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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情有義 全年無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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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莊淑惠 攝影╱林炎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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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七十】
◆粽伯的「老來伴 」
阿足跟我一樣是歹命底，從小無父無母、無依無靠。結婚後，我們做小吃
；她生了第一胎後，竟得了怪病，全身慢慢萎縮。我ㄧ邊做生意、一邊照
顧她；也到處借錢，找尋中西醫治她的病，甚至從高雄騎鐵馬載她到屏東
看病。
三十年前，一碗麵賣兩塊錢，一天的醫藥費就要一千塊，但是為了救她的
命，我捨得啊！因為沒錢可以再賺，我卻不能沒有她。很多人勸我放棄，
但我覺得她好好地嫁給我，不嫌棄我窮，還跟著我受苦，怎麼可以一生病
就不管。
後來阿足健康好轉，我們的生活也漸入佳境。五年多前，阿足說，我們兩
個老的把事業交給孩子，專心來包素粽義賣，捐給慈濟。
她說什麼，我都配合，聽到「做慈濟」，我也很高興。怎麼知道，沒多久
她發現得了末期胃癌。她生病了還是拚命包素粽，若要她休息，就像要她
的命，一直做到往生前一刻。
阿足往生了，我一時很不能接受；好在那時多多少少有在做慈濟，漸漸看
開了，不然日子很難過。現在我孩子說：「阿爸的老伴是慈濟，誰都不能
阻擋他去做慈濟，而且師兄師姊們都很照顧他，不用我們操煩，我們支持
他！」
是啊，如果現在阿足還在，她一定和我一樣在做慈濟，誰都無法阻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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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歲的林聰奇，個兒不高、身體健朗，整個人最大的特徵，就是有一雙
像土地公的長眉，瞇著眼總是笑臉迎人。
他是茶水志工，平時為高雄靜思堂工地朋友們燒煮茶水、準備每天中午和
下午的手工點心；他做的菜粽，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所以人稱他「菜粽
伯」。他又無師自通，把一根根竹子，點化成竹壺、竹匙、竹筒和竹碗，
義賣匯聚無數愛心。
大半輩子的料理好手藝和做竹藝品的技術，他全都貢獻給慈濟。
「太太說什麼，我都很配合，只要她歡喜就好；兩個兒子也贊成我退休當
志工，很支持我。」
林聰奇，民國二十四年出生於台南佳里，七歲時便沒了母親，十四歲時父
親往生。失去雙親後，手足各分東西，他一個人寄宿在麵攤當囝仔工。後
來娶妻生子，胼手胝足經營小吃店。
若提起往事，林聰奇一定會說到太太林謝足，翻出皮夾裏的照片看了再看
，懷念地說：「阮某是水某……」
「母親身體很不好，命都是用錢硬救起來的。」在小兒子林東崑記憶中，
母親很慈悲，若看到路當中有石頭，她會撿起來拿到旁邊，若是看到老人
家過馬路，會過去扶持；有任何善事需要她，都不會推辭。
大兒子林家慶說，在他們家，母親是走在前面，父親則永遠跟隨與支持她
。所以，當年母親說要做慈濟，父親馬上答應；母親往生後，父親繼續做
，好像是圓滿她的遺願。在九二一希望工程學校中州國小、平和國小當香
積志工，就住在工地裏，為各地輪班而來的志工料理三餐，從不抱怨辛苦
，他說：「我少年時做慣了啦。」
民國九十一年底，高雄靜思堂工地動工，亟需長期志工；他便加入茶水組
，每天指導志工煮茶水及準備甜點。
跟他工作一年多的志工梁淑惠表示，粽伯茹素，每天工地剩下的飯菜，他
惜福回去；人家不吃的東西，他說好吃；茶水組的開銷，他常自掏腰包結
緣。
「人一生賺多少錢財，都是注定的。」粽伯個性老實，早年做生意都沒賺
錢，還經常讓人賒帳；加上太太兩次重病，常入不敷出。就算如此，他仍
將五個孩子拉拔長大；即使有房貸負擔，如果聽說有人需要幫忙，還是樂
於布施。
講到讓粽伯無後顧之憂的兩個兒子，他就非常開心，「年輕人很孝順，一
直很支持我想做的事。」
太太過世後留下一筆保險金，親友們都勸他留下來當老本，他卻堅持把這
筆錢捐出來。兩個兒子鼓勵父親退休，專心做慈濟；身無存款的他，退休
後的生活全靠兒子孝養。
林東崑接下父親在台南的小吃店面，粽伯在工地做點心用的蕃薯粉，就是
他長期供應的。
「只要慈濟有需要、我能力做得到，父親又做得快樂，要我提供多少冰塊
都不是問題！」經營衛生冰塊工廠的林家慶開玩笑說：「跟老爸借錢，他
都說沒錢；慈濟的志業需要錢，他都說有耶！」
