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來西亞〉
「當慈濟洗腎中心的醫師親口告訴我能夠免費洗腎時，
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眼淚直流……
那種感覺就好像下雨天有人為你撐了把傘。」
阿里將他的感動化為行動，
效法志工精神義務幫忙洗腎中心打掃內外及照顧園藝。
像這樣腎友成為志工的例子，在檳城慈濟洗腎中心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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炙熱八月天，南洋慣有的烈日高掛天空，
空氣中混雜著濕熱，即使不活動筋骨，汗
水也會不自覺地浸濕衣裳……
跟著志工的腳步，我們來到了馬來西亞檳
城東區近郊的一處住宅區。路旁一棟白色
屋身、藍色屋瓦的素雅平房，遠遠吸引著
我們的目光，彷彿是慈濟人身上穿的「藍 |
天白雲」般。
走進庭院，花木扶疏，生氣盎然，桂花淡淡的幽香掩蓋了空氣的濕熱，讓
人禁不住多吸了幾口，頓時神清氣爽了起來；若不是建築物上嵌著「佛教
慈濟洗腎中心」幾個斗大的字體，周圍環境的清幽，恐怕會讓人以為這是
個度假屋吧！
推開大門是洗腎中心的大廳，沒有撲鼻難聞的藥水味，取而代之的是佛桌
上用以供佛的野薑花清香；大廳左面牆上掛著一幅「佛陀問病圖」，洗腎
中心行政主任李濟瑯希望以此壁畫，勉勵所有工作人員秉持著「無緣大慈
、同體大悲」的精神，視病如親地照顧每位前來洗腎的病友。
洗腎中心設置有十二台洗腎機，每天以兩至三班制為五十四位洗腎病患提
供免費服務。
目前定期來此洗腎者，包括四十八位華人、兩位印度人、三位馬來人以及
一位錫克人。他們多數是孤老無依、低收入戶，或是家庭主要經濟來源者
。不限種族、宗教，只要經慈濟志工訪視評估核可，即提供完全免費的治
療。
由於洗腎中心的設備及空間限制，無法容納更多的病患，另有一百多位腎
友則由慈濟提供醫療費用，資助他們在其他醫院洗腎。
◆天天報到的「李院長」
上午九點多，洗腎室內十一台洗腎機不停地運作著，一台備用的洗腎機靜
候隨時召喚。四十七歲的李國興正使用擺設在最裏面的一台洗腎機，左手
插著針在洗腎的他，卻利用另一隻手幫忙下一班的腎友整理醫材，動作俐
落得讓人看不出他是一位病人。
「李院長，只剩幾十分鐘了，等你洗完腎再幫忙好嗎？」護士林娘珠說，
病人在洗腎過程中，經常會出現頭暈、血壓降低的現象，為免病人發生不
適的狀況，醫護人員希望腎友能夠「全心全意」地洗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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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們那麼忙，我這隻手反正閒
著沒事，就幫幫忙囉！」李國興是洗腎中
心啟用後的第一批病患，接受慈濟免費洗
腎服務整整五年，和中心裏的醫護人員、
志工親如一家人，護士們暱稱他為「李院
長」。不管需不需要洗腎的日子，他幾乎
天天都到洗腎中心「串門子」順便當志工
。 |
聊起洗腎的這段歲月，李國興揶揄自己是「久病成良醫」，對等同於自己
腎臟的洗腎機充滿了感情，因此在機器操作使用上相當熟練，只要有新來
的腎友，他一定義不容辭協助他們。
李國興說，一九九二年他被診斷出患了腎臟萎縮，患病之初的前四年，為
了治療腎病，遍尋各地中西名醫，幾乎花光所有的積蓄，病情未見起色，
反而愈來愈糟。「九六年我回醫院複診，醫師告訴我以後必須要洗腎度日
，我整個人都快崩潰了！」
馬來西亞不像台灣有全民健保，病人每次洗腎費用大約是馬幣一百五十元
（約台幣一千三百五十元），若每月洗腎十三次，費用將近兩千馬幣。以
當地每人每月平均收入約一千至兩千馬幣來說，洗腎的病人就像是被醫師
宣布了死刑一般。
「我是做粗工的，一天工資五十元，一個星期賺三百元；一星期的工資都
還不夠我一星期洗三次腎呢！」每隔兩日的洗腎治療，佔去了李國興大半
的時間，讓他無法跟以往一樣找份正職的工作。面對失業以及必須負擔龐
大洗腎費用的壓力，他不得不登報請求各界捐款協助。
一九九七年八月，慈濟洗腎中心啟用。志工從報上發現李國興這個個案，
經數次家訪實地評估後，便將必須負起全家重擔的李國興列入洗腎中心的
資助對象。
如今，李國興的兩個孩子都已完成學業步入社會工作，肩上重擔已減輕一
大半的他，在洗腎治療之餘，會到太太經營的小吃攤位幫忙，或者留在中
心裏幫忙醫護人員服務其他腎友。
