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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春伯這一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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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張錦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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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美景總是絢麗迷人，
一群志工的熱忱關愛，
讓這抹美麗風光得以烙印在
這個曾被遺忘的一家人身上。
每逢假日，關山觀賞夕陽的平台上總是擠滿人潮，遊覽車、攤販讓這個位
於南台灣的景點熱鬧非凡。但這熱鬧景況，從來不曾影響世居此地已數十
年的阿春伯一家人。
順著路旁不起眼的岔路往上走，一條被樹林遮掩到幾乎看不見的小路旁，
阿春伯一家人就住在這棟陳舊的平房裏。和他腦筋並不十分靈光的大兒子
、及次子生下的兩個孫子，生活在這個被風景遺忘的地方，沒有親戚，也
沒有鄰居。
阿春伯的大孫子小龍和小他一歲的弟弟小雄，每天一起玩、一起吃飯、一
起吵架，成了最佳拍檔。
阿春伯的責任似乎只管餵飽兄弟倆的肚子，沒人陪他們說話、陪他們玩，
家中唯一可以讓他們與外界接觸的電視機，又因老舊和收訊不佳，早已塵
封屋宇一角。
民國八十八年間，阿春伯靠種盆栽維生的大兒子，遭毒蛇咬傷送醫急救，
卻因積欠將近四萬元健保費而需自行負擔醫療費用，這對家徒四壁的阿春
伯來說，是筆難以負荷的重擔。經管區警員提報慈濟，才解決了問題。
恆春慈濟委員王伯蓮回憶剛接此個案時，案主並不領情，請他拿印章和身
分證到鄉公所辦理補助繳納健保收據手續，也不願意；他不相信世上會有
素昧平生的人願意平白無故幫助他們，何況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莫非有何
企圖？
最後，王伯蓮只好請阿春伯代替兒子出面，解決了健保費積欠的問題。這
個問題重重的家庭也從此成了慈濟的長期照顧戶。
初嘗母愛滋味
江麗秋回憶第一次到阿春伯家的景況，不勝唏噓。
極少與外人接觸的小龍和小雄，對第一次來訪的慈濟人充滿戒心，不論大
家如何誘使，他們就是不願開口說話，只緊緊地躲在阿公身後，清澈的眼
裏，有不安、有恐懼和不信任。
每次慈濟人來訪，除帶來滿滿的關懷外，也會帶來孩子愛吃的糖果、餅乾
，甚至衣服和玩具。
「這兩個孩子從沒吃過零食，也不曾擁有過玩具，拿給他們的東西，也不
曉得怎麼吃、怎麼玩，連糖果紙也不會剝開，就用嘴巴硬咬下來，教人看
了心酸。」江麗秋說。
志工們家訪時，還會細心地帶去髮剪和衣服，「剛開始，我們不僅是連哄
帶騙，還要半強迫，才能為他們理好頭髮。」許金盒是從不缺席的慈濟媽
媽。她說，每次一到阿春伯家，就有人為孩子理髮、有人陪阿春伯說話。
兩個月一次的居家關懷，漸漸成了這群志工共同的默契。帶去的，除了有
形的物質外，更有逐漸溶化孩子陌生感的愛。就是這分愛，讓兩個從小沒
有娘疼愛的孩子，嘗到了母愛的滋味。
有一個和小龍同歲孩子的黃麗香，更讓那有如活水般的母愛源源不絕地滋
潤著孩子的心。「我會想怎麼愛我的孩子，就該怎麼來愛這兩個孩子。」
現在，只要看到慈濟媽媽，小龍和小雄就會飛奔過來，迫不及待地要這個
