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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蓮花清淨身
洪金蘭懺悔獲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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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懷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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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人說：
懺即「發露先惡」，悔即「改往修來」
人人皆有良知
能勇於面對現實，懺悔反省
始能自覺錯誤
進而坦誠告白，誓願改過，並力行正道
則能明心見性，清淨圓滿
時時發露懺悔，改過自新
方得自在安然！
◆含淚發露求懺悔
七十九年十月，二林鎮的慈濟茶會上，一位師姊正向大眾發露懺悔，訴說
過去種種不孝不慈的錯誤，這時，台下傳來一陣低語，口氣盡是懷疑與輕
蔑：「假的啦！世間那有這款代誌？這攏總是故意講來傳教的。」坐在前
座的李文樹先生聽到這樣的對話，他雙眼含淚，忍住回過頭來辯白的衝動
，心中發願：「總有一天，我一定要站出來為伊做見證。」原因無他，那
位師姊正是他的妻子啊！
今年農曆春節，一群會員至靜思精舍朝山，這位師姊再度上台現身說法，
數次感極而泣，哽咽不成聲。聽聞者有讚歎歡喜而落淚的，也有不信的：
「我若有這樣的女兒，早就被我打死了。」李先生挺身而出，沈穩堅定地
說：「她講的句句屬實，我是她先生，也就是『受害者』。今天，我們是
抱著感恩的心回來的。」大眾中有他們的鄰居，亦紛紛為她作證。
「我太太參加慈濟之後，我感覺以前都白活了，是現在才開始學做人。」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久久不歇……在春寒料峭的天氣，淚光笑語卻交
織出一幅動人的畫面，是如此溫馨、美麗。
她，就是洪金蘭師姊——一個曾經心中充滿怨恨的人，因為踏入慈濟而懂
得愛與感恩，進而挽回瀕臨破碎的家。
◆心懷輕慢，自障福慧之門
四月初，與洪師姊約在台中分會見面。她梳著整潔的短髮，身穿白衣藍裙
，迎著眾人含笑合十：「師姊，阿彌陀佛。」素樸的打扮與親切的笑容，
確實令人難以聯想，眼前的人竟曾是夫婿口中的「潑婦」、「惡妻」。
在二樓的日式房間，她熱心地幫忙遞坐墊，眾人坐定後，師姊緩緩道出她
加入慈濟的心路歷程。
「約在七十八年，朋友向我勸募，我抱著輕慢的心理——你要一百二百，
我給你就算了事，至於介紹慈濟的資料，全部被我丟進垃圾桶，我認定那
些東西都是騙人的。」
幸好菩薩慈悲，「證嚴法師的慈濟世界」一書沒丟成。
「大約過了半年，有一天晚上看電視，轉遍三台沒有一台滿意的，心裏非
常空虛無聊，就隨意翻翻矮桌下的書報，恰好就翻到這本書，書皮早已破
損不堪。第一遍看不相信，第二遍、第三遍，我產生了好奇心。我這一生
一心追求富裕的生活而求不得，怎有人甘願拋棄富貴的日子，去修苦行呢
？」
為了一探究竟，並證實上人是否真的「燃臂供佛」，她親身到花蓮，想掀
開上人的衣袖……「我就是抱著不敬的心，所以沒有福緣見到上人。問師
兄，他回答：不要燃臂供佛，要誠心拜佛。我不滿意，掉頭就走。」
回家後，她開始讀月刊，某天讀到佛陀教導女人當如何謙卑的對待丈夫，
