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憨做就好命
◎許素貞。撰
西螺環保志工程廖邁在雲嘉地區歲末祝福會上見證分享。(攝影/黃淑媖)
凌晨三點多,天色未亮,大地靜寂無聲,雲林西螺鎮下湳里的鄉親還在酣睡中,一家舊式三合院的大廳已亮起燈光。年逾九十的程廖邁躺在床上,腳甩一甩、手甩一甩,手腳交互甩……
做完伸展操,程廖邁起床開始忙上忙下,燒香、誦經、做早課,用過早餐,乘著朝陽剛出來,天氣還很涼爽、空氣新鮮,她手腳俐落踩上腳踏車,快快樂樂出門去做資源回收。
十年前,程廖邁看到有人來村裏撿回收,說要給慈濟去幫助窮苦的人。她聽了覺得很有意義,心想既然是好事,當然也要做。
「我先生還在的時候,我就開始撿回收。」那時,程廖邁為幫女兒採收蔬菜,常利用一大早和晚上的時間去撿拾資源。
鄰居看到了,都笑她笨,「撿那麼多,洗得那麼乾淨,又綁得那麼扎實整齊,你不會自己拿去賣嗎?慈濟很有錢了,都在救濟國外。」每次聽到這種話,程廖邁非但不生氣,反而乘機開導。
「傻人有傻福啦!如果要拿去賣錢的話,那我就不要到處去撿了,說慈濟很有錢,這樣才好啊!有錢,才能救人呀!國內的人是人,國外的人也是人啊!同樣都是人,為什麼還要分國內和國外?能救人比較好啊!難道你要讓人家救嗎?」程廖邁講得有道理,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笑她笨。
程廖邁是被收養的養女,養父母還有阿嬤都極為疼愛,要讓她讀書,她不喜歡讀書,卻喜歡工作。養父母說她很笨,如果有讀書,長大後可以拿小支筆,程廖邁說:「我力氣很大,喜愛拿大支筆。」結婚後,因為乖巧又認真,公婆、先生都很疼愛。
「我不曾跟人家口角。」程廖邁聽說吃素可以讓一個人的脾氣變好,她為了改變自己急躁的個性,三十五歲就茹素,卻被養父罵,整整一個月不敢回娘家。她笑著說:「養父是認為吃素沒營養,還要工作,怕身體會受不了,其實他很疼我。」
長年茹素的程廖邁體力非常好,一整年都到各地去幫人插秧、種田,犁田等粗重的工作,一點也難不倒她,賺回來的錢全數交給婆婆。「她看我像自己的女兒,我也把她當成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
程廖邁育有一子一女,兒子住在臺中,剛從海關單位退休,媳婦從事教職工作,退休後三番兩次請她去臺中住。程廖邁說,住在都市不習慣,女兒就住在附近,女兒、女婿一樣很孝順。
在鄉下住慣了,程廖邁騎著腳踏車去撿拾資源很自在,每撿滿一袋就載回家放,然後又出去撿,到九點多才回家準備中餐。中午休息後,再出去撿,常到村外去撿拾,沒有固定路線。
騎腳踏車過馬路很危險,這讓女兒、女婿很擔心,程廖邁說:「過馬路沒關係,車子來了,我就不過去,即使趕時間也不能硬闖。」
撿拾資源,如果裝滿五袋,程廖邁就會用手拉車拖到另一位環保志工家。後來想想,不如整理自家東廂房一間老屋子來放,就不用搬來搬去了。
回收的時候,只要看到要好的鄰居站在旁邊袖手旁觀,程廖邁都會跟對方半開玩笑說:「還在那邊看什麼?不快過來協助一下嗎?」下次,鄰居看到她,就會主動過來幫忙。
「九十歲了,我身體算不錯,做環保身體好,免煩惱。看到人家在割菜,田埂上都有空的寶特瓶,隔天一大早我就去撿。」
有一天,程廖邁到一處工地,看到地面上放著一堆丟棄的建材,於是問工地管理員:「這些東西還要不要?如果要丟掉,我就要撿回家。」管理員看她年紀那麼大了,一定搬不動,就跟她說:「只要您搬得動,這些剩餘建材就全部送您好了。」
「既然要給我,我就搬給你看!」程廖邁聽了如獲至寶,看著那堆建材確實不少,她想,如果綁太大綑一定搬不動,當下靈機一動,改綁一小綑、一小綑,用腳踏車分好幾趟來載,最後順利將建材統統搬回家去了。
搬完之後,程廖邁又去問管理員:「還有嗎?我還可以再搬喔!」管理員瞪大眼睛,張口結舌,讚歎說:「老人家怎麼會有這麼驚人的體力和堅強的毅力,真不可思議呀!」
程廖邁感覺到自己很好命,能夠榮獲二〇一六年雲林縣模範母親殊榮,到臺北接受前總統馬英九頒獎表揚,她很客氣地說:「孩子我沒怎麼教啦!只是當父母、長輩的本身要做好,孩子都會看、會學。」
既是模範母親,更是人品典範,程廖邁說:「我這輩子從小到大、到老,每個階段都很快樂,我愛人人,人人愛我。能做是福,很感恩!我還要繼續做下去,為我們的地球盡一分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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