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濟傳播人文志業基金會




慈濟月刊第595期
2016-0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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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志業首頁 / 慈濟月刊 / 第595期
  八仙後的每一天
撰文‧黃秀花 攝影‧顏霖沼

戴上壓力頭套的彭文郁,讓人看不見她臉上的傷疤;堅毅的眼神卻訴說著會勇敢走過去。

白天三小時醫院復健,晚間三小時居家護理,
隨時隨地疼痛、劇癢、腫脹……
這樣的苦楚並非一朝一夕,彭文郁熬過了第一年。
重建功能的同時,她復健心靈,和爸爸、媽媽一起彌補這生命的缺憾。

 

  「當你埋怨生活有多辛苦時,請看看我們。」二十歲女孩彭文郁說:「每晚換藥時,我總哭到不行,問爸爸媽媽,我什麼時候才不那麼痛?」

  二○一五年六月二十七日晚間,新北市八仙水上樂園粉塵暴燃,造成近五百人燒灼傷,事故屆滿一年,傷友們日日夜夜忍受著煎熬,不得不接受自己現況——蹲不下去的身軀、奇癢難耐的騷動,以及無法久站的難處。身體復原的每一小步,都是靠著無數汗滴和克服疼痛所換得。

  彭文郁,射手座、B型,是個愛玩、愛熱鬧的活潑女孩;就讀花蓮慈濟科技大學護理系,去年剛結束在花蓮慈濟醫院的實習段落,傍晚就跳上火車回板橋;翌日下午快樂出門,準備迎接晚間的八仙樂園彩色派對。

  臨走前,父母叮嚀:「妹妹,好好放鬆吧,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喔!」沒想到,不過數個鐘頭,悲劇已然炸開,抽乾的泳池舞場瞬間成了火場,哀鴻遍野的尖叫聲,蓋過漫天的粉塵及震耳的音樂,張張都是驚惶失措的掙扎表情,青春臉龐全抹上了一層灰。

  彭文郁手腳嚴重灼傷,顏面也受波及;一年後,臉上的疤痕依然清晰可見。一度她攬鏡自憐、自怨自艾,但再多悔恨也換不回清秀面容,唯有告訴自己堅強走下去……

Adversity is a good discipline.

受傷前的彭文郁,手上英文刺青意為「苦難是鍛鍊人最好的方法」;燒傷後,這股信念成了她激勵自己奮進的力量。(相片提供/彭文郁)

不能死要趕快逃

 

  「當時,我腦袋只有一個念頭,不能死,要趕快跑!」今年五月,傍晚時分,文郁坐在家中的沙發上,抬起癢到受不了的腳,讓父親幫忙按摩止癢,同時向我們敘說意外發生後的慘況;當按摩碰到痛處,她不由得發出唉叫聲。

  送抵醫院第一時間,為了搶救保命,她在清醒狀態下,被放置了內頸中央靜脈導管,又插上鼻胃管補充營養劑,痛到她事後直嚷著:「早知道就昏迷過去,也不會那麼痛。」但身為護專生,她自然知道那是必要處置。

  文郁的燒傷面積達百分之六十八、深達二至三度重度灼傷,除失膚之痛,還經歷了筋膜切開、清創及植皮等共六次手術;每回開完刀,她都癱軟無力、全身虛弱,中間還伴隨反覆出現的腹痛及發燒症狀。最怕的就是換藥,每聽到隔壁床痛苦尖叫,她就想著下一位輪到自己了。

  「妹妹啊,不舒服,就不要多說話,我們說給你聽。」這是去年在臺北慈濟醫院的場景,父母透過視訊對著在加護病房的女兒喊話;而文郁為怕父母擔憂,即使又痛又累也不說,只向身旁照顧的護理師姊姊們傾訴。

  有一次,她肚子絞痛難忍,剛好又被翻身拍痰,一時情緒失控,竟忍不住對身邊照顧她的人發飆。事後,她感到很後悔,父母也要她道歉;由此,她終能明瞭,為何在醫院實習時總會碰到一些病人莫名其妙發怒,原來就是因為太不舒服了,才會對外傾洩。

  文郁在加護病房治療一個多月,又轉至普通病房照護近一個月,去年八月二十六日出院。但回到家,噩夢並沒有因此遠離,更大的痛苦和挑戰還在後頭等著,日復一日的換藥,及拉筋、按壓等復健過程,每每逼得她滴下眼淚,甚至大聲尖叫。

  然而,韌性十足的她,不願就此低頭,別人每週到醫院復健三天,她硬是多了兩天。回家後也不鬆懈,吃過午飯、休息一兩個小時,起床繼續下午的功課,有時讀書、打報告,有時串珠子、練習手勁。

