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駝駝

      當移棺起靈，前往三峽火葬場，淚水再也忍不住地滑落；手裡的黃菊
      花隨風擺盪，七年前相識後的一情一景，在模糊淚光中再度清晰了起
      來。

      因為慈濟，因為護專，因為有懿德媽媽，我們認識了您。

      第一次見到您，是去金山訪貧。那也是我們第一次去探訪照顧戶，一
      連拜訪了四戶──有九十幾歲的獨居老婦、臥病的母親與患有帕金森
      氏症的女孩、老人與智障孫、老母親與癱瘓子。

      年輕的我們，初見人間悲景，心情異常沈重，行車路上，我們不禁問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您說：「帶你們參與訪視，就
      是希望你們真能體會護專校訓『慈悲喜捨』的義涵，懂得惜福、惜緣
      。」

      十七歲的我們，少有機會接觸生活中真實的苦難面貌，對於我們的震
      撼，您只輕輕說：「很多事皆能引發我們的慈悲心，但慈悲不應該是
      『可憐』別人而產生的，慈悲是要自己身體去力行。」

      一路上，您用心記下我們每個人的名字，鼓勵我們說出心中的想法。
      在校期間，您因工作忙碌，無法常來花蓮看我們，但從瓔媽媽口中，
      我們仍然可以感受到您對我們的關愛。

      您總是告訴瓔媽媽，師公給您最珍貴的禮物，就是讓您一下子擁有九
      個活潑、可愛、懂事的女兒；每當瓔媽媽來花蓮看我們時，您也不忘
      託來叮嚀：「離家在外，交友要謹慎！」「出去玩要結伴，女孩子要
      懂得自我保護。」每一句叮嚀，都溫暖了我們這些遊子的心。

      擔心我們有心事，沒人訴說，您和瓔媽媽也不時寫信、打電話關心我
      們近況，分享我們的成長、我們的喜怒哀樂、我們生命中最燦爛的歲
      月。

      我們第一次到醫院實習時，正好碰到您腎臟癌住院手術，您卻怕耽誤
      了我們的學業，不敢告訴我們，殊不知，我們多麼希望能陪在您身旁
      ，分擔您的病痛！

      轉眼畢業、工作兩年了，原以為看慣了生死，也就看淡了生死，然而
      當話筒那端傳來您往生的消息時，我卻淚流不止，思緒也紛亂了。

      猶記得今年三月，我們才又在您的新家相聚，您雖身體微恙，但仍滿
      面笑容地為我們介紹您一手設計的房子。您說：「設計房子的理念，
      就像做人一樣，貴精不貴麗，且精須合宜，巧須得體。」

      接著，又開始關心起我們畢業後的生活及對未來的計畫。

      您說：「初認識時，個個都還像小孩一樣，怎麼一晃眼，全都變大人
      了！」您從書房拿出了一本剪貼簿，開始和我們討論起「名女人談婚
      姻」，也要我們談談個自的觀點，仔細聽完後又提醒我們：「要好好
      慎選自己的另一半，有品德、上進心最重要，也不妨帶來讓我們認識
      喔！」

      談到未來，您則和我們分享了黃明堅的《跑道》一書：「人生的事，
      百分之九十九都不在計畫之內。生命很奇妙的，當你還是顆種子的時
      候，根本不知道花的容貌，因為你被埋在土裡面。所以如果知識的獲
      得無法使人掌握自己、更抓緊人生方向，那麼所有知識都是無用的。
      」

      因此，您鼓勵我們，要好好規畫人生，好好腳踏實地走人生的每一步
      路，用智慧、用心。

      拉回思緒，棺木已緩緩被推入火化爐，兩個小時便化成一堆骨灰，我
      們一一撿骨入甕，瓔媽媽含淚說：「瓔爸爸真有福，有你們這群女兒
      來送他！」其實，我們更想說的是：「我們很有福，有瓔爸爸和瓔媽
      媽的疼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