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道侶叢書-幸福系列020《「三從」到「三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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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摘４】一起度過生命寒冬──素食料理達人高銓源、陳桂蘭

撰文／林秀蘭

當心中有了不殺生的想法，
他決定收起賣了十年的豬肉攤。
頓時失去家中主要收入來源，
她如何面對丈夫轉業前的失意？
並陪伴他繼續走下去……

「明天開始我不做了！」陳桂蘭還記得那天是一九八九年的重陽節，乍聽到先生高銓源如釋重負的決定，她不知是該喜還是該憂？喜的是她天天祈願丈夫能放下屠宰業，如今願望終於成真了；憂的是一旦經濟來源沒有著落，一個月八萬元的會款該怎麼處理？

想起小時候，守寡的母親背著債務，還要扶養十個孩子。陳桂蘭說：「我們十個孩子穿的衣服，都是媽媽自己做的，頭髮也是媽媽幫我們剪的，男生理光頭、女生剪馬桶蓋頭。」

母親的「勤、儉」深刻烙印在陳桂蘭的心田，從事成衣代工的她安慰先生：「雖然我的收入微薄，但生活過得去就好；你正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多充實一下自己……」

◆中年轉業遇挫，柔言鼓勵

不做生意後，高銓源一早起床就坐在沙發上發呆，陳桂蘭要他出門走走、散散心，他卻哪兒也不肯去。「我一出門，人家一定會問：今天怎麼不去做生意？是身體不舒服嗎？教我怎麼回答。唉！男人就是要出去工作，自己實在太沒用了，不像一個男人。」

「你不要這麼想，這個家是我們一起共同創造的，你已經為它付出了十年，換我接手一下，也是應該的……」雖然陳桂蘭一再地安慰先生，但他仍不時地問：「你應該很後悔嫁給像我這樣一個人吧？」

「我一點都不後悔，因為老天爺就是安排我嫁給你，我沒把握能嫁一個比你更好的了。」先生整天愁眉苦臉，陳桂蘭既害怕又擔憂，每天該做的事不敢懈怠，也不敢請他幫忙做事，「心情好時，我在地下室『車衣服』，他會主動過來幫忙把衣服燙平。」

煩惱的陳桂蘭，曾請示證嚴上人：「先生該從事什麼行業比較好呢？」上人告訴她：「隔行如隔山，要做內行的事。」

公公是外燴「辦桌」的總鋪師，丈夫對「煮呷」一點也不陌生，加上陳桂蘭對「食」也很有興趣，平日從電視上抄錄下來的食譜就裝了滿滿一整箱；不久，夫妻倆對轉業便有了共識。

得知有家素食餐廳缺人，高銓源立刻應允了這項工作。雖然這間素食餐廳生意很好，工作也很辛苦，他卻覺得很幸福；由於工作量大、加上廚房沒空調，他每天汗流浹背，三個月就瘦了九公斤，讓家人非常心疼，要他辭去工作。

不久，他又找到一家素食餐廳，卻因為生意不好，太閒沒事做，而主動請辭。「沒什麼客人，這樣老闆請我太划不來了！」

那時剛好朋友邀陳桂蘭報名素食烹飪班，她想「丈夫是天，要以他為家庭重心」，便鼓勵高銓源頂替她的名額去上課。

第一天上課，老師見他刀法俐落，便問：「你要不要來當講師？」高銓源以為老師跟他開玩笑，只是微笑回應。第二天，老師又問他：「要不要去美國當主廚？」他仍是微笑回應。

兩期三個月的課程，才上了一期，高銓源就開始接外燴訂單，而陳桂蘭也決定不再做成衣代工，只是偶爾接制服訂單，全力輔佐先生創業。「豬肉利多不賣，已經很轟動了，現又外燴素食，當時在地方上，真的成了新新聞！」高銓源說。

◆用心加上天分，獲獎肯定

「辦桌、小點心、下午茶、家庭聚會、自助餐式、婚喪、喜慶……大小訂單全都接；後來也做五穀粽、饅頭、蘿蔔糕等，多虧親朋好友和慈濟志工們都很捧場。」陳桂蘭感恩地說：「那時，孩子才上小學，正開始需要花錢……中年轉業不容易，這一路走來，要感恩的人實在太多了。」

一個半月後，要聘請素食師傅的那位先生專程從美返台，老師又當場推薦了高銓源。「當時我們真的難以下定決心，因為孩子正值需要父母一起陪伴的年齡，而先生除了當兵外，也從未離開過家。」陳桂蘭表示：「對方如三顧茅廬般的誠意，讓先生勉強允諾。」

