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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異鄉，不再只是賺錢養家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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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撰文／凃心怡 攝影／顏霖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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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大上海．勤耕志工事】
人生地不熟、創業維艱……
在家庭、事業和志工活動間取得平衡，
對在大陸工作的台籍人士確實是挑戰。
過來人克服困難，只有一個訣竅：
「愛的影響力，是我們最不能小看的力量！」
秋日清晨，南京街頭早已喧鬧；在這個城市生活十餘年的李萬財，指著店
門前一排壯碩老樹與四線道馬路說，以前這兒是綠油油的一片，高樓沒那
麼多；近幾年來南京經濟發展快速，商機的顯露，吸引許多台商進駐；有
別於沿海城市的電子、科技業，這裏以服務業居多。
李萬財和妻子林淑女經營咖啡廳，「做服務業，品質一定要好。」他們時
時盯場，訓練員工的待客態度，還不時到廚房試口味。總而言之，良好的
管理必須投入大量時間。
然而只要有慈濟活動，他們能隨時放下店務，專心於助人工作。「我們一
出門，員工就知道我們是去做善事，會用心把店裏事務管理好，讓我們無
後顧之憂。像我們去泗陽縣發放，店裏也有泗陽人，她就很感動，也更用
心工作。」
「台商要在事業與志業中取得平衡，實在不容易。」到大陸發展近十三年
的邱玉芬分析，從台灣到大陸，無論是自行創業或企業派駐，都必須花很
多心力熟悉環境、管理員工，兢兢業業地面對強烈的競爭；上班族若要請
假八天、十天參加志工活動，有時心有餘而力不足；眷屬雖然多為專職的
家庭主婦，但年幼的孩子也需要許多時間陪伴跟教育。
儘管如此，以台商為主體的大陸慈濟志工，這十餘年來推行助學、扶貧、
賑災、敬老院關懷等服務行動，腳步從未間斷。何以能如此堅持？誠如李
萬財所言：「從助人之中，我感受到豐沛的人間溫情。」
◆看見人類共通的善良信念
三年前的夏天，長江、淮河中下游暴雨不斷，江蘇、安徽上萬畝良田、房
屋成為汪洋一片，志工們旋即進入災區勘災。
乘著快艇，入眼的汪洋大水好像一片寧靜湖泊，夏季落日既大又紅，橘紅
的光輝映在水面上。李萬財說：「一想到『湖』下是良田、是家園，那種
苦跟酸就會從內心湧出。」
災後第四天，居民在大堤上搭起帳棚，還有人家以幾根粗樹枝為架構，再
鋪上一層塑膠布，即成簡易克難住所。不少人抹著淚敘述洪水沖破家園的
情景：「三更半夜的，什麼都來不及拿，能及時將門板拆下當小船逃出來
，算是很幸運了。」一位老叟呆滯地看著水面說：「唉，這不知道幾年才
會恢復。」淡淡一句話道出滿腹心酸。
志工擬定賑災計畫，開始積極勸募，並舉辦義賣籌措費用。一次賑災中，
官員發現志工王淑慧手臂上一片觸目的紅，這是她參加愛心酥義賣時被大
烤盤燙傷的痕跡。「我們不是很有錢，但會想辦法匯聚大家的愛心幫助災
民。」王淑慧說。這番真誠，讓官員感動。
「在分發物資時，官員都下來幫忙了；隔年發放時，他們還帶著妻小全家
出動協助。」王淑慧說。
對此，李萬財也認為，在地人士愛心發揮，才是改善困苦者生活的長遠力
量。
今年起，志工展開江蘇省沭陽縣貧困農民扶助評估。老家在新疆的周先生