  受傷後,她哪兒都不方便去,待在家中,日子過得單純,也省思了一些事。回不到過去光滑細膩的肌膚,但努力總會看見成果,這是她此時的信念。

 

穿著壓力衣上街

 

  一手緊握復健握力器,使勁施力,一面觀看手機螢幕播放的影片,文郁手動、眼動、腦也未閒著,只不過,她看起來有點疲憊;趨近問她:「是否睡得不好?」她點點頭。其實自燒傷後,她很少睡得安穩,經常要借助安眠藥,方可得到短暫好眠。

  她的眼皮略顯沈重,做起復健卻十分認真。當職能治療師為她按壓手指,攣縮變形的指頭稍一碰觸,就讓人痛到受不了,她硬是忍下,只發出微弱呻吟。

  來到物理治療室,專為燒燙傷患者設置的隱密空間,全是熟悉的傷友,文郁顯得很放鬆。她與幾位年齡相仿的朋友,邊做復健邊聊天,一會兒說美國影集「吸血鬼日記」的男主角很帥,一會兒又說她最愛迪士尼卡通人物「雪寶」,收到玩偶或相關產品時就很開心;聊著聊著,愉悅氣氛下,做復健也更精神百倍。

  蹲跪在床上,難不倒她;跨騎腳踏車,雙腳踩踏轉動輪子,也算自如;站上跑步機,雙腳打直,先快走而後慢跑,時速可達八公里,十分鐘跑下來,她氣喘吁吁、滿身汗水,唯獨手腳汗腺已燒壞,無法排汗散熱,「跑完後,身體溼溼黏黏的,好想趕快衝回家洗澡。」

 

彭文郁去年八月初度過危險期轉至普通病房,表演工作者林嘉俐前來鼓勵,與她說笑紓解身心。(攝影/蕭耀華)

一個上午、三小時復健完成,她緩步走出臺北馬偕醫院,往捷運車站行去,約莫八分鐘;而後隨著眾人魚貫入車廂,有座位即坐,沒空位時也常遇到好心人讓位,讓她感覺世間真有溫暖。原本媽媽會陪她外出,但農曆年過後,她說:「我自己可以!」獨自往來搭捷運及做復健,到站後再讓父親騎車接她回家。

  這天拜訪文郁位於板橋的家,她遲至四點才歸來,原來做完復健,她又去長安西路買回串珠材料。媽媽說:「我起先很擔心,她穿著壓力衣、戴頭套在路上行走,萬一被撞倒了,怎麼辦?」事實卻證明,這個女孩很有能耐,步行加上搭公車去批貨,完全可勝任,無需掛慮。

  他們家住在三樓,一樓挑高,等於要爬四層樓,文郁當成復健,如今可一鼓作氣爬完,相當不容易。載她回來的爸爸談起,去年出院前夕,他就已帶著女兒在臺北慈院的樓梯間練習,起初站不穩、疼痛難忍,她總哇哇大哭!往上爬,勉強還能施點力;但往下走,左腳一跨出,要再跨右腳就很困難,不僅疼痛且會不自主抖動,他都在文郁前頭護著,以免她不小心跌下。

  憶及艱苦歷程,父母皆感辛酸,幸好女兒如今恢復得不錯。儘管,前方還有好長的路必須陪她一起走,他們也已做好心理準備。「我們都知道她不可能回復到受傷前的模樣。只期盼她身體機能儘快復原,早日可以自理生活。」父母同聲說道。

 

認真做復健的文郁,如今恢復良好,可獨自外出、搭捷運,一點一滴找回過去的熟悉,也尋回當平常女孩的滋味。

 爸爸是換藥高手

 

  文郁與父母的關係,應可說是從塵爆之後,彼此共患難日久、唇齒相依,變得愈加緊密。

媽媽坦言:「以前妹妹非常叛逆,常跟我們意見不同,包括上街買東西,我和她爸爸、姊姊三人,眼光總是一致,她卻會看中別樣。」

  爸爸也說,文郁國中畢業,父女倆曾為了升學問題對立,文郁想念普通高中,他卻要她去讀慈濟護理科系,局面一度僵到她坐在地上大哭!媽媽說,文郁到花蓮後第一學期還領過獎學金,「之後就很故意,為反對而反對,專一到專三玩得太兇了!」

