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角不「暗」 胖妞與老丁

◎周淑美

醫務志工雖非正式醫事人員，但對丁先生和胖妞而言， 因為師姊們及時出現，有形的紓困和無形的溫情， 在在撫慰了他們憂怖倉惶的心 三十歲的胖妞，體重九十二公斤，肥碩身軀想必帶給雙膝無比的負擔；可 能因為過重，動作比較遲緩，從走路到梳頭，很像發條沒上緊的洋娃娃， 一切舉止反應都溫吞吞。只是，當她不掩天真地衝著你笑說：「我從小就 圓嘟嘟的呀！」時，望著那滿臉燦然的笑顏，空氣中嗅不到絲毫的急切與 緊張，不由得讓人乍然興歎：這般的生活步調，竟也可以是一種幸福。 老少對坐，相望無語 母親早逝，胖妞是祖母帶大的，國小畢業後，從南部北上和父親相聚。父 親已續弦多年，不論是繼母或胖妞，彼此都難以接受對方；等不及讀完國 中，胖妞就輟學離家，四處打工；不久，遇到了長她四十四歲的丁先生。 「他很幽默，很善良。」胖妞瞇著笑眼沉入十五年前的回憶：「感覺他是 個好心腸的人，很自然就跟著他了呀！」丁先生是退役榮民，雖然兩人歲 數差距甚大，但彼此性情投合，同居後相互照應，別人眼中或許不解，然 而丁先生不再孤寒，胖妞不再飄零，卻是事實。 或許年邁，或許腿疾，七十四歲的丁先生在去年初曾經跌倒，從此癱坐椅 上，無法行走。在這之前，家務全由丁先生打點，胖妞只負責到附近工廠 上班；丁先生跌倒後，胖妞既不會也不習慣清潔打掃，任由居家環境髒污 混亂。更糟的是在中秋節前後，胖妞也摔跤傷了腳，受傷的腳支撐不住碩 大的身軀，一時之間也無法走動，這老少兩人就一籌莫展的杵坐著對望。 所幸對門鄰人十分良善，除了替他們送上餐食，並代向慈濟台北分會社工 組提出濟助申請。 研商照護，結合共識 十二月中旬，慈濟委員黃雪梅師姊連同台北分會社工員前往丁家訪視，發 現丁先生的雙腿僵硬，且呼痛不已。初步評估除生活需求之外，尚須給予 醫療協助。 一週後，醫務志工鍾滿金、方燕珠和訪視組王美錦、黃雪梅師姊會合，再 度出現在丁家客廳。 「細瘦的丁先生一把鬍子，肥重的胖妞一頭長髮，從皮膚及衣著就知道他 們太久沒洗澡了。」方燕珠師姊回憶。當時大夥兒並未被屋子裡的嗆鼻異 味逼退，問明白兩人的身體狀況、生活情形和社會資源後，鍾滿金師姊細 細叮嚀胖妞要努力減肥：「不吃油炸食物，多吃水果、蔬菜……」並交代 她每天記錄飲食內容和數量。 出了丁家，師姊們請託附近小吃攤每日送去午、晚兩餐，早餐則託鄰人代 買麵包。 經過商討，師姊們有了共識：先安排丁先生就醫，長程照護目標則是輔導 胖妞能照料家務。 隔週正好是元旦假期，李桂忠、巫坤良、余朋發等慈誠師兄和黃雪梅、楊 秀鳳、王美錦、甘淑燕等委員師姊一行人，相約前往丁家。由於事前已得 知此行目的，大家有備而來：除了齊全的盥洗用具外，還細心攜帶一小桶 瓦斯準備燒熱水用。 照顧身心，安排就醫 進入丁家，師兄姊們各司其職，從客廳到廚房，從地板到天花板，一層層 積疊深厚的塵埃污垢被清掉了，經由兩位主人的同意，一堆堆屯積多年的 雜物被丟棄了。雖然碰上馬達待修；四樓停水，大家仍不憚其煩的輪流下 樓取水。不久後，在師兄們的幫忙下，刮去鬍子洗淨身子的丁先生舒爽的 直向在場每位人士道謝；被雪梅師姊剪去及腰長髮的胖妞也清朗的咧嘴直 笑。師兄姊們告訴她：「你知不知道家裡有一隻像小貓大的老鼠？下次我 們會帶個鼠籠來。」胖妞風趣的回答：「沒關係啦，反正跟牠相安無事， 就像多個朋友嘛！」 