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這一刻

◎釋德

◆六月四日《農四月•二十八》 【靜思小語】 人間導師，必將乘願再來人間。 圓寂，安詳的沉睡 上午九時四十五分，聞師公狀況危急，上人驅車趕赴慈院。抵慈院，名譽 院長陳英和已於大門口等候，見到上人即言：「師公狀況很不樂觀！」上 人腳步匆促逕往二樓內科第一加護病房。 來到師公床邊，已有印海長老、宗本法師、明聖師伯、慧瑩師伯、慧璨師 伯、慧琛師伯、慧理師伯、常光法師、慧璿法師、長恆法師、長謙法師等 多人圍繞身邊，王志鴻副院長、楊福麟醫師、德師父、護士蘇雅慧、王 長禱等人亦隨侍在側。 王副院長輕聲向上人報告：「師公呼吸不太好。」當時血壓103/37mmhg 。師公臉上仍罩著氧氣罩，看來與過去並無不同，仿如沉睡中，只是呼吸 略急促，臉色較蒼白。上人傾身於師公耳畔，強抑悲傷說：「師父！請您 輕安自在……」明聖師伯貼近師公耳邊哽咽地說：「導師，上人來了！」 當時儀器顯示心跳降至三十二下。 時間是十時六分，上人不捨地注視著師公安詳的臉龐，突然之間，師公出 現一個表情，緊接著床邊的生命監測器發出「嗶嗶」之聲——心電圖呈現 一直線，心跳瞬間降為零。 觀察了一分鐘，王志鴻副院長向大家宣告：「師公走了！」在場眾人包括 醫護人員，聞言同時長跪，默然無言唯有淚潸然。時為十時七分。 上人銜悲忍淚，聲音顫抖再言：「師父……請您輕安自在……我們要去大 學了……我們都在您身邊……」眾人衷情哀慟，泣淚聲不止。 「大家念『釋迦牟尼佛』。」印海長老號令。在場眾人立時含悲，輕聲念 誦「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王志鴻副院長為師公取下氧氣面罩，明聖 師伯為師公拭淨臉龐。 感恩，讓眾人無憾 靜候醫護人員為師公淨身之際，上人請印海長老及師伯們移駕慈濟部；名 譽院長陳英和及慈大醫學院王本榮院長隨後亦到。雖然氣氛諸多悲傷，但 大家努力平復心情，商討師公身後事宜。 上人提及前些時日師公亦有危急狀況，當時即考慮護送師公法體至福嚴精 舍的交通方式，是陸上行車或以直升機運載。「思及花蓮與新竹路程相距 遙遠，加以時當梅雨季節，氣候悶熱，故擬先在慈濟大學淨護師公法體， 再護送師公回到福嚴；而福嚴精舍亦有充裕時間備辦諸事。」 接續並論及師公門下弟子各道場及慈濟據點，將布置師公追思靈堂，牌位 統一稱名。 「很感恩，師父最後一口氣，我趕上了……」對於親送師公安詳入滅，上 人滿是感動與感恩。慧理師伯說：「我看師父心跳五十二，然後一直往下 ，我就對師父說：『師兄還沒有到……』等師兄一來，沒多久就聽到嗶嗶 聲了……」 聽聞至此，上人再次感念不已。「真的很感恩……」 陳院長說明：「心跳一直下降，是上午突然發生的；前幾天，王院長檢查 師公腦波也還正常。」王院長補充：「今天早上腦波仍是正常的。」 陳院長表示，師公意識仍然清楚，是心臟衰竭辭世。聞此，眾師伯云，可 見師公正念分明！ 慈悲心，願再來 十一時五分，淨身更衣畢，上人與眾師伯至加護病房瞻仰師公。上人再見 師公慈容，心中深感安慰：「很安詳！很莊嚴！」 覆蓋師公的往生被上書有六大字「慈悲心，願再來」，上人口中佛號相續 不斷，侍立師公身側。 及至師公法體被安放入飾以布幔的推車後，上人恭敬地俯身說：「師父， 我們現在要去大學了……」 十一時十五分，王志鴻副院長、王本榮院長及楊福麟、曾國烈醫師四人， 手扶布幔推車護送師公；及至搭電梯抵一樓，許多醫護同仁及志工已長跪 於廊道恭候。 待移靈到慈大時，沿途亦有同仁及志工合十稱念佛號，人人敬慎肅立，臉 容悽然，目送運載師公法體的座車漸行漸遠。 