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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樂創作回憶錄(下)
◎馮馮


林教授為晚禱曲屈駕來訪

我實在不善於處理發行業務,書獃子就是書獃子!我吞下這一切的失敗苦
惱,決定不再去管它。我最關心的事,已不是發行的問題,而是怎樣去創
作更好的聖樂,我也受到不少聽眾的讚美,說我的音樂如何感人,這些鼓
勵卻並未寵壞我使我得意忘形!無論我自己怎樣被自己的作品所感動,我
也還沒忘記我是個音樂的門外漢,我寫的音樂仍是很不成熟,仍是很幼稚
,很多缺點,我必須再予以改善,我必須重新再努力學習。我從聽覺中找
出我的音樂的缺點,舉例一二說:節奏太緩慢,過門的音節太長時間,配
樂太單薄,太缺少對位法的變化……等等。我在寫作之時是不覺察的,必
須聽到以後才發現。我必須一一予以改進,於是我著手修改曲譜。

林寬教授從洛杉磯來訪我,是一件使我驚喜詫異的事。林寬先生是有名的
聲樂家男高音,在一九五○、六○、七○年代,林寬先生在樂壇上的地位
聲譽如日中天,被稱為「中國首席男高音」。我少年時代,買不起票入場
去聽他的獨唱會,只能徘徊在中山堂門外,從門縫偷聽一點點。十多歲的
小男孩,得不到機會鑽入崇拜聽眾之群去請求他簽名,孤零零地落後在人
叢後面遙遙仰望他;那情景,如在昨日!誰料到林寬先生突然會從洛杉磯
打長途電話來給我,說是慕名要來見我!這真是令我受寵若驚極了!

林寬教授真的從洛杉磯專程飛來溫哥華看我,他是一位基督教徒,他很仁
慈地說他被我的「晚禱曲」錄音所感動,他說他並不覺得有宗教上的分別
心;因為美的音樂就是美的音樂,他說此曲很美很富感情。他問我肯不肯
把譜子交給他帶回去給他的「牧星合唱團」演唱?一個在音樂上藉藉無名
的作曲者,忽然被一位國際知名的聲樂家屈駕來訪又徵詢可否演唱其作品
,讀者您必定可以想像到我當時的感動情形吧?我當時熱淚幾乎奪眶而出
,我把我修正的「晚禱曲」呈給林寬教授;我的兩手都在發抖啊!

林寬教授指揮牧星合唱團,在一九八八年五月公演「晚禱曲」於洛城,節
目單上排在很重要的地位,僅次於基督教聖詩名作。

那一次音樂會有很多世界名曲和中國作曲家的名作。林寬教授顯然是有意
把我的作品列入世界名作之林,這是他栽培一個晚輩的苦心,我不知應該
怎樣來致謝這位素昧平生的偉大聲樂家!林先生後來電話告知,那一場演
出,我的作品受聽眾歡呼鼓掌最多!當晚在場的聽眾,有幾位女士打電話
來告訴我,「晚禱曲」感動得很多人流淚,搶盡了全部節目的光彩,全場
高呼再唱!

我收到林寬先生寄來的錄音帶,聽來我的修改是已經收到較前為佳的效果
,他們唱得好極了,那些如潮掌聲與喝彩,使我又禁不住落淚!我感謝林
寬先生的栽培與聽眾的鼓勵,他們對於我的鼓舞真是太大了!

受到鼓舞的我,更加努力於深夜作曲下去!忘了世俗的煩惱,忘了種種挫
折!我覺得我還有更多更深感受的聖樂要寫出來,「晚禱曲」只是一個幼
稚的起步而已。我決定要寫全制的管弦交響樂與百人以上的大合唱!佛教
音樂為什麼不可以採用現代化國際化的音樂與偉大場面的大合唱交響樂?
為什麼只要局限於原始簡單的幾種樂器與單調的少數人不和諧的唱唸?為
什麼那麼不重視聖樂?為什麼信佛的作曲家們不創作偉大莊嚴的大場面聖
樂?只去寫些毫無感情的詩偈的配曲,詩偈難解,曲調也毫無深入的感情
感受;既不能使人感動而生崇敬或淨化之心,亦不能引起任何宗教的共鳴
或美感。

另外有一些熱心的佛教人士,尤其是新加坡一帶的,很熱心地製作了很多
佛曲錄音帶,大多數都是採用流行歌曲來配上一些佛教名詞用語作為歌詞
,聽來與流行歌曲毫無分別。為什麼?為什麼佛教的作曲家們不寫出像基
督教的偉大聖歌「哈利路亞大合唱」或天主教的「聖母頌」那樣的崇高聖
樂?那些聖樂叫不信教的人聽了也會感動,多少人是因為聽了聖樂而感動
得信了教;多少音樂名家在世界的音樂會上演唱這些聖歌。

我們佛教為什麼沒有這種音樂?而只有古老單調的唱唸和流行曲改編的小
曲。北京智化寺的六位老和尚到巴黎去表演佛教傳統音樂,在宣傳上說是
最完美的聖樂,是千年來的藝術結晶。巴黎的法國友人應邀去聽了,他來
信說是聽得如坐針氈,一些也接受不了那些噪音,場內聽眾紛紛離座或失
聲哄笑,不幸他是中國官方柬邀的法國音樂界人士之一,不敢失禮,只好
忍耐著死撐下去。他說受足了罪三小時半,等到終場,禮貌地循例鼓掌之
後,大家都趕忙逃走,到了門外才如釋重負。他問我,中國佛教的音樂真
的只有這一些噪音嗎?那跟原始民族的巫師音樂有什麼分別,為什麼那麼
偉大的宗教竟然沒有像樣的聖樂?

他寄來一卷該次演出的錄音帶給我聽聽!我同樣也接受不了這些「國粹」
,盡管我喜愛國樂,京劇與很多地方戲曲。我也忍受不了智化寺的音樂,
我覺得用那種音樂去向世界弘教是不合時代潮流的,徒然招來譏笑,像那
音樂會上錄到的哄堂大笑就是明證!我無意否定佛教古樂的藝術價值,我
只是說,現代人,尤其是國際人士是不能接受它的!



才人輩出,鞭策我更努力

我自不量力地痛下決心要創作莊嚴優美感人的佛教現代聖樂,我自謂是別
無分店,怎料還有人走在我前面,而且已經有很多作品問世了!

我說的不是弘一大師。他在六七十年前在廈門南普陀任教之時,寫下了「
三寶歌」的曲譜,在風琴上彈奏給太虛大師聽,太虛說很好,就依照曲調
填了詞,這就是後來傳世的名作「三寶歌」。這兩位一代大師合作的名曲
,至今仍是最受歡迎的佛教現代合唱歌曲,經常有人在唱它,我有它的錄
音。作品當然是一流的,但是,曲子開頭聽來太像基督教的名曲「平安夜
」,歌詞用字又深奧,恐怕連唱歌的兒童合唱團也不解其意。該曲可說是
開佛教現代歌曲之先河,卻不是很感人的歌,毋寧說是理性的歌,而不是
有情感的歌。這是我個人的感覺,是直覺的,並無任何對兩位大師的不敬
。我對太虛與弘一兩位大師是崇敬很深的,那是他們的修行與言教。但是
他們都不是音樂專家,在他們的時代,恐怕亦無人重視佛教音樂現代化─
─現在仍然如此,何況數十年前?