  對於父母的關心,文郁不是不懂,只是刻意漠視,「我不叛逆就不叫『彭文郁』!」她說。愛好自由、無拘無束的她,自然不想照著父母的期望發展。

  受傷後,看到父母勞心勞力照顧她,她也努力復健,忍受換藥的痛楚,希望趕快好起來,「這一年來,真是辛苦爸爸媽媽了;不只我累,他們也很累。」

  剛出院時,媽媽看到她的傷口:「紗布一掀開,好嚇人,全身上下加起來應有超過一百個洞,真可謂『千瘡百孔』啊!」

  「剛開始,一發現滲液流出,我們好緊張,就擔心她傷口會感染。」承擔起換藥工作的爸爸說,換藥要求很嚴謹,「棉花棒一刷過,不能回頭再刷;沖洗的生理食鹽水兩天沒用完,便要丟掉。」文郁本身就念護理,若爸爸做得不對,她也會糾正。

  換藥時,爸爸負責腳、媽媽負責手,「但說實話,都是爸爸一個人在做,我不敢。因為她會痛到尖叫,我受不了!」媽媽不捨地說,她每看一眼,心就痛一下,更怕自己不小心弄破傷口,「舊的死皮,我可以幫忙剪除;但新長的嫩皮,很薄又脆弱,我就不敢動手了。」

  因此,總是父親擔任主換手,媽媽從旁協助,兩人輕柔為女兒清理傷口、敷藥;之後抹上乳液,再分別為她按摩手腳及臉部,要訣是對準疤痕按壓,然後向旁邊不斷推揉,使腫塊逐漸軟化,不致硬化攣縮。

  而對比較難按的部位,爸爸也會想辦法,比如把文郁的腳抬高到自己肩上,再出力按揉。這一點,連媽媽看了都覺得感動:「我想,應該沒有爸爸能做到這種程度。聽說,至今仍有一些傷患不肯讓父母看自己身上的傷疤呢!」

  「我們最怕她新長的嫩皮受傷,有時看似像針那般的小洞,若不細心照料、認真敷藥,也有可能變成大洞。」敏銳的夫妻倆,只要一早起床,看到女兒穿的壓力衣染有血跡,就會檢查她是否有新傷口。

  此外,初期水泡問題,也令他們很困擾,常常前一晚才抽吸過,次日又會冒出。爸爸說:「我曾抽過像杯口那麼大的水泡,足有八、九西西之多。」抽吸的針筒一根根都是耗材,那時用量很兇,所費不貲。

  經過他們日夜辛勞照料,文郁的傷疤逐漸縮小、變軟,色素沈澱也淡化不少,兩條原本黑黑的腿,已轉趨暗紅,代表血流比較順暢。

  文郁雖嘴裏沒說什麼,但每次回診遇到相熟的護理人員,總會對她們誇耀:「現在我老爸的換藥功力,可是比你們還強喔!」

 

父親一邊按摩,女兒一邊拌嘴開玩笑,八仙意外雖對這個家庭造成重大傷害,卻也讓親子感情更加緊密。

 三個人合作無間

 

  文郁受傷後,爸爸和媽媽幾乎都與她同房睡,便於照顧。

  「當初她在加護病房,我們是心裏擔憂;出來後,卻是體力的負荷!」爸爸不免感嘆地說。

  去年八月一日,終於等到女兒度過危險期,轉至普通病房,這對夫妻就搬來長椅,夜晚睡在病床兩側。稍微聽到窸窣聲,就知文郁隔著彈性繃帶在搔癢,他們便會迅速起身,幫她膚膚、按摩。

  出院回家後,這習慣仍然延續;隨著她傷口逐漸癒合,會衍生疤痕,周圍增生的組織容易發癢,爸爸媽媽隨時為她按摩止癢,避免她抓破皮。

  爸爸說,現階段除了為文郁換藥,每天花最多心力就是按摩。晚上,換完藥、還沒穿上壓力衣前,固定至少按摩一個多鐘頭;其他如她做完復健到家、小睡後,爸爸也會馬上幫忙按。長期下來手關節和指頭難免受傷,經常要貼痠痛貼布緩解疼痛。

  洗澡也是大工程,最初文郁的傷口很多,只能擦澡,媽媽就拿著生理食鹽水一區區地擦洗;等傷口癒合得差不多,她才拿蓮蓬頭小心沖洗。剛開始,從幫文郁洗澡、換藥、按摩到穿上壓力衣,整整要八個小時,等於從晚上八點起算,一直要做到凌晨四點才結束。後來,隨著動作熟練、傷口也變少,時間才慢慢縮短,但全部流程做完,也需三個小時,精神和身體都負擔很大。

  父親因為長期勞累,體力透支太多,白天難有精神上班,因此提前在今年三月辦理退休。「不然,他才六十一歲,還可以再做四年呢!」媽媽說。

  但爸爸卻不這麼想,他覺得年輕就是本錢,女兒會一天比一天好,這是可預見的。「如果我的犧牲,能換得她早日回歸學校和社會,找到未來與希望,這樣就很有價值,我也會很甘願。」

