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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地獄到天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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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瓊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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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生世界》•之三
四十一年前，因病聚居樂生院的蓮友們，為籌建佛堂之事，曾藉由李炳南
居士的因緣，向社會上的教內大德呼籲贊助。
當初，李居士首度赴樂生探訪時，見到院內景象，心中頓然興起「這是人
間嗎？」的感想﹔隨後，朱斐居士親訪樂生院一趟，更為文指說，在樂生
的所見所聞，無疑是幅「人間地獄相圖。」
明年，就是佛堂──棲蓮精舍──落成啟用四十周年慶了，證嚴上人於民
國六十七年初訪此地，功德會始與精舍菩薩們結緣，十多年來，從諸位菩
薩們所示現、體現的佛教精神，令上人不禁讚歎：這是一個「超越天堂的
地方」。
四十載人間歲月，是怎麼樣的一段歷程，能教一處「人間地獄」，搖身變
一個「超越天堂的地方」呢？
過去的痲瘋病人，礙於有效的藥劑尚未研發成功，發病後只能坐視病情發
展﹔即使新藥問世之後，首批服用也必然地成為實驗的對象，要承擔某些
副作用。雖然，耐過煎熬存活下來的人，如今身上的痲瘋桿菌已獲控制，
於社會大眾無傳染顧慮，但是，在這些人的身上，已經或深或淺地烙下了
曾被痲瘋啃蝕的痕跡──一張走樣的臉孔、變形的五官，蜷曲、截鋸掉的
四肢……，就是被這付異於常人的外貌所困，這批早年罹病的患者，再也
回不了社會，即使曾經試圖回歸，也不堪現實的因素，終又退回。
◆與世隔絕的日子
緣於病後的外貌以及大眾對痲瘋病的缺乏認知與畏懼、排斥，他們的自尊
被無情打擊著。有很長一段時間，當他們面對非病友的時候，心們是關著
的。
這群活在社會邊緣的眾生，並沒有從世界上消失，撇開他們的病不說、身
為一個人，他們同樣具有七情六慾，每天離不開食衣住行，一輩子也不外
乎是生離死別、生老病死。在大社會中會遭遇到的事，在這個小社會裏，
也多半會發生﹔在這個小社會中，唯一可免除的是生存競爭──每個患者
自入院起，即享有一份國家提供的生活費──衣食不虞，但發財無望﹔在
這裏，大家既已失卻了本來面貌，美醜，也就不會被列為彼此之問相知、
相交的重要條件。
在長期與世隔絕時日子裏，病友之間，過的日子其實與常人無多大差異。
某些身體上的障礙不便，他們自會發展出一套適用的應對方式，一般人看
來或許特殊，但在他們眼中，這卻是「正常」、「習慣」，因為這就是他
們的「生活」。
然而，緣於他們病後的外貌，以及早期的醫護、行政、工作人員對痲瘋病
的缺乏認知與畏懼排斥，即使早與大社會畫清界線，然而，在不得不然的
情況下，病友和行政醫療體系──這批唯一屬於大社會的人員接觸時，他
們的自尊被無情地打擊，降到谷底。有很長的一段時間，當他們在面對非
病友的時候，心門是關著的。
二十年前，輔大醒新學生服務隊，開始到院裏病房區活動，大夥兒彈唱、
閒聊、舉辦「愛之旅」帶病友們出外遊覽名勝等活動，青年學生用一分赤
誠，鍥而不捨，漸漸地讓病友鬆懈了內心的戒備，真正地感到被當作「人
」來看待–大社會與小社會，終於建立一點正面的關係。
◆社會人士長期投注關懷
