,漫長而需要耐心與智慧,更需團隊齊心完成。 |
有位年輕人,四歲時母親受不了父親施暴而離家;他退伍後染上毒癮,還因酒精中毒導致行動不便,家住在小漁村整日無所事事,癮頭一來,拚了命也要爬去附近商店賒帳買菸酒。
他的父親捕魚維生、收入不穩。從十三年前開始,我們每月提供經濟補助;他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每次我們從巷口要走進家門前,就能聞到一股臭味自屋內傳出,父親也很無奈。
他漠視我們的來訪,如此僵局維持五年後,我決心要做些改變,邀集了美髮師和十多位志工,並準備五套全新衣褲、衣架前往;好說歹說一陣後,他終於手抱著頭在床上坐起,但依舊是沈默不語,滿頭油膩亂髮。
趁他起身到浴室梳洗那段空檔,我們打掃房間,清掉兩隻死老鼠,並找出鋸子、扳手將他的雙層床架拿掉上層,減輕臥室空間的陰暗壓迫;最後更換上新床單、棉被,再帶著洗好澡、換上新衣的他走到門外曬曬陽光……
那次之後,他開始願意洗澡與打掃了,也許每週一次或每月一次;就算只是做給我們看,我覺得也是有進步與改善了。畢竟患有重度憂鬱症的他,能夠在我們耐心陪伴多年後開始照顧自己,已經很不容易了。
不僅如此,我們也常鼓勵菸癮很重、滿口粗話的父親多祝福兒子;現在,父親不但戒菸,甚至還參與環保志工。
啟動助人之心容易,但要長期陪伴很難;也許志工花了十年才看到案家一丁點萌芽希望∣∣例如幼子大學畢業,可工作賺錢持家;又或是浪子回頭,改善與家人的緊張關係。
即便案家全家人都患有精神疾病,我們也會盡力協助找到適合的社會福利資源,畢竟不可能一直陪伴著他們;多扶助案家一點,至少讓他們有能力自理生活,我想就能少些社會問題。
問:有些案家屋內外堆積雜物,影響健康和社區衛生,該怎麼互動或協助呢?
答:的確,一些案家的生活環境,長年堆著雜物,幾乎像是座小型垃圾場,有時我們想走也走不進去。我認為助人者要先「放空」,別拿自己的生活習慣或想法介入案家,這也是對人的尊重。不好的生活習慣日積月累,自然也需要時間來改善和適應,這點我們要將心比心。
我想重點應是「如何導引」,也就是設法讓案家願意自發性改善環境,而不是我們一頭熱地幫忙打掃,那是無法根本解決問題的,因為很快又會髒亂了。
也許可以技巧性地問:「若你體力不好,我們可以幫忙,大家一起動手來改善環境,好嗎?」總之,尊重與導引案家是很重要的,當然若能「借力使力」,結合鄰里長與案家鄰人一起來就更好了,這才是有效的悲智雙運。
多功能
不只當兒子的媽媽,還要愛更多的孩子;
不只當志工媽媽,
還要亦師亦友、苦口婆心。
Q&A
問:您曾以「失而復得」的心態去照顧次子和么子,這十多年來的親職教育,您會感到患得患失嗎?
答:陪伴他們成長的那些年,我的確是相當謹慎,心態上難免會覺得:「我絕對不能再失去孩子了!」不過我也進一步體悟到:「我應該要再去愛更多的人,而不是只愛自己的兒子!」我知道若不去擴大這分謹慎的愛,我真的會患得患失。
我到學校當愛心媽媽,就不該只照顧兒子,於是我決定將全班學生都當作是自己的孩子。直到現在,有許多兒子的同學仍記得我這位媽媽,讓我很欣慰。
當年曾經陪伴過許多父母無暇關心的孩子,這樣的心境和經驗,日後也成為我陪伴慈善個案的參考。
問:近來時聞青少年自殺的新聞,父母該如何防範類似悲劇發生?