「我心裏想，這怎麼可能做到？」
◆一念嗔心起，家如火宅
那時候，她與先生早已形同陌路，「我曾經心腸惡毒，巴不得他出車禍死
掉，我也不要我的孩子，尤其一見到大女兒，心裏就是恨，我認定就是因
為她，我才不得不結婚，過著貧窮痛苦的生活。」
師姊高中畢業沒多久，就與認識僅兩個月的李文樹先生成婚，婚後並不寬
裕的經濟讓她心存怨恨，成日罵天咒地，仇視丈夫孩子。李先生自小學畢
業，就四處流浪，結交一群壞朋友，打架滋事是家常便飯，父親對他徹底
失望，甚至連他在軍中生病，也不肯寄醫藥費，他警覺到被父母放棄的孩
子，人生還有價值嗎？遂有心重建新生活。成婚之前，原本渴望家庭的溫
暖，孰料妻子不能同患難，連家事也不做，他默默地煮飯、洗碗、洗衣服
，等待妻子回心轉意，但師姊心中全無感激，視為理所當然。先生也曾試
著不做家事，而她硬是吃了秤鉈鐵了心，任衣服放到生蟲，碗筷長出厚厚
一層黴。
百般容忍等不到她的醒悟，數年後，先生心灰意冷，「好吧！你既然如此
，我也放下，要爛就讓它爛到底。」於是，生意不做了！他與一群酒肉朋
友廝混，上舞廳酒家；迷上大家樂六合彩，為求明牌不惜夜宿墳場、遠赴
基隆求碟仙，甚至恐嚇家中供奉的神像：「再不報明牌，我就把你丟到街
上！」小小的客廳，常聚集滿滿的人喝酒作樂，不管清早或深夜，喧嘩吆
喝，旁若無人，鄰居敢怒不敢言，視如洪水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而夫妻間打起架來，可謂「碗盤與菜刀齊飛」；可憐兩個稚齡女兒，畏縮
在牆角，姊姊摟著妹妹哭道：「妹妹，不要怕，不要怕！」
師姊對婚姻生活的怨恨與不滿，竟轉嫁到大女兒佩穎身上，只要女兒靠近
身邊，即昇起強烈的排斥感，佩穎不慎打破一隻碗，她心情好便罷，心情
不好便可能打得佩穎氣息奄奄。兩姊妹玩耍，妹妹佳陵若哭了，佩穎必定
討一頓痛打，師姊記得有次聽到小姊姊哀求妹妹：「求求你，不要哭，我
給你跪，讓你打，求求你……」也正因為母親的偏愛，小小的心靈竟也萌
生報復的惡念，姊姊會趁著父母不在時，用腳踢妹妹洩憤。
嗔恨的烈火竟燒得這個家如陷地獄，求出無期！
◆再赴花蓮，頓悟前非
哀莫大於心死，師姊回顧過往，流淚嘆息：「想到當時兩人放棄共組家庭
的悲哀，真是無法言說。」多年的爭吵，委實也讓她身心俱疲，常感空虛
茫然，她何嘗不想要一個溫暖的家呢？「既然月刊這麼寫，我就試試看。
」於是，她儘量去問候先生：「阿樹，你回來了哦！」「吃飽了嗎？」「
要不要吃點水果？」先生頗訝異太太的轉變，也對慈濟興起好奇心，畢竟
是多年的夫妻，難以輕言放棄，他說：「組織家庭不容易啊！她如果不改
變，也是我的損失，況且，小孩怎麼辦呢？」於是，他積極安排師姊再度
赴花蓮。
那是去年二月，師姊透過高雄陳弘都委員的安排，搭上慈濟列車，至精舍
朝山。師姊說：「以前聽說師父們多麼刻苦勤儉，我都不信——講粗俗一
點，我覺得你們都在吹牛。我雖然窮，但剩飯剩菜我也不願意吃呀！」但
那天在精舍吃早餐時，她親眼目睹一位義工師姊用饅頭沾起先前別人滴落
於桌上的兩滴豆漿，她這才恍然大悟：「啊！我錯了！」輕慢不敬的心一
掃而空。
接著，上人於藥師法會後開示，敘及一個不孝子的故事：一位母親為救兒
子出離火災險境，以致燒傷顏面。母親辛辛苦苦供他求學，等到兒子功成
名就，卻以母親為恥，朋友來到家中，竟介紹母親是阿巴桑。上人殷殷叮
嚀：「父母還在的人，還來得及孝順啊！」
師姊聞言，心想：自己不就和那個不孝子一樣嗎？
自小，她嫌棄母親土氣，每次出門，便要求母親換衣穿鞋，並只肯母親跟
在她後頭走，人家問起，只說「這是阮隔壁的」，甚至結婚當天，母親送
她至婆家，她也不認伊是母親。她深恨父母不能給她富裕的生活，小學五