自小沒爹沒娘，這十年來陸續撫養三個孤兒；最大的孩子為求發展，幾年
前來到沭陽，沒想到在此病倒，周先生四處湊錢才治好他的病。
出身貧困，養活自己恐怕都有問題了，「為何還收養孤兒？」李萬財問。
周先生說：「因為我也是孤兒，知道孤兒的苦、孤兒的心酸。」
「養不起怎麼辦？」李萬財繼續問。
只見周先生黝黑的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就向左鄰右舍分一些吃的，孩
子們吃，我不吃。」
李萬財讚歎：「你是菩薩！」
方才踏進周先生家大門，就聽見八歲的露露對著與志工同行的劉書記喚了
聲：「爸爸。」
劉書記很疼露露，常帶她出去玩，也給她買衣服穿。他說：「露露在這個
家庭長大，最多讀到小學、初中就很了不起；我和太太打算等她初中畢業
後，帶她到縣城讀高中，甚至念大學。」
一個流落街頭的孤兒，不但有了供溫飽的家，未來也有希望。李萬財說：
「這一切要歸於人類內心那分最善良的信念。」
感受到愛進而付出愛的潮流，就如同邱玉芬所言：「愛的影響力，是我們
最不能小看的力量。」
◆事業運籌帷幄，志業柔軟己心
許娟娟在事業經營上已有穩定基礎，孩子也都長大，在先生黃茂森全力支
持下，她有較充裕的時間投入志工行列，「我已經快兩年沒管公司的事了
。」
小時候，身為長女的許娟娟被打扮成男孩的樣子，頂著小平頭，也不能隨
便哭，還跟著爺爺四處學做生意。這些經歷，讓許娟娟以「相當理性」來
形容自己。
曾經，許娟娟工廠裏的員工偷了一塊小鐵板，只因為他買不起爐子，想帶
回鐵板彎成一個圓好煮熱食。主張生意經營應是理過於情的她認為，「偷
竊就是不對的行為，如果今天我縱容他，這樣的管理遲早會出問題。」即
便知道了來龍去脈，許娟娟還是將這名員工解雇了。
但投入慈濟志工、踏遍貧鄉後，看到太多因窮而苦的人，許娟娟整個想法
都改變了。
三年前，公司一位業務員因妻子住院生產，醫療費用為數不少，他藉由職
務之便帶走兩萬元人民幣。「如果是我以前的個性，絕對不會放過他，非
揪他出來不可。」這次她沒有追究，但藉此機會告訴全體員工：「你們有
需求可以跟我講，我願意幫助你們；但請求大家千萬不要做犯法的事，要
做一個堂堂正正的人。」
身為職場女強人，過去許娟娟大部分時間都投入在工作，自己的孩子一出
生就由公婆照顧，所以她與兒女的互動很少。女兒遠赴加拿大求學，每次
看到外國人親子熱情擁抱的畫面，總撇過頭，眼裏掀起薄霧，因為她從不
曾被爸媽這樣擁抱過。
女兒回到她身邊，嘗試想要擁抱，許娟娟卻側身轉開，「我覺得這樣好奇
怪喔！」如今想來，許娟娟自己都覺得好笑：「我想天下沒有一個做母親
的會這樣吧！」
第一次到貴州發放時，她除了在一旁發卡片、分鉛筆，竟不知如何跟孩子
們進一步接觸。「看到師兄師姊都能跟小朋友很親近，我自問，一直以來
追求事業的成功，為何對待自己孩子和眼前這群孩子，竟無所適從？我告
訴自己，這麼簡單的事情，我也可以！」
她說，現在自己真的進步多了，「女兒打電話回來跟我說 I love you時，
我也會回她I love you, too!」
◆在工作中與人為善、分享好事
舉凡工作調派、家庭環境以及教育問題，都構成台商在大陸移居性增高。
在這樣的背景下還能長期投入志工行列，除了自己要有莫大的決心，家人
、上司的支持也是一大關鍵。
一九九五年到大陸發展的謝惟紹，所開創的寫真攝影現已是南京優良品牌
，事業繁忙的他並沒有太多自己的時間，但他自有一套「做志工」的好方
法，也就是將事業與志業結合。
「今天要分享的《靜思語》是……」一早，寫真館的員工在做完早操後圍
成一圈分享《靜思語》，一位櫃檯員工說：「在這裏工作後，我好像和以
前不同了。現在搭公交車看到老人我會讓位，看見紙屑我會撿起來。」她
笑了笑繼續說：「感覺自己有氣質多了。」
謝惟紹對員工的嚴格是出了名的，他認為不僅給員工能夠過生活的薪水，
還希望他們在公司能得到成長。
