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李委煌
當村民們將滿載化肥的卡車運往農場時，
遙望著他們揮手告別的身影，
彷彿滿載整座農場的希望……
就援助物資而言，這是慈濟的愛心第七度遠赴北朝鮮；若以大批志工親蒞
直接發放而言，這是第三次了。
去年三月、六月、七月，慈濟共運送兩萬噸化肥援助北朝鮮五個市郡的農
場；今年春耕之際，再度援助開川市與文德郡一萬噸的化肥；另外，也捐
贈了一批醫材藥品，給醫療資源極度匱乏的開川市人民醫院。
糧食不足、電力短缺是北朝鮮目前普遍的情形。糧食不足，造成許多孩童
嚴重營養不良；電力短缺，則連帶影響了鐵路運輸、加熱、照明及農業用
電……據了解，目前北朝鮮農作物產量不及所需的八成，而能源的缺乏，
也令工廠開工率只有百分之二十左右。
「我們都是一家人」
清晨的平壤市人來人往，但非常安靜；安靜，往往伴隨著一股暮氣，少了
分生氣。幾年來接二連三的天災，抑制了北朝鮮的農穫，造成境內普遍的
糧荒；自尊的北朝鮮，在骨子裏其實有些窘態。
平壤市不只安靜，也整潔乾淨，同行的翻譯人員說，北朝鮮人喜愛勞動，
每天出門工作前，都會先將屋舍周遭環境清理一番；此外，常可見許多人
聚集在農田邊，尤其是週日，無論是軍人、工人、政府官員、學生都會在
農忙時，下鄉幫忙插秧。
二十二歲的安恩景，是協助慈濟北朝鮮賑災團最年輕的中文翻譯人員。去
年六月，慈濟組成二十餘位志工賑災團，歷史性地親臨農村發放化肥時，
她的翻譯常令大家聽得「霧煞煞」……但幾天相處下來，她的中文不但進
步許多，連慈濟歌曲「我願」，也都會比會唱了。團員臨走前，她還不捨
地躲在角落偷偷哭泣。
去年十二月初，近六十名慈濟志工再度來到北朝鮮發放大米，卻不見安恩
景的蹤影，原來她腿扭傷住院了。她說她一直期待慈濟志工能去醫院探望
她，因為她實在太想念這些身穿藍天白雲、來自台灣的慈濟人了。
今年五月底，慈濟三十餘人的賑災團，又帶著春耕插秧時最需要的化肥踏
進北朝鮮，人還沒出海關，遠遠就望見安恩景的笑顏；她說，她期待這刻
已好久了。一年之後再見，她的中文似乎退步了些，師兄姊如果話說得稍
快點，她往往就呆著傻笑。這次，她要大家教她唱「我們都是一家人」。
另一位中文翻譯人員洪永林是首次接待慈濟團員，但慈濟對他來說並不陌
生。去年底的大米援助，他也是趕製村民發放名冊的中文翻譯之一；期間
他已聽說了不少慈濟人、慈濟事，像慈濟這樣派大批志工前來，並製作名
冊逐一將大米直接交到村民手上，對身在共產國家的他們來講，真是破天
荒的大事。
洪永林表示，他知道台灣去年發生了九二一大地震，仍依約派員前來賑濟
，令他們感到相當驚訝。
「只是擺個pose啦！」
在文德郡發放時，慈濟志工關心村民目前是否仍有大米可吃，有人理所當
然地回應說：「當然還有啊！去年底你們不是才為我們送來大米嗎？」算
一算，當時慈濟只提供他們兩個月的救急糧，距今已有半年之久了……村
民對大米的珍惜與節省，可見一斑。
在炙熱豔陽下發放，大家都汗流浹背；重達五十公斤的化肥，在慈濟志工
與村民的合力抬運下，一包包被放上準備運往農場的卡車上。只見莊子瑤
師姊俐落地彎腰又起身，一包包化肥就應聲被拋往車上；她開懷地笑說：
「我哪有出什麼力量，幾乎都是農民們在使力的，我只不過是擺個pose而
已啦！」
這裏的農場班代表們相當團結，大家一擁而上為自己農場的化肥打拚搬運
；慈濟志工們已休息多回了，且手指頭也因頻頻搓入袋角緊抓而感到痠痛
，但見村民們依舊徒手搬運，體力真是好得驚人！團員們自嘲地說，大家
練的不是鐵砂掌，而是「化肥手」！
想想不禁令人有些感慨，若非天災與制度因素，像北朝鮮村民這般認真的
拚勁，做任何事應該是難不倒他們的。
期間，農場領導們多次請慈濟志工到一旁休息，但大家認為難得來到北朝
鮮，就是希望能和村民們共同搬運化肥，一塊兒面對暫時的困頓。
每個發放點外頭，都有綿亙的拖拉機貨車停排等待搬運化肥；當村民們將