◆義務「園丁」阿里
屋外的庭院裏，一位皮膚黝黑的馬來人，正拿著水管在澆花，不一會兒功
夫，又熟練地修剪花草。李國興告訴我，他也是在中心接受免費治療的腎
友，每回來洗腎，都特地早到一個小時，除了澆花灌木，也將中心的內外
環境打掃得乾乾淨淨。
「我這條老命算是被慈濟撿回來的。如果沒有慈濟提供我免費洗腎的機會
，我想我可能早已不在人間了！」五十六歲的莫哈末阿里（Momo
Ali）為
了報答慈濟人對他的幫助，希望能夠貢獻所長；「打掃和照顧花木都是我
的專長嘛！活動活動筋骨後，洗腎時也比較不會頭暈。」
三年前受雇於一家私人工廠當清潔工的阿里，有天上班時突然感到左手浮
腫、疼痛並且逐漸麻木僵化，後來甚至昏迷。經家人送醫治療，證實他患
了腎病，必須住院接受治療。乍聽這樣的噩耗，對阿里一家人彷彿晴天霹
靂，收入本就不豐的他們，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阿里與病魔搏鬥了一年多，終究還是逃不過洗腎的命運。「之前早就因為
治療腎病而丟了工作，如今又要負擔龐大的洗腎費用，攢了大半輩子的養
老基金，不到一個月就全花光了。」阿里的太太為了照顧他也辭掉工作，
家庭的經濟重擔就靠兩個兒子和已婚的女兒支撐。然而，微薄的薪資終究
入不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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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透過兒子工廠同事的介紹，阿里主
動向慈濟洗腎中心請求協助。「當醫師親
口告訴我能夠免費洗腎時，我高興得說不
出話來，眼淚直流……那種感覺就好像下
雨天有人為你撐了把傘。」阿里相當感恩
洗腎中心醫護人員的悉心照顧，還有志工
溫暖的陪伴，「因為有你們的幫忙，才讓
我重獲新生，重拾幸福。」 |
洗腎洗了三年，阿里的健康狀況維持不錯。身為回教徒的他，除了幫忙打
掃洗腎中心內外環境及照顧園藝，甚至也幫忙擦拭佛桌。如果碰上腎友在
洗腎時小腿抽筋，懂得古式按摩的阿里也會義不容辭地幫忙紓解疼痛。
◆讓腎友幫助腎友
接受慈濟洗腎中心免費服務的五十四位病患中，同李國興和阿里一樣成為
志工的腎友，有半數左右。
「在我跌入生命谷底時，是慈濟拉了我一把，幫助我揮別病痛的陰霾。我
想在有生之年，盡我所能地去幫助別人。」腎友李彩珠說。
李彩珠從九七年患病至今，洗腎時身體的不適加上龐大的醫療費用，讓她
不只一次想以自殺結束自己和家人的痛苦；直到申請到慈濟的免費洗腎，
感受到志工們的溫情，才讓她斷了輕生的念頭。
「我無法形容或表達對慈濟的感恩，志工們為我所做的一切是那麼地發自
內心和無所求……」李彩珠說，自從她到慈濟洗腎後，經常透過影音聆聽
證嚴上人的開示，其中「一個人真正的壽命，不是在世間活了多少年，而
是在世間做了多少好事。」這段話深深觸動了她的心靈，她祈願自己也能
有成為志工的一天。
於是，李彩珠主動向志工爭取參與每週兩次的腎友居家關懷，成了第一批
腎友志工，每個星期三晚上和星期六下午都跟著志工到腎友家送愛。
「記得第一次參加志工服務的前一個晚上，我高興得睡不著覺。」三年前
台灣發生九二一大地震時，李彩珠也跟著慈濟志工走上街頭募款。她說，
當志工讓她學會了笑，也學會了關心別人。
「有一次，我們拜訪一位得了癌症的腎友，她知道自己沒多少時間可活，
卻依然樂觀積極。她都能如此了，我更應以她為榜樣。」李彩珠說。
◆我們都是一家人
「這群腎友從得知患病的自暴自棄，一路走來變為積極地規畫人生，並且
發揮良能成為助人的志工，他們的轉變和成長就是我們最大的安慰。」洗
腎中心啟用以來，林慈頻一路陪伴這些腎友走過病痛的陰霾；志工對腎友
們付出愛，也從他們身上學習到更多面對生命挑戰所要具備的勇氣和毅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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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慈頻說，腎友們現在自行籌組了腎友聯誼會，每個
月固定聚會一次，同時也以自身經驗跟著訪視志工到
腎友家關懷；體力堪負荷時，甚至跟著環保志工一起
做資源回收。
「不管烈日或颳風下雨，在街頭巷尾總會見到環保志
工們賣力地做著資源回收，為的不是自己，而是想要
幫我們這些腎友多籌一些醫藥費呀！他們如此無所求
地付出，我們更要靠自己的力量幫助自己。」腎友謝