不論外在環境多麼不利佛教團體的發展，在樂生，總有一群人的因緣在佛
教，他們眾志成城地憑著自己的雙手，開墾出一片棲蓮淨地。
根據可考的官方資料，本省的痲瘋病診療工作始於一九Ｏ一年，在台南新
樓病院有癩病門診部。一九一一年，台北馬偕醫院院長戴仁壽先生，也開
始在台北治療痲瘋病患，並於一九二七年創設本省第一所癩病門診所。有
鑑於發現的病患日益增多，乃擬定一個設立癩病療養所的計畫，向當時的
日本總督建議，並獲支持，「樂生所」由此誕生。
追溯樂生所自創院及至民國五Ｏ年代之間，樂生院中後期各項建設的增建
、開放院門供各界人士蒞院參訪，以及落實對病患的生活照顧，不可諱言
，基督教、天主教在這段期間，無論是人力、財力、物力方面，均大量地
投注，單是兼具神職和醫護人員身分的外籍牧師、修女，為本省痲瘋病患
奉獻三、四十年歲月者，便有多位。
這批外籍人士由於接受過正規的醫療訓練，對痲瘋病有較多認識，並且秉
持著宗教的信念與情懷，才能夠前往常人所棄絕之地，並持之以恆地與病
患同在。這些人在與病患初次接觸時，也並不是全然毫無恐懼﹔單憑他們
一己的願力，也難保能夠長久持續，心不退轉。他們之所以勇往直前，無
怨無悔地來到痲瘋病院，最重要的目的是「傳播福音」。
然而，即便是在痲瘋病院–這塊眾人遺忘的土地，住在這兒的病患，是多
麼需要有人真心對待與鼓勵，但是，在面臨宗教問題，當個人在選擇心靈
的依歸時，終究不能有絲毫的勉強。在樂生院中，總是有一群人，他們的
因緣在佛教，不論外在環境多麼不利於佛教團體的發展，儘管此刻他們尚
未認清何謂正信的佛法，然而他們懂得隨順因緣，眾志成城，就憑著自己
這雙手，他們開墾出一片棲蓮淨地。
◆「慈惠會」接續佛緣
院中療病歲月悠長而閒散，孫金聲的念佛會成立時，有不少人是基於既可
消磨時間，又可學習佛法的心態加入的。
旱在民國二十七年，樂生院中由蓮友們聚集而成的組織──慈惠會，已經
成立，當時，蓮友們與基督教友共用一間院方提供的小禮拜堂聚會。
「我入院後，心裏還一直記掛著自己與佛法的那段因緣，見到院內尚無佛
教組織，就聯合病友組成一個念佛會。」今年已八十四歲高齡的孫金聲老
伯，原為台南人，罹病之後無顏居留家鄉，便南往高雄，過著藏匿的日子
。因擁有一手木工本領，曾至一廟寺修復破落的門窗，蒙住持留居十一個
月，並教授他誦經、念佛。有感於出家人的慈悲，不嫌棄他身染疾病，他
遂對佛法產生親近之心。日後進入樂生院養病，便希望能接續起與佛法的
前緣。
院中療病歲月悠長而閒散，早晨四、五點用過早飯，欲看病者，早早到候
診室外排隊，一方面是想取得先機優先看診，另一方面也是和其他病友聚
會聊天。早上九至十點是看病時間，十點半即可用午膳，下午睡個午覺，
聊聊天，晚餐又至。晚餐後到睡前的這段時間，院內消遣活動不多，時間
較難排遣，孫金聲的念佛會成立後，有不少人是基於既可消磨時間，又可
學習佛法的心態加入的。每天晚間，大家聚在庭院，一句句地唱念心經、
十小咒、大悲咒……等一些較短的經文，久而而之，漸能熟記，至於經義
的內容，倒沒什麼人真正懂得。
「我當時還年輕，孫阿伯看中我力大聲壯，邀我擔任敲木魚的差使。」十
八歲入院，轉眼已度過四十三個年頭的王其清師兄，是廣東人，十三歲時
因戰亂家遭變故，便投身軍旅，隨政府播遷來台，不久即發病入院。六十
一歲的他，如今在院裏，仍屬青壯輩，腿力猶矯健，經常擔任佛堂訪客參
訪院區的嚮導。
念佛會的成員，越念越產生興頭，漸漸地，每天下午的時間，也常用來背
誦經文。
慈惠會成立之初，即擁有會眾近百人，由年僅廿八歲的青年僧悟應法師領
導。法師係屏東恆春人，民國廿四年剃度於台南開元寺，後因感染痲瘋病
，曾一度回俗家養病，因病勢發作，方入樂生院求治。入院之後，他發現
病友們身心的苦楚，非佛法不能使人超升解脫，便義不容辭地擔負起弘法
的重任。自民國二十七年至三十三年法師圓寂，共歷六年，頓時，百餘人
