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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貧濟貧，難行能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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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葉子豪 攝影╱顏霖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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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非德本〉
跨越宗教、種族的歧異，
人人共通的善念與愛心，
把黃皮膚的慈濟人
和黑皮膚的祖魯族人
緊緊結合在一起。
「如果我像他們這麼窮，
我會像他們這樣做嗎？」
德本慈濟委員潘明水，
對於祖魯族志工
「以貧濟貧，難行能行，難捨能捨」
的精神，
致以深切的感動與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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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籟悠揚，心音相應
德本地區的慈濟志工結構比較特別，大部分是祖魯族人，和華人志工的比
例約是一百比一。這群南非原住民天性樂觀，很喜歡唱歌跳舞，隨時隨地
都可以唱唱跳跳。他們唱的「慈濟歌」只有我不會，因為那是他們用祖魯
族語自己編出來的。
他們一路哼唱著歌，由遠而近地唱進每一戶家庭，當飽受病苦的病患聽見
這美妙的歌聲，臉部肌肉放鬆，笑容自然地展露出來。
志工自動分組，幫忙病患洗浴、打掃環境。愛滋病人到末期時，很多有水
瀉的情形；志工們的嗅覺此時彷彿自動失效，泰然自若地清理穢物、更換
床單，讓病患保有尊嚴。
「上人什麼時候會來南非看我們？」這是祖魯族志工經常提出的問題。
起初我回答：「其實上人時常都在看你們，只是你們沒有發現。」
「可是我們從來沒看過啊！」
因為他們看不到大愛台，當然不知道上人時常在讚歎他們。所以我換個方
式解釋：「因為上人的身體不適合長途飛行。」
從那天開始，他們又自編了一首慈濟歌——「在台灣的上人，您抓住了我
們的心，我們好愛您，我們發願要去台灣看您。」
在今年二月舉辦的第九屆志工研習會中，我問在場數十位祖魯族志工：「
十年之後，誰還會做慈濟？」全體志工毫不猶豫將手舉高。
「那五十年之後呢？」志工們聽到都笑了，因為很多位都年過半百，自然
而然想到自己是否還在世上；不過，她們還是都舉起手來。
我特別問其中一位：「您已經八十幾歲，有可能活到一百三十幾歲嗎？」
她信仰基督教，基督徒期待往生後可以上天堂，但她告訴我：「我走了之
後，一定會馬上回來，再跟隨上人做慈濟。」
「一百年後呢？」
大家露出猶豫的表情。這時葛蕾蒂絲拿起麥克風分享她的看法：「就算我
們走了，慈濟志業還是會繼續。我們失去的只是軀體，而不是精神意念；
我們跟隨上人的心，不應該受生命起伏或逝去所影響。」
聽到這裏，許多人臉上浮起笑容，一隻隻手舉了起來……
祖魯族志工雖然離台灣很遠，但是很貼近上人的心，發願要生生世世跟隨
上人走慈濟路，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永不停止地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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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五月慈濟四十周年慶時，南非德本近百名祖魯族志工幹部，在慈濟委
