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 希望我的父母有工作
◎撰文‧李委煌 攝影‧黃筱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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育有六個孩子的頗西瓦爾(Percival),在搬進擁有三房的大愛屋後,留了一個房間經營小雜貨店。在家做生意還能照顧子女,他有說不出的安心與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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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項針對海燕風災災區兒童調查結果
當前他們最在乎的是「希望父母能有份工作」
早熟的孩子們主動幫忙做家事
更渴望看到雙親下班後踏實的笑意
週日上午,孩子們不用上學,但依舊早早起床,在簡易屋後門外空間,幫忙大人處理日常家務。
三十五歲的格蘭達(Glenda Divino)正準備用碎木材生火煮飯,一旁十三歲的大女兒以簡易屋緣收集回收的雨水,清洗著一大臉盆的衣褲;格蘭達的六個孩子很乖巧,懂得體恤父母養家的辛苦。
格蘭達說,住在政府臨時屋時,無論洗澡、煮飯或上廁所都在屋外解決,有時甚至得排隊使用;搬進慈濟大愛村後,浴廁、廚房空間在家裏面,方便又安全。
只是,有了安居之處,她依舊難掩對生計的憂慮。她幫人洗衣,每週工作三天,一天薪水三百五十披索(約臺幣兩百三十三元);一家八口人,每天吃米三公斤,每公斤米價四十六披索,僅僅是白飯就要花去一百三十八披索,她所賺的錢剛好應付一天三餐。
格蘭達的先生踩三輪車載客,工作十二年來,扣掉每日六十披索的三輪車租金,應付家用已顯拮据,哪敢奢言存錢?
災後從零開始,有了簡易屋可「安身」之後,緊接而來的就是「安生」考驗;而這正是村民們普遍面對的現實。
阿玲存錢 給先生生日驚喜
菲律賓人天性樂觀認命,雖擁有不多卻很樂意與人分享。或許是賺得少,也可能是花得率性,比較沒有存錢習慣,災後普遍過得更加清貧。馬尼拉志工施菱菱,長達數月駐守帕洛大愛村工地,帶動幾位媽媽以工代賑學習烹煮素食,提供大愛村施工人員每日用餐,也鼓勵她們做些素食點心外賣;若未來能有來自公司、學校的穩定訂單,或可成為大愛村內一項生計來源。
不僅如此,施菱菱更絞盡腦汁為他們設想,如何能有收入「開源」又能存錢「節流」,雙管齊下才可能改善家庭生活。
菲律賓的街頭巷尾常可見到當地人稱為沙麗小店(sari-sar store)的雜貨店,就像臺灣便利商店普遍,它們對於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所需,扮演著很重要的角色。由於窮人比例很高,無法採購充裕物資,雜貨店裏的生活食用品,幾乎分裝成一小包一小包在賣,於是單價相對就比大賣場貴上許多。
施菱菱嘗試從大賣場買進一些米、糖、鹽、咖啡等常用物資,再貼出公告請大愛村民可來此以較低價格購買;因為與在沙麗小店購買相同品項,每公斤差價可達十元披索不等。她當然沒有從中獲利,甚至可以說是賠本生意,因為她的用意是鼓勵村民能省則省,畢竟累積多了也是一筆錢。
沒多久,就有二十多位村婦響應存錢計畫,不時將她們來此買東西的差價、以工代賑金或生活餘錢挪出部分,然後交給她們所信任的施菱菱代為保管儲存,並且設下各人存款的未來目標;大多數人想買的是電動摩托車或腳踏車,因為這是當地重要的交通工具,同時也是個生財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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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後,大愛村民在後巷燒柴火煮晚餐,經濟能力好一點的在廚房裏使用便利瓦斯;家家戶戶飯香飄送,像是個夜不閉戶的社區大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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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以工代賑的阿玲(Arlene Colinayo)說,慈濟每隔兩天發一次薪水給以工代賑居民,每到發薪日的隔天,她就會揣著兩百披索來找施菱菱,說她又要存錢了!她刻意強迫自己這麼做,「而且存錢在她那邊,就不好意思常常討回來。」
海燕風災前,阿玲的住房是由竹枝、茅草搭成,災後全家五人住進政府臨時房,「睡覺時連腳都得跨到牆上去!」空間實在太小,她和先生側身斜睡,讓出空間給孩子們。
搬進大愛村,女兒、兒子各得一間房,老么則和爸媽同一間,雖說是「簡易屋」,但已是阿玲一家人擁有過最好的房子了。
為了照顧三個年幼的孩子,阿玲只能在家幫人洗衣貼補家用;搬入簡易屋後,以工代賑就在大愛村裏,她更能就近兼顧孩子及家務。阿玲的先生平日打零工,騎著借來的三輪腳踏車當交通工具;阿玲存錢的目標就是想買輛三輪腳踏車給先生,希望他能較舒適、平安地出入工作。
阿玲想要的那款腳踏車,約需要三千兩百披索(約新臺幣兩千一百三十三元);她說,即使以工代賑結束,她也會設法再找工作、繼續存錢。這個計畫先生並不知道,她希望在先生生日當天,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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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玲參加以工代賑,在忙完大愛農夫園工作後,也學習草編,希望多一技在身;她盤算著未來利用空檔做些手工編織來賺外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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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力托的腳踏車 轉出希望
海燕風災重創農漁業,影響到許多家庭生計;拯救兒童基金會(Save the Children)曾針對災區孩童調查,得知他們眼前最在乎的,就是「希望父母能有份工作」。