我要致敬的佛教現代作曲家,是三位台灣人,第一位是作曲家郭芝宛先生
,我對他一無所知,偶然收到友人寄贈他的佛教題材作品錄音帶。這是我
第一次聽到他的音樂,也是第一次聽到有人作成這麼偉大的佛教現代化的
古典主義交響曲!那音樂深深感動了我,深深使我佩服!我去國已二十六
年,不知道郭芝宛是誰?是男?是女?是青年是中年?不過,從音樂的成
熟與高超來判斷,是一位男作曲家。作曲時代似是在六十歲左右,他是一
位瘦瘦的清秀面貌的人,兩眼炯炯有神,他是苦學成功的,很可能是在日
本學過音樂,也很可能寫過很多鄉土風味的作品了。看看音樂封面,演奏
者是北京中央交響樂團,我猜他是台灣作曲家,不似是大陸作曲家的風格
。他的音樂,我聽了又聽,愛不忍釋手,在佩服之餘,也感到慚愧!原來
早已有人寫成了佛教的交響樂,珠玉在前,我還敢寫些什麼?我真是孤陋
寡聞,由於對音樂界很隔膜,竟不知道郭芝宛是台灣最有名的一位省籍作
曲大家之一。直到後來鄧昌國先生來函答覆我,我才知道。

另外一位台灣作曲家廖平賦先生的交響詩「法雨鼓韻」,是榮獲國際作曲
首獎的偉大作曲,聽了令我極為傾倒欽佩!他把傳統佛教音樂,融化在他
的高度西洋古典音樂作曲技巧之中了,天衣無縫,美極了!

再另外一位我敬佩的台灣作曲家,則是年輕的作曲家蘇文慶先生。也是朋
友從台北寄來蘇文慶先生作曲的錄音帶數卷,包括「燃燈記」「幽冥組曲
」「雲童」等在內。蘇文慶的風格更為現代化,他融合了中國樂器與西洋
樂器於一爐,以中西合璧的方式的交響樂呈現於世人之前,那種特殊的交
果是很動聽的,他的作品洋溢著青年的獨創天才。我佩服他怎麼能把三四
十種中西樂器都配器得如此美妙,這不容易的;我自己就不敢把中西樂器
配合在一起,我寫西方古典音樂,也寫中國國樂,但是我把兩者分開,不
敢拌合,我自己沒有那種才氣。

蘇文慶顯然有高度的學院正統音樂教育背景,我可以聽得出來。我估計他
大約是三十歲左右,圓圓的臉,有些孩子氣,滿頭厚厚的黑髮,很東方型
的眼睛幾乎被黑髮遮住。我從來沒見過他或他的照片,也不知道他是誰,
因為我與音樂界完全隔閡,隔行如隔山哪!我起先以為他是大陸的作曲家
,因為他的作品很像大陸作曲家的風格,錄音帶的彩色封面又寫著「北京
民族交響樂團演奏,蘇文慶作曲及指揮」,難免帶給我錯覺了。後來他當
選為一九九○年度十大傑出青年,與天才小提琴家林昭亮同榜,我看到報
,才知道他是台灣基隆人氏。

郭芝宛、廖平賦先生與蘇文慶先生三位作曲名家的佛教音樂交響曲都很偉
大,異曲同工,都是我夢寐以求希望自己寫成的音樂。但是我沒有郭廖兩
先生的高深功力,也沒有蘇文慶先生的天才,更沒有他們共同都有的音樂
學識素養;我是無論怎樣也休想學得到他們的成就的了。我非常佩服他們
,不過我並不嫉妒他們,我一些也不妒才,我常常記住「妒」是學佛人最
難戒除的一種弱點。每每聽到不少修行人酸溜溜地誹謗他人的成就,這使
我很納悶!我不明白人為什麼要生妒心?我佩服別人的成功成就,我卻不
妒人,我常記住「與其臨淵羨魚,何如退而結網」,別人的先進成就,正
是對我的鞭策與鼓勵,也是挑戰考驗!我自知不及,就更須努力用功;而
且須闢途徑,我作曲將以虔誠信心為表現!



函電訪客像洪水般沖來

於是我更加用功自修樂理與配器,我日以繼夜地搞作曲,竟把賴以維生的
文章寫作都放棄了。至於一向能收入的微薄版稅,此時也都因為我的著作
全部被香港與新加坡等地區的不法書商盜印殆盡。盜印本大量湧進世界各
地市場,廉價傾銷──包括大部頭的作品「空虛的雲」,艱深難讀的「科
學印證佛理」在內,都給盜印傾銷了,打垮了天華公司的真版。盜印者非
但沒有付版稅給我,甚至於抹殺我的名字。這種情形日益惡化,使我全無
收入,盜印者等於是把我碗中的飯都搶吃光了,連我的飯碗也打破了!

很不幸地,讀者們分不清孰是盜印版?也不知道一個作家是全靠版稅維生
的。讀者們當然去買便宜的盜印版,而不去買較為高價的真版;這也是人
之常情,無可厚非!我可就慘了!我失去了版稅收入,又因作曲而不再筆
耕,連稿酬也沒有了,我的生活漸漸陷入困境。可是一般讀者並不知內情
,他們認為馮馮那麼有名,一定是億萬文豪了。他們從大量傾銷的盜印本
認識了我,紛紛來信要求我予以服務,看病、問吉凶什麼都有;他們都不
付給我任何酬勞,甚至也不付郵資。這樣的來信,平均每天收到八十至一
百封左右,我是光拆閱都來不及,休說一一回覆了。我一天最多只能回覆
二十多封信,那也用掉二三十元加幣了。我已毫無收入,怎能再支持下去
?就是不吃不用,也無法支付每月上千元加幣的郵資呀!

我在天華月刊和其他報刊都多次刊登了啟事,呼籲讀者別再來信要求我服
務;但是他們不管,仍然是寫信來。尤其是馬來西亞的人,他們來信最多
;要求也最多;往往把一家十幾口的照片寄來,要求為每人看病占卜,還
要求用航空掛號寄還照片;他們百分之九十九是不付郵資的,休說服務費
。台灣香港美國的人還好一點,有些人不付錢,也有人熱心地幫助我一點
錢;不過,無論如何,都是入不敷出。信航空是一元一封,過重就是將近
二元或三元,每天全部回信則至少需款一百加幣,和二十四小時不食不眠
的不停寫信,我哪有這麼多錢和精神時間呢?

我是被虛名所累,更被盜印者所害慘了。盜印版在南洋銷售最多,引起馬
來西亞新加坡印尼菲島各地很多人來信。那邊的人很奇怪,他們很重視照
片,例必寄航掛來,又例必要求我以掛號快信回覆。他們既不付錢,又諸
多要求,真是太不合理。每天收到的信有半數是南洋寄來的,電話也是一
半是馬來西亞打來的。很多人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開口就叫:「馮馮!
我要你替一個朋友看病!」「看他是不是著了降頭!」

這些讀者煩擾我,日以繼夜地,擾得我無法專心作曲,至於金錢的損失,
那已是餘事了。沒有人尊重我的時間與我的健康,人人都只知要求我救治
他,卻從來沒有人關心過我。我睡眠的時間都列為奢侈享受,我一天只有
三小時睡眠,二十個小時都在應酬求助的電話與信件和不速之客,難道我
是鐵鑄的鐵人?我累得病倒了多次,沒有人關心,病中也還是有人來找服
務;告訴他們我已病了,他們不相信,也沒一句問候,只有自私地要求我
服務他們!我有時候會難過得哭起來。有一次,我躲到朋友家中去養病兩
天,希望安睡,半夜裡也有人駕車找到了;硬要我上車去陪她去醫院幫助
她的病親,我發著高燒,她居然不相信,也不關心!這就是眾生!

