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題報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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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素珍以孩子為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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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芳 |
《國內篇》•之一 |
在她的眼裡,孩子的任何行為都充滿了純真與創意;
她喜歡從孩子身上去學習,去發現生命的樂趣!
這天,談到勇敢。
她帶著全班到操場上集合,開始講鄭豐喜、杏林子和命運、病痛對抗
的故事。小小的臉蛋動啊動,不知道他們到底懂了多少。不過,不要
緊,侯老師請大家趴在地上,學鄭豐喜匍匐走路繞操場,「如果不舒
服就站起來噢!」
小朋友蜂擁而上,從起初的興致勃勃,到後來的連聲叫苦,才知道沒
有腳走路的感覺是如此痛,才知道何謂勇敢。
有個小朋友腦筋轉得快,望著助走器不離身的侯老師,好像頗有感觸
地說:「老師,我們不認識鄭豐喜,可是看到老師每天這樣辛苦還來
上課,就覺得好勇敢!」
知道有兩封情書的事後,侯老師在想要怎麼向小朋友啟口有關兩性交
往的問題。她努力回想那個少女情懷年紀的自己。
又是團體活動時間,她請小朋友全部趴在桌上,眼睛閉起來。
她先做一問卷調查:這是個安全的環境,你誠實表示是不會被知道的
。心理有喜歡的男生或是女生的請舉手。底下有些竊竊笑聲傳出。
「當我們開始對異性產生好奇,想要多看他幾眼,想要跟他做朋友,
這是正常的現象,表示你長大了。」「所以,老師要為你們打預防針
。」笑聲更大了。
「有些頑皮的人,會把你的情書貼在公布欄,所以情書要怎麼寫,到
時候才不會覺得丟臉?」
「第一個條件就是要具體,還有誠懇。有時候我們會看到『我好愛你
噢』的句子,但是收信的人可能會覺得奇怪,你根本還沒了解我這個
人,怎麼會愛我呢?」
「所以,只要真實的說,我覺得你很吸引我,而且哪一點吸引我,讓
我想跟你做朋友,再加上介紹自己等等,這樣自己不會不好意思,也
可以讓對方感受到你的誠意。」
幾天後,侯老師收到學生的信,全盤托出心事,其他有相同困擾的小
朋友也主動向老師報到。
每天早上,侯老師會逐一向校園裡的樹道聲早安,她相信「天地萬物
皆有靈性」。
颱風來襲前,她特別來到老樹前,告訴他大風來時要彎下腰、要勇敢
噢!
她的愛生,讓小朋友在耳濡目染下,也學會愛護生命,有時候班上吃
完水果後的果皮,會成為樹木的肥料,小朋友還特別報告老師:「他
頭搖來搖去地說謝謝耶!」
全校各班都要認養樹,五年仁班的花台常是最乾淨的,窗戶也擦得亮
晶晶,因此常有小鳥誤撞玻璃而昏倒。看到平日高掛枝頭如今得來全
不費工夫的鳥兒,小朋友不會調皮地捉弄牠,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牠
,放在窗台旁待牠甦醒後飛去。
不只愛動物,小朋友也跟著愛環境。班上有五位環保志工,志願整理
全校資源回收後的瓶瓶罐罐。
當侯老師看到垃圾筒裡有吃一半的包子時,就跟大家說衣索匹亞飢荒
的故事──那兒的小朋友和大家一樣是爸爸媽媽生的、也會肚子餓,
卻沒有乾淨好吃的食物,每個都瘦得剩下皮包骨,大大的肚子裡頭都
是蟲。
於是,丟包子的小朋友起來自首說:「我不是故意的,因為吃到一半
放在抽屜裡,但是忘記了,已經不能吃了......。」
有些很小的事情,侯老師仍會用心解決。像小朋友會把四隻腳的椅子
當兩隻腳用(蹺起椅子前腳),搖啊搖的,有點危險且影響後座同學
。
侯老師利用一點時間,請大家玩個遊戲,讓大家試試不用桌椅上課。
剛開始大家頗感新鮮地晃來晃去,漸漸地腳有點酸、捧著書的手有點
累,然後開始想念桌椅的好處。侯老師再度讓大家回到桌椅時,大家
就懂得何謂珍惜了。
要求是一樣的,但方式卻可以豐富。
侯老師覺得,這一年來五年仁班最大的改變在人際關係的和諧。起初
,班上總有一些小圈圈,也間接排擠了其他同學。於是侯老師每個月
換一次座位,然後請大家對「鄰居」發表看法。如果對新鄰居不滿意
,也可以說出原因要求換位。
看似有些自由,但這樣的自由是存在於民主限度下的自由。
像有些人反應後座同學常踢髒前座同學外套,侯老師先了解原委,然