的團體失去了精神領袖，人心徬徨無主，為維持會務的進行不輟，遂正式
公推孫金聲擔任會長，直至民國四十一年。
◆蓋一個自己的佛堂
看到基督教徒興沖沖地在蓋他們的教堂，我也向我們慈惠會的會長提議–
何不也來蓋一個自己的佛堂呢？
民國四十一年間，擁有豐厚財力為後盾的基督教會，擬為樂生院的基督教
徒建造專用的會所，由深受信徒敬仰的孫理蓮收師娘親自在院中尋找適當
用地。一時之間，素來平靜的院區，似乎也因著這麼一件難得的大事，喧
騰了起來。
「看到基督教徒興沖沖地在蓋他們的教堂，我也向我們慈惠會的會長提議
──何不也來蓋一個自己的佛堂呢？」
當時提這項建議的是今年七十七歲的宋金緣菩薩，其實，這又何嘗不是蓮
友們心中的渴盼呢？與基督徒共用的小禮拜堂，原本破落，早先，蓮友們
僅在初一、十五早晚課時假禮拜堂聚會，他們各自攜帶板凳前往會場，會
後則將場地恢
復原狀，以便每周日基督教徒使用。
此時，念佛會已有十多年的歷史，會友人數已增至三百左右，會務更形複
雜，而蓮友們各依因緣，對於佛法各自有親進之法門，單單是每月兩次的
課誦，實在不足以符應每個人的需求﹔而蓮友的限於學養，對於經義一知
半解，實無法窺得佛法的精妙。假如，有了自己的佛堂，眾人可隨時到大
殿禮佛，蓮友們也有一處共修的場所，甚至，可邀請十方大德前來講經開
示……
在當年四月八日佛誕紀念日，慈惠會進行改組，除了創力佛學研究弘化組
，選請吳江才接任會長，並起意籌畫建佛堂諸事。
◆艱辛籌措經費
為了籌措建佛堂的經費，外觀未變形、手腳還靈活的人，或到後山磚窯做
小工，或養雞、養兔，以增加收益，隨分隨力布施。
興建佛堂的事既獲得蓮友們的熱烈支持，除了推舉吳江才、林子釗、孫金
聲負責籌畫興建工作，眾人也隨力布施。
四十年前，病患每日菜金僅有六毛五，當時，大部分的人都還是三、四十
歲的青壯年，外觀未變形、手腳還靈活的人，或到後山磚窯做小工，或養
雞、養兔，以增加收益。
至四十一年九月，籌得五千多元的基金。原擬興建一幢木造佛堂，「但是
，金先生眼光放得遠，他說為既然有建堂的打算，就要採用牢固堅實的水
泥磚塊，才能長久使用。」孫金聲老伯如今耳已重聽，然而，述及過往，
一切猶歷歷在目。
隨著國民政府播遷來台，樂生院加入一批國軍病患。蓮友們建佛堂，需向
有關單位呈報正式公文，卻苦於辭不達意，林子釗提議委請官拜少校因病
住院的金義楨先生代筆。
會面之後，金先生不僅慨然應允，並提出更周延的計畫。大夥兒重新估算
建堂基金約新台幣三萬元，已遠遠超出病友能負擔的範圍，乃向佛教刊物
〈菩提樹〉發函，懇請代為呼籲籌募建堂基金。
當李炳南居士親訪樂生，並為病友向外救助、宣說的消息披露之後，社會
上的教內大德多人響應，尤甚是一對菲律賓華僑張文斌夫婦，一舉捐輸菲
幣三千元（依當時幣值合新臺幣兩萬四千元），初步解決了建佛堂基金問
題。
◆以殘軀一寸寸砌成大殿
對他們來說，這一世痲瘋生涯，再沒有其他時刻，能讓眾人這麼不分彼此
，毫無嫌隙﹔再沒有其他的事，能教大家向時做得這麼心甘情願，這麼無
怨無尤──為了建佛堂。
關於佛堂座落地的選定，也有一番周折，有人以為應當建在山下，便於法
師大德前來，「我則認為應選擇位置適中之地，利於散居各方的病友聚集
，亦能綜覽院內院外景觀……」林子釗所描述的，恰恰有這麼一個地點，
不過，要取用這塊地，必須大廢周章地整地、填土，卻也正因為有此障礙
，才令他們如願取得這塊土地。
「現在佛堂的所在地，當初是甘蔗、竹子、雜草並生，孫牧師娘也曾經來
探勘這塊地，我在心裏一直默默祈求著﹔千萬不要被看上，千萬不要……
」宋金緣已經認定這是佛堂的建地了，每一走過，她就在心中祝禱一回，
果真，教會終因土地面積大小，另擇他處。
民國四十二年七月一日，是樂生院佛堂──棲蓮經舍動土興工的日子，一
直到次年五月舉行落成典禮。雖然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然而，這段