我已經深受其苦,我已經知道我錯了,我當初不該以「天眼服務」姿態出
現,後遺症現在弄得這樣嚴重日益惡化!使我在時間、精神、經濟,一切
都破產透支了,我努力去閉關,可是再也關不上這道大門。函電訪客,像
洪水般沖來,我再也關不上大門了!我還不得訴苦,一寫文章訴苦,就有
人來信指責我沒有修養!



五年的辛酸悲淚寫成聖樂

每天日夜掙扎著,在百忙中爭取幾十分鐘來作曲。也只有在清晨三時至五
時可以達到目的,強睜著渴睡的眼睛,一天只能寫上半頁五線譜!每一頁
只有五六個小節,但是有八行的人聲大合唱,有二十多行的管弦樂,包括
:木管組的短笛,長笛,高音管,低音管,雙簧管,單簧管,……銅管組
的:法國號,英國號,小號,長號,低音大號……弦樂組的:小提琴,中
提琴,大提琴,倍低音大提琴……豎琴,敲擊樂器組的:三角鐵,大鼓,
定音鼓,鈸,銅鑼,佛磐,佛鼓,鋼片琴,鐘琴……一共二十多種樂器的
記譜,和聲,對位法,填詞……我不是學音樂出身的人,我又沒有天才,
只有那不屈不撓的耐心與幹勁。像繡花般細心忍耐地把音符一個個寫下來
!往往也有很多錯誤,今天寫了,明天才發現有錯,得修改或重寫……我
只問耕耘,不敢預期收穫,我但願沒有人再來打擾我,讓我可以全日作曲
,我但願我沒有「天眼通」。我只想好好把聖樂寫好!

五年!一千七百多天悠長的每夜清晨作曲,五年的辛酸!五年都在每天日
夜的外來滋擾的夾縫之中爭取時間作曲,我也不知從何得來這一股傻勁!
我母親罵我不肯結婚,她罵我浪費了五六年時間去作曲,她說假如我結婚
,孩子都五歲了!我母親年事已高,八十多歲了,她每天都在對我施壓力
,要我結婚生子,她並不喜歡我所做的文學音樂和應酬那些人,這也是一
般做母親的心願,希望抱孫子。很不幸,這一個兒子是不孝的兒子,對於
結婚生子是全無興趣,只想學佛和作曲寫文章。這樣一來,母子之間,隔
膜越來越深,彼此都感到有很大的壓力;我無時不感到母親給予我的精神
壓力,她老人家也常常背著我向她的友人哭訴我的不孝,不肯結婚生子。
因此,母子之間越來越無話可談了。母親在場,我就半隻字半個音符也寫
不出,什麼靈感都沒有了,只有等她睡著以後,我才可以安心專心寫作。
我很了解我母親,她只要我做一個平平庸庸的平凡人物,頂多拜拜佛就好
,她不要我這麼投入地搞佛教文學與音樂,這也是人之常情,做母親的,
誰不盼望抱孫子呢?

在這種種巨大精神壓力之下,在貧窮線上,在這樣搶時間熬夜拼命地作曲
,我居然先後寫成了我的聖樂新作十五首,合計達一千多頁!估計若是演
出,最少有兩個半小時至三小時。回想起來,真不敢相信那是我自己寫下
的!我再回顧一下,好像是看到別人寫的手稿,那些五線譜,每一頁三十
行,音符密密麻麻,我一字也看不懂,這是真的,我看不懂我自己寫下的
音符!我記得我寫作之時,是隨著心中聽到的音樂寫下的,手的動作怎樣
寫下,好像也不太屬於自己。可是寫得那麼慢,那麼艱辛!足足的熬了五
年的夜啊!多少的辛勞多少的辛酸,流過多少的熱淚,修改過多少千百次
啊!「觀音菩薩摩訶薩」一曲,長達二十分鐘的,五百頁,就重寫過兩次
啊!十多首曲,哪一首不是改了又改,修了又再修?這是一個毫無天才的
門外漢所寫成的聖樂啊!



有人熱心幫忙也有人打擊

感謝香港馬健富先生印贈了一萬多張特別長幅的五線譜送給我,否則我不
知向哪兒去取得五線譜?溫哥華沒有這麼巨型的五線譜出售,只有可供小
學生使用的小張譜表。起先我是靠自己畫出五線譜來的,那真是浪費了很
多時間。而且,我最怕畫表格,因為我畫不來直線,總會把線條畫成歪歪
斜斜,馬先生特別印贈了五線譜又送了很多修正液給我,對我的幫助很大


一千多頁聖樂樂譜是完成了,可是,找誰演奏呢?這是很傷腦筋的事!因
為這一批作曲,是全新的二管制管絃交響樂團才可以演奏的,巨型配器編
制又需要一百人以上的四部至八部大合唱,我向誰求助去?

當然我首先就找林保奎,希望他再次主唱我的作曲,他不是佛教徒,但為
了我,保奎回信說他很願意為我主唱;他說為了歡迎我的新曲,他要開始
把他的二三十人的師友合唱團擴充到七八十人。他真的招兵買馬般招募合
唱團員,並且從龍潭搬家到中壢市,以方便團員來參加演唱練習;不過,
他說那麼龐大的交響樂團,是最困難的一個問題,他說他會盡力去找,但
是毫無把握。保奎的熱忱,我一直很感激。保奎的胸襟也很令我佩服,他
說,也很樂意讓別的歌唱家來唱我的歌。

關於發行問題,我與外界的音樂發行社全無來往,不知道誰可靠?我惟有
再交請天華公司幫忙而已。我把樂譜影印了一份副本託人帶給天華。說到
影印,我通常得跑到街市的影印店去排隊等候,總是有那麼多人在排長龍
,好不容易才輪到我,才印了幾張,後面的人,尤其是那些婦女,就會上
前來要求讓她先印幾張趕時間,這樣一來,我在外邊排一天隊也影印不了
幾十張,花錢多是不必說了。後來可得感謝西雅圖的張德礱先生與太太,
他倆以陌生人身份來訪,看到我在寫曲用手慢慢一張一張地抄,又問知我
須到外面去排隊影印;他倆第二次來訪之時,就送我一部小型的卡能式影
印機給我,還送了很多印紙。全虧得張先生夫婦的幫助,使我得以在家中
影印我的曲譜,沒有人相信我竟買不起一部小型影印機,才一千多加幣,
可是真的買不起;倘若沒有張氏伉儷發心捐贈影印機,我恐怕十年也寫不
完那些曲譜!

天華公司董事長李雲鵬老伯與編輯陳傳淨小姐,和各同仁都熱心地為我物
色交響樂團,另外一位朋友謝太太也熱心地拿我的曲譜去請教很多音樂家
。他們不時地與我聯絡,報告一些進度。不過,情形是一些也不樂觀。我
希望台灣省交響樂團演奏,可是該團的答覆是太忙排不出空檔來;廖年賦
交響樂團也沒有肯定的答覆;台北交響樂團,還有別的樂團,好像都很忙
碌排不出時間。天華公司、謝太太分頭去奔走接洽,都毫無結果。至於那
些音樂家作曲家們,也是各忙各的教學或事業,沒有一個能抽出時間來看
一眼我的曲譜,有幾位以現代音樂作曲出名的名作家,很坦率地指出我的
作曲有很多錯誤,是「很外行」的「沒有什麼水準」的作品。這些批評我
是都能接受的,我有自知之明,我只是一個苦學自修的失學者,拖牛上樹
般寫成的曲譜,怎能達到學院出身的音樂家的期望呢?