施菱菱想起了依賽爾(Ethel),一位有九個孩子的媽媽,她也多次來購買米和咖啡,然後將省下的零錢存起來,雖然五次只存了一百五十披索,不過她的目標是逾萬元披索的摩托車,但總是有心就有希望;有了車,可以把在家做好的點心拿去更遠的地方叫賣,甚至能兼顧其他工作。
去年十月,慈濟提供了兩百輛三輪腳踏車(Pedicab),給予獨魯萬、帕洛等地受災居民,希望已無生意資本的他們,能用腳力踩出新的生機。
也住在慈濟簡易屋的羅力托(Rolito Barca),身材一般卻肌肉結實,看得出平時有在鍛鍊;原來在風災前,他擁有百棵椰子樹,從小就習慣爬上椰樹採汁,然後自製椰酒販賣。無奈海燕摧毀他所有的椰樹,他有機會得到慈濟捐贈的三輪腳踏車,於是開始踩車做生意。
羅力托每天清晨六點出門,載著大愛村裏的孩子們上學,這是固定客源;之後繼續載客,直到黃昏五點回家,一天收入約有兩百多披索,生活也算穩定了。他坦言,這半年剛好是雨季,有時豔陽炙烈,有時久雨不歇,騎車載人真的很辛苦;而且風災後許多人失去工作,也以踩三輪車為業,職場競爭跟著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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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力托災後得到一輛慈濟捐贈的三輪腳踏車,又有機緣搬進慈濟大愛村裏;他極為寶貝這輛車,更加認真地用雙腳踩出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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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力托很珍惜這輛生財工具,每天出門前都會各處細細檢查,清潔保養後再出發。「要好好照顧,才能用得久。」週日上午更是「大保養」時間,羅力托為車子擦拭、灌氣、上鏈條油、清潔輪框,每個細節都不放過,對這輛慈濟腳踏車的愛惜之情可見一斑。
愛琳娜造景 勤耕農夫園
施菱菱、楊嫻兒、潘信成等志工長期在工地,關照家家戶戶的疑難雜症,除了為他們設想謀生問題外,也和許多理念相近的慈善組織洽談,希望結合更多的力量一起來協助村民。
像是請專人來指導村婦編織坐墊、草蓆,或是送來縫紉機製做環保袋、包包等,只要編縫品質夠好,志工也許可與各組織、公司協商後續行銷管道,增加村民的收入平臺與機會。此外,有善心人士捐贈蔬菜種子,也可分送給大愛村民一起來種植。
大愛村基地上有處邊坡,村民們與志工合力闢為「大愛農夫園」。愛琳娜(Elena)原本從事花卉、園藝相關工作,參與以工代賑時,她帶領一組人力整地、圍籬、搭架、堆肥、種植蔬果花卉等。愛琳娜也為整個大愛村做園藝造景,植栽花卉後再分枝給村民接手培養,試著藉此方式來販賣花草盆景,希望能成為村人的收入來源之一。
在慈濟大愛村基地,有一株百年老樹筆直衝天,志工設計簡易屋配置時,決定保存並不移動老樹,因為它的昂然存在,象徵著海燕受災居民不被打倒的精神。
慈濟準備在這株樹的四周空間打造「以老樹為中心」的遊樂廣場,並和其他NGO組織合作,邀集村童們繪出夢想中的遊樂場,然後融入孩子對樹屋、蹺蹺板等「期待元素」。
這座大愛村的遊樂廣場,未來或許也可作為村民親製點心、蔬菜、水果、花卉、編織、縫紉、工藝品等物買賣的「市集區」,發展成類似信用合作社般的聯合經營模式。
上述種種想法,都是慈濟志工在完成簡易屋任務後,接續陪伴大愛村民推展安生計畫之參考項目。不僅如此,已有些慈善機構針對大愛村孩子營養補給、婦女在職訓練、村民衛生教育等面向,正和慈濟志工合作進行中。
慈濟大愛村也預留了幾處空間,做為健康中心、職訓場所或日間托育場所,讓單親爸媽可以安心外出工作。正所謂的「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安生計畫其實就是村民自給自足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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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國際NGO人士來到大愛村,和慈濟合作設計村內遊樂廣場。他希望這座廣場由全村孩子共同參與、一起討論,打造出屬於自己的活動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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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進大愛村後,孩子們的朋友比以前更多了;簡易屋門前的黃土路,任他們隨時進行跳格子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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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愛村以工代賑期間,阿玲先是投入大愛農夫園的翻土、栽植,後來又學習竹編手藝,才練習一週就頗為上手;只要能找到適合的銷售管道,她盤算著可利用晚上時間做編藝賺點錢。
阿玲坦言,海燕風災讓她一夕間失去所有,她也曾經很怨嘆;但入住大愛村後,聽聞許多慈濟理念與故事,而一起以工代賑的夥伴在風災時失去丈夫,獨自帶著三個幼子,她肚裏還懷著小生命……
阿玲說,那一刻她突然懂得志工常說的「見苦知福」和「感恩」,她感恩家人平安,感恩先生努力工作養家,孩子們乖巧懂事,歷經無常後如今還能安居樂業,「其實,我們很有福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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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住大愛村的孩子們開心站在大愛農夫園山坡上,遠眺新社區;天晴時藍天白雲、綠樹山林清晰可見,是個不必再讓受災居民每逢颱風必擔憂的安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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