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永遠的孩子

◎慈承

八年前一場無情的車禍，造成林傳欽下半身截肢。 這段日子以來，在大家的關心與祝福下， 他走出生命的幽谷，在電腦世界裡找到另一片廣闊的天空。 慈濟永遠的孩子──林傳欽，他長大了、畢業了，也懂事多了。 六月中旬，林傳欽帶著他用電腦繪製的國畫山水作品回到慈院來，並邀請 社服部主任鄧淑卿和趙慧萍師姊參加他的高職畢業典禮。 他將作品呈給敬愛的上人，說：「師公！您可以放心了！」 八年了！上人望著眼前這位健碩的少年，無限憐惜地說：「想到八年前的 林傳欽，我的心還會疼。」 無情車禍造成下半身截肢 那一年，這個當年才十四歲布農族少年，國中一年級便綴學在修車廠當學 徒。那年的十月二十一日，在一場翻車意外中，林傳欽被傾瀉的大理石壓 得下半身「稀爛」，肚破腸流，雙腿粉碎性骨折。 送到慈院時，光是清洗傷口就用掉六十三加崙的食鹽水，輸血兩萬西西， 雙腳在大腿處齊截。因為傷口太大，進出開刀房不知多少次，做擴創術， 把爛肉一塊塊割掉；最後，他連肛門和坐骨都沒有了。 他像「烤鴨」一般，被懸空掛約半年。之後，就是一連串的植皮手術，植 皮成功後，體液不再流失，他迅速的從原本又瘦又黑的「小可憐」，變得 又胖又壯。 住院初期，他只肯跟上人和主治大夫陳英和講話，上人萬分同情與心疼， 天天到加護病房看他，為他加油打氣。 經過社服志工的耐心輔導，他逐漸敞開心門；到後來，他可以坐著特製的 小輪椅當小志工，分送餐點給其他病人；也去現身說法，鼓勵其他病人。 他跟脊椎損傷者說：「勇敢的活下去，你看！我連腳都沒有呢！」 「這輩子最難過的，就是接受自己是『殘障』的事實。」他說：「我把上 人、師姑、師伯鼓勵我的話，再傳輸鼓勵其他人，就很管用了。」 在慈院住了將近一年半，林傳欽轉到台大做復健。 找到生命另一片廣闊天空 在臺大醫院，因為床邊教學的關係，認識了雷老師。爾後半年，他住在雷 老師家，晚上念民權國中補校。 「那時候太小，不懂事，讓老師很失望。」他慚愧地說。 後來，他又被送回花蓮，那段時間，他像遊魂似的，不知道要做什麼好。 七十九年暑假，慈院公衛護士陳秀如陪他到專收殘障學生的彰化和美「仁 愛實驗學校」，從國二念開始讀起。 天資聰穎、反應靈敏的林傳欽，自稱從國中到高二，都是用「混」的。高 二電腦課，原本也輕忽它，後來發現同學會的他都不會。他說：「我被電 腦氣死了，開始發憤圖強。」每天從下午四點多，打到清晨四、五點，一 邊翻書一邊研究。不久，他不但趕上了工作進度，還在電腦世界裡找到另 一片更廣闊的天空。 他受傷時，經上人呼籲，社會大眾的善款如雪片飛來。於是，慈濟為他設 立了一個專戶基金。高三下，他向慈濟設立的基金申請一部個人電腦。有 了屬於自己的電腦，他如獲至寶、如虎添翼，開始自由創作。那段日子， 他形容自己是「不見天日」的遨遊在變化多端、色彩瑰麗的神奇電腦世界 裡。 成立多媒體電腦工作室 後來他榮任學校美工科資訊組組長，學校曾與華友電腦公司合作開發「聲 光故事書」──「糖果屋」和「我們都是這樣長大的」，從撰寫腳本、人 物造型、動畫、旁白、整合，林傳欽都參與其中，也肯定自己獨當一面的 能力。 電腦的顏色本來是「死死的」但他們應用軟體，再下幾個指令，就可以產 生擴散、渲染、搓揉、昏暗的特殊效果，畫出多采多姿的國畫。