員潘明水帶領下，與全球慈濟人同步「浴佛」。
「我們要專注的是——我們正在做的事，是不是耶穌要我做的？是不是上
人要我做的？我們學到的是上帝與佛陀慈悲的心……」跨越宗教、種族的
歧異，人人共通的善念與愛心，把慈濟人和信仰基督教的祖魯族人緊緊結
合在一起。
自一九九○年舉家移民至南非德本經商、一九九三年起投入慈濟志業，潘
明水十三年來與當地祖魯族人「搏感情」，帶出了千位志工；這些「黑人
菩薩」和台僑慈濟人走過幾千里窮鄉，幫助數以萬計的貧民改善生活，也
陪伴許多愛滋病患走過人生最後一程。
貧窮的祖魯族志工，家裏連支電話都沒有，更別說電腦網路、衛星電視；
光憑雙手雙腿推動慈善工作，冒著半途遇劫的危險上路，奔波在村與村之
間。即使如此，他們就像《無量義經》中，從一種子復生百千的譬喻一般
，隊伍愈來愈浩蕩。
這股「黑色清流」流淌著無數汗水和淚水，「以貧濟貧，難行能行，難捨
能捨」的精神，不僅教人感動，更多一分尊敬。潘明水即常自問：「如果
我像他們這麼窮，我會像他們這樣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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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起慈濟志業在南非德本的發展歷程，潘明水說，早在一九九五年就確立
了「本土化」的方向——也就是培訓祖魯族志工關懷社區。但是要跨出第
一步——走出高級住宅區，進入貧窮又危險的祖魯族村莊，其實不容易。
種族隔離政策時期，台灣移民在南非的法定地位，等同於白人而高於祖魯
族人。「其實我以前也自認比祖魯族人高一等。」潘明水初到南非時，對
僱用的祖魯族幫傭或勞工，雖不致頤指氣使，但總認為彼此是有分別的。
儘管隔離制度早已廢除，但是祖魯族人的自卑感、白人的優越感，以及黑
白間懸殊的貧富差距，卻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化解。
「慈濟要我們不分種族、國界、宗教地去愛。」投入慈濟訪貧工作的潘明
水，開始改變心態；除了物資發放，更開辦裁縫班，教授婦女縫紉技術，
之後又多了手工藝品、農作種植等技術指導，幫助祖魯族人增加收益以改
善家計。
◆富裕的愛心令人尊敬
如今職訓班已擴展至五百二十餘所，而這些受助婦女，則成了志工主力，
她們自掏腰包付車錢出門訪貧，愛護社區中鰥寡孤獨的同胞、服務愛滋病
患。
潘明水說，祖魯族志工幾乎都屬於「特級貧戶」，不僅經濟極度貧困，居
住的區域更是暴力犯罪猖獗、交通事故頻仍、傳染病肆虐的「危險區」。
「但他們的善心不輸任何人，特別是他們這麼窮，還願意付出，內心是真
正富有。」
「還記得早年發放時，許多人認為慈濟人是上帝派來救他們的天使。還有
志工跟我說，他夢見自己長了翅膀飛去見證嚴上人！」潘明水說，早年有
些志工把他當成耶誕老公公，感覺可以得到好處。「但我告訴大家，我帶
來的禮物只有一樣——那就是愛。這份禮物無法實質改善生活，卻可以啟
發精神，幫助我們用知足、感恩的心面對生活，用善解和包容的態度面對
不如意。」
南非第一位祖魯族志工葛蕾蒂絲（Gladys），可望在今年受證成為第一位
非洲裔慈濟委員。從遭逢家變、滿腔悲憤的可憐受助婦人，到昂揚挺立、
承擔重任的志工幹部，葛蕾蒂絲展現了作為慈濟人的熱忱與能力。
「她的培訓，在我看來是最嚴格的，她等於培訓了十多年啊！」潘明水讚
歎道。由於葛蕾蒂絲懂英文、參與慈濟的時間也久，德本的慈濟志工培訓
課程，潘明水也訓練她上台講課，扮演他和祖魯族志工間的語言溝通橋梁
。
◆「正義之光」化險為夷
貧窮引發的犯罪事件，在南非層出不窮。近年來由於治安持續惡化、身家
性命堪慮，許多台商帶著嘆息返台，或者轉往其他國家投資。令人不得不
質疑——這個美譽為「彩虹國度」的非洲大國，是否已比莽原上的猛獸更
加危險？
「祖魯族社區搶劫殺人的事件很頻繁。有些人在加入慈濟當志工之前，就
有遭槍擊的經驗，也有人的親人被殺害。」潘明水說，葛蕾蒂絲有一次搭