答:現代社會家長經濟壓力沈重,忙於事業,有時候覺得給孩子比較充裕的零用錢就算是盡了責任。
十多年來擔任愛心媽媽,我常會覺得,其實是家長需要再教育,因為他們往往無法深入孩子的心;我希望家長能撥些時間陪伴孩子,找空檔坐下來跟他們談談心。
我的孩子都那麼大了,有時還會抱抱我撒撒嬌;偶爾見他悶悶不樂,我也會試著從旁關心,主動跟他聊聊。
我常說,要學習跟孩子做朋友;因為做朋友,他才願意跟父母分享心事;若做父親的只有威嚴形象,那孩子就不敢親近了。像我的兒子,就常很調皮地將我的病情發展PO文到他的臉書上,連他的好朋友都知道我的近況。
印象中從國中起,我們就不太跟兒子聊成績的事,反而分享的多是他喜愛的職籃、職棒等體育節目。孩子的人生,不是百米短跑,而是馬拉松,過程中若發生「偏差」,父母的責任只是設法導引回軌道,同時協助孩子扮演好他自己的人生角色。
青少年問題一定會回歸到父母身上,但做父母的也千萬別覺得委屈,「我忙碌賺錢不就是為了孩子、為了家庭?」儘管賺錢很重要,但一旦失去孩子,就沒法再彌補回來了。
孩子會選擇自殺,就是他們心中有那麼一道「秒關」過不去;假使當下孩子有個可以傾訴聊聊的對象,或許就不會發生憾事了。
問:現在社會有很多隔代教養、單親家庭問題,但志工關懷無法取代親情,面對這類個案家庭時,您覺得志工能給予什麼樣的幫助?或該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答:當案家的家庭功能不健全,我們要盡力疼惜,無論如何給他們做依靠。
像面對單親家庭時,我們會扮演類似爸爸或媽媽的角色,努力跟孩子溝通,盡量去了解、同理他們,讓孩子也能信任並願意跟我們分享心事。
如果是阿公、阿嬤照顧孫子的隔代教養家庭,我就會以媽媽的心情來關心,特別是孩子因家境關係而輟學不讀書,我往往會跟他們溝通、討論再重返校園學習的可行性,以及我們彼此還能再努力做些什麼。
有些孩子忍受不了阿公、阿嬤碎碎唸,我們會設法站在年輕人的立場,等到他們信任、接受之後,我們再將阿公、阿嬤的顧慮跟孩子們說,希望他們能理解老人家的苦心。有時,我也會了解他們有沒有去探望離家在外的爸爸或媽媽,盡可能安撫、鼓舞他們朝正向思考。
助人角色,要用智慧轉換,有時同理孩子,有時又得苦口婆心。訪視不能一成不變,畢竟每個案家的背景都不同,沒有一個公式能依循套用。
其實慈濟人扮演的角色是很多元的,當然,志工不可能全能,若遇到我們不擅長的事,也會另請專家或尋求社會資源來協助。總之,志工就是努力彌補個案家庭功能的不足處。
其實貧病的案家也是我們的學習對象。我見過許多女人很堅毅,甚至打好幾份工,扛起一家三、四代人的生計,非常了不起,想想若換成是我們,還未必有能力擔得起來。
善循環
隨順他人的關懷好意,
也是成人之美;
重點是還要把這分愛傳出去,
造就善環環。
Q&A
問:生病的經驗,對您助人的工作有什麼影響?
答:生病後,我更有感受和體悟跟案家分享,有時也會發揮激勵作用。我的病接近第四期,但必須轉換心態,珍惜目前擁有的,別等到倒下去了才後悔。
其實不只鼓舞深受病苦的案家,我也鼓勵身旁的志工及時行善,別因倦怠而錯過能付出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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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說〕朱肇國與曾美惠經營文具行,也一起做慈濟。太太生病後,朱肇國說與其站著擔心,不如陪她同行,一家人攜手以愛抗癌。 |
我以前做志工很拚,一直向前衝衝衝;如今生病,就當成休息,恢復體力後就近在社區、學校裏關懷個案、分享靜思語,也感覺到,做善事不一定要跑遠。
問:長年習慣關心、激勵別人,生病後反成為許多人關心的焦點,您的心態需要調適嗎?
答:生病後發覺被愛的感覺真好。過去肩膀給人依靠,這次轉換角色,感覺偶爾靠靠別人的肩膀也很幸福:原來有那麼多人疼愛我。
我在住院時就是很自然、很自在地接受關心,有人想拍照作紀念我也完全不介意。直到現在,仍有朋友好心送來自己種的蔬菜,因為它們有機、安全、好品質;若我不在家,也會將菜掛在門外。我覺得隨順人家的關懷好意,就像我們好意去陪伴個案那樣,畢竟,接受也是種成人之美吧。
我的想法是,人家的好意與關懷要牢記在心,但重點是,未來我要將更多的愛傳遞給更多人……社會的愛,就是要這樣帶動與循環。反正,就是別「著相」。人家來探望,我也當作是難得的心靈交流機會,因為以前健康時總是四處奔波,大家還不一定有時間這麼閒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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