年級因故和父親大打出手後，從此不曾喊過一聲爸爸，也不願和父親同桌
吃飯……思前想後，師姊愧悔莫名。
◆調伏心性，化解惡緣
會後，眾人聚集於大廳向上人請法，師姊遠遠站著，當人群退出，她猶豫
著：「我是向前懺悔呢？還是就此踏出大門？」師姊說：「師父定定地看
著我，好像等我開口。我脾氣硬，就是不肯跪下。」終於，她說話了，眼
淚應聲而下：「我是一個不孝女，但是我今天回去一定改過……」
「師父只輕輕地告訴我：『不要恨他們，回去感恩，再回來把故事說出來
。』師父的聲音好柔好柔，這三句話改變我的一生。」踏出門來，她下定
三個決心：一、讓父母重新接納，二、讓先生肯再為家庭奮鬥，三、化解
以前結下的一切惡緣。
是怎樣桀傲剛強的心，竟在上人的慈語下軟化，那眼淚，從花蓮流到高雄
，再流回台中，沒有停止過……
父母夫婿皆是至親，重新接納她尚非難事，而師姊昔日好與人爭，不僅先
生的朋友得罪光了，連鄰居也處不來。調伏心性，化解惡緣，也就不是一
天兩天的功夫，她說：「習氣太重，回來沒三兩天，我又和鄰居一語不和
大吵起來，半夜十二點多了，整條巷子都聽得到我的叫罵聲。」罵累了，
踏進家門，一眼瞧見上人的照片，心生慚愧，只好把照片翻轉過來。「我
坐在椅子上，呆呆想著，花蓮朝山跪了兩個小時，竟不能使我改掉壞脾氣
，心中真是痛苦。」次日，她硬著頭皮去向對方道歉，幸好鄰人寬厚，讓
她下得了台階。
折服我慢，至心懺悔，該是如何艱辛呢？師姊一一拜訪所有得罪過的人，
好幾次，她到了人家家門口，又走了回來，心中交戰著：「何苦呢？」「
萬一對方不接受道歉，怎麼辦？」幸喜皇天不負苦心人，沒有人拒絕她！
而今街坊亦多成為她的會員。此箇中滋味，自如寒天飲冰水，點滴均足以
刻骨銘心。
言談間，不覺時已過午，眾人下樓用餐。師姊請教旁人用餐的儀節，她說
：「我什麼都不懂，但我可以慢慢學。」飯後，他載我前往她家，途中，
我問她：「是否覺得光明在望？」她大笑答：「沒有恨的生活真是輕鬆自
在，真不知道為什麼以前『喜歡』過那種日子！」
◆夫婿把她捐給慈濟
機車轉入一條安靜的小巷，午後的時光，特別顯得悠長。踏入李家，立即
被牆上的白板吸引住，原來師姊特地寫上：「福田一方邀天下善士，心蓮
萬蕊造慈濟世界，願有緣人來共襄盛舉。」另有靜思語：「原諒別人是美
德，原諒自己是損德。」「稱讚別人是莊嚴自己，批評別人是作賤自己。
」「能做有得做則福慧雙修，能做而不做則福慧雙休。」顯然師姊時時刻
刻以上人的法語對治自己的習性，可謂用心良苦。
李先生見到訪客，非常歡喜，立刻就燃起沈香、泡來好茶待客，師姊微笑
言：「以前不喜歡喝茶，但現在也能接受了，師父不是要我們愛丈夫所愛
的嗎？」
李先生笑稱以前家裏信的是「鐵齒教」。這一年來，他重新經營大陸香批
發生意，負起家庭責任，夫妻間也沒有吵過架。他感恩上人教化了太太，
改變家庭的命運，所以要把太太捐給慈濟。故各地舉辦的茶會，只要邀請
師姊參加，他必全力支持，即使赴高雄做生意，亦兼程趕回照顧女兒，好
讓師姊安心與會。
當眾發露懺悔該要多大的勇氣啊！師姊也曾猶疑畏怯，他則一再鼓勵：「
我們不能太自私，只顧自己好就好，輕視父母的心態不只是你有而已，你
應該告訴大家慈濟的好，是可以改變人的一生。」而師姊每次在茶會上現
身說法，都流下真誠的淚水，這淚水彷彿一道清泉，一次次澄淨她的生命
。李先生曾發願，將來師姊若修持得更好，他願意從台中朝山至花蓮，師
姊說：「希望那一天早日到來，我會陪他一起朝拜的。」
李先生談到七十九年秋，他赴花朝山，於火車上巧遇小學同窗，舊友陪著
老母親，一路上殷勤謹慎的侍奉飲食、搭車、上下台階，一幕幕情景令他
深受感動，「他是孝子啊！他為母親做的，是我從來不曾做過的。」朝山
時，往日放蕩的種種不斷在心中浮現，他含著淚，朝完全程，回來後人生