在音樂上,我受盡了挫折與輕視,已經習慣了任何的批評。我但願我能有
過資格進入音樂學院去攻讀作曲,我但願寫得出合格的音樂,我但願學得
到上述名家們的作品!可是,作為一個野生野長,從未受過正式音樂教育
的門外漢,我知道,沒有受過嚴格的音樂教育,免不了錯誤百出;我的作
品只不過是野外路邊的蒲公英野草,怎能跟人工培植的玫瑰花牡丹花相提
並論?我已經習慣了忍受音樂上失敗的痛苦,我早已習慣了!



到處碰壁仍要奮鬥下去

野草蒲公英進不了大雅之堂,可是會不甘屈服,必定會在路旁、野外或牆
隙發芽開花!或者永遠沒有人欣賞它的小小卑微的野花,或者只有過往的
小孩子才會採摘它,卻是不會屈服於風吹雨打或烈日寒霜的。我一定要掙
扎!我一定要努力來找出路,哪怕又是在路邊在牆隙,也要開出那小小卑
微的花朵,哪怕只有過路的小孩賞識!

向台灣尋求音樂出路已經受到全面的挫折,我開始向海外努力。我託香港
的友人去向香港的兩大交響樂團打聽,答覆也是預期的否定,都說太忙,
加拿大與美國的許多樂團,我也都一一去信試探過了。都沒有獲得任何肯
定的答覆,甚至於並沒有一個樂團肯接受我寄樂譜去給他們看看。這也都
是我意料之中的,貝多芬、莫札特……這些樂壇名家的作品已經統治了全
世界樂壇好幾百年,他們的偉大作品已經太完美太偉大!好比是日月之光
!在他們的光芒照耀千古之下,還有哪一顆小小的螢火可以容身?音樂家
們誰不去努力演奏名家作品以收名利,誰會冒險去演奏一個無名小卒的外
行作曲?誰會願意提拔你?

挫折再挫折,何只一百回?沮喪又沮喪,何只一千次?我的眼淚流了多少
?我心有多麼痛苦,二十多年的苦學,始終不能發展佛教聖樂;沒有人肯
演奏,也沒有錢去請人演奏和錄音發行!「晚禱曲」的小小成功,只是異
數!時兮不再,我心難過極了!在文學上,我算得上是一個已經出頭的作
家,在音樂上,我卻仍是一個無名小卒,我的文名一些也幫不了我的音樂
發展!或者我可以多寫些小說去趁著我的文學成名而賺取生活,然而我卻
放棄了我的有利形勢,偏要去搞佛教聖樂!很多朋友都說我愚不可及,我
自己也知道,可是,我就是要奮鬥下去!我一定要使聖樂問世!我可以挨
窮、吃苦,可以忍受一切的屈辱,一定要使我的聖樂巨型作品被世人聽到
,把佛教音樂的新聲傳揚!

在毫無出路之餘,我將目標移回溫哥華,本地有四個中國人的合唱團,最
大的一個有一百人左右,但那是基督教的,當然一口就拒絕了我。另外兩
個合唱團是台灣來的人組成的,人數不多,才三十多人,我一直連絡不上
。最後,我去找「國韻」合唱團,那是由我的小學時代的音樂教師黃飛然
先生指揮的,有七八十個人。黃老師在四○年代曾經主演過歌唱電影「鶯
飛人間」,唱錄過「青春舞曲」等民歌,五○年代末年。在我赴台之前,
曾經在香港念小學做過他的學生,我本來就不是一個出色的學生,隔了三
十多年,黃老師當然不會認得我。年已七旬的黃老師,仍然壯健,熱心於
音樂教育,他在此指揮好幾個合唱團,主要的是基督教的,他指揮「國韻
」只是兼職。我送給他我的「晚禱曲」錄音;他很和氣地接受了,可是一
直沒有與我連絡。我聽他的一位團員說,他覺得我以基督教學校出身卻去
搞佛教音樂很可惜!



卡尼主教慈愛的微笑

雖然黃老師不願再見到我,所以我也不敢再去找他了。悶坐愁城的我,沒
精打采,天下之大,竟無一處肯唱我的聖曲!我該怎麼辦?怎麼辦?除了
祈禱之外,我還能做什麼?

向來每天都在祈禱,我曾經祈求妙音菩薩賜給我以音樂靈感,讓我能寫出
莊嚴美麗感人的聖樂,因為我是那麼毫無天才,我是那麼笨拙,我毫無正
式音樂教育背景,而且,我的靈感也那麼枯澀,往往不知如何下筆!常常
在祈求之後,我心中還會浮現聖樂的樂聲或歌聲!甚至於當我步行去買菜
之時,也會聽到這些美妙的聖樂!子夜凌晨,當我在孤燈之下作曲之時,
我並沒有使用鋼琴,以免吵醒了在另室入夢的老母親,我心中在祈求妙音
菩薩,不久就會有音樂浮現,我的手記譜都來不及,別人認為是不可採信
的神話,我自己卻是深知確有妙音菩薩的加持,否則我怎麼能寫下那麼繁
瑣複雜的聖樂交響曲與大合唱?還有那半夜的鋼琴飛奏,倘若不是妙音菩
薩賜予的靈感,是誰呢?

聖樂已經寫成了,卻苦無發表機會,我已經竭盡了一切自己的努力掙扎,
但是得不到任何結果。在絕望之際,收到天華來信,說林保奎及其師友合
唱團團員,由於奉到教育廳的命令叫他們這些小學教師都須去大學補修師
範高級教育,這樣一來,合唱團瓦解了,林保奎的回信證實了這件事。本
來我不缺合唱團,只缺乏交響樂團,現在可兩樣都落了空!我好像失落在
大戈壁沙漠的中央!

除了向觀音菩薩和妙音菩薩祈求之外,我還能做什麼?我日夜祈求著,請
求菩薩加持讓聖樂可以問世,可以義賣為慈濟醫院的病人買病,可以為慈
濟的醫護學校籌一點基金,我不全是為了自己的發展而祈求,我不斷地祈
求奇蹟出現!

或者這就是兩大菩薩神力的奇蹟初顯吧!我竟意料不到會獲得天主教一位
主教卡尼神父的幫助;當我把我的故事告訴這位年老主教以後,他竟然答
應幫助我。我怎麼也夢想不到一位天主教的主教會幫助一個佛教徒發展聖
曲。可是他拿了我的兩首曲譜「皈依曲」與「仰望觀音菩薩」,交給天主
教合唱團的團員們試唱,這是不可思議的!可是主教說他被我的傻勁與慈
悲心所感動,他說他不能正式發表我的聖曲,但是至少可以叫人唱一次,
讓我錄下來拿去給音樂界人士聽聽,或者就有機會進一步發表。

主教的胸襟與慈悲慈祥態度,至今我仍念念不忘!主教已經於一九九○年
冬天逝世了,可是我仍懷念他,我記得他那一夜用他的慈愛的微笑屈服了
抗拒的天主教徒,使他們和她們終於演唱了我的佛曲。我記得他微笑地聆
聽他們唱完莫札特的偉大作曲「鎮魂曲」,大教堂內六七百名聽眾鼓掌。
然後主教宣佈要唱兩首新曲,他沒說明是佛教聖曲,然後合唱團開始了,
唱的是我英文拼音的中文歌詞;十分鐘左右的聖曲唱完了,會場鴉雀無聲
,沒有人鼓掌,不少婦女的眼中噙著淚光!靜默中人人互相目詢,這是什
麼曲呀?然後,主教才宣佈是這個年輕人作的曲,然後成群的人湧上來,
擁抱這個藉藉無名的作曲者,已經知道了原來是佛教聖曲;但是,有什麼
關係呢?人們感動得忘了宗教上的分別,擁抱我、吻我頰上的淚!