公車，遇上三名搶匪，帶頭的下令動手，跟班的卻說葛蕾蒂絲身上「發光
」，而不敢動手。
「那時候你在想什麼？」潘明水事後問葛蕾蒂絲。
「我心裏想的是證嚴上人，我相信上人會保護我！」
潘明水告訴葛蕾蒂絲，她長期做志工服務別人，心中有正念，碰到有人圖
謀不軌時，就很鎮定，和一般人的反應完全相反，可能因此對歹徒產生了
震懾力。「我想，他們看到的是無形的『正義之光』！」潘明水說。
而葛蕾蒂絲母親的遭遇更是離奇。某日老太太外出，被搶匪架上車載到叢
林洗劫，正當歹徒拿起刀子要殺人滅口時，只見老太太對著手上的佛珠合
十禱告。在歹徒逼問下，老太太平靜地回答：「我向一位師父禱告，他給
我祝福，他會保護我！」
原本態度凶惡的歹徒竟面露懼色，收起刀子離開了。老太太雖損失了財物
，人卻平安歸來，有驚無險的遭遇，讓人嘖嘖稱奇。潘明水不願把這些事
情描述得太神奇，只淡然地說：「也許是志工無所畏懼的正氣，讓邪氣退
縮吧！」
◆愛滋病威脅如影隨形
潘明水說，從祖魯族社區的年輕人口中得知，愛滋病感染率很高，這跨世
紀的黑死病，使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更讓許多孩子在尚未出世時，就註
定了不會有爸爸或媽媽陪他長大，甚至受到垂直感染。
許多愛滋病患受盡苦痛、毫無尊嚴地躲在暗角，等待死亡時刻到來；志工
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給予關懷，讓他們感受溫暖。
讓潘明水無力又痛心的，是多位祖魯族志工也因此英年早逝。「每次遇到
這種狀況，只能強忍悲痛，祝福他們快去快回。」
四年多前，志工美蜜斯（Mavis）哭哭啼啼地跑來找潘明水，因為檢查結
果顯示她是愛滋病帶原者，這惡耗對她而言，就像宣告世界末日的來到。
「這是一個考驗，我們好好去面對。」原本萬念俱灰的她，在潘明水鼓勵
下，積極投入社區關懷愛滋病友，逐漸忘記自己也是病人，甚至帶動出一
批年輕志工。
去年，她愛滋病到了末期，潘明水說：「見她那瘦骨嶙峋的身軀，實在讓
我好心痛。擁抱她的那一刻，心更痛了，她幾乎只剩一把骨頭……」
他心疼地問：「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美蜜斯答：「我心情很平靜。我準備好了。」
潘明水問美蜜斯還能為她做什麼？她比著他手腕上上人賜予的佛珠，說：
「如果我能夠戴上它，就很滿足了！」於是潘明水為她戴上佛珠。
「你知道自己是慈濟人？」
「知道。」
「你知道要去那裏？」
她微笑地點點頭。
潘明水感嘆地說，美蜜斯臨終前還交代社區志工，一定要繼續做慈濟，不
要斷掉。「那一刻她的臉好像透出了光，我好感動……」
●
落在南非德本的慈濟種子，在多位台僑慈濟志工的辛勤灌溉下，終於長成
適應本土、具在地特色的幼苗；而在此時，宛如園丁的潘明水就要把棒子
交出去。
「我一定要回來，因為爸爸年紀大了。」回到位於台北市萬華區的老家，
潘明水伴著年過八十的雙親，共度悠閒的午後時光。對現年五十四歲的他
來說，這個年紀正是人生經驗智慧成熟、精力依然旺盛的「黃金時期」，
但想到父母年事已高，他毅然決定返鄉行孝。明年七月，他就要搬回台灣
了。
投入祖魯族村莊關懷及機構服務活動，等同於必須頻繁面對髒亂危險的現
實環境，體力和耐力更是一大考驗，志工黃淳楷兩年來始終如一。
談起他，潘明水相當欣慰。「在南非，台灣來的孩子只要大學一畢業，考
量到治安問題、就業機會，通常都會離開；但他不但在英國劍橋大學深造
修得碩士，更難得的是，心繫南非慈濟志業，留了下來……」
十來年的帶動，祖魯族志工已經能擔負起職訓所、愛滋病關懷、物資發放
等工作，潘明水計畫返台後每三個月回南非一次陪伴他們，期待祖魯族志
工持續深耕社區，澤被更多苦難人。
「我相信有一天，整個非洲都會有慈濟志工在社區裏服務，這是我一開始
就看到的遠景！」潘明水如是堅信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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