抱、要那個疼，似乎要把兩個月來享受不到的母愛全要回來。
但是，日子可不是從此就風平浪靜，更大的問題正考驗著慈濟人的智慧和
毅力。
為孩子找回身分
有一次，小龍和小雄相偕出遊，在住家附近田埂旁，撿起一瓶被丟棄的農
藥罐。從沒喝過飲料的兩兄弟，拿起瓶罐你一口、我一口喝了起來，不久
便倒臥路旁。幸好發現得早，及時送往醫院急診，才保住了性命。
命是保住了，但一萬多元的醫藥費又困擾著這一家人。原來，小龍和小雄
是沒有身分的「黑籍人口」，當然就沒有健保了。志工知道為他們找回身
分是不能再等待的事；因為，七歲的小龍即將入學了，唯有替他們入戶籍
，才是根本的解決之道。
這個棘手的問題便落在王伯蓮身上。原在警察局上班的她，在請調到鎮公
所民政課服務後，便成了慈濟在恆春地區從事訪視工作的最佳耳目。
民國八十二年間，阿春伯的次子阿聰北上桃園工作，認識了同廠有夫之婦
的女同事，不久兩人便回到關山老家同居，三年間相繼生下小龍和小雄。
之後，孩子的娘一走了之，孩子的爹不久也離家不知去向，兩個幼兒成了
沒爹疼、沒娘愛的孩子，留給阿春伯獨力照顧。
王伯蓮藉職務之便，請教每月一次到鎮公所義務服務的法律諮詢顧問，釐
出了兩個進行的方向：（一）由阿春伯做孩子的法律訴訟代理人向法院提
出訴訟，再強制兒子認領孫子；（二）作ＤＮＡ親子鑑定，再請兩位證人
出面作證。
但事情也得等孩子的爹出面才有辦法進行，他一年只回家一、兩次，又行
蹤不定。王伯蓮三番兩次向阿春伯打聽阿聰回家的日期，皇天不負苦心人
，終於被她等到了。說好第一天要回來，卻等不到人；第二天，人依然未
現身；第三天，大風雨中，王伯蓮不死心再走一趟：「大家癡癡等待的男
主角終於出現了。」
黝黑的皮膚、披肩的長髮、高大粗獷的身材……人是見到了，但阿聰一點
也不領情，直怪老爸不該引陌生人上門，「家內事不需外人插手！」
王伯蓮回應：「我們雖是外人，卻不厭其煩來幫助你兩個孩子解決問題，
你為人父、為人子，一年到頭不見人影，該如何說呢？」
阿聰聽了啞口無言，自知理虧，終於答應合作。
在屏東法院上班的湯麗玉，介紹一位熱心的蔡將葳律師義務幫忙，事情便
逐漸有了頭緒。一個月後，法院通知開庭，王伯蓮開車載阿春伯和兩位孫
子上屏東，阿聰則自台北南下會合。
上學的路，通了
半個月後，第二次開庭，法官請阿春伯提出兩位證人，證明這兩個孩子確
實是阿聰與人同居期間所生下，並到醫院作ＤＮＡ親子鑑定。
事情終告一個段落，小龍和小雄終於有了自己的身分，小龍也趕上去年八
月底的入學期限完成註冊。他並不知道，這條上學的路是經由許多人的努
力和奔波才鋪就完成的。
對這個絕少與外界接觸，生活教育幾乎是零的孩子來說，學校生活是一大
考驗。上學的第一天，小龍大哭，拖著阿公不准他離開自己。校長對阿公
說：「我看您也去買個書包陪孫子一起上學好了！」
一個月後，學習能力依然遲緩的小龍，漸漸探索得知外頭世界的多彩與熱
鬧，也慢慢將阿公的手鬆開了，畢竟，小朋友的吸引力還是比阿公來得大
些。
經過將近一年的相處，阿春伯視王伯蓮如親人，遇到事情，總是找她，到
恆春辦事，也會轉個彎順道去看看王伯蓮。
王伯蓮將回收的腳踏車或玩具修好送給小龍和小雄，他們總能玩得不亦樂
乎。阿春伯菸癮大，咳嗽老是不好，王伯蓮勸他戒菸，他果真從此不再抽
菸。這分原本毫不相干感情的建立，緣於一分悲心的付出。
關山日出日落依然，放眼望去，海潮來來去去，竟日不息，夕陽美景總是
絢麗迷人；由於一群慈濟志工的熱忱關愛，讓這抹美麗風光終於得以烙印
在這個曾被遺忘的一家人身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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