轉向大陸音樂界投石問路

我永遠珍惜那一夜音樂會的情況,可惜主教已經逝世了,我竟無法來得及
給他聽聽我日後的正式錄音帶!當我持著主教的照片凝視之時,我的淚水
也禁不住了,因為主教曾因此事受到了上級的譴責,他提早地退了休。

以後,我在舍下接待善意的訪客,都免不了播放那一段錄音。訪客之中,
有一位是美國的一位駐吉隆坡總領事的夫人,她可以靜坐在地板上,靜靜
這兩首歌,多達二十多遍!其他的訪客也都很鼓勵我,大家都說應該正式
予以重錄發行,因為聽洋人合唱團的中文英音都很洋腔,聽不出字來,而
且現場錄音的雜音太多。

這些我都知道,可是誰肯幫助我製作?溫哥華的中國人的合唱團沒有人肯
唱;台灣的林保奎合唱團已經解散;台灣的公私交響樂團都無意接受我的
作品;雖然我已經表明是自費製作,他們也沒有興趣,都推說太忙。恐怕
真正的理由還是因為我在音樂界是個無名小卒,他們恐怕演奏我的無名作
品會有損他們的隆譽與形象,何況又是佛教音樂?一般人對於佛教或多或
少地有歧視,或者竟誤認佛教音樂就是像鄉村的「喃嘸佬」敲打木魚唸唸
有詞那些原始調調吧?智化寺幾位老法師的錄音也使國際人士倒盡了胃口


走頭無路的我,只好試試中國大陸的音樂界,我寫了信分別寄給北京的中
央交響樂團、民族交響樂團、和上海交響樂團,我說明是自費製作,請他
開個價來。我這樣試探,是因為看到蘇文慶的作品音帶上登著由北京民族
音槳交響樂團演奏,由他自己指揮。還有,郭芝宛的作品也是印著北京中
央交響樂團演奏,兩者聽來都有很高的水準,好像比台灣省交響樂團的水
準還高一些,比香港也好得多,這是我個人的聽感。我都有各團的出品音
帶,常常聽聽比較。現在看到既然已經有人率先請大陸的樂團演奏錄音,
開了先例,我很受鼓勵,我覺得我也不妨一試,不過,失敗已經太多,我
並未抱著什麼奢望。

北京的樂團沒有一家回信給我,上海交響樂團則有回信,不過,回信完全
沒提到我的請求,只是由一位該團的資料室主任來信,要求我檢送一份我
的個人資料與已出版的作品,供其列入資料檔案。後來我又託了一位來自
該團的留學生在返滬之便為我進行,也毫無消息。我對大陸音樂界的接觸
,全部失敗了。



破產的樂團對我不屑一顧

我二十多年前曾受挫於溫哥華交響樂團,那是我的傷心地,我再也不願去
向它接觸,可是我此時已經無路可走,我只得又重新想起這個樂團來。它
於前年曾經因破產而解散,後來經由社會的音樂愛好人士捐款,才把它重
新組合起來。昔年它是在最豪華的女皇大戲院演出與辦公,氣派十足,現
在已經搬到一座古老的小戲院去了,我以為正在需要賺錢的該團,或者會
歡迎自費雇請他們演奏吧?殊不知,它的態度也並不比二十多年前好多少
。從前我至少還能得到指揮的接見,現在這一次,現任指揮是一位日本人
,根本不肯接見我。幾經請求,他的經理才說要等半年以後才可以安排接
見日期。不過,這一次我可沒哭著走回家,我不再是十九歲的我,我現在
堅強成熟多了。我微笑地踏出該團的地下室辦公室,難怪他們虧本要解散
,放著現成的二十多萬加幣生意也不會接受!是的,今天的我不會再自卑
,因為我自知我的作品並不是太低水準;而且,我知道我必會找到比他們
更好的交響樂團,只是時間問題!今天我是出錢來請人演奏,不是上門求
乞,我告訴他們,我將會聘請中國最佳的音樂家來演奏我的作品。

我裝作很有錢的樣子,口氣不小,我說我隨時可以拿出二十多萬加幣來聘
請一個樂團,假如他們仍有興趣賺這筆錢,可以打電話給我。約會時間再
商談!或者我這樣裝模作樣是下意識地報復該團對我的先後兩次冷遇吧?
不過,破產的一個樂團竟會輕視一個作曲家而甚至於不願抓住二十多萬元
的生意,也確是很不聰明的,看來該團的官僚主義作風,終於還會使它不
久破產倒閉!

溫哥華交響樂團的水準,依我的估計,是還比不上台灣省交響樂團的。或
者我應該去找水準較高的多倫多交響樂團與蘇特里爾交響樂團,這兩家算
加拿大最高水準的。問題就是沒有合唱團,更大的問題是我沒有錢。我哪
有二十五萬加幣?我向VSO自稱有二十多萬加幣,可能人家也看穿了吧
!不過,倒也不是我憑空吹牛皮,我知道我可以向我的佛教友人們募捐,
尤其是一位雷夫人,她是一個工業家,我或者可以向她募得這筆錢來做聖
樂。她曾經非常喜愛我的作曲,她說過願意出一點錢;然而我的運氣真壞
,我的聖樂製作真是命途多舛,我唯一最有力的經濟支持者雷夫人不幸被
人撞車身亡!

溫哥華的出家人是不肯上殯儀館墳場做法事的,在請不到法師的情況之下
,雷氏一家堅邀我為之主持喪事儀式。我可從來沒這樣做過法事,但是,
雷阿姨是一位很發心的人,曾經聽從我的勸募而捐出鉅款支持慈濟醫院與
香港東華醫院及孤兒院,我好不容易才度了她開始行善,她卻被醉漢駕車
撞死了。我十分傷悼她的意外死亡,與雷家交誼十載,人情上也很難推卻
為她料理後事,於是整個一九九○年秋冬天,我都在忙於照顧雷夫人的喪
事與官司案件。



心情陷入谷底深淵

當日我在雷阿姨的告別式儀式上,我在莊嚴的音樂中步入禮堂向雷阿姨上
香獻花,受盡種種打擊的我,聽著那音樂,禁不住淚下如雨!幾乎失儀,
那卷音帶的音樂,是我作的新曲之一,剛剛錄好不久,還未來得及出版發
行,就被台灣的一些出版社搶先生產發售,連我作者的名字都刷掉!還造
了些種種不同的故事,說是新加坡的作曲錄音,又說是美國的錄音或香港
的創作,其實那電子風琴與男聲合唱,都是在台北錄音我的作曲,不幸被
合唱隊不慎地洩漏了出去,竟成為佛教圈與外界的搶手貨以之牟利!雷阿
姨在生時來不及聽到這一卷音帶,誰料到我只能用它來為她送喪?那莊嚴
而又悲哀的音樂與合唱在禮堂播放之時,我哪裡還能忍得住我的悲淚?我
受的一切委屈一些打擊,有誰知?