滿載化肥的卡車駛離發放點運往農場時，遙望著他們揮手告別的身影，彷
彿是載滿了一座農場的希望……
兩年來已往返北朝鮮多趟的羅明憲師兄說，自己在慈濟從事國際賑災這麼
多年，正是因為像這樣看到了許多生命的希望與真情的流露……
像是一場及時雨
慈濟基金會副總執行長王端正曾說：「急莫急於賑災，難莫難於完美。」
就像農作物施肥一般，是有時效性的，若錯過了時節，之後送來再多化肥
也沒用。
由於今年北朝鮮寒冬季節較長，且降雨量普遍不足，所以春耕播種的時間
也較往年稍延後；慈濟原訂四月底送去化肥，但為此因素而延至五月底才
將化肥交到農場班代表手上。朝鮮國際貿易促進委員會副委員長金正基坦
言，他實在很擔心農民在插秧後的此時，會等不到慈濟的化肥。
此時送來的化肥，正如一場及時雨，處處可見北朝鮮農民彎腰忙著插秧的
景象。樸素熱情的農民們，對於坐在巴士裏的慈濟人都感到相當好奇，往
往揮舞著雙手呼應車裏慈濟人的問候，卻遺忘了尚緊握在雙掌裏的秧苗…
…
最後一場發放完畢，慈濟志工離情依依地望著窗外，竟看到了在眼前偌大
的稻田旁，躺著四包印有慈濟會徽的化肥；一旁的六位婦人正忙著把方才
抱回的粒粒化肥，灑向亟需養分的稻苗。
當大家見到這一幕，車內的氣氛有些沈寂，因為有股激動的熱流，正在大
家的心裏醞釀竄流，多位師姊的淚水不約而同地奪眶而出！
回程，團員與翻譯人員紛紛累得倒頭大睡，整輛交通車上，只有熟睡的酣
聲與歡喜心；望著窗外，仍有許多村民趕著插秧……
◎撰文／李委煌
從北京前往平壤的途中，我們遇到了來自歐洲盧森堡的一個慈善救援團體
；其中一位團員說，他們只有兩位代表前來北朝鮮，準備了巧克力與奶粉
要給營養不足的孩童。當得知我們一行三十多人都是要進入北朝鮮直接發
放時，他露出了相當驚訝的神情。
北朝鮮是個實施共產體制的保守國家，與國際間幾乎沒有往來；國際救援
團體若想深入偏遠農村勘災，幾乎是不可能的。民族自尊極強的他們，寧
可堅守尊嚴，賣力地以更多的人力來彌補糧源的窘境。
這兩年來，像是世界醫師聯盟 （MDM） 、樂施會 （Oxfam）
、反飢餓行
動組織（ACF）等許多國際救援組織，甚至甫於今年榮獲世界諾貝爾和平
獎的無疆界醫師聯盟（MSF），都曾在無法順利勘災與援助發放下，不得
不撤離北朝鮮。
在這樣的背景下，慈濟數十人進入農場與村民們面對面、直接將物資交到
他們手上，並共舞歡樂的景象，成了不可思議的事。
事實上，慈濟關懷連年遭受糧荒之苦的北朝鮮百姓，從一九九八年開始提
供糧食、化肥、衣物等援助。有感於慈濟多次援助所展現的誠意與尊重，
一九九九年十一月底慈濟第六度提供援助時，北朝鮮首度同意五十餘位慈
濟志工深入鄉村，親手將大米交到百姓手中；此舉成就了北朝鮮境內歷史
性的直接發放。
「慈濟作為一個宗教、慈善團體，我們請求別人給我們服務的機會，更感
謝他們允許我們與受災的民眾接觸。」羅明憲說，今年五月的這次化肥發
放，北朝鮮官方甚至不限定慈濟賑災團的人數了……
這次發放，團員們特別學習了兩首朝鮮語歌曲，希望能更親切地拉近彼此
的距離。村民們也從僵硬地站著到主動邀約慈濟志工跳舞，這都是當地領
導、農民認同慈濟人的善意回應。畢竟，慈濟不僅是提供物資援助而已，
援助的背後更想傳達──「作為地球村上的一分子，人與人之間，無論種
族、政治體制的差異，依然可以如此相互關懷！」
「每個國家都有窮人，某些人民在精神上的貧窮，還遠勝過物質上的貧窮
──包括了寂寞、失望以及欠缺生命的意義。」已逝的德蕾莎修女曾說，
當今世界的人除了渴求麵包外，也渴求愛，並深盼自己是別人所需要、所
關愛的人。像這樣，慈濟送去的物資雖然有限，然志工們親身、直接的發
放，就是想藉由當面的關懷，啟發彼此無限的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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