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自慢

◎撰文／胡仁瀚

很多現代人不屑跟「傳統」沾上邊， 害怕被貼上「八股」的標籤， 然而我很好奇地想知道： 京都人為什麼對傳統的東西這麼著迷？ 站在音羽山清水寺的高台上，整個京都盡在眼簾的下方：京都御苑、京都 塔、鴨川、桂川、渡月橋；此外，東本願寺、金閣寺、龍安寺、仁和寺、 知恩院等有著悠久歷史的國寶級寺院，整齊地排列在其中，那麼的肅穆、 那麼的莊嚴。 京都彷彿是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男性，絲毫不在意東京那個時髦的年輕人 從他手中搶走了全日本的指揮權；他不穿西裝、不用ＰＤＡ、不唱搖滾， 而是堅持穿和服、寫書法以及禮佛，千百年如一日地生活下去。無怪乎京 都有著屬於他的自慢（註），而大多數的京都人也都認為他們才算真正的 日本人，因為他們注重禮法、堅持傳統。 走過京都文理短期大學的禮堂，赫然見到「八正道」的標語──正見、正 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以及正定。沒想到這在台灣都很 少看到的佛教道品，會被京都人奉為圭臬。 很多現代人不屑跟「傳統」沾上邊，因為害怕自己被貼上「八股」、「守 舊」、「食古不化」等標籤，然而我很好奇地想知道：京都人為什麼對傳 統的東西這麼著迷？ 由於慈濟大學和知恩院所創辦的佛教大學有姊妹校的關係，我們一行慈濟 教育志業體的老師，很榮幸能見到知恩院的住持，看到院內的僧侶們個個 對住持必恭必敬，原本以為住持是很權威的人，沒想到住持見到我們，不 但親切地向我們寒暄，還親自發名片給我們每一個人。 我想或許這就是「傳統」的魅力所在──時代雖然在變，可是很多東西是 「歷久彌新」的，那種謙和、那種善心，不但不該被揚棄，反而是現代人 所急需的。 在東本願寺中，我看到了一樣很有趣的東西叫做「毛綱」。由於當初興建 東本願寺的巨木太重，無法使用一般的麻繩搬運，當時的信徒就捐獻出他 們的頭髮來製成繩索，「毛綱」就是這成億上兆的頭髮所編成的巨繩。一 根頭髮就是一分善念，而一條毛綱就是成億上兆的善念，有願就有力，無 怪乎京都很多雄偉的寺院是凡事講求自我的現代人所蓋不出來的。 想著那禮堂上的八正道、知恩院中的佛像以及東本願寺中的毛綱，我突然 領悟到，這些純正的「善知識」是當時人脫離苦難所依賴的法門。然而時 至今日，我們仍然有貪念、瞋念、癡念，現代人所面臨的挑戰並沒有比古 代人少；若我們放棄了這些道品，我們要拿什麼來對抗人生的生老病死？ 所以，也許肅起一分敬心、合起虔誠的手掌，謙虛地向這些善知識朝拜， 非但不是固執守舊，反而是智慧的開端。 （註）自慢，在日文中意為「引以為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