除了將《靜思語》作為員工訓練的一部分，謝惟紹也認為寫真行業要將希
望、快樂與自信帶給客人。曾經有位女子來拍藝術照，臉上卻沒什麼笑容
。在拍攝的過程中，謝惟紹不斷搞笑，希望能逗她開心。後來女子來看照
片，告訴謝惟紹她原本想自殺。「我是做特殊行業的，從來沒想過自己會
看起來這麼純潔、這麼美，就像是伸展台上那些充滿自信的模特兒一樣。
」
十年來，謝惟紹想帶給客人自信的堅持，員工們都看在眼裏。一位攝影助
理說：「雖然謝總很嚴格，但跟到這個老闆是我們的福氣，他從不『宰客
』，只給客人最真誠的服務。這個觀念是很好的，不花心機做生意，這錢
才會賺得快樂又踏實。」
◆在接受與付出中，療傷
幾年前，高曉梅隨著丈夫到大陸江蘇昆山創業；沒想到工廠生意才剛穩定
，正值璀璨青春的兒子卻因車禍往生。
慈濟志工邀請她參與愛心酥義賣活動，藉以放寬身心。「每天午餐時間，
會場播放影片；我記得那一年主題著重在『行孝』，我邊看影片邊流淚。
」看到她哭，很多志工圍在身邊給予安慰和鼓勵，「有那麼多人在身邊給
我依靠，我覺得充滿了力量。」
一個瀕臨崩潰的母親，在接受關懷同時付出愛的過程中療傷。九個月後高
曉梅日漸堅強，削短的頭髮，一臉清爽，她說：「從人家那裏得到什麼，
也要學著去把擁有的給別人。」
聽到一個孩子在打籃球時因心臟病發而猝逝，她當下的念頭是：「他媽媽
該怎麼辦？」她把走出喪子之痛的歷程詳細寫出，以過來人的經驗鼓勵那
位媽媽。
「因為自己痛過，所以能去感受別人的痛。」高曉梅覺得，與其讓不好的
事情困擾自己，不如讓這種苦變成力量，去幫助其他人走出困境。
「不好的事情其實有它好的一面——讓我們知道什麼是『苦』。雖然代價
很大，但要好好珍惜。」高曉梅說。
走在昆山市街霓虹燈下，享受著繁榮；但只要跨過一條街，就是全然不同
的景象，有人正過著與這富麗城市格格不入的貧困生活。於是高曉梅在自
家工廠發起助貧行動，向員工、朋友以及廠商勸募。
剛開始大部分員工不相信經濟發達的昆山，也有需要幫助的人；也因此第
一年所募得的款項並不多。員工們所捐出的數目，其實老闆就出得起了，
但高曉梅還是相當開心：「集結了很多人愛心的力量，是很不一樣的。」
後來，她將助貧行動的照片拿給員工們看，他們感到不可思議，第二年募
得的助貧金額比第一年多出一倍。有些經濟狀況較不理想的人問她：「如
果我只捐一塊錢可以嗎？」高曉梅鼓勵他們在發放時出一分力量，也是一
樣的。
時至今日想起兒子，高曉梅鼻頭泛紅，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掉下來；但她已
經懂得將對兒子的思念，化為一股助人的力量，她說：「或許，這就是兒
子要我做的吧！」
●
「眼睛看得見後，最想做什麼事呢？」上海、昆山、蘇州及南京的台商志
工，來到江蘇貧困的農作區泗陽縣，詢問即將接受手術的白內障患者。
「要勞動，去種地。」曾因為視力問題，而減少家中的勞動力，貧窮農民
痊癒後最期盼的就是重回田地，養家活口。
慈濟在泗陽縣所推動的「光明行動」從去年底展開，接受手術費用補助者
多是白內障十幾二十年的農民，迄今已有三百多人重見光明。
「看不見已有六年，手術後看到孫女都七歲了。」
「我現在看得清楚牆上小日曆是幾月幾日了，真的很謝謝你們。」
「沒想到有生之年可以認識台灣人，而且這麼有愛心、這麼好心！」
……
志工們深刻感受到村民內心的喜悅，也感覺彼此之間沒有隔閡。
目前在大上海地區——昆山、蘇州、杭州、寧波等地的台籍人士多達七十
萬。一九九二年被公司派駐上海的楊琳說：「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工作
與生活，大家需要心靈上的平衡，讓自己安頓身心。」
儘管自行創業的台商老闆比起上班族，時間較能掌控，但畢竟人生地不熟
，「遇到事情常『前無村後無店』，找不到援手；要兼顧事業和志業很是