後請全班一起想辦法;結果是將外套折疊好當椅墊,既不怕同學無心
弄髒,又坐得舒舒服服。
侯老師的班上並非沒有爭吵事件發生,但侯老師會讓小朋友在其中學
得教訓。
這一天,兩個小男生哭著來找老師,一個手肘上掛著傷。侯老師問清
原委後,要求出手的人向負傷的人道歉,一直到他釋懷與原諒為止。
然後,侯老師請出手的同學負責帶去看醫生(同班同學的家長),並
跟其家長解釋。
在侯老師的班級,是沒有處罰的。唯一算得上懲罰的就是要小朋友靜
坐。遇有不乖、上課搗亂的,侯老師就請他靜坐,等他靜下心來。
侯老師不打學生,因為她相信沒有一件不體罰就不能解決的事。
侯老師的包容力間接鼓勵了小朋友的創造力。當侯老師說到靜思語「
做個手心向下的人,而不要做個手心向上的人」時,有個小朋友舉手
說:「老師,可是有時候手心一定要向上,像接東西還有挨打的時候
!」侯老師並未因被插話而生氣,反而讚美他的智慧。
還有次,侯老師提到「努力不懈」,有個小朋友不懷好意地笑問:「
老師,為什麼努力就不會拉肚子?(懈音同瀉)」這些童言童語聽在
侯老師耳中,都是創意的傑作。
「請把嘴巴的拉鍊拉起來!」侯老師的用語活潑生動,無形中也可以
啟發小朋友的聯想力。
雖然,老師教書是工作,學生讀書是義務,但侯老師卻回過頭來感恩
學生。她會說:「你們是老師的衣食父母、救命恩人,感謝你們來上
學,老師才有工作,謝謝你們。」逗得小朋友高興不已。
侯老師因「脊髓萎縮」而行動不便,但小朋友會反過頭來照顧老師。
爭著搬椅子、牽車子、幫老師按摩,無論升旗、打掃,都不需要老師
在旁邊盯,看得出小朋友是真心喜歡他們的老師。
孩子與她之間沒有距離,在侯老師的班上,自然的擁抱,自然地說:
「我好喜歡你!」都是常見的畫面。
侯老師談起一個很難忘的孩子。
他常逃家也常逃學,有時就在教室裡吃喝拉睡,似乎努力想逃離他無
力抗拒的命運。侯老師勤跑他家,談起傷心事則陪著他哭;黃昏,常
可以見到一大一小的影子,一邊聊天一邊撿路邊的瓶罐回收。
侯老師覺得,行為越偏差的孩子越欠缺愛,也越需要愛。後來他對侯
老師說:「謝謝你把我從魔鬼手中救回來!」
還有個孩子品行好成績不好,常遭家長責罵,變得很沒自信。
侯老師到他家訪問時,觀察到他對爺爺很孝順。於是乘機提醒他的父
母:「養博士子容易,養孝子難!」
曾有個女孩因自己容貌不出色而自卑,可是因為侯老師一句「你的聲
音很甜美喔!」讓她銘記於心,如今已是大學生的她仍念念不忘地寫
卡片來謝侯老師。
「所以,老師不經意的一句話卻可能影響學生一輩子!」
靜思語是侯老師與小朋友共同擁有的語言,他們用它營造了一個溫馨
的教室氣氛,用它讓教室裡有不逝的春天。
侯老師每兩星期說一句靜思語,請小朋友抄在聯絡簿上,並且要每個
人將做到的事寫上去,或是做心得分享。
剛開始,小朋友都不知道自己的什麼行為是符合或違背,經老師提醒
後,做家事、交代行蹤、不發脾氣等行為開始出現,連家長對孩子的
轉變都覺得不可思議。
靜思語在這個「大孩子」與小孩子身上,到底發揮了什麼作用呢?
侯老師說,靜思語治好了自己因身體不健全而產生的自卑,也為小朋
友帶來和諧的人際關係。
且聽聽小朋友怎麼說──
玉婷:我們全家人都喜歡「君子立恆志,小人恆立志」這句靜思語,
爸爸想減肥,媽媽想買鋼琴,哥哥實行的是存錢買腳踏車,我自己實
行的是練琴,我們全家都做到了耶!
偉承:我最喜歡的靜思語是「讓父母安心才是孝順」。有一次我跑出
去玩,沒有跟阿公講,讓阿公找得很辛苦,以後我出門都會跟阿公說
去哪裡。還有一天,我聽到隔壁的小孩竟然在罵他媽媽,真想一巴掌
給他過去,太不孝順了。
......
一年來,校長徐金火是最好的見證人,他讚美說:「五年仁班進步很
大,很有禮貌,開會時會主動幫老師拿椅子,會對我說:『校長您慢
用噢!』小朋友的臉上寫著善、寫著好,讓人看五分鐘都捨不得離開
。」他更說:「靜思語很不錯,可以讓人很美好的相處。」
靜思語,開啟了一扇反省的窗,讓孩子、老師與家長,從愛開始。
「天底下沒有永遠的老師。」
這是採訪侯老師後,最讓我震撼的一句話。
她說,有時候孩子才是她的老師,像孩子的頭腦動得很快,老讓她跟
不上,又或是「教」老師應該怎麼使用助走器才方便。
侯老師認為「生活中的考卷和分數」才是孩子成長的重點,所以她非
常注重孩子的「人格」教育。她更強調,老師本身的觀念很重要,因
為小學生最會COPY老師的想法了!
教室可以像天堂,上學可以充滿快樂,在侯老師的班級,真的可以找
到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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