福榮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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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腎中心裏除一位全職醫師外，還有專科護理師、護士助理、社工員、行
政人員等，提供病患專業服務；而志工服務隊則是軟體中的軟體，不但關
懷腎友的病情，也跟他們「博感情」。
「我們給予腎友的幫助，與其說是開導，還不如說是心靈的慰藉及陪伴，
腎友和志工雙方都受惠呀！」林慈頻說，志工們對腎友的真心相待，只希
望能在他們漫長的醫療過程中，增添一分「家」的溫馨感。
※※※
從洗腎中心大廳走到庭院，一抬頭，一幕溫馨的畫面撥動我的心弦。
正掃著地的阿里瞧見剛抵步的腎友梁榮財，立即放下手邊的工作，張開雙
臂迎接梁老伯。兩位膚色不同的腎友忍不住熱情相擁，以彼此慣用且熟悉
的馬來語相互問安。那一刻，我深深覺得洗腎中心不只是醫病的地方，更
是醫心的空間。
對於健康的慈濟志工而言，或許無法真正感同身受腎友的許多病苦；而曾
經歷或面對相同命運的人，更能從彼此身上取得一些些慰藉，訴說共同的
心聲……
有首歌的歌詞是這麼寫的：「生命是漫長的路，又如短暫的光；生命是柔
軟的棉，又如堅強的鋼……」
我想每個人在生命舞台上都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生老病死每天不斷地在
這個舞台上重複演出；然而不管時光長短，也不論完美抑或缺憾，只要我
們盡心地將自己的角色演好，相信這齣人生戲碼都能完美落幕……
專業與愛心的結合
◎撰文／歐君萍
在馬來西亞，一年如夏的氣候，使得人們的飲食習慣普遍偏鹹又偏辣，每
年新增的洗腎病患約兩千位，而政府每年新購置的洗腎機卻往往只有十台
左右，去年就有超過一千位腎病患者因無法洗腎而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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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腎友而言，從洗腎那天開始，洗腎機就變成日常生
活的一部分，必須長期、甚至是終身賴以維生，除非
死亡或換腎。然而，換腎在當地限於觀念，並不普遍
，以致洗腎中心服務的對象始終有增無減。
檳城慈濟洗腎中心成立五年來，每年平均支出約為馬
幣兩百萬左右，全由當地慈濟人「自力更生、就地取
材」。其中百分之七十至八十的費用來自志工平日投
入資源回收所得，其餘則是社會大眾的善心捐款或由
當地慈濟人舉辦慈善義賣籌募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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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無力照顧大多數的洗腎病人，因此有不少民間洗腎中心相繼成立。
然而政府對於這些私立洗腎中心並沒有一套品管標準，以致在醫療專業和
行政管理品質上產生良莠不齊的情況。」曾任慈濟洗腎中心全職醫師的吳
學勤指出，有的洗腎中心只有設備沒有人力，病人或家屬必須自行插針，
若遇緊急狀況再轉送醫院治療，對洗腎病人缺乏保障。
相較之下，慈濟洗腎中心結合醫療行政專業和志工愛心服務，不僅成為北
馬當地民間洗腎中心的「標竿」，今年八月更獲頒國際ＩＳＯ認證。為了
讓這項免費醫療服務更貼近腎友，從今年三月起，也朝「衛星式」洗腎中
心邁進──
在靠近泰國邊界的吉打州日得拉鎮，成立了第二座洗腎中心，設有十二台
洗腎機，由附近診所醫師林國榮義務擔任駐院醫師；此外，在與檳城一海
之隔的北海聯絡處，第三座洗腎中心與靜思書軒毗鄰而建，預計在今年年
底前開始運作，希望能使住在馬來半島的腎友，省去往返的交通時間。
對於洗腎中心的未來規畫，行政主任李濟瑯表示，將動員志工力量籌募善
款為腎友們成立「腎臟基金會」，並在近幾年內成立設有一百床的大型免
費洗腎中心；同時開設腎臟保健諮詢中心，對外徵求醫療志工和社區健康
志工，將腎臟保健及腎病預防的觀念，推廣落實在大馬的每個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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