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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手千眼的大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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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圖╱梁丹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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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雙明眸——慈濟世界之旅》
「我聽說，每種人生都有個大夢！
不易實現，所以是『夢』，
脫離現實太多，所以說『大』！
有人作完大夢就算了，
有的大夢卻成為生命的標竿，
燃起人生長途的希望……」
曾遊歷七十多國，在十多個國家辦過兩百多場個人畫展的知名畫家和作家
梁丹丰，二○○四年起走訪全台慈濟志業，以水彩、淡彩、鉛筆繪成六十
餘幅畫作，一筆筆寫下親見的感動。雋永的文字搭配清新的繪畫，引領讀
者看見慈濟的「清流大夢」如何一步步踏實。
◆心滿意足
關心什麼，就會發現什麼；重視什麼，就能找到什麼！唸著唸著，有念力
就有助緣！而我，一直想找一位認真走過風霜，於今放下罣礙；當下一無
所求，活得莊嚴澹然、自得自在的阿嬤形象入畫……那天下車，就遠遠看
見她！
她身形小巧，在人群中易被淹沒，在一大堆菜籃中工作，只能看見她的上
半身。地上的塑膠椅矮矮地把她吞掉一半多。瘦削的軀體、清臞的臉廓，
在深藍的衣服、黑色的袖套裏，頂著一頭梳理得整整齊齊的亮麗銀髮在閃
閃發光。這質樸無華的自然造型予人一種難以描述的溫厚情感，全身上下
散發的則是胸懷驪珠的明確與恬靜安詳的心滿意足！
也就是這看得見的心滿意足散放著動人的魅力吧！原先急欲走近的我，反
而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不容自己的熱切干擾這分珍貴的氣氛，我輕輕移
過去的心情，也由遠遠的欣賞、領略，到全心全意的真情體味……
也許是敏感的我太多心了！顏容莊嚴的她，兀自耽溺眼前的工作，無顧身
邊人來人往的忙碌動線，靈變的雙手始終不停歇，一把把菜式在她指間撥
撥弄弄就摘好，一一服貼地整齊橫躺得無話可說。隔著過往的人影晃閃，
讀秒細數她運指的速度，忍教我這雙原本快速的持筆之手也自嘆弗如！儘
管我也專注讀她，一如她細審手中的菜，及至告一段落她霍然站起，也無
論推開菜籃挪到一邊，或搬砌盆椅逐張架高的身段、手法乾脆俐落，完全
不像九十多歲的老阿嬤。使我這年屆七十的畫者羨慕地深思，再過二十年
，我還能像她那幾分？
她不戴眼鏡、不支柱杖，飄然來去，步履安穩但輕盈，這邊做完那邊做，
不停洗洗掃掃又拉出一些菜根撿揀著……我看得神往，但已決定不放過她
，趁她未多注意就站得遠遠地畫。好在觀察已深、美感已醞釀成熟；才勾
出輪廓刻畫表情，她已旋風般轉移陣地了！
聽大家叫她「精舍之寶」，我只想找出她充實內在那精神力量的源頭。直
到那個中午餐敘之後，上人因事先行離席，纖巧的她，忽如一條扁扁的游
魚不知從那個人隙中擠了出來，捱到上人椅座的餘溫後，只一伸手，就把
上人用過的碗筷迅速取走，如獲至寶！臉上洋溢的，便是那一種令我悠然
神往、無法言宣的心滿意足！
瞥見這一幕恍然大悟，忽然明白她虔敬摘菜的心意了！慈悲的上人，溫馨
地把這分圓滿的滿足刻意留給她！而她，也知足地把這分無法表達的關切
，感恩地摘入菜式裏，默默地、厚實地大方分享！分給大家，分給你我！
好美麗的內心世界！好素直的長情大愛！
我嘆息著！
◆柴房的觀音
知道用火，是人類最奇妙的發現之一，在無法互通音訊傳遞經驗的遠古時
代，人類的進化，早已不約而同找到相同的需要，各就環境設法保存火煤
，儲存柴木。我屢曾在天涯海角的史前遺跡，面對它們的餘灶、灰燼、以
及焚燒半截的柴枝感動地冥想，對各地的積薪堆疊也倍感親切。
行過八十多國後，我果然看過不同地區的柴房、柴屋、柴樓、柴亭或柴棚
，以及堆放樹枝禾桿的草堆，蔗皮、樹葉等可燃物的柴火間，或煤炭、驢
糞、羊屎乾等代用品的堆棧；對於各族架置、晾晒、砍伐、採集的手法傳
承與智慧印象深刻。
那一天在花蓮，我闖入這座看似木材行的棚屋！屋前，有方便現代木匠運
用的電鋸桌，右方工作台上，則置放早期的手工刨鑿與鋸，遠遠望入屋內
，則是一方方橫直相錯高高堆砌起的精美木材！它們立即吸引嗜愛ＤＩＹ
的我，往昔遍找適當的木材自釘板凳、書架，設計筆筒、果盤、木箱的往
事忽忽前昨，面對這許多處理得乾淨整齊的木條木塊，忽然時空錯亂地出
現一種放心取用的快慰。
「哈哈！若在那時就太好了！」
兀自沉吟於自己的舊夢間，卻忽然聽說這些都是已整理好的「柴火」！我
愣住了。
看清它們潔淨的身軀，都是已經處理的漂亮原木，我忍不住追問它們真要
拿來當柴燒？友人的答覆溫柔但肯定：「這都是那些快樂的志工用心的成
果。」
原來，當他們接受回收的木器後，先精挑可以再生利用的送存工坊改造桌
椅或架櫃，剩下短小的去皮鋸成尺許的木條，再區分材質彙集成堆。粗大
密實的置於「特耐區」，其次疊於「耐火區」，其餘分成「烈火」、「文
火」和「生火」，部分尚未乾透則擱上「暫勿取用」的標示。這樣的認真
舉世無雙，真是我所見過最令人震撼的柴火間！
內心激盪的徘徊躑躅，驀然瞥見窗邊一座安詳的觀音，她的頭與身的比例
顯然稍大，領袖的線條屢經樸拙的修飾，並不流利的刀法反而呈現最樸拙
的真誠，觀音的面相開臉敷描，予人非常虔誠的感動！卒使整座雕像自然
散發出一種清涼、莊嚴的魅力，疊架四周的木條，也在靜靜等待全心全意
燃燒奉獻的機會。
凝神仰望這作者不知是誰的素人力作，我五十七年專業的嚴謹訓練頃間融
化，「藝術就是你內心真情至愛」的名言使我徹底服膺，顧盼所有木柴堆
架都各有巧思，切成不等邊的木塊如三角形、菱形的用心穿插，原來淵源
有自！我激盪的內心也被薰染得平和寧靜了。
完成這幅素寫怡然自得，卻忽然發現一堆久違的「扭紋柴」，它們肌里翻
扭如同被絞，是所有劈柴高手都頭痛的，必須摒除一般直劈的手法，把它
們推倒地面橫著落斧翻砍數次才能剖開，此際它們已遭電鋸切成等長乖乖
地排隊，我忍不住趨前撫觸這被廣東人用以形容叛逆孩子的扭紋柴。
「到了現在，總該知道服膺真理、互愛互助的寬坦自在了吧！」
它們沒有回答，這獨一無二的柴房的空氣寧靜祥和！
（摘自經典雜誌最新出版的《這雙明眸——慈濟世界之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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