 

路跑、闖關、玩遊戲,馬偕醫院為八仙傷友規畫一系列活動,鼓勵他們走出戶外,並挑戰自己的體能和耐力。

 走調音符成樂曲

 

  「一場八仙塵爆,瞬間改變了我的生命樣貌,也打亂了我的生活步調;對我來說,這種一百八十度的翻轉,究竟是生命的悲歌?還是生命樂章中一節突兀的音符?……」感念全校師生這段時日不斷地關心、鼓勵與祝福,文郁事隔八個月後,重返慈濟科技大學校園,於人文營中,分享一路走來的心情。

  個性陽光的她,很快克服了心理障礙,勇敢戴上如蜘蛛人般的壓力頭套,如常穿梭在人群;也很勇敢地將受傷後的照片放在臉書上。卸下遮蔽的臉,疤痕纏繞著下巴,臉頰也微微可見痕跡,這對一個愛美的女孩是多麼不容易。

  文郁說,當她第一次從醫院鏡子裏看到自己燒傷後的模樣,曾不自主地驚聲大叫,若媽媽聽見了,想必心底也一樣酸楚吧。

  「我很怨恨主辦單位的疏忽,造成嚴重的肢體燒傷。」曾有一段日子,她都處於負面情緒;是父母不斷開導,事情既已發生,怨和恨都沒用,不如將無益己身的負面怒氣轉為正面能量,認真做復健,把身體調養好,才更重要。

  幾經反覆省思後,她也終於想通這一點;但在夜深人靜、被傷疤癢到睡不著時,還是免不了會拿出以前漂亮的相片細細審視。

  一百五十公分高的文郁,過去總挑剔自己長得矮、黑、小,「我不是很美,但眼睛大大的,也算會打扮,要論特色,應該就是很有自信。」如今面目全非,與傷友聚會時,大家戲謔自嘲:「男朋友和愛情都被火燒掉了!」其實她不恨,也能理解。

  今年五月十二日,她接受右手背重建手術,從腹部取了三十平方公分的皮膚填補,希望把攣縮的手背疤痕鬆開,不再影響手指活動。術後第九天出院,當天立刻參加馬偕醫院在淡水竹圍河堤步道所舉辦的路跑活動;雖然身上仍有兩處傷口,她還是堅持走完一點五公里,間歇小跑,不得不讓人佩服這女孩的毅力。

  做復健、很疼痛;打除疤針,宛如被刀割,疼痛指數破表,她都咬緊牙關忍住了;她常去報到的陽光新北重建中心,去年底頒給她「復健耐拗獎」,表彰她的耐力和忍受力。馬偕醫院復健師評估,她今年九月應該可以復學;為了這個目標,她還會再加把勁。

  即使無法和同班同學一起在今年畢業,她大方地去參加謝師宴和畢業典禮,共享喜悅。她說,縱然生命中有缺憾,但會盡可能彌補回來;就像閒暇時她喜歡串珠子,親手將一顆顆圓滾細小的彩珠串成別緻又討喜的手鍊,就很有成就感;而若有人賞識買去戴在手上,她會更開心。

  父母也很支持她藉由串珠子做復健,認為最自然又沒有壓力。「我覺得很對不起爸爸媽媽,這段日子有賴他們辛苦幫忙我按摩和換藥,我才能好得這麼快。」文郁語露感謝,將來也一定要報答。

  「或許,我美麗的外表已不見,但相信內心的美會更吸引人。」她是這樣勉勵自己,復健手腳之時,也一併在復健心靈。雖然不知路還要走多遠,才能看到天亮;但堅信,有父母和這麼多關心的人在身旁陪伴,她並不孤單,會一直勇敢走下去。

復健的路上,需要有專業人士陪伴,所有在這過程中奉獻過心力的人,都將為這場臺灣史上殘酷的公共安全意外,留下最深刻的印記。

 

 

 

八仙樂園粉塵暴燃意外

 

2015年6月27日晚間八點半,新北市八仙樂園彩色派對進行時,活動舞臺上所噴出的粉塵因為高溫燃燒,共有499人燒燙傷。

  傷患9成為30歲以下,平均燒傷面積為41%。燒燙傷面積大於80%的高達41人,大於40%有281人,共有15人往生。為臺灣近年來最嚴重的公共安全意外事故。

  期間收治醫院約53間,醫療團隊積極搶救,大幅降低預估死亡率。約有70多位經判定重度失能,取得身心障礙證明。

  傷患出院後,面臨數年不等的復健與重建,是否成功治癒,以回歸社會為指標,因此仍需各界持續關心與照顧。(資料來源╱衛生福利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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