歲月，卻是讓全體蓮友們，真正達到到心手相連的契機。對他們來說，這
一世痲瘋生涯，再沒有其他時刻，能讓眾人這麼不分彼此，毫無嫌隙﹔再
沒有其他的事，能教大家同時做得這麼心甘情願，這麼無怨無尤。
「我們的經費有限，除了聘請一位師傅做技術指導，並購買必要的建材之
外，其他的一切建築工事，都是蓮友們自己動手。」力氣大的，磚塊土石
是一擔一擔地挑﹔手已變形無力的，即使每次只能抱個兩、三塊磚頭窩在
懷裏，也要拼著盡這分心﹔十來歲的小病患，看見叔叔阿姨「玩」得這麼
高興，也不甘寂寞，吵著要參加……
「如果，真要說世間有所謂的淨地，那麼我們這個佛堂算得上是一個──
當初，每一塊建堂的磚頭、石塊，都是我們一一用水洗過，才砌上的。」
王其清師兄透露出這個不為外人所知的細節。
一天十幾個小時耗在工地不算，夜裡，擔心堆在工地的建材會有不肖分子
做非分之想，每天都會有兩、三名師兄輪流睡在工地看守，「下雨天，為
了不讓木材淋濕，我們還用毯子層層將木材包裹起來……」許麗明師兄，
不僅在建堂期間全力投入建築工作，佛堂建成之後，他也協助料理諸般事
務，單是發心做佛堂的清掃工作，使已持續了三十年之久，可想見的，在
他有生之年，只要還有力氣走到佛堂，這項工作就會繼續地做下去。
民國四十二、三年間，受經濟不景氣、物價波動的影響，原先三萬元的建
堂基金顯然不足，工程只能做做停停──經常留了窗框，卻沒錢做窗戶，
有了木材，卻無法買玻璃……。然而，奇妙的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
熱心人士匯款過來，而病患之中，每每有精於木工（如孫金聲）、水電工
（如林績玉）的人才……所有的難題，最後總是一一得到化解。
「我呢，就專門負責準備點心、茶水，送到工地，給大家提提神。」宋金
緣師姐思考周密且細心，她知道，那麼一點點粗疏的吃食，餵不飽人的腹
肚，卻足以溫暖人的心。「有時候，實在是弄不出什麼吃的，就把飯鍋底
的鍋巴刮一刮，大家還是吃得津津有味……」當初提議建佛堂，宋師姊立
即率先捐出五百元，以示誠意與決心。
在四十三年五月二十三日「棲蓮精舍」舉行落成大典，同年十二月，由道
安法師主持開光典禮。
此時，佛堂的外觀，採西式尖頂建築，乍見之下，類似基督教會所的形式
。民國五十七年，由於木質的屋頂經白蟻蛀蝕，整修過後，重新以中國風
味的廊柱、飛簷、畫樑的現狀面世。
◆充分使用，回饋十方
「四十年來，我們沒有讓佛堂閒置過，當年十方大德的布施，到今天都還
一直在發揮著功能！」
金義楨伯伯，自民國五十一年起擔任佛堂的會長，他表示，「這個會長的
任期，可說是無限期，也可說隨時都可以終止。」
怎麼說呢？
原來，佛堂建成之後，在眾人的共識下，認為延續慈惠會的組織方式，應
組成一個管理委員會，以策畫、維繫佛堂功能的運作。然而，棲蓮精舍是
一座絕無僅有，專屬於痲瘋病患的佛堂，留居在樂生院中的患者，多是身
體上障礙較嚴重者，能夠挺身而出而為眾服務的人選，本來不多，哪裏禁
得起數年就要改選一次會長呢？有鑑於此，金伯伯建議，會長一職不規定
任期，然而，只要有人自動且把握接下這個職責，他隨時可以讓賢。
怎料得到，金伯伯一接任，就是三十一個寒暑。去年五月，伯伯跌傷臥床
，還是在病榻上處理佛堂諸事──這一生，這個多次罹病的軀體，不知道
帶給他多少的苦難與煎熬，但是，他從來沒有讓自己真正被擊倒。
棲蓮精舍也是一座不接受外界供養的道場。當初興建佛堂，蓮友們本無對
外募款的想法，然而由於經費龐大，勢必要求助於外。佛堂建成後，蓮友
們有感於此生接受政府供養，對社會毫無建樹，豈能再負債於十方善士？
無論如何，他們要自己來負擔這個道場的用度──他們對於捐輸建堂基金
的十方大德無以為報，只有讓這個佛堂充分地發揮使用功能。
「佛堂並不只是對蓮友們開放，其他宗教人士、團體，若有借用的需要，
我們都會方便對方。」金伯伯表示。