他們特地去買了一個地球儀，查看美國紐約在哪裏﹖「我提了一個大大的皮箱，像要移民似的，足足搭了十六個小時飛機，才到達美國。」高銓源想起當年自己俗氣的樣子，也不免覺得好笑。
高銓源赴美才一個月，一天早上，陳桂蘭聽完證嚴上人開示，端水果給婆婆食用，平日手腳俐落的婆婆，卻將水果掉落一地，原來是因太思念兒子而影響睡眠品質，還天天夢見兒子回來。回到娘家，陳桂蘭提起婆婆的夢，不意母親也做了同樣的夢。

沒多久，高銓源就被親情召喚回國，繼續從事素食外燴，也兼教素食烹飪，不斷累積自己的經驗。

一九九五年，就讀小學四年級的女兒，無意間看到即將在加拿大舉辦的「世界烹飪博覽會」比賽訊息，陳桂蘭和高銓源便同時報名參賽。

「沒想到我們會奪魁！」陳桂蘭說，「金廚獎」對餐飲業者來說，是一項至高的榮譽。「先生很有料理天分，加上用心，是得獎的主因。」

外燴辦桌久了，陳桂蘭夫婦期盼能擁有一個固定提供餐飲的空間。五年前，他們在市區開了一間素食餐廳，怎奈在熱鬧的大街上，人潮匆匆來去，似乎沒有時間歇下腳來，品嘗這些精心設計的美味「慢食」。因此，他們決定搬到烏來山上。

◆茶香蔬香境香，以「誠」待客

「往新烏路不遠處，見閃黃燈右轉就到了，照著住址走，不好找……」陳桂蘭熱情地指引著。來到住處，發現門掩著，電話那頭又說：「門上有『飛天』圖騰，一推，門就開了，先進去坐坐，我送客人，馬上回來。」

這間沒有招牌的素食餐廳，坐落在青山圍繞的小山谷中，背靠山、前小溪。溪旁斜掛的電線上，站滿成排麻雀，鳥聲、水聲、風聲，吹奏起柔美組曲。

一旁空地栽種時令蔬菜，陳桂蘭將資源回收的石塊、木塊、陶瓷……架圍在蔬菜旁，成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別緻創意造景；陳桂蘭說：「這樣客人就可以吃到新鮮、營養均衡的四季有機飲食。」

走入屋內，原木桌椅，桌上供著鮮花，高銓源深情望著木桌說：「這些都是買便宜貨『棧板』磨製、釘成的。」陳桂蘭也補充介紹：「這些原木桌子，是他最得意作品。」

屋角，乾燥花、甕、回收鋁罐、枯木……在陳桂蘭的巧思布局下，成了典雅造景；路旁拾回的枯枝，是妝點廁所牆上的美麗飾品；缺角的花瓶，轉個方向，插上四、五片婀娜多姿新西蘭葉，為廁所增添無限色彩；被遺棄的盆栽木桶上，蓋一片大姑婆芋葉，就成了獨一無二的環保垃圾筒。

著素色改良式中國服的陳桂蘭，顏容淨素、氣色健康端坐著當起茶人，讓客人品嘗茶香。不久，高銓源用精美食具端來台式煎蘿蔔糕，「煎皮微黃、細嫩中帶著香味」；接著端來用白色碗盤盛裝的藥膳湯，吃了會回甘。陳桂蘭點頭表示：「湯頭是先生最拿手的。」

「最適合熬蔬菜高湯的材料，就是通常切掉不要的菜心、菜梗了。」沈浸在工作樂趣中的高銓源，也自創出許多獨門料理，一些別人眼中看來無用的食材，到了他手裏便能轉化為美味佳餚。「能做的我盡量自己來，很少去買外面的合成品。」

「我負責設計菜單、他負責烹調，讓客人在不同季節吃到不同的菜，或是品嘗同樣菜色，但不同手藝的烹調，不用點菜，先預約，想幾點用餐就幾點用餐。」沒有招牌、沒有菜單，陳桂蘭夫婦精心設計的每一道菜，讓客人有回家的感覺。

◆

當年丈夫毫無預警地歇業，對陳桂蘭來說是個不小的震撼。但她告訴丈夫：「天無絕人之路，總會再找到適合的工作。」

轉眼間，重新出發已經快二十年了。陳桂蘭經常鼓勵先生：「我們可以降低生活物欲，不要因為利薄而不做，一天只要有兩百元的實收，就夠我們填飽肚子了。」

而勤快的高銓源，每當靜坐下來，也不免感觸良深地對妻子說：「工作真的是我的樂趣，而人也要有工作才會感到幸福！這一路走來，真的很感恩有你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