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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過去」走到當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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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述╱鄭培賢 整理╱楊秋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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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恩上人一句
「過了就讓它過去」解我心結，
我不再自責為什麼救不了他們，
而試著去想
災難給了我什麼樣的啟示……
熄掉車子引擎，深深吸一口氣，「到了，一起下去吧。」牽著兒的小手，
妻子緩緩隨後。
還是原來的海灘，海浪退去的弧線依舊令人陶醉。腳下所站的位置，曾讓
我離死亡好近。我以為我會哭、會難過，沒想到心情竟是如此平靜；我告
訴過自己不再來這裏，但如今，我已不想再逃避。
思緒倒回到一年前的耶誕節隔天——
當我們席地而坐享受那分閒逸，「浪來了！快走啊！」聽見有人大喊，我
下意識抱起兒子，第一波海浪便沖過我的膝蓋，勉強站住了腳；第二波沖
倒了我，趕緊爬起，但沒走幾步又被沖倒，一想到孩子不能有事，好幾次
倒下又爬起；第三波海浪威力太強了，淹過我和孩子，儘管我雙腳如何拚
命往下蹬，也無法浮出水面，無法呼吸、頭皮發麻，湧出許多念頭——我
是不是快死了？
小時候怕考試成績不好，長大了怕工作業績不好，就是不曾怕死；現下第
一次貼近死亡，掙扎求生，才真正體會何謂「怕」！心中默念佛號，祈求
菩薩救救孩子！水中掙扎不過短短幾秒鐘，卻像有一世紀之久；幸運的是
，我抱住大石頭，才沒被海浪捲走。再度呼吸到空氣時，我第一次意識到
呼吸並不是必然的。
趕緊把孩子送上岸，我又奔向大海尋找妻子景歆，救人的心情比恐懼更強
烈，心亂得像迷路的小孩，「老天您在不在？求求您把家人還給我吧……
」在我喊得聲音沙啞時，景歆終於出現了。隨後得知岳父、岳母和妻姊的
女兒雯慧不幸罹難，我失聲吶喊：「為什麼我救不了他們！」
「快走啊！浪來了！」往後無數個夜晚總是在同樣的惡夢、呼救和汗水中
驚醒；有時聽見窗外雨聲滴滴答答，全身起滿雞皮疙瘩，心在顫慄，恐懼
烙印在每一個細胞。
我不斷告訴自己，能活下來是萬萬的僥倖，但空洞的心好像失去靈魂，滿
腦子不斷有各種假設——假設事情能夠重來，我該如何又如何；如果沒有
計畫那次出遊該有多好……
景歆的二姊慈準邀我們回花蓮靜思精舍過年，心想換個環境調整心情也好
，便答應了。
常住師父親自搓湯圓給大家吃，看著碗裏的紅白圓仔，想到去年新年，岳
母也做了一鍋類似的湯圓。
春天的靜思精舍洋溢著喜氣，院裏兩株梅樹正綻放粉色梅花，所謂「不經
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應是如此吧。輕撫著小花，花兒似說：「
不要怕，遇到任何事要歡喜面對，唯有在逆境才能磨鍊自己。」
「過了就讓它過去吧。」上人一句話如雷貫耳，壓抑許久的情緒大膽地宣
洩出來，淚水洗去層層的痛與恨──確實，這世界上誰能躲得過無常？我
不再自責地去想「為什麼救不了他們」，而試著去想「災難給了我什麼樣
的啟示」，當下勇敢擦掉眼淚，決定往前踏步！
以前不曾想過茹素，回到檳城，和景歆有默契地開始茹素。經歷海嘯，自
己彷如水中的魚蝦，無法決定生死；老天既然放過我，就是要我不忍眾生
苦，要我放過魚蝦。
以前喜歡開快車、為了賺錢熬夜，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現在我準時吃飯休
息，適時放下手邊工作，換上志工背心，充實活在當下。
以前一心想賺最多的錢，不斷鞭策自己要做到一百分，無法寬容待人；現
在摸摸自己的手腳健在、還能呼吸、手抱妻兒，就是人生最大的滿足了！
不再追逐的雙手，多了志工使命，張開的雙臂，開始膚慰苦難人。近日逢
人自然冒出「我已經一歲了」——一歲的志工年資，警惕自己要珍惜、精
進，加倍感恩與付出，讓生命更有價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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