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轉變。而慈濟在他心目中，是聖潔、不容染污的，「
我在精舍忍不住煙癮偷抽煙，卻不敢亂丟煙蒂，怕污染這塊清淨地。」因
此，他嚴格要求師姊須徹底改變自己，不能破壞慈濟形象，甚至不准師姊
自稱是慈濟人。我笑著建議：「師姊要通過你這一關還真不容易，那麼您
也來守慈誠八戒，為善競爭哦！」
他歎道：「她以前就像腐材一樣，還好善根沒爛掉，幸運遇到師父的甘露
法雨，終於又冒出新芽。」師姊立刻接口：「不只會冒出新芽，還要長成
一棵大樹來庇蔭眾生。」善哉斯願！
◆小姊妹也心生菩提芽
最令夫婦倆安慰的是，兩個女兒都非常聰穎乖巧，不因以前破碎的家庭而
變壞：「是上天慈悲，特別疼愛我們。」佩穎現讀小學五年級，佳陵讀三
年級，兩姊妹都是媽媽的幕後，在班上勸募會款，佳陵有五個會員，每人
雖僅五元，她卻收得好歡喜。可惜採訪當天，佩穎在員林祖母家，無緣見
面。
小佳陵說，同學欺負她時，她會勸他：「你不要罵我，會造口業。」她還
常拿童心映月錄音帶給小朋友聽，這位小菩薩真是非常用心呢！師姊補充
說：「有次班上同學感冒嘔吐，沒人敢接近，她還自動幫忙清理！」她則
堅定地說：「慈濟師姑不怕，我也不怕。」
現在，姊妹倆的感情好極了，佳陵參加演講比賽，佩穎就忙著指點，結果
妹妹勇奪第一名！他們感激師公救了媽媽，一心一意想存錢幫助師公建院
，於是省下零用錢，幫媽媽掃廁所賺工資，念好英文拿獎賞，甚至爸爸買
回香煙，便把它藏起來，抗議道：「一支煙兩塊錢耶！」今年春節，兩人
終於存下一萬五千元，圓滿一張病床，佩穎還誇下海口：「明年我還有一
張。」佳陵說：「師公說，以後姊姊當醫生，我當護士，來救生病的人。
」她一臉純真的神情，真是討人喜歡！
婆婆一向疼愛師姊，但她卻和婆家有好長一段時日不相往來。師姊改過，
化解前嫌後，婆婆更是疼她入心，若師姊回員林適值初一、十五，老人家
必細心為她準備素菜。師姊感謝地說：「我什麼都有，難怪師父說我是最
有福氣的人，要惜福。」
◆尾聲
師姊的轉變，不僅影響家人同心向善，也影響周遭的人。她以自身為例，
勸導數對夫妻不睦的朋友，挽救了家庭危機。也因為自己曾深刻體會「壞
孩子」的孤單無助，於街坊間每能善巧勸喻行為較偏頗的青少年。也許，
菩薩以種種形度脫眾生，師姊或是以此形跡遊戲人間，接引有緣吧？
洪師姊感恩父母、公婆、先生、孩子、以及所有原諒她的人，是他們讓她
有勇氣邁向新生，她語重心長地表示：「不要放棄任何一個人。」現代婚
姻、教育、社會等問題層出不窮，豈非因為講求功利，欠缺耐心、包容與
智慧的愛嗎？上人常云：「天下無我不愛的人，無我不能原諒的人，無我
不能信任的人。」師姊的故事，不正是最佳印證？過而能改，善莫大焉。
人心皆有最柔軟的地方，愛的力量終能化解剛強與仇恨啊！
春假時，師姊皈依上人座下，感到無比歡喜，她並轉轉得知，有位師兄因
見到她春節的現身說法，遂不再喝酒，重新照顧家庭，還隨時勸人好好做
人，使她得到很大的鼓勵。師姊說：「只要我能講能做，我一定要盡力去
做！」
面對未來，師姊深知修行之路不易行，她說：「遇到困難時，我就觀想上
人，把心平靜下來。」相信師姊必能日起有功的。現在師姊是幕後委員，
她更表示：「我好喜歡做慈濟人，好希望將來穿起柔和忍辱衣。」望著她
真摯懇切的臉孔，不禁深深祝福她：「有多少願，就有多少力！！」
四月的天空，風日雙清。忽覺：心中有愛，何時不是人間好時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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