由於胖妞腳傷好多了，又從「飲食記錄表」中看出她果然認真減肥，大夥 兒便鼓勵她，等行動方便時，要試著自己炊煮，同時又和他兩人約定：「 保持衛生哦！下週帶你們去給醫師看。」 元月十日，李桂忠師兄背負丁先生，胖妞則已行動自如，在王雪梅師姊的 陪伴下來到台北分會，由分會健康諮詢中心張正弘醫師詳細診察。 張醫師診斷老人家除了退化性關節炎外，主要病因始於當初跌倒後的就醫 不當，又基於怕痛心理不敢活動，長期曲坐椅中，是以造成雙膝僵硬呈九 十度彎曲狀態；此外，並發現他的左小腿長有軟組織腫瘤。 經過一番詳細解說和鼓勵，丁先生明白若能接受手術及復健治療，將有助 疼痛的改善，於是欣然同意由張醫師安排轉診榮總。 殷切慰藉，顧前顧後 「陪同就醫」是醫務志工的可貴功能之一，元月中旬，在慈誠隊師兄協助 下，訪視志工師姊和醫務志工師姊搭配，齊聚榮總，好似照應家人般的替 丁先生辦理掛號，並陪同入診，榮總醫師決定二月中旬替丁先生動手術。 二月十三日，師姊們替丁先生辦好住院手續，且不斷安慰胖妞要用心照顧 病人；次日再去探望，十五日並趕早在病房等候主治大夫，以便瞭解丁先 生的病情，好對他做最適切的幫助。當主治大夫知道師姊們是慈濟委員時 ，誠懇的稱讚：「妳們是真正在做好事，實在功德無量！」 二月十六日，丁先生接受手術，一切順利無礙，大夥兒就像病患家屬似地 顧前顧後。十八日出院，仍然勞動慈誠師兄、師姊們幫忙護送丁先生和胖 妞回家。 隔日又前往探望，丁先生歡喜的抬動小腿告訴方燕珠、王櫻桃、王美錦等 師姊：「腿子輕鬆多了，我一定會聽醫生的吩咐，自己努力做復健。」由 於知道丁先生只剩一顆門牙，在每次的探望中，燕珠師姊總特意帶給他葡 萄或木瓜等軟質水果，這分細膩的體貼，每每讓老人家笑在臉上、甜在心 頭。 而更令大家欣慰的是，胖妞已經減輕數公斤，並且開始自行炊煮了，為了 照顧丁先生，她不再到工廠上班，僅接些手工在家製作，師姊們一再鼓勵 、肯定她：「胖妞最能幹了，記得要經常刷洗浴室，儘量吃清淡的東西， 要多替丁先生的膝蓋熱敷……」聲聲叮嚀，猶如母親交代女兒一般。 菩薩所緣，緣苦眾生 三月七日，丁先生被師兄姊們接往榮總複診。確定預後情況良好；居家復 健的部分得靠丁先生自行努力。 至此，醫務志工的任務可謂圓滿完成。當師兄師姊送丁先生和胖妞返抵家 門後，再次提醒他們居家環境及個人衛生一定要靠自己維持。當師兄姊準 備離去時，丁先生依依的說：「以後你們是不是不來看我了？」胖妞則仍 是一張笑臉：「下次來，我煮飯請師姊吃！」 醫療服務的部分結案了，後續關懷將由訪視志工接手，誠如張正弘醫師在 醫務志工研習會上提出的觀點：「結案並非對個案的幫助畫上句點，也不 純然是輔導個案的目標，大家不妨把它當成一個思考點，由此去觀照事相 的進行、變化，和我們應該選擇的正確方向；不要以事相上的結果為成就 ，就不會耽溺，也不會挫折。我們只是努力地成長，面對各種需求，盡力 給予完整，持續的幫助。」──菩薩所緣，緣苦眾生，每一位參與個案輔 導的醫務志工，無不從接案到結案的過程中，長養更多的慈悲與智慧。 人生八苦中，病苦為最，是以「八大功德，看病第一」，醫務志工雖非正 式醫事人員，但對丁先生和胖妞而言，因為師姊們及時出現，有形的紓困 和無形的溫情，在在撫慰了他們憂怖倉惶的心；在這老少一對寶的眼中， 慈濟師姊無異是一群身懷「袪苦離厄」妙方的良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