過去，他 是海報高手，「我曾想，憑著一支麥克筆，可以走遍天下；現在，多媒體 電腦更好用。有了一技之長，我什麼也不怕了。」林傳欽充滿自信的說。 畢業前，他和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在老師的指導下，籌組了一個「多媒 體電腦工作室」。在學校旁租了一個房子，以每人申請的殘障創業貸款當 作基金。 工作室的名稱還未定，倒是一對對聯已經出來了。「『青天不障白雲飄， 綠竹不礙活水流』，這是鼓勵我們不怕困難，必勝必成的決心。」 林傳欽擔任外務，要拜訪客戶、開發市場、接洽業務。他已計畫先進入公 益性廣告，然後進軍第四台廣告。電腦繪圖、電腦動畫、電子看板、語音 查詢……都將是他們的業務範圍。 活水源頭汨汨不絕 我問他：「做一個假設，假如你們的工作室不順利，碰到挫折，妳會怎麼 樣？」 「遇到挫折是難免的，我們不是有那副對聯嗎？我們是活水，活水是可以 衝破或鑽過任何困難的。」 「再做一個假設，假如工作是很成功，你又會怎樣？」 「如果很順利成功？喔！我的野心很大。我理想中，要有一棟辦公大樓， 有宿舍、花園，然後提供殘障朋友、出獄受刑人、走投無路的人有就業的 機會。」 「成功的人較易迷失，你認為呢？」 「成功？迷失？」他想想說：「為富不仁嗎？我想我不會，因為我想回饋 社會都來不及了啊！」 「慈濟給你什麼影響嗎？」 「影響很多。其中之一是不計較，我可以忍讓、吃虧，用更寬廣的心胸去 待人處事。」 走出生命的幽谷 以前，他「什麼都沒有」，心理很自卑，人家看到一眼，他會覺得別人是 在恥笑他，而感到生氣、沮喪；現在呢？ 「如果人家看我，我會對他笑笑，因為他們是對我『刮目相看』。」 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改變？他說：「我有才華、有專長啊！」 體重五十八公斤的他，雖然超重了，但健康靈活，大小游泳比賽，冠軍一 定非他莫屬；八十二年、八十三年分獲世界盃、亞洲盃殘障健力比賽金牌 ，他把獎盃都送回慈濟，感恩上人、陳英和主任和所有慈濟人。 他有原住民對音樂的敏感度、除了一副好歌喉，還無師自通的學會薩克斯 風和吉他，可以上台表演。「我還寫過八首詩，登在校刊上呢！」 多才多藝，爽朗豁達的林傳欽，在學校不但是「大哥」，國中部的學弟妹 還叫他「老爸」。 他沒有腳，甚至不能坐，可是他說他是行動最方便的人，可以用雙手走路 、上下樓梯，坐著輪椅全省跑，拜訪病友，鼓勵別人。 如果沒有受傷，他會是怎樣的人？他說：「可能和族裡有些年輕人一樣， 賣勞力做工，或抽菸、喝酒、吃檳榔、打架。」 他豪氣萬丈的表示：現在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得了我的。 冰寒徹骨香自來 身體截去一半，卻改寫了他的命運，他告訴上人：「師公，您可以放心了 。」「師公，是我的精神目標。」 上人說：「看到今天的林傳欽，我放心了，也替他高興啊！」 走過無知、叛逆，走出自卑、晦黯，林傳欽成熟懂事，談吐不俗；最重要 的是，他充滿信心，肯定自己。「我已經忘了什麼事生氣、是哭了。」 經過一番寒徹骨，才得梅花撲鼻香；哭過長夜，才可以語人生。林傳欽年 輕的生命，充滿了憧憬和夢想。只是跟過去一樣，仍需要大家的關心和祝 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