「現在，大家都老了，往生的往生，殘障的殘障，眼盲的眼盲，能夠來做
早課的人，頂多十多個，但是，四十年來，我們沒有讓佛堂閒置過，當年
十方大德的布施，到今天都還一直在發揮著功能！」林葉師姊認真地說。
◆踏入正信佛法領域
有了佛堂，開始有法師居士前來講經開示，蓮友們才真正地踏入正信佛法
的領域；並從佛法的觀點，逐步地解開他們每個人心中最早的那個結──
何以今生是個痲瘋患者？
四十年來，與棲蓮精舍曾有過從的法師有四、五十位之眾。其中，印順導
師在四十二年冬，為病患們開示「身苦心不苦」﹔蓮航法師自四十二年六
月至八月，講解「阿含經摘要」﹔律航法師自四十三年至四十五年，講解
了「淨修捷要」、「出苦飛航」、「無量壽經」、「淨土精華錄」等﹔懺
雲法師則自四十五年至五十一年，擔任每年彌陀佛七主七和尚，蓮友們在
念佛、拜佛、過堂、持午、持戒、結七念佛方面，多由法師的因緣而成就
。此外，尚有悟明法師教授禮大悲懺法，寬裕法師教導海青製作﹔了中法
師教授梵唄唸唱﹔道源法師開示念佛方法……
蓮友們一方面有感於自己過去生的業障深重，今世才會以痲瘋病患之身來
受業報﹔然而，在另一方面，他們也若有所悟──要不是罹病入院，終生
以院為家，恐怕無緣得聞佛法，反而淪入塵世流轉，醉生夢死……
◆「是慈濟讓我們知道感恩」
「對我們來說，證嚴法師是很特別的：首先，他是位比丘尼﹔此外，他來
到這裏並不只是在佛堂開示，他更走入病房區，親切地與病友們交談，握
住病友們的手……」
當蓮友們年輕的時候，佛堂單純地擔任起大家心靈依歸的角色﹔隨著時序
的累進，佛堂如今還擔負起老蓮友們養生送死的諸般事宜，而慈濟與棲蓮
精舍的因緣，也要由此談起。
對我們來說，證嚴法師是很特別的：首先，他是位比丘尼﹔此外，他來到
這裏並不只是在佛堂開示，他更走入病房區，親切地與病友們交談，握住
病友們的手……」林葉師姊透露內心的看法。
民國六十七年，證嚴上人初訪樂生，探知蓮友情狀，悲心又起，詢問會長
金伯伯是否有任何需要慈濟協助之處？
「有感於病友們年歲漸大，或是癱瘓、眼盲，生活上諸事均不能再如從前
般自理，而是需要有人協助。我有意成立一個『癱瘓病房』，將這些需要
照顧的病友們集中一處……」金伯伯心中有了這樣的盤算，又適逢證嚴上
人主動詢問，於是這個願望透過慈濟得以滿全。
當初，慈濟所提供的協助，是將「朝陽舍」整修妥當，使居住其中的病友
不需擔憂颱風、漏雨、蚊蠅飛竄﹔修整後平坦的地板，不再有絆人跌倒之
虞，斑駁的牆壁也粉刷一新﹔至於一般人眼中稍嫌過高的床鋪，由於病友
的數十年已使用
習慣，便順應病患的心意，未予以更換。另外，提供一萬元做為聘請看護
的費用，以及補貼伙食費一萬元。慈濟這項援助自民國六十七年底，至七
十二年底蓮友主動要求停濟，共歷五年。
◆來自天堂的聲音
「當我們知道慈濟的經費來源，全是辛辛苦苦，一點一滴地募來的，不禁
反省，自己何德何能？接受政府生活費，已是負債，怎能再接受慈濟的濟
助，使負債更深一重呢？」
「是慈濟，讓我們知道感恩。」林葉師姊悠悠地說，「從前，總覺得自己
得了這個病，國家養我們是應該的，但是，當我們知道慈濟的經費來源，
全是辛辛苦苦，一點一滴地募來的，不禁反省，自己何德何能？接受政府
生活費，已是負債，怎能再接受慈濟的濟助，使負債更深一重呢？」
「我經常對蓮友們說，不要覺得我們響應慈濟建院、大陸賑災、參加功德
會是在植福﹔像我們這樣的人，一生拿政府津貼度日，把積存下來的生活
費回饋社會，也不過是減輕我們對社會的負債而已，實在沒有福報可言。
」
這是金伯伯的話，是他在佛堂旁的招待所裏說出的話。沒錯，我們是在樂
生，是在人間聽見這樣的話，這話說得這麼令人動容──教人以為是身在
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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