看師公座車緩緩前行，上人及師伯們座車緊隨在後，抽泣聲時聞…… 十一時二十三分，車行抵慈大。靜思精舍常住師父、同仁及志工們夾路長 跪恭迎，現場佛號聲彌漫無盡的天空，許多人淚霑衣袖。 十一時三十五分，入室進行淨護更衣。上人與印海長老及師伯們於慈大靜 思書軒暫候，研商午後召開記者會事宜。 追憶，難忘笑容與親和 午後二時四十分，上人至慈大追思堂看視瞻仰師公法體之場地；見及精舍 常住師父人人一襲灰長衫、行禮如儀的莊嚴換班隊伍。上人臨別時問訊， 兩度回首瞻仰師公法相，顧盼依依。 三時，於靜思堂靜思書軒，與印海長老、眾師伯、昭慧法師及三位副總執 行長等人，討論確定記者會流程及新聞稿內容。 四時，於慈院第一會議室舉行師公圓寂記者會。印海長老向媒體宣讀師公 圓寂新聞稿、略述師公生平；接著林欣榮院長、王志鴻副院長報告近六年 來師公的病況，以及百歲嵩壽前後病況的變化；後由昭慧法師概述師公之 德學成就。出席記者會者包括慧瑩、澄真、慧理、明聖、常光、慧璨師伯 等人與上人，福嚴精舍住持厚觀師伯亦從新竹趕來。 五時，與醫療團隊及眾師伯於慈院慈濟部稍坐，話題依然是師公和藹可親 之音容笑貌。林院長提到：「有時去探望師公時，師公在睡覺，但只要護 士說：『醫師來看您囉！』師公就會睜開眼睛，看到大眾，笑得好開心！ 王志鴻副院長也會說些調皮話，把師公逗得很開心！師公是如此親和，把 我們當成自家人一樣！」 五時十一分，獲悉師公法體淨護更衣告一段落，上人轉赴慈大，入室看視 。明聖師伯、多位醫師及曾國藩、王曰然教授等人，已在室內協助處理。 瞻仰台上，師公臉色紅潤，頭戴褐色毛線帽、身著褐色海青，頸項安懸褐 色念珠，兩手則安放在胸前。 衣衫整理好後，瞻仰台由八人手扶緩步行走而出——左側依次是王端正副 總執行長、王本榮院長、關山慈院潘永謙院長、慈大同仁机文生；右側則 是陳紹明副總執行長、林欣榮院長、玉里慈院張玉麟院長、慈大曾國藩教 授。上人及師伯們緊跟著師公法體之後，佛號聲聲相續步入追思堂。 追思堂正中牆面是大幅「佛陀灑淨圖」，其前安置瞻仰台，台前有香案， 上有香燭；四周則飾以蒼松、翠竹與香蘭、百合，林木鬱鬱青青，花色黃 白相映，氣氛莊嚴端肅又不失溫馨柔和。 於佛號聲中，大眾依次右繞瞻仰師公……待八位慈誠師兄覆上靈蓋後，上 人始離開。 再見，生生世世的約定 晚間六時十五分，於慈院第一會議室，與印海長老、慈忍法師、法藏法師 及厚觀、厚宗、厚賢眾師伯等人，議決喪葬事宜——將謹遵師公遺囑，後 事一切從簡，不成立治喪委員會、不傳供，辭謝輓聯、花籃與奠儀。除在 報上以福嚴精舍、慧日講堂兩道場住持名義登載訃告之外，不另寄發訃文 。 明日，在追思堂供慈濟人與民眾瞻仰；後天清晨七時移靈起駕，先巡行靜 思精舍，然後驅車返福嚴精舍，開放各方人士禮敬瞻仰。 會議暫告一段落，上人再次感恩慈院醫療團隊，長年來對師公的照顧；並 繼續言及那「最後一刻」的深刻追憶：「向來我都覺得和師父的緣很遠， 但今天早上那一刻，我真的很感恩……師父最後的表情，好像是在對我說 『再見』……」 晨朝才映照整個天地的陽光，在逐漸西斜後，會議結束的此刻，已是夜幕 四合。時辰流逝，季節更替，宇宙萬象、人間世事，透過生住異滅的變異 顯現，莫不都在宣說「諸行無常」之理。 師公認為自己的一生，不過是「順應因緣」——「等因緣來湊泊，順因緣 而流變」罷了，「平凡的一生，平淡到等於一片空白」。 然則，如此「平凡、平淡」的師公，其崇高的人格與深廣的智慧，為這無 常虛幻不可恃的世間，立下「人間導師」的懿行風範，永遠啟示無數後人 進取真實永恆的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