商業道德已經淪亡,現在連宗教道德也淪亡了!我很灰心,我猶豫得很,
我想收回我的新作聖樂,不再以之問世了!那一陣子,我很沮喪,什麼事
也不能做,真正的閉關,不見客、不聽電話、不看來信,我每天大部份時
間都是在靜坐和持念佛經。我日夜在祈念觀音菩隆賜給我新的力量,使我
重新堅強起來,我曾經在我的文學作品中不斷鼓勵不幸的人勇敢奮鬥不懈
,您再也想不到我也有軟弱沮喪的時候!沒有人能幫助我,除了觀音菩薩
,正像我那首已經很出名的歌「誰來拭乾我的悲淚?」除了慈母觀音菩薩


修行上的魔障真多,連創作聖樂也有那麼多的魔障!一位我多年來敬仰的
老法師在美國向聽眾指責我創作了「魔音」來破壞佛教傳統的唱唸!我也
許真的不該寫聖樂,以前我寫科學印證佛理一書,就被有些人指為妖言,
如今聖樂又被人指為魔音,我覺得我應該退出了!今後我什麼也不做,我
母親說得對,今後還是去找一份工混飯吃算了,何必搞什麼科學證佛理?



馬潤潮教授夫人的出現

這也是人在沮喪時會發生的低調反應,我也只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可是
我漸漸就知道自己這樣不對,難道我就這樣被魔障打垮麼?我素以苦幹及
無畏自命,也以此而知名,我怎麼可以這樣軟弱?「佛見是佛!魔見是魔
!」這是我對那些謗我者的答覆!他們怕見到佛教有新的氣象新的成就,
所以有人毀謗我,我應置之一笑,我應該再繼續奮鬥下去才對!我應該信
任觀音菩薩的神力必會加持於我!

於是我重新再審查我的聖樂作品,再予以修改。每天都在這樣工作著,心
中念著觀音菩薩,手上的筆在不停的修改曲譜,我要減少我的作曲錯誤,
我要使它更加莊嚴崇高!

一九九○年十月份,從美國奧亥奧州來了一位新認識的友人,是埃克隆大
學的馬潤潮教授夫人,本來是天主教徒的她,竟會因為看了我的書和聽了
我的「晚禱曲」、「誰來拭乾我的悲淚」等音帶而感動得要來看我,而且
對佛教也產生了信仰。那時候我已經不肯會客,可是我忽然直覺地知道這
位馬教授夫人與眾不同;她將會就是觀音菩薩遣來幫助我製成聖樂的一個
關鍵人物!

我會見了馬夫人,從她的言談與風度,我看出她自己的大學教育背景和她
對古典音樂的欣賞水準。我請她聽了我那卷天主教合唱團代唱的兩首聖歌
,她聽了非常感動,就問我需要什麼幫助來製作?我把我的一切挫折都告
訴了她,並且說我希望找北京中央交響樂團演奏,可是他們沒回我信。

這可不是觀音菩薩的特別安排麼?這位馬夫人的夫兄,原來正是中央交響
樂團的卸任不久的退休團長馬潤源先生,馬氏一家在北京是有名的音樂世
家,全家都是專才。馬潤源先生是一位作曲家兼指揮,他的兩位兒子也是
,太太是聲樂家,女兒是鋼琴家。我的訪客馬潤潮教授夫人非常爽快熱心
,她立即就打越洋電話與她的夫兄連絡,請求他幫忙製作我的聖樂!

誰說祈求觀音菩薩不是有求必應?觀音菩薩的神力真是不可思議啊!我早
已山窮水盡疑無路,怎料到在絕望之際,觀音菩薩就安排了這一位馬夫人
來找我?



中國一流音樂家傾力製作

我把樂譜寄出去以後的幾個月裡,馬夫人付錢安排了多次的越洋電話會議
:北京──溫哥華──埃克隆──,討論製作聖樂。馬潤源先生不辭勞苦
,為我在北京到處奔走,聘請中央樂團與其他樂團及合唱團的團員,以私
人名義大家合作幫助我製作聖樂。馬先生曾是中央音樂院的教授,桃李遍
天下,他知道那些人才適合演奏演唱我的聖樂,他細心地挑選住在北京的
來自全中國各地的音樂人才精英來製作我的作品!也真虧了他,怎樣辛苦
奔走連絡去找到那兩三百位精英音樂家。也只有他那樣的德高望重與人緣
,才召集到那麼多好手。

說到我印寄樂譜給北京馬先生,我的小影印機卻不能印那麼大的紙張和那
麼多份,還是虧得此地觀音寺的秘書尹金城居士夫婦,在久失連絡多年之
後,忽然來訪我,並且自動地叫人把他們的一台巨大影印機運送來給我使
用,我才得以印好寄出,可不又是菩薩的安排?

北京馬先生常有電話來給他的弟弟與弟婦談及我的樂譜,他說我寫得很好
,並無什麼錯誤,僅有少數筆誤和一些中文歌詞太潦草。他說他和他聘請
的指揮家,還有參與製作的音樂家,都很驚奇於我不是學院出身的作曲者
,都不敢相信一個苦學自修的人能寫出那麼複雜而又莊嚴美麗偉大的聖樂
來?馬先生非常客氣,竟說不敢擅自修改我的作曲,他一有發現任何看不
清楚的字或音符,他都會打越洋電話來給他的弟婦轉達我,徵求我的意見
。莫斯科音樂院出身的這幾位大音樂家,還有巴黎音樂學院出身的,竟然
這樣客氣地尊重我這個無名小卒,可見得越是有學問有修養的學者越謙和
越有胸襟風度!

這可不是觀音菩薩的巧妙安排麼?我做夢也沒想到過我的聖樂作曲終於會
獲得製作!而且還是由全中國第一流的音樂精英音樂家兩三百人為我製作
!而且他們與她們都不受酬勞,只是代收支付租用場地與錄音棚的費用,
因為他們知道我這批聖樂製成功後,是捐出給慈濟募款支持醫院與醫學院
的。



觀音菩薩差遣來的福星

觀音菩薩還有不可思議的安排:祂差遣了黃思賢居士來看我,黃先生自告
奮勇地成為製作這批聖樂的最主要的捐款人!他不但捐出鉅款來支持製作
,還特別冒著零度下的嚴寒,代表我飛往北京接洽馬潤源先生商談及簽訂
合約。黃先生的突然出現來見我,正像馬教授夫人的突然來臨一樣,都是
我夢想不到的奇蹟!這兩位大德都是與我素昧生平的人士,誰能預料得到
他們都在我最沮喪絕望之時,突然出現來幫助我呢?假如不是這兩位大德
的襄助,我的聖樂現在恐怕還是無由問世啊!不錯,還有另外的好幾位熱
心人士也在支持我,但是,馬夫人與黃先生是各別特殊關鍵人物,若沒有
馬夫人的音樂世家夫兄在中國大陸的音樂地位與關係,這兩三百人的樂團
與合唱團怎能召集得來?若無黃先生的慷慨承擔製作費用,那有錢支付龐
大的錄音棚場地、材料費、技術費用、車馬接送茶水、點心?若無黃先生
代表我飛往北京,我又怎能撇下母親在家而跑這一趟?母親已經年邁,生
活一切都需我照料,若說帶她同往,她又怎能受得了萬里長途旅行風霜之
苦?

