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力量
◎撰文‧林安梧(慈濟大學宗教與文化研究所教授暨所長) 插畫‧李讚成
「辛苦」的可能是身子,但「幸福」的卻是心靈;
心靈幸福了,身體也跟著幸福了。
來慈濟大學教書後,常聽到「幸福」兩個字。慈濟人都知道它是從「辛苦」兩字轉過來的,這也是慈濟的「法門」之一。
「辛」轉成「幸」,字形頗近;「苦」轉成「福」,聲音也相近。但其內容的一致性非關字形與字音,而在那「一念間」——一念覺,「辛苦」轉為「幸福」;一念不覺,辛苦還是辛苦,甚至幸福也轉為辛苦。
佛教行的是「解脫道」,不論「自度」還是「他度」,為的皆是解脫。「解脫」並非不管世間,而是要清淨的面對這世間。「清淨」不是不去做,而是只有去做才得清淨。解脫的清淨智慧,不是隔絕自己,而是進到這世間去努力實踐,入於世間、又出於世間,生命因此逐漸澄明清淨,這便是解脫。所謂「佛法不離世間覺」,如是之謂也。
記起兒時身在農村,自幼及長,除上學外,操勞農事,辛苦倍嘗。大熱天在稻田裏除草、浸在燙水裏爬行;或深夜在洋菇寮裏工作,採摘洋菇,通宵達旦……那時總會背《孟子》:「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自我惕勵一番。
有時也會把「吃苦」說成「吃補」。待年紀漸長,遇到不平之事,總告訴自己要轉「憤怒」為「發憤」,再由「發憤」轉成「奮發」。總之,非轉成個正面的提升力量,絕不終止。
到了慈濟,體會漸多。每次見到諸位師兄、師姊,平平淡淡、來來去去、安安靜靜,該做的都做了。他們從來不說是「大任」,也沒有什麼「苦其心志」,也無所謂「動心忍性」;對他們來說,就只平平常常、樸樸實實。他們知道一滴小水滴很快就乾涸了,若要不乾涸,最好的辦法就是匯入大海。在大海中,「承體起用,即用顯體」,此時眾多的小水滴就是大海、大海就是眾多的小水滴,就這樣實實在在、如如自在,真好!
很少聽到慈濟人說「辛苦」,他們總說「幸福」。「辛苦」的可能是身子,但「幸福」的卻是心靈,不!若心靈幸福了,身體也跟著幸福了。
那日回到台中大里老家探訪岳母,她適巧不在,說是「做慈濟、做環保」去了。過了一會兒,她踏著回收字紙、紙箱的三輪車歸來,堆著滿臉笑容;孩子忙著說:「阿嬤!辛苦了!」她回說:「不!不!不是辛苦,是幸福。」就這樣!清清淡淡、自自在在的。
遇了風霜、沒有風霜,遇了艱難、沒有艱難,說是辛苦、也沒辛苦;我總看到樸實的優雅、優雅的樸實,真正看到了「幸福」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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