「我一世人都在煮吃的，一年到頭都在做事，所以早就習慣勞動啦！」
林東崑說，早年沒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父親賣自助餐和海產粥，就是
全天無休，客人因而稱讚他為「勇伯」。做餐飲生意非常辛苦，客人不斷
上門，全家人三餐不定時，一碗麵煮好放在桌上，經常是和一群蒼蠅輪流
去吃……
年輕時，粽伯為生活奮鬥；退休後，當無薪的全職志工。兩年來，每天一
早從小港搭第一班公車，花一小時車程，前往位於三民區的靜思堂工地服
務，也是全年無休，比上班族更上班族。
少年時打雜的工作，讓粽伯學會了挑水、劈柴、擔柴，也將店裏所做所賣
的料理全學齊了，練就出好手藝。
這天早上九點，粽伯與志工們在狹小的工地廚房準備午後甜點——粉粿。
他製作粉粿沒有精確的比例，多少蕃薯粉加多少糖，完全憑經驗。
將蕃薯粉慢慢倒入滾燙熱水的大鍋，不停地攪拌，讓粉與水結合成有彈性
的粉團，還要晶瑩剔透，才能做出ＱＱ的口感。
粽伯與比他年輕十多歲的志工，在大鍋爐兩旁拿著自製的大竹杈，依順時
鐘方向不停地攪拌，感覺像在划龍舟。
攪拌的動作看似簡單，卻非常吃力。當粉與水充分結合，愈來愈濃、愈來
愈稠而不聽使喚，累得志工說：「不行了，換人！」滿頭大汗的粽伯卻是
老神在在。
志工說：「我比粽伯年輕，居然還輸他喔！」
粽伯瞇眼笑道：「我一年到頭都在做事，早就習慣啦！」
等到粉團完全清透，大家合力將之倒入鐵盤冷卻，變硬後再切成一塊塊，
放入加了冰塊的糖水裏，好吃的粉粿冰就完成了。
常有人讚歎，吃到粽伯做的粉粿、粉條冰，會感到無限幸福，吃了還想再
吃。
「每一枝竹子都有不同的生命，有的適合做竹壺，有的適合做筆筒，正所
謂『天生我材必有用』。」
靜思堂工地茶水組前走廊，吊掛不少手工竹製品，有竹匙、竹耙、竹筷、
響板，其中，古色古香的提梁竹壺，令人驚豔；這些都是粽伯帶領志工們
，在燒煮茶水、做甜點工作之餘，發展出來的「副業」。
跟所有的素人藝術家一樣，粽伯的竹藝因緣，也是因生活所需而用心創發
。
過去做生意時，粽伯曾自製竹匙；後來在香積組，師姊們料理多人份的餐
點，使用他研發的大竹鏟，發現炒起大鍋菜來，輕巧方便又不會燙手。一
年多前，他回靜思精舍尋根，路上看到有人在賣竹製茶壺，給了他靈感；
回家後苦心研發，創作出令人愛不釋手的提梁竹壺。
粽伯取上等孟宗竹的一節半，半節上方挖空作為壺口，兩側設計雙耳；穿
洞的雙耳以圓木插榫，便於安裝提梁，拿取、沖水都不會燙到手；從壺口
另取一節竹節處，製成壺口蓋，還預留了泡茶時熱脹的空間。
最難做的地方在於壺嘴，從壺身鑽個斜洞，再將中空的細竹插入、黏牢；
如此壺身才大抵完成。接著，壺身去掉竹青，淡棕色的竹皮經過磨光、上
漆處理，觸感非常細緻。即使製造過程繁瑣又費心，他卻不厭其煩。
諳於書法的志工李錫利，在壺身上題寫靜思語，增添藝術感；志工楊德慧
編織中國結，環繞住壺蓋，更顯古色古香。結合書法與中國結，這款竹壺
充滿禪意，讓見過的人無不視為珍品，極想收藏；也屢次在義賣會上「小
兵立大功」。
純手工竹藝品，每一個大小、形狀互異。他說，每一枝竹子都有不同的生
命，有的適合做竹壺，有的適合做筆筒，正所謂「天生我材必有用」。如
果本來要做竹壺的竹子做失敗了，可以改製成竹匙或竹杈，絕對不會浪費
掉；整條竹子，可以讓它從頭到尾完全發揮，沒有浪費；也因此，他不停
研發新作品，像是髮簪、鑰匙圈、臥香座、手機吊飾等，儼然成為「竹藝
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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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伯像自己的爸爸一樣，很會照顧人。我們很有福啊！」志工陳美順說
。
「如果那個人沒來，粽伯會關心地問發生什麼事情？只要有人請他幫忙，
他從不推辭、有求必應。」志工梁淑惠說。
「跟著粽伯學做竹藝，其實是學做事又學做人，一輩子受用無窮！」志工
林連恭說。
聽著這群如兒如女的志工們讚美，粽伯露出他的招牌表情，笑瞇瞇地說：
「你們都很棒、很精進！」
傍晚五點，晚霞燦爛，粽伯戴起墨鏡，走路到站牌，等公車回小港住家。
從粽伯精湛的手藝，看不出他雙眼弱視又患有青光眼；一次在路上跌跤，
牙齒斷了幾顆，教人看了心疼，請他多休息；不過，他還是天天「上工」
。
「父親七十歲，完全不用我們操煩，在慈濟找到了人生舞台，讓他去表演
，我們都支持他。」林家慶說。
「以前父親關心我們，一句話會重複半小時；現在一切看得開，很隨緣。
即使關心，也簡單說一句而已。」林東崑說。
從小貧苦，沒有母親疼愛，大半輩子辛勞，晚年失去老伴，粽伯自言人生
路不好走；直到走進慈濟大家庭，他的善良與無私，得到更多人的敬重與
關愛，他不再追想那些失去的，反而珍惜現在擁有的。
問他人生七十，有何心願？他瞇了瞇眼，說：「希望能一直做下去，活到
一百零二歲，最後能不麻煩子孫，閉上眼睛『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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