辛苦，但大家還是『難行能行』。」楊琳說：「志工活動讓台商們與在地
其他生命產生關聯；為了援助需要幫助的人，大家奔走募款、辦活動，進
而與更多人有了互動，分享彼此的人生。」
南京的慈濟志工到上海參加活動，多在清晨四點出門，來回十小時車程，
返家時多是翌日凌晨，可是他們對此甘之如飴，因為做志工處在一個善的
氛圍，不講生意不談盈虧，的確是另一種放鬆方式。
接連兩個月，李萬財與林淑女投入貴州及江蘇舉辦的慈濟人文交流活動，
可謂不眠不休。眨著未曾好好休息而脹紅的雙眼，他們說：「這些年來看
過不少窮困與苦難，悲心被啟發，更加堅定要去付出的決心。」
回想起這幾年來的點點滴滴，李萬財感性詮釋：「感受到人間豐沛的溫情
，我想受惠最多的是我們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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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不了的年輕活力
◎撰文／凃心怡
一九九一年夏天，中國大陸發生百年來最大的洪澇災害，災情遍布華中、
華東地區。這次災難開啟慈濟在大陸的賑災歷史，來自台灣的慈濟志工實
地評估後，決定首先伸援受災慘重的安徽省全椒縣，援建十四個大愛村、
三所學校及十所敬老院。
當哀鴻遍野的災地在翌年逐漸傳出笑聲，藍天白雲的身影依舊穿梭——在
大陸經商或工作的台灣人，穿上慈濟志工服走入有需要的地方，把愛回饋
給這片大地上的子民。
大上海地區慈濟志工到安徽全椒敬老院的關懷活動持續至今。林宗明說：
「我們三個月去一次，和爺爺奶奶培養出很好的感情。如果缺席，下次去
時就會有老人家問：『你到那裏忙啦？』」
近兩年，每月關懷行動由南京慈濟志工就近接手負責；隊伍中最特殊的便
是由台灣到大陸就學的年輕學子。他們把握課餘時間來到敬老院，有時給
爺爺奶奶們泡一個舒服的腳底按摩浴，或者幫他們洗頭、剪指甲；陪伴談
天、簡單團康，就能讓老人家笑得開懷。
洪友仕十年前在大陸念書時，成為「慈濟大專青年」志工，如今已就業；
回憶來時路，他說：「要學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記得一個攝氏五度的寒冬，一位台商因病在南京的醫院臨終，妻兒正從台
灣趕來的路上。晚上十點，謝惟紹、洪友仕和四位慈青顧不得隔天還有班
有課，立即前往醫院關懷。家屬期待能先備妥一床「往生被」，但洪友仕
這群年輕人從沒看過這個物品，盲目地在寺廟附近詢問。「那時可能還年
輕吧，買到往生被得先放在自己房間，隔天再帶去醫院，還蠻害怕的。」
洪友仕說。
「那時南京只有惟紹師伯，他對往生關懷也不太懂，我們就打電話去請教
上海比較有經驗的師姑。」當往生者從加護病房送到太平間後，大家雖然
沒有助念的經驗，還是憑著一卷「大愛無邊」錄音帶，再攜上一台錄音機
，完成這分祝福。往生者的妻子非常感動，因為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竟
有一群台灣孩子來關心。如今想來，洪友仕笑說：「當時我們只有二十幾
歲，也不知道是那來的勇氣去助念。」
在南京的慈青多是鑽研中醫或西醫，認為參加志工關懷有助於體會貧病之
苦，更能堅定「志為人醫守護愛」的精神。
在敬老院關懷以及人文交流活動，慈青們扮演著要角。常和他們接觸的黃
月珠說：「說是他們在跟我們學習，其實是我們從這群孩子身上得到很多
，他們身上的活力似乎是源源不絕的。現在有很多活動可是沒他們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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