我認為這兩位都是觀音菩薩派來的福星,這是觀音菩薩憐憫我創作聖樂的
一番痴愚苦心,這是觀音菩薩知道我要將聖樂成品全部捐出給慈濟義賣,
募款購買醫療病床給貧苦病人和支持醫學院培養醫護人才來救助貧病,所
以菩薩祂特別差遣了兩位福星來幫助我!觀音菩薩的神力又感動了北京的
音樂界精英數百人來出力演奏演唱,觀音菩薩的慈悲神力真是偉大不可思
議啊!看不見、聽不到,可是在無形之中,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在安排
著一切去幫助我們度過難關!我深深地感覺得到觀音菩薩的無形力量!我
知道祂早早在加持護持著我,我知道,祂是先讓我自己努力去奮鬥,去接
受一切的考驗與試探。祂就像一位慈愛的母親,先讓嬰孩去學步,看他蹣
跚爬行,但是當孩子跌倒之時,當孩子哭叫媽媽之時,祂就會加以援手,
抱起孩子,護持他,拭乾他的眼淚!我就是那個孩子。有生以來,不知蒙
受觀音菩薩多少次的臨危急救護持,當我在無援無助之時,當我流淚向祂
祈禱呼喊之時,祂總會救援我!我也知道妙音菩薩給予我以靈感,要我創
作佛教聖樂,否則一個失學的「樂盲」怎會寫得出那麼巨大規模的聖樂?
我心知那是妙音菩薩賜給我的力量與任務!是觀音菩薩賜給予我以勇氣!
我不應該再氣餒自卑,我不應該中途而廢,今後我必須再接再厲地發展聖
樂下去!



「看見」北京錄製聖樂過程

聖樂的錄音,在北京經過音樂界精英人士的兩三個月苦練,終於完成了。
感謝他們與她們,冒著風雪嚴寒,每晚自動聚集排練,感謝他們全體甚至
放棄了春節三天的假期上錄音棚去。北京的春節正是熱鬧的節日假期啊!
而他們竟能犧牲在家中團聚的歡樂,而且冒著那攝氏零下的酷寒去唱奏我
的聖樂!北京可比溫哥華寒冷得多,暖氣設備又比不上加拿大,這些音樂
家們並沒有一個是佛教徒,只是因為聽到馬老師所說我的作曲很美,只是
因為大家熱心幫助一個苦學自修的無名作曲者,實現他的夢想去義賣作品
支持慈濟!他們的熱忱與友情多麼令我感動!

如果說我能看見北京的音樂家怎樣錄音我的聖樂,一定沒人相信。但是我
的確可以看見,我看見那座全亞洲最大規模的新建錄音棚大樓的扇形巨大
錄音室,容納下這兩三百人還有餘地,我看見指揮家是一位年輕的三十多
四十歲的人,我看見馬潤源老師和他的長子作曲家馬丁,還有一位是中央
樂團的團長吧!他們一同坐在玻璃窗隔著的房間俯視場內的唱奏,我聽見
他們的談話,我聽見他們在稱讚我,說是不敢相信這樣美的作品竟會到處
碰壁,說不敢相信馮馮從來沒受過正式音樂教育。馬老師身材中等,但是
看來有高血壓,馬丁是胖胖的,大約四十多歲,我又看見合唱團員們當中
,有不少人一面唱一面感動得淌下眼淚。

我將所見告訴美國的馬教授夫人,她很驚異,她打電話轉告北京的馬潤源
先生,獲得證實。我還看見聽見不少團員向馬老師打聽馮馮是什麼樣的一
個人?多大年紀?有沒有照片給他們看一看?可不可以請馮馮到北京來和
大家見面?馮馮還有什麼新作?等等問題。

錄音進行得還很順利,在一九一九年二月二十八晚全部完成了!馬潤源老
師打電話告訴他的弟弟和弟婦說音樂非常的美!樂團的每一位音樂家的演
奏都很好,指揮也是一流的。女高音組則較為弱一點,他說時值寒假,音
樂學院的學生都放假回家去了;不然,把學生們也請來參加合唱,聲勢會
更好些。馬老師鼓勵我繼續多多創作,他說我已經建立了我自己特殊的風
格,說我在佛教音樂現代化上已經獲得了空前的突破,是革命性的音樂成
就,他說就他所知的中國作曲家群之中,還沒有人有這種毅力創作這樣巨
大規模的音樂。在作曲技巧上,還不夠成熟老練;但是,那種崇高聖潔的
風度、偉大的氣魄、美麗的音樂,已經使人不會注意到技巧上的缺點。馬
老師說他和他的音樂友人們都期待著再與我合作。



種種恥辱與挫折一掃而空

我對馬夫人說我知道馬老師是莫斯科音樂院出身的,他曾帶領中央樂團赴
歐洲表演多次,指揮者也是莫斯科音樂學院的高材生,還有好幾位音樂家
也是。還有幾位是巴黎音樂院畢業的;這兩所音樂學院是世界第一流的音
樂學府!柴可夫斯基出身於莫斯科音樂學院,還有素斯特可維茨、格拉茲
諾夫也都是,巴黎音樂院造就的人才就更多,例如中國著名的小提琴小師
馬思聰先生、鄧昌國先生……。以我這樣一個野生野長苦學自修的外行作
曲者的作品,居然獲得那些位出身世界一流音樂學院的大音樂家讚賞,我
多麼幸運!已往的種種恥辱與挫折,如今都已一掃而空!我已獲得了莫大
的鼓勵,今後我將會更加努力去作曲!希望有一天,我的作曲能在國際樂
壇上得露頭角,希望能把現代化的佛教聖樂傳播於世界;這是我的夢想,
也是我的殷切願望!

我對於北京錄音是百分之百滿意的,我實在已經是喜出望外,我聽著他們
錄音之時,我已經感動得忍不住流淚了!現在,數碼母帶已經由鋼琴家馬
丁先生與他的大提琴家夫人親自護送,從北京帶到了香港,由黃思賢先生
再親自從美國飛往香港去接收,攜回台灣去面呈證嚴法師,交給慈濟出版
社生產發行義賣。

馬丁是馬潤源老師的次子,我對馬潤潮夫人說我看見馬丁曾經獲得中國全
國的鋼琴比賽冠軍,而且也曾在中央交響樂團擔任過獨奏。我的觀察獲得
證實。我很歡喜認識了這一位青年鋼琴家,我打算寫一部「鋼琴協奏曲」
請他演奏。不過,得看他有沒有空了。現在我也在忙於寫作「釋迦牟尼」
芭蕾舞劇組曲,希望一年以後脫稿,再請北京馬老師栽培再請北京的音樂
界精英演出,我還希望製成錄影帶。

馬丁從廣州赴香港這一段路程,是乘火車的,火車站人山人海排了很長的
人龍,買不到坐位票,好不容易才買到「站票」,馬丁夫婦擠上了車廂,
背包內裝的是我的聖樂母帶,他小心翼翼,唯恐被擁擠的人潮擠壞了它。
正在擔心,怎料在他們面前就有兩個座位空著,他倆就坐下去,抱著背包
內的母帶。說也奇怪,從擠到水洩不通的火車廂內,竟會有兩個空位子,
正巧給他倆坐下保護母帶,而且一直沒有人來查他倆的車票,也沒有人來
攆他們,也沒有人來取回位子!讓他倆一直從廣州坐到香港九龍總站!聖
樂母帶「平平安安」,馬丁說這個馮馮真不可思議!其實,不可思議的不
是我,而是觀音菩薩哪!馬丁不知道我一直在祈禱,祈求觀音菩薩與韋陀
菩薩保護馬丁夫婦和他們所攜帶的聖樂母帶,那兩個位子,也是菩薩加持
的一項奇蹟啊!



希望為佛教帶來新氣象

錄音一共有兩個半小時,是十六首聖歌,包括新作的十二首和重新修正改
編的四首,是我自修作曲五年的全部心血結晶。北京音樂家們為了迎接我
這一批長達千頁的總譜(大譜),成立了一個籌備工作委員會,其中有一
個抄譜印譜小組十個人,把總譜分抄為分譜給每一不同的樂器組及人事部
,他們日夜趕抄及影印,工作了兩個月,一共抄印了將近兩萬份之多!籌
備人員租用全亞洲最新穎最龐大的錄音棚以容納這兩三百位演員,租金每
一天就需付出三千美元!正式租用及錄音是十多天!另外每天的排演,前
後兩個月,音樂家們是酷寒之下騎腳踏車去排練的,有些是乘巴士,有些
是步行,冒雪踏冰,大家傾力演出這一個素未謀面的「神秘作曲家」馮馮
的聖樂製作支持慈濟義賣,這一次純粹是民間的私人義舉,是他們犧牲他
們的私人休息時間來做成的,這種熱忱,豈不令我們很多人慚愧?我永遠
會感銘他們的隆情厚誼,永遠不會忘記這些從未見過面而且不知名的音樂
家。我為他們祈禱,願觀音菩薩與諸天佛菩薩加持於他們!

黃思賢先生所捐獻出支付的巨款,還有好多位熱心友人對我種種大小數目
的捐獻支持,使我得免凍餒而安心作曲,也都是我所深深感銘五中的。我
個人付出了一千七百多個不眠的子夜來伏案作曲,受盡了多少委屈打擊,
充過多少含屈的眼淚,才寫成這批佛教原來最龐大規模場面的聖樂。每一
句都是由我的宗教至深虔誠恭敬的心聲與心血,我和我的支持者友人們都
不是為了自己,我們每一個人都希望這批聖樂帶來佛教新的現代化國際世
界性弘揚的方便指引,使世界人士聽了會感動及接受佛教,就像接受貝多
芬的「第九交響曲」與韓德爾的「哈里路亞」大合唱,巴哈的「聖母頌」
那樣。我們出錢出力的同人,都希望我這些聖樂母帶製成生產成為磁帶與
雷射音碟,義賣為慈濟醫院的貧病籌募病床與醫療設備,使得可以增收更
多病人,更希望義賣也可以支持醫學院建校!這就是我們全體的心願!



敬告盜印者,可以止矣

鑒於以前出品的發行失敗,原因一半是由於受到牟利者非法盜印傾銷威脅
,另一半原因是由於出於善心好意人士的擅自翻印流通贈送,我擔憂此次
的聖樂發行也會遭遇到同樣的打擊;我在加拿大與美國是享有法定版權與
著作權的,美加一般人也較為知道守法,但是香港與星馬地區則較為不尊
重任何人的著作權,尤其是香港的不法盜印牟利者最為猖獗,不論是影帶
音帶書籍,都不能倖免他們的盜印傾銷銷全世界,台灣也有些人甘願犯法
而仍然盜印牟利,對於這些為了自私自利而盜印的人,法律上仍是莫耐其
何的!

不過,我深信他們是仍有良心的人,我希望他們聽到拙作聖樂及看到這篇
拙文之後,了解我們這一群人犧牲時間金錢努力來做成聖樂,是為了義賣
募款幫助不幸的貧病,我們的出發點是慈悲與人類愛!我相信盜印者心中
也同樣有慈悲與愛,他們並不是良心已泯的壞人,我在此誠懇地懇求他們
別盜印我們這批義賣的聖樂!請你們讓我們可以多義賣一點錢來救助那些
悲苦可憐的貧病。只要他們不盜印,他們也有功德了!

反過來說,他們倘若仍然盜印謀利,毫無同情心,只顧圖謀私利,他們就
會破壞了我們的義賣,使得貧病由於你們的自私自利而失去了很多可獲得
的慈濟。強盜也不會掠奪病苦貧病的人啊!盜印者啊!我拜託你們手下留
情吧!如果你們不怕盜印聖樂而干犯了佛菩薩,也不怕種下惡因會得到惡
報,至少也請你心存一些善念,別破壞我們慈濟這一群人的微弱善舉,如
果你們對於我的請求無動於衷,你們仍然只看到盜印聖樂音帶音碟的利潤
,那麼,我也可以敬告你們,盜印聖樂是瀆聖的,必遭天譴!也必遭惡報
!任何人盜印聖樂牟利或侮辱聖樂的,都會得到惡報與災禍!相反地,護
持聖樂的人必得善報福祉!

至於那些善心善意的人士,也請你們別擅自翻印到處亂送,結果大多數佛
書給無緣者拋棄到垃圾桶去,還有人將佛書當作擦紙來擦污穢的;也有人
把免費得來的佛音錄音帶洗調重新錄下靡靡之音;把佛像圖片亂予踐踏;
所以我常勸人別亂送佛書佛刊佛像,只可送給有緣有初機的人!(基督教
有些人在街上逢人就派贈耶穌像,結果滿地都是耶穌像被人踐踏,我就曾
經幫助他們拾回聖像與聖經金句印本活頁!)善心善意的翻印聖樂,你們
認為是推廣流通,可知其實已經侵犯了著作權與版權?更重要的是,多一
個人免費取得聖樂,就少一分力量支持義賣給慈濟救助貧病,倘若你們喜
歡聖樂,還是拜請你們捐款義購吧!這也是你們做善事功德的好機會之一
,你們義購了聖樂,是會得到善福善報的!一切善惡到頭都有報,只是來
早與來遲;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宇宙因果律之一!



支持慈濟來報答觀音菩薩

回憶我在幼年時代,在幼稚園內,女老師彈著風琴,小朋友們隨著音樂起
舞,邊唱邊做「我是一個小兵兵,小兵兵……」,我卻笨拙不知所措!蹣
跚自卑,既不會唱,也不會跳舞,亦不會做動作,孤零零地躲在一個角落
上。回憶我在小學時代上音樂課常受到老師責罵被打手板,因為我最笨,
不會唱歌,又不會看黑板上的音符簡譜,我被責打得眼淚汪汪!

再回憶我十四五歲之時,無家可歸,流浪台北街頭,忍著饑寒,在冷雨中
,躲在窗簷下偷聽戴粹倫的小提琴練習,傾慕不置……,我記得我流浪在
公園附近,難求一飽,入夜在博物館的石板走廊上,抱膝而眠,寒風苦雨
,全身寒顫,聽著播音亭播放的古典音樂,心中懷念流落在香港病重的慈
母,唯有唸求觀音菩薩,……又記得我午夜在火車站,望著漸漸遠去的最
後一班火車,沒有我認識的人,沒有親人,月台上播放蕭邦的「別離曲」
,是唯一吸引我每晚必來的理由,我聽著聽著,淚流滿面。

二三十年的辛酸奮鬥,我如今也算是名滿天下的作家與北京一夜成名的作
曲家,而往事如在昨日,我不由得不感謝觀音菩薩對我母子的特別恩惠加
持!我怎能不貢獻全力來支持慈濟,以報答觀音菩薩佛恩呢?

一提及往事,我心就難過!當年笨拙音盲的小孩,今天怎麼會寫出那麼莊
嚴美麗充滿感情的聖樂呢?聽著我自己寫的聖樂,我早已淚流滿面了!


一九九